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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湖州与宣州(5)

作者:拜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关宁轻轻晃了晃茶盏,目光落在严秋双手上,神色微动,忽然出声道:“一般来说,掌船的很少有女子吧。”


    严秋双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眸,目光透着探究:“大人何出此言?”


    关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放下茶盏,她从长安一路走水路下来,细观那些掌船之人虎口都有类似于严秋双虎口的茧,其次她们手指关节都是微微变形,这只有多年掌船才会留下的这种痕迹。


    “若是家中男子掌船,这样的茧,理应在他的手上。”关宁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她顿了顿,语气平稳,语气变得更轻一些,“而且你说的不像是旁观者的角度。”


    严秋双沉默了片刻,忽而轻叹一声,缓缓道:“大人当真细致。”


    她没有再隐瞒,轻轻摩挲着掌心,语气淡然:“我自小跟着父亲走船,学会了掌船,后来嫁给他,过几年安稳日子。可天不遂人愿,他身子骨不好,病了几年,家里没了收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掌船挣得钱多,而官府那边不要女的,在大康,女子是不能掌船的,所以官府登记名册用的是他的名字,我们每次都一同登船,对外是他,对内由我掌船。”


    她目光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这几年下来,旁人也看不出来。”


    她顿了顿,看向关宁:“大人连这都能看出来,想必已经心里有数了吧?”


    关宁眸色微沉,缓声说道:“可就算你是亲历者,光凭你的证词,若无实证,想要状告一州刺史,恐怕……”


    严秋双抿了抿唇,眼底透着一抹精光:“我自然不会空口无凭。”


    她顿了顿,语气平稳地解释道:“货物清点是官府的事,我们送货的人,需要将船上的情况报给登记的小吏。”


    她抬起眼,看着关宁,缓缓道:“当时报上去的货物数量,按照正常吃水,船应该下沉只有二尺。”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幽深:“可那艘沉船,启程时吃水却有一尺五。”


    关宁心念微动,没有回她。


    严秋双声音微微压低:“大人若想确认,只需找相同数量的石头,装船一试,便可知真假。”


    关宁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你很聪明。”


    “活在世上,若不聪明,活不到今天。”严秋双低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淡然,她凝视着关宁,缓缓道,“我知道,凭我自己做不了什么,但大人不一样。”


    关宁端起茶盏,轻轻晃了晃,语气平静:“我不会轻易允诺,查案之事并非一人能成。”


    她抬眸看向严秋双,眸色深沉。


    严秋双盯着她,眼中有期待,也有试探,片刻后低声道:“大人既然来了,便不会无功而返。”


    关宁轻轻一笑,眸色微动:“确实。”


    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香微苦,却透着一丝回甘。


    她轻轻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既然如此,我便试一试。”


    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阳光洒在茶摊的木桌上,映出浅浅的光影。关宁放下茶碗,茶水已尽,碗底残留着浅浅的茶渍。


    她轻轻摩挲着碗沿,目光落在对面的严秋双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这茶,喝完倒是让人惦记得很。”


    严秋双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揣度,缓缓道:“喜欢就常来坐坐。”


    “恐怕是没多少机会了。”关宁语气不疾不徐,“明日,我便要启程回宣州。”


    严秋双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才放下手中的布巾,抬眼看向她:“回宣州……”


    关宁看着她,目光坦然,严秋双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道:“你想让我一起去。”


    她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直接笃定地说了出来。


    关宁微微一笑,眼底带着肯定:“你不愿意吗?”


    严秋双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缓缓地抿了一口。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街道上偶尔传来的吆喝声,以及茶摊内茶水倒入杯中的轻响。


    “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她缓缓道,指尖摩挲着碗沿,像是在思索什么。


    “是不会太平。”关宁微微一笑,“若无人趟浑水,那这条路,永远也不会清。所以总要有人踏出这一步。”


    严秋双看着她,目光深深,似是在思索,许久之后,她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是个聪明人。”她缓缓道,“可聪明人未必愿意理睬这些事。”


    “我不只是聪明。”关宁淡淡道,“我还愿意做。”


    严秋双看着关宁,忽然轻叹了一声:“大人,你知道吗,大康的女人是不该掌船的。”


    关宁轻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谁定的规矩?大康律法中可没有这条。”


    严秋双微怔,随即苦笑,这不是谁定的规矩,而是根深蒂固的认知。江上风浪大,船是男人的活计,女人若是掌船,被人知道了,轻则嘲笑,重则被认为是“坏了规矩”。


    严秋双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她低声道:“我夫君身体不好,家里还要生计,若我不做,这日子就过不下去。”她抬眼看着关宁,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您说,女人难道就不能撑起一条船?”


