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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奇女子(2)

作者:拜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沉沉,刺史府的宴席已近尾声,席间酒香弥漫,觥筹交错,宾客们皆已微醺。


    主座上,杜彪端着酒杯,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关宁身上,笑意满满:“奉使远道而来,不知今日这顿薄酒宴席,是否合奉使心意?”


    关宁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语气温和却不失分寸:“宣州乃江南膏腴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今日能得与诸位大人同席畅谈,实乃快哉。”


    其中一位年长的官员笑着附和:“奉使谬赞了,宣州虽算不上富庶之地,但自古水运发达,松吴江贯穿城内,多少年来庇护着宣州百姓。”


    另一位年轻官员亦笑道:“奉使一路巡查沿江州府,想必见闻颇丰,不知对我宣州可有指点?”


    此言一出,几位老成持重的官员心中微微一动,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分明是在试探奉使的态度。


    而关宁却只是轻笑,未直接回应,而是端起酒杯微微一抬:“执掌公道,本就是吾辈职责,何谈指点二字?今夜承蒙诸位款待,宁敬各位一杯。”


    她的话既不推辞夸赞,也未落人口实,恰到好处地维持着官场上的分寸。


    几位老成持重的官员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多了几分赞许。


    ——这个奉使,不仅胆识非凡,连言辞应对也十分老道,但不过尔尔。


    杜彪微微一笑,状似随意地说道:“不知奉使明日有何安排?”


    关宁放下酒杯,神色淡然:“来宣州,自然是要先看看松吴江堤坝。听闻月前水势突涨,冲毁堤坝,不知如今可修复妥当?”


    这话一出,席间一片沉默。


    原本举杯欲饮的官员们动作微微一滞,随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主座上的杜彪。


    杜彪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道:“奉使忧心民生,实乃社稷之福。松吴江堤坝事关百姓安危,明日午后,本官愿亲自陪同奉使前去视察。”


    关宁轻轻颔首,唇边笑意不变:“如此甚好。”


    众人纷纷称赞,气氛一片和谐。


    但在这推杯换盏之间,谁也未提及魏翰的事。


    这份默契,让宴席上的每个人都感到一种隐秘的张力。


    而关宁只是淡然一笑,心下了然。


    她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宴席已散,宾客各自离去,庭院中的灯笼映照着檐角微微晃动的影子,偶有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夜色如墨,宣州刺史府的长廊幽深寂静。


    关宁步伐平稳地走在青石小径上,夜风微凉,带走了酒意中的微醺感。她并未真正醉,只是借着酒意,与宣州府的诸位大人约定了明日同往堤坝,便起身告辞。


    赵怀书本该留在前厅,与刺史等人寒暄几句,然而他却很快跟了出来。


    他的步伐并不快,亦未出声,但关宁仍然知道他在。


    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步子不疾不徐,衣摆拂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擦动声。


    赵怀书就这么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心绪微沉,眉宇间似有未曾散去的情绪,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二人走到后院的月门前,关宁才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语调淡淡地问:“赵掌印,今夜为何这般沉默?”


    赵怀书脚步微顿,心神一震。


    他一时间怔住,心底竟先浮起了一丝喜意——她在宴席上似乎对他并无特别关注,他还以为她根本未曾察觉他今日的不对劲。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这份察觉让他既惊且喜,连带着方才的那点酸涩也散去几分。他垂眸掩去情绪,语调平稳道:“没怎么。”


    关宁似笑非笑地侧过头,借着夜色看他:“当真?”


    赵怀书与她对视片刻,终究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奉使今日饮了几杯,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关宁低笑一声,语气缓缓道:“赵掌印,是在想我未何拒绝那清倌吗?”


    赵怀书的指尖微微一紧。


    他本能地想要否认,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说谎。


    他静了静,才轻声道:“不敢。”


    关宁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微微侧身,背靠着月门的木框,抬头看向夜色,语调轻缓:“我第一次在宣州府用宴,总要给他们些面子,方便后面察案。”


    赵怀书微微一愣。


    她是在向他解释。


    她不是默认,也不是接受,而是顾及大局。


    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些无由来的情绪,有些可笑。


    酸涩、闷闷不乐、不甘……这些情绪像是散落在心底的一层尘埃,因她的这句话,被轻轻拂去。


    赵怀书沉默片刻,嘴角微微扬起。


    关宁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是微微侧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


    赵怀书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微微扬起的眉眼间,心绪渐渐平和。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种种不快,实在是太过无谓了。


    她还是她,从来没有变过。


    赵怀书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夜深了,奉使早些歇息。”


    关宁轻轻点头,转身推开了月门,身影隐入夜色之中。


    赵怀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许久,才缓缓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但他心底的那一丝酸涩,早已散去。


