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红痣
贺硝看着他, 勾唇笑了笑。
“怎么会弄到这种东西?”
他盯着林熄,目不转睛。
现在的林熄无疑是诱人的,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松垮地垂落鼻尖, 那双清冷的眼眸含着雾气, 眼睫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像一只即将碎掉的瓷器, 充满了脆弱的美感。
这种美并不常有, 因为林熄总是强势的、高高在上的, 但并不代表这种美感就不诱人,不代表贺硝不喜欢,就是因为这种美感罕见,所以贺硝更喜欢。
几乎一瞬间, 贺硝就决定好要做什么。
“滚出去!”
林熄感受到他的目光, 很明白他在想什么, 此刻他比谁都希望贺硝是只绝对服从指令的狗,但贺硝没有后退, 反而近前一步, 眼前的光线倏然暗淡,林熄呼吸明显一滞。
一个人,怎么能成这样呢。
贺硝在心里想,即使是现在, 林熄也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没有因为热而解开自己的衣扣,也没有因为脑神经的刺激做出什么举动, 现在的林熄依旧体面,把自己束缚在首席执行官的小圈子里。
但就是这样的人,眼尾却有两颗红痣, 他的眼神很冷,可红痣又那么张扬,毫不避讳地落在贺硝眼睛里,贺硝的目光顺着锁骨往下,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贴合着腰身。
就在这一刻,林熄腕带亮起,贺硝眼疾手快,猛然冲上前,悬浮舱内一声闷响,林熄的左手手腕被死死压在耳侧,阻止了他电击自己。
“这时候就别扫兴了吧。”
近在咫尺的愉悦感令贺硝心跳开始加快,方寸之间呼吸交错都带着粘稠滞重的感觉,随着他的靠近,香味被放大了,他们已经彼此相依,这是个紧密嵌合的姿势,林熄都能感受到贺硝的心跳。
舱内安静一瞬,贺硝探头过去。
随之而来的是激烈的躲避,执行官的外套滑落在地,林熄用手臂抵住他的脖子,阻止他亲近,挣扎着说:“滚!疯狗,如果你敢……出了这个悬浮舱,我就把你大卸八块,让你变成一堆蠕动的零件……”
“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啊,林首席。”
贺硝凑近了,自上而下望着他,看他眼睫轻颤,垂眸躲避,呼吸杂乱,已经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
贺硝盯着那两颗红痣。
高塔上的艺术品正在药物作用下逐渐破碎,贺硝摸他,他就躲,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拱起脊背,贺硝微微使力,扶住他的腰,把他固定住了,在他耳边说:
“如果他们看见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被一个残次试验品*到站都站不稳,我想想,明天的头版新闻一定是这个吧?不对,按照甄富贵那死性,他应该会把这些照片列为绝密——绝对高价才能收购到的秘密,然后让那些媒体记者争的头破血流,我说的对吗,执行官?”
“滚!别碰”
“别叫。”他爱惜的舔掉林熄脖颈间的汗珠:“门要开了,你猜外面会不会有人?”
林熄眼眶泛红,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杀、了、你。”
贺硝微微起身,露齿一笑,带着兽类的餍足,有些懒散地说:“不会的,这药注射到血液里,想要根治就得全身透析,要么换肾,你肯定哪个都不愿意,你去不掉这东西了,以后想要找不到人,你会难受死。”
“我自己能解决。”林熄说。
贺硝撑臂在他身侧,勾唇笑道:“自己解决哪有我/爽,是不是?”
话音刚落,林熄用尽全力,一巴掌扇过来,正在此时,悬浮舱的门缓缓打开,贺硝反应极快,直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林熄腰上,舱门外,甄有钱讶异地看着他们:
“是你!”他认出了贺硝。
“还认得你爷爷,不想挨打赶紧滚。”
贺硝挡住他窥向后面的目光,推在他肩膀上,把他推的后退半步,林熄腰间扎着贺硝的外套,晕晕沉沉地走出来,走过甄有钱身边时,抬眸扫过他,那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眸子现在泛着晶亮的水光,眼角微红,两颗痣仿佛能滴血。
甄有钱看呆了,林熄晃了一下,险些倒下,甄有钱连忙伸手接,林熄落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贺硝挡住了甄有钱的手,接住了林熄,林熄贴着他胸口,轻轻喘/息。
“滚。”贺硝言简意赅:“别让我心情好的时候揍你。”
周围没有其他人,贺硝真的动起手,甄有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自知没趣,骂了一句,绕过贺硝进了悬浮舱。
“没别人了。”贺硝对林熄说:“现在还要杀了我吗?我和他,你要选哪一个?”