    关宁缓缓摇头:“船能载人,何论性别?”


    严秋双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大人倒是说得轻巧,可世道却未必容得下。”


    关宁也轻笑:“那就改。世上一切本是有能力者居之!”


    严秋双愣住。


    关宁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她怔忡。


    “改?”她喃喃重复了一遍。


    关宁点头:“规矩从来不是天生的,既然有不公,就该有人去打破。女人不被允许掌船,可你还是做了!”


    “是啊,还是做了。”严秋双低头,握紧了茶碗,声音有些轻,她抬起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若是能改,我愿意随你去。”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彼此的心意。


    *


    从茶摊离开后,关宁直接去了魏府。


    魏翰正在书房中整理文书,见她登门,有些讶异:“关大人?”


    关宁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道:“魏大人,昨夜你说你会再翻找一遍当时的赈灾记录,可有新发现?”


    魏翰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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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把所有相关的文书都翻了一遍,但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所有?”关宁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走上前,目光扫过案上堆叠的卷宗。


    魏翰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叠整理好的记录推到她面前。关宁随手翻阅了几页,视线很快落在一份登记文书上——上面详细记载着每艘船的货物清单和船只吃水情况。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字迹,停在了某一行数据上,指尖微微一顿。


    “一尺五……”


    她在心中默念着,神色不动声色。


    她随意地将这份文书合上,又翻看了几页其他记录,似乎并未察觉其中的异常。片刻后,她抬眼看向魏翰,语气平淡地道:“这些记录,我要带走。”


    魏翰微微一愣,但还是点头:“理当如此。”


    关宁放好这些文书,问道:“魏大人,当时登记这些的,可是你的人?”


    “是衙门里的小吏。”魏翰道,“所有的货物都会经过核验,正常来说,不会出错。”


    关宁看着他,忽然问道:“魏大人,这两日你可曾想明白,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魏翰眉心微蹙,似乎对这话有些不解:“关大人何意?”


    关宁淡淡一笑,语气意味深长:“站错了队,可是要掉脑袋的。”


    魏翰的脸色微微一变。


    关宁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手将文书收好,起身道:“明日清晨,我们便启程回宣州。”


    魏翰一愣,似乎未料到她会让自己同行,他迟疑了一下:“我……也要去?”


    “你曾经在宣州赈灾,如今更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无你的证言与这些记录,这件事便难以彻查。”关宁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魏大人,可愿随我走一遭?”


    魏翰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缓缓点头:“关大人既然要查,我便随你一同去。”


    魏翰看着她的背影,许久都未曾言语。


    *


    晨光熹微,天色尚未大亮,明州城门前的官道上已有零星行人经过,偶有马车辘辘驶过,卷起细微的尘土。


    魏翰立于官道一侧,身披一件素色长袍,目光时不时望向官道尽头,神色间隐有几分焦虑。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远处两道身影缓步而来。关宁依旧是素净的衣袍,腰间系着一枚素银扣,显得利落而干练。而她身侧的严秋双,依旧穿着一袭褪色的旧布衣,步伐沉稳,目光平静。


    魏翰的目光落在严秋双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也要同行?”


    她似乎对魏翰的疑问不以为意,垂着眼帘,静静站在一旁。


    关宁拂袖立在晨光之下,神色从容,似乎早已料到魏翰的反应。她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她帮我做一件事。”


    魏翰一怔,随即蹙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可关宁的态度分明不愿多言,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他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再问。


    魏翰皱眉,看向严秋双:“你会骑马?”


    严秋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魏翰蹙眉更深:“不如换辆马车?”


    关宁已经走向一旁的马匹,熟练地翻身上马,随后朝严秋双伸出手,轻轻一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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