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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十一月十六

作者:抚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父皇当真心急,永宁殿的宫人可要再换一遍?”


    “原以为给父皇换了得力的宫人,父皇能满意些,不想他们伺候父皇还是不够好,儿臣已将他们全数下狱了,定要拷问清楚。”


    “已经连夜为父皇挑了一批新的宫人来。”


    谢知凌立在床边,挡住了深夜中永宁殿本就不多的烛光,阴影投在老皇帝脸上,而老皇帝枯瘦的身子陷在软垫中,见谢知凌活着归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般认命的举动全数落入谢知凌眼中,却无法浇灭他的怒火。


    雪天路滑,马车出意外撞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那辆马车偏偏撞到了沈以宁,或者说,本该撞他却意外撞到了沈以宁。


    沈以宁待在他身边,总是危险居多,他想为自己开脱,有些东西防不胜防,但他一想到沈以宁惨白的脸,就愧疚不已,再无话可说。


    “父皇,年节将近,都算不得什么好日子,儿臣想,您也不愿因为国丧让天下人在元月里不快吧?”


    “您一直是个很圣明的国主,儿臣本不愿让您如此快地离开,可没想到父皇比儿臣还急切,都这幅模样了还如此坚持要儿臣的命……”


    “儿臣必得细细为您挑个好日子。”


    谢知凌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走上弑父弑君的道路,毕竟他从前的人生太过顺畅,众人都认为他就是下一任君主,一切都按部就班。


    他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欣喜,而是充斥着怀疑,他疑惑不解,为此彻夜难眠。


    他想也许是自己沉浸在众人的夸奖中忘乎所以,远未达到父皇的要求。


    然而他做得越多,做得越好,父皇离他的距离越远。


    时日渐长,另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占据他的脑海,父皇莫不是在嫌他握权太多……可这些权力明明是父皇亲自递到他手中的。


    直到江昱的事情发生,他才意识到自己天真得可怕,明明自小就身处腥风血雨中,为何还会对那个龙位上的人怀有信任?他处在至高处,天下人皆是他的玩物,即便是他的孩子又如何?


    他的孩子……


    “父皇,您大可不必怀疑儿臣的血统……”


    榻上的老皇帝蓦然睁眼,呼吸声渐急,仿佛下一刻就要弹坐起来狠掐谢知凌的咽喉。


    谢知凌淡然一笑,倾身整理好老皇帝凌乱的鬓发,两人相距不过毫厘。


    谢知凌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我都一样的多疑狠心,又怎么会不是父子呢?”


    他好奇父皇变化的原因,但他已不愿深究,上位者之心,是捉摸不透的,他做出了弑父的选择,就没必要再在乎往昔。


    直到他前些日子整理母后的遗物,宫人不小心碰倒了妆匣,不想那妆匣竟有暗格,从中掉出一封泛黄的书信。


    他攥着信件不由得愣住了,过了许久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写信双方皆已逝去,他不知该去问谁这桩旧事,不过凭着信件内容倒也能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二十多年前,父皇从庆成王手中强夺母后,或者不该说是抢夺,应是庆成王将母后让给了父皇。


    他不由得苦笑,原来是这桩旧事引父皇疑心多年,原来就是它要了母后的性命。


    父皇该看看这封信的。


    母后字字泣血,写尽诀别之意,她怨恨庆成王的懦弱,将她当成一个物品随意送出,她憎恶父皇的卑劣,将她当做打击庆成王的筹码。


    她说当初是她眼盲心瞎,此后再不会有了。


    庆成王的回复却情意缠绵,字里行间皆是爱意。


    母后写明心死,但她将这封信保留如此久,他不知母后是否有别的意味。


    但他清楚父皇只知晓二人情愫,不知母后早已与庆成王斩断过往。


    父皇若看了这封信,或许就会知晓母后清白,或许也会不再疑心他。


    他那天在凤仪宫待了一夜,最后还是将薄薄一页纸扔进了火盆,他想着做下恶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的,悔恨的泪水一文不值。


    事已至此,他不愿让父皇太痛快,唯有这种似是而非的折磨,才能消解一分他心头恨意。


    父皇不是疑心一切么?那便继续让他在这种怀疑中昼夜不安。


    ……


    沈以宁这一觉睡得极安稳,若非翻身时压到了右臂,那定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了。


    沈以宁踢开被子,无所顾忌地伸了个懒腰,一转眼却发现谢知凌坐在床边看着她笑,吓得她立马又将被子扯了回来。


    “你……你一夜没走么?”


