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姑娘，有一句话，在下也不知当不当讲。”姜骅朗想到内心想问的问题，有些为难面露犹疑。
卫无双轻挑眉梢，含笑道：“楚公子有何话之说便是。”
“我曾在街头听说了些卫府的闲言碎语，在下想着，若是今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尽可来此寻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多谢，但今后也许也没什么忙需要。”
今日会来岭山茶庄只是因托楚七帮忙寻几个婢女将卫府内的婢女换上一批，不然她不会来此。
昨日刚接下赐婚圣旨，今日就出门，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和别的男子约定会面，怕是要惹来闲话的。
说着，二人又回到了那间矮房前，卫无双清点出刚挑选出来的婢女，“多谢楚公子，家中还有事，我就先带着她们回去了。”
姜骅朗没料到卫无双这么快就说这要回去，本还想趁着晌午邀她一起去青石居一起吃午饭。
但转念一想，一起吃午饭，也不急于这一时。
只待月夜花朝，洞房花烛。
姜骅朗垂眸浅笑地点点头，“好。”
卫无双带着一众婢女回到卫府，此刻谢老将军也被卫怀镕强行安顿在府中。
“父亲。”卫无双刚踏进卫府大门，就瞧见急匆匆从另一旁走来的卫父。
卫父听见声响慌忙抬头，看见是卫无双，才默默舒了口气。
“父亲，为何如此匆忙？”
只见卫父清清嗓子，“有些公事急需处理，今夜不用再等我用餐，你们与你们外祖父一道用餐即可。”
说罢，卫父又抬脚跨上台阶，匆匆离去。
“姑娘，老将军与大郎君正在正堂里等着您。”一侍女走上前道。
卫无双点点头，“去将府中所有婢女都唤到正堂去。”
—
午日的阳光正好，洒在金黄的银杏叶上，更是灿烂。
一阵清风，树梢摇摇欲坠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在地面，落在连廊旁的池塘水面上。
一只红色锦鲤从平静的水中一跃而起，摘下池边垂下的一颗火红的小果子。
“外祖父，您替我瞧瞧，这些婢女如何？”
卫无双刚走出连廊就唤着屋内浅歇着的谢老将军同卫怀镕。
谢老将军闻声从屋内走出，瞧着院中恭敬地站成两排的十数名婢女。
只粗略地扫过一眼，无一人抬头，皆安安静静地垂头握住手。
谢老将军并未出声评价，而是问道：“你想怎么分？”
卫无双走上台阶，站在谢老将军身侧。
“我院里的、訸弟院里的和父亲院里的婢女先换上一批，阿兄院中多是小厮，就不急着安排，其余的就留作洒扫婢女，外祖父以为如何？”
谢老将军再环视阶下一众侍女，只道：“先如此罢，过两日你外祖母回京了，再由她来替你掌掌眼。”
刚巧来告诉卫无双谢老将军位置的位置的婢女带着府中原来的侍女来到正堂。
听见从院外来的脚步声，卫无双新带来的婢女极有默契地分成两半退至两侧。
那群刚来的侍女见此情形，即使主人家正站在自己前头，还是有不少人在下边小声讨论着些什么。
卫无双站在台阶上俯视众人，任由她们谈论也不制止。
直到春桃端着一个小木盒绕过众人走到卫无双身边，卫无双接过木盒，从盒中拿出一沓厚厚的卖身契。
“待会儿会有嬷嬷来带你们走，之后，你们就不再是我卫府的婢女。”卫无双嗓音淡淡地不带一点情绪。
卫无双的话犹如一颗扔进池塘的石块，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纷纷说道：“我们是娘子买回来的，姑娘怎能擅自发卖我们？”
“我们是老夫人房中的，姑娘为何要卖我们？”
众人的声音落在台阶上的三人耳中，谢老将军脸色愈发阴沉，正欲出声，却被卫无双制止。
“娘子？老夫人？”卫无双唇角浮起一抹浅笑，偏头问着身旁的春桃，“咱们卫府，可有娘子，有老夫人？”
“姑娘，咱们府里可没有这些人。”
“如今卫府是我掌家，你们的去留也由我定，若非想着你们也确为卫府工作了数年，考虑着给你一个好去处，不然，你觉得我会将你们送去哪？”
卫无双缓步走下台阶，走到那群人中间，压着声音，“这些年，你们替那柳慧茹做了多少恶，又替老夫人藏了多少秘密，难道还想让我供着你们继续在卫府搅动风云？”
“我卫府只是一小门小户，清白人家，可供不起勾心斗角之人继续留在我卫府。”
卫无双每走到先前出声的侍女前就停留一瞬，直直盯着那些人的脸，各个都垂着头不敢再出声。
“姑娘，李嬷嬷来了。”