    ***


    晨光熹微,松吴江畔薄雾弥漫,江风掠过,带着湿润的水汽。关宁随宣州府一行人沿着泥泞的官道前行,马蹄踏过积水,溅起点点泥花。


    关宁微微一笑,话语温和得体,偶尔附和几句,既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让他们太过得寸进尺。她来此,是为了调查堤坝崩毁的真正原因,而非听他们一味地溜须拍马。


    杜彪骑在马上,远远望着堤坝,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随即转头对关宁道:“奉使一路劳顿,今日终于能亲眼见证宣州上下齐心协力的成果了。”


    关宁闻言,微笑并未作声。她抬眸望向前方,忙碌的工匠、汗流浃背的民夫,来回指挥的官吏,一幅典型的灾后修复图景。


    杜彪话语中的自豪之意再明显不过,仿佛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亲手搬砌一般。


    众人行至江堤附近,众人纷纷勒马停步,杜彪先行下马,亲自伸手作请:“奉使,请。”


    关宁顺势下马,目光扫过江堤,裸露着被冲垮的夯土,一旁堆满了待填补的砂石,水工们赤膊上阵,踩在湿漉漉的堤岸上搬运石料,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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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子,配合默契地将一袋袋泥沙填入缺口。


    此时,杜彪已经站到了堤坝中央,语气慷慨激昂:“自堤坝崩毁以来,宣州府的我等日夜操劳,不敢有一刻懈怠。”


    他说着,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几位随行官员立刻附和。


    “刺史大人更是功不可没,日夜忧心,亲自督查工事,真乃百姓之福。”


    “这次堤坝修复得当,定能保百姓安稳度日。”


    这些恭维的话语,关宁听在耳中,却没有急于开口。她的目光仍停留在江堤之上,观察着修复进展。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确实不易。”


    短短四字,却让原本沉浸在自我夸耀中的杜彪一愣。他原以为这位奉使会多夸赞几句,甚至附和他们的吹捧,没想到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确实不易”。


    而这四字,也可理解为对修建的肯定,也可理解为对百姓辛劳的感慨,甚至带着些模棱两可的意味。


    杜彪的笑意顿了顿,随即重新扬起:“奉使既然觉得不易,待会儿不如再看看其他地方,了解得更详细些?”


    关宁微微颔首,眸色深沉,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


    随着宣州府官员的引领,关宁继续往堤坝的核心区域走去。


    沿途,泥泞湿滑的堤岸上,官员与工匠们正忙碌着,喊号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视线掠过脚下的夯土堆砌,注意到其中混杂了不同质地的泥沙,还有堤坝底部细细的碎石,隐约带着江水冲刷后的痕迹。


    这些细节虽不明显,却足以让她心生疑虑。


    分水县县令紧随其后,走到近前,躬身道:“奉使大人,此处便是当日堤坝崩毁的中心地带,灾情发生时水势汹涌,冲垮了两百余丈堤防。如今经过紧急修复,已恢复大半。”


    关宁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断口处,此处经过修补,表面看上去已然整齐,砂石层层堆叠,水工们正在加固。


    太阳逐渐升高,江面泛着刺目的光,微风裹挟着湿润的气息,吹在宣州堤坝之上。关宁沿着堤岸缓步向前,身侧是宣州刺史与几位当地官员,他们神色各异,但言语间都流露出对朝廷重视此事的敬畏与小心。


    堤坝仍在修缮中,沿岸到处是来往的工匠,喊号声、木桩落地的闷响交织在一起,气氛忙碌而紧张。关宁看着这片区域,脑海中回想起之前暗访时看到的情景——几乎无二,皆是工匠埋头劳作,努力填补被冲毁的缺口。


    杜彪指着远处的堤坝修复处,带着几分自豪道:“奉使请看,堤坝中心区域修缮工作已完成七成,如今虽尚未完全恢复原貌,但已能挡住一般江潮,待再有半月,必能恢复如初。”


    他话音一落,身后几位官员纷纷附和,语气里皆是讨好之意:“确实如此,这次灾害虽然来得凶猛,但在刺史大人带领下,地方官吏与百姓齐心协力,已然稳住局势。”


    “也多亏圣上英明,急调赈银,百姓们都念着陛下的好。”


    “没错,若非圣上仁德,怎能让灾情迅速得以缓解?”


    又是一番话说得恭维至极,关宁听得平静,只是微微一笑,未曾附和。她缓步向前,沿着堤坝外围观察,许久才道:“当日江水暴涨,冲毁堤坝,事出突然,各位大人可有派人彻查过具体原因?”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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