    其实并不是,但谢知凌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假话:“不知昨夜是谁不许我走?”


    是她么?沈以宁歪着脑袋清醒了好久,才想起昨晚是她强硬要求谢知凌陪着她的,她当时已经痛得头昏脑涨,委屈不已,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如今过了一夜,她才发觉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睡觉的丑态岂不是都被谢知凌看见了……


    她有没有打呼?有没有磨牙?有没有流口水?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被谢知凌听见的梦话?有没有……


    沈以宁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拽过被子蒙头无声惊叫了好一会,尤其听到谢知凌的笑声,她更觉难堪,激动中不防碰到了右臂,突如其来的痛感使她毫无防备地惊叫起来。


    被子骤然被拉开,谢知凌眉头微蹙:“不许再乱动了。”


    沈以宁握着被角轻轻点头,两人距离之近,她能清楚看到谢知凌眼下的乌青:“你真的一夜没睡么?”


    “睡不着。”


    这次是真话,他前半夜在永宁殿与父皇对峙,后半夜在沈府守着沈以宁,过往种种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他第一次不知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做了这两件事,他觉着自己与父皇越来越像了,不知沈以宁会害怕他么?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担心你。”


    沈以宁忽的灿然一笑,抱着绣枕往床榻里侧挪动,拉开锦被,掌心轻拍身侧床榻:“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我的小床呀。”


    却见谢知凌顿住,许久才哑然失笑:“以宁,你是在邀我同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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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以宁点点头,可见谢知凌表情玩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慌乱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


    眼前人的脸倏忽红透,像饱满圆润的桃子,谢知凌故意拖长声调:“嗯?我想的那种是哪种?我自己竟不知……”


    见沈以宁恨不得缩进墙角的模样,他胸腔里翻涌的郁气竟消散了几分。


    沈以宁清楚谢知凌懂得一切却故意逗她,可她见谢知凌仍穿着昨晚的小厮服,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倦色,她不顾自己发烫的面颊,轻声道:“与美人同寝的机会不可多得,太子殿下真的要错失么?”


    这次轮到谢知凌愣住了。


    即便他和沈以宁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即便这是在沈府里,这样的行为也太过逾矩。


    他不该做这样的事,可眼前人杏眼潋滟如春水,他视线掠过她松垮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往日里的那些礼教规矩顿时化作飞灰。


    沈以宁屏息看着谢知凌褪去外袍躺下,床榻发出细微吱呀声,她将脑袋枕在谢知凌肩头,耍赖般拽过他的手臂环住自己腰肢:“我要你抱着我。”


    温香软玉在怀,谢知凌不信有人能睡得着。


    沈以宁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响起,温热呼吸尽数洒在他颈侧,绵软身躯隔着薄衫传来暖意,他凝视着纱帐顶端摇曳的香囊流苏,无声地笑了笑。


    怀中人无意识蹭了蹭他胸口,他才后知后觉地偏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沈以宁再次醒来时,下意识朝身侧摸索,指尖触到冰凉缎面,才惊觉谢知凌已经离开了。


    她打着哈欠醒神,心中不免空落落的,只有床榻上凹陷的轮廓昭示着谢知凌曾经睡在她身旁。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算起来,谢知凌最多歇了半个时辰。


    沈以宁扯过谢知凌盖过的锦被裹住自己,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才在皎玉的催促下起身。


    “沈夫子来信说,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过些日子?”沈以宁不觉奇怪:“西南战事不都结束了么?他们还待在那干嘛?”


    皎玉替沈以宁盘着发髻:“说是雨雪天多,行军不便。”


    沈以宁轻微点头:“倒也是这么个道理,爹爹怎么说?”


    “不太高兴,说这是沈夫子的借口。”


    沈以宁转头朝皎玉挤眉弄眼:“爹爹真是老古板,若听他的,时与的计划不就落空了么?”


    她本来不解,不过转眼又想到离开西南时,裴时与和沈疏香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氛围,顿时了然,一定是她离开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了,回来京城有什么好,众人看着多有不便。


    皎玉仍是皱眉茫然:“不是说是沈夫子的借口么……”


    沈以宁长叹一口气:“只要是郎有情妾有意,是谁的借口又有什么要紧的?”她说着不禁遐想了起来:“莫非真是疏香主动……”


    沈归远辞官后,西南的军情她就无从得知,只同京城众人一样,知晓是捷报。但她清楚,每一场胜利的背后一定有无数艰难困苦,或许下次她该问问谢知凌西南的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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