卫无双话音刚落，玉华便带着一个肥头大耳，身着麻布衣衫的嬷嬷进到正堂。
“卫小娘子。”李嬷嬷十分恭敬地卫无双行礼。
卫无双将手中一沓卖身契递给李嬷嬷，“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李嬷嬷欣喜地接过卖身契，“娘子放心，奴婢一定给她们寻个好人家。”
此时那群侍女中却是又喧闹起来。
“我不走，娘子买我进府，姑娘凭何自作主张发卖我？”
站在台阶上的谢老将军再是忍不住怒意吼道：“放肆！”
众人齐齐转身不敢再多言。
谢老将军虽已年迈，但毕竟驰骋沙场多年，又曾身居高位，如今这浑厚的一嗓，倒是将府内早已适应后宅生活的婢女给吓得不轻。
“老夫今日倒是开了眼，府中下人不听掌家姑娘的话，反而听命于被逐出家门的老夫人和娘子。”
“怎么？今日你们还想将卫府翻了天不成？”
“李嬷嬷，你听清楚了，若你压不住这些人，老夫人还带了些身强体壮的人回来，就让他们帮你把她们押走。”
谢老将军一脸怒意，此刻对自己孙女做主换掉府内一众婢女的决定无比支持。
听见谢老将军如此说，那群婢女更是吓得一字也不敢说，生怕会被那群不知轻重的男子给押走。
待李嬷嬷将那群婢女全部带走后，卫无双才开口道：“若今后你们也如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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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那些人一样生出二心……”
卫无双悠悠转过身扫过众人，“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婢子谨记姑娘教诲。”众婢女微微俯身道。
“春桃，将他们带下去吧。”
卫无双提着裙摆走上台阶，看见谢老将军仍旧一脸怒意，上前撒娇道：“外祖父可有用午膳？”
“这不是等你回府一同用膳吗？”面对孙女，谢老将军的语气渐渐柔和了下来。
卫无双挽着谢老将军胳膊朝珍馐堂去，“走吧走吧，外祖父，我肚子可都饿得咕咕叫了。”
看着满桌珍馐，卫无双确实忽然失了些吃饭的兴致。
往日提及吃饭，卫无双是最开心的一人，但瞧着今日卫无双这兴致缺缺的模样，卫怀镕心生疑虑。
“妹妹，你在想什么？”卫怀镕夹了块裹满酱汁的鱼肉至卫无双面前的碟子里。
卫无双看着卫怀镕却是不语。
卫怀镕更是疑惑，“妹妹看着我作甚？”
“阿兄，你何时才能给我娶位嫂嫂回来？”
面对卫无双如此真挚的提问，卫怀镕顿住了正欲夹菜的手。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嫁入东宫了，但如今卫府除了我却无女子，若我离去，何人能掌家？”
卫怀镕顿顿地收回手，揣摩着妹妹的话。
他比妹妹大了三岁，也正是娶妻的年纪，但往日总是先想着立业，从未考虑过成家一事。
“子敬，你妹妹说的对，你也该是时候成家了。”谢老将军对卫无双的话也表示肯定。
谢老将军又看向卫无双问道：“你呢？你回京这么许久，可有知道些不错的小娘子的？”
他十分清楚这孙子的品性，问他关于京中贵女的事定是一问三不知。
“暂时还没有，我再去寻寻，后面定是少不了需要参加些宴席。”
用晚膳后，卫无双回到书倚庭，闲靠属下躺椅，闭眸养神。
还未入眠，又听见一婢女上前低声道：“姑娘，柳府小娘子邀您今日晚间朝云堂一叙。”
卫无双缓缓睁开眼，接过拜帖，见上面的落款姓名乃是柳景蓉，思考一瞬递给身后春桃，“知道了，你去告诉她我会去的。”
“姑娘，柳小娘子为何要邀您去朝云堂？”春桃十分不解。
卫无双深吸口气，转了转身，又重新闭上眼眸，“许是有什么话说吧。”
微风抚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假山上流下的水滴落浅池中。
风吹树叶响，水落清池声。
倒是惹得院中众人渐渐生了睡意。
*
“殿下，钦天监将成婚的时辰算出来了。”行安端着一托盘，内放着一折子。
姜骅朗脸上瞬间添上几抹笑意，放下手中笔，起身拿过折子。
“二月十六。”姜骅朗合上折子，“行安，如今什么时候？”
“回殿下的话，十月十一。”
算了算日子，姜骅朗更是欣喜，低声自言自语道：“还有三月。”
还不等姜骅朗多开心几分，就听见屋外一阵匆忙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