贺硝看了看悬浮舱关闭的舱门,悬浮舱并未运行:“他还没走,你说服从性要高,我很听话的,只要你不愿意,我立马滚蛋。”
林熄后背直冒汗,密不透风的衣服包裹了他,紧紧束缚着他,他呼吸很艰难,感觉喉间灼痛,像被人掐住了,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贺硝把他脸上杂乱的发丝抹开,轻轻地抚过他的头发。
“决定好了吗?”贺硝撑着他的腰。
林熄大口呼吸,终于,他抬起手拽开了自己的领带。
贺硝一把接住,林熄却没有松手,只说:“去办公室。”
贺硝笑起来,二人勉勉强强进了顶层的执行官办公室,碰撞中,贺硝的腕带被打开了,浮现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林熄的睡颜,侧身睡的很安稳,露出眼角下一颗红痣,虽然贺硝下一刻就仓皇地把腕带关了,但林熄还是看见了,喉中溢出一声很轻的笑。
像是恼羞成怒,贺硝一进门就把林熄压到桌边,林熄滚烫的指尖滑过他手臂,顺着侧颈钻入领口,环住他的脖子,含着雾眼眸微微敛起,目光扫过他喉间,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抬眼时露出眼角两颗红痣。
“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在……在热带雨林里的时候。”贺硝的呼吸逐渐加快,有些狭促地说:“多好看。”
林熄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他,水红的唇瓣淡淡吐出一句:“每天看着我的照片发q?”
“没有每天。”
贺硝咬他的脖子,将他推上桌面,林熄伸出手,勾住他的领口,提膝止住了他的动作。
“这里有休息舱。”
悬浮桌后面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是首席专属休息室,除了林熄,没有人进去过,低空太阳的日光透过落地窗洒进舱内,床榻宽敞,床头还有几本书,是林熄上次留下的,布置的很温馨。
林熄一进去就关闭了窗帘,最后一点夕阳余晖也没了,舱内顿时陷入黑暗。
一片昏暗中,贺硝感觉自己胸口被人推了一把,紧接着就仰倒在身后的床上,林熄坐上来,不耐烦地扯着自己领口的扣子。
“我帮你。”
贺硝撑起身子,被林熄一把按回去,贺硝适应了黑暗,林熄微微抬眼,居高临下望着他,如视草芥。甚至在这种时候,他的眼底都淡漠仿若九尺寒冰,只不过蒙上一层暧昧的水雾。
他是一个样本,一个试验品,一个雇佣兵,一条狗。
林熄在想,贺硝也在想,他不该喜欢这种神情,如果是其他人这么看他,他早该上去给这人一拳。
可林熄不一样,他是一个真正的上位者,他确确实实缔造、维护着不平等,他甚至是不平等中的不平等,但贺硝不讨厌,甚至还有点迷恋。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癖好,他觉得自己有病,而且病的不轻,但是他找不到医生,九尾不能知道这件事,白怀他们也不行,他没地方说。
目光又落回林熄身上,或许此刻就是最好的良药,他根本不是想倾诉,也不想治病,他就是想看林熄是不是在床/上也能保持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就是条具有劣根性的狗。
他们的想法又不谋而合,这时候贺硝才反应过来舱内已经静默良久,他伸手勾林熄的手指,反被林熄用领带捆住,林熄干脆利落地打了个结,将贺硝双手推到头上。
“玩这么野?”
林熄微微张唇,冲他笑了笑,抽掉贺硝的腰带。
舱内黑暗,却不安静,呼吸声此起彼伏,贺硝感觉自己被禁锢住了,他很少有这种感觉,林熄在驯化他,逐渐把他变成执行官身边的一条狗。
他从不知道林熄上了道是这种样子,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林熄毫不抑制,也没有节制,他是上位者,意味着他想要多少贺硝就要给多少。
贺硝没有拒绝的余地,也不想拒绝,任由林熄索取。他年轻又有力气,林熄和他年龄相同,没有其他人,两个人玩起来毫不顾忌。除了身份,林熄什么都契合,抛去地位,贺硝又什么都愿意给林熄。
夜色泛着暧昧的温存,后半夜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林熄终于觉得累,倾身晕倒在贺硝身侧。
贺硝得以片刻喘息,抬起手,手腕上还挂着林熄的黑色领带,林熄的衬衫夹不知道为什么套在他脖子上,勾住了干扰器。
贺硝又躺下来,舒了口气,身体内躁动因子逐渐平静,奇异的倦怠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
清晨雨还没停,清洁舱的门打开,贺硝走出来,看见林熄穿着浴袍,坐在休息舱的小吧台前面。
他走过去,从后抱住林熄,身上的热气暖烘烘地扑在林熄身上,林熄放下手里的高脚杯,推开他的手。
“你不会想要下床就不认人吧?”贺硝身上穿的是林熄的浴袍,尺寸不合适,他就大喇喇地敞着给林熄看。
林熄声音发哑:“开条件,我不想从公司任何一个人嘴里听见这件事。”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要说的像青色交易。”贺硝坐下来,在他面前一圈一圈地蹬着地,转椅子玩,转的飞快,一边转一边说:“昨天晚上出力的是我,舒服的是你,你不能提起裤子就——”
林熄忍无可忍,伸腿绊贺硝,贺硝没防备,被绊得猛然向前倾倒,跪滑到林熄面前,林熄抬脚踩住他:“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贺硝抽了口气:“嘶,轻点儿,你也不想以后都不尽兴对吧?”
“没有以后。”林熄冷冷地说。
“你要找别人?别了吧,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那副架势,除了我,没人招得住。”
贺硝想想还是觉得刺激,伸手握住林熄的带着咬痕的脚腕,被他踹在胸口,后背撞到了床,半躺在地,林熄站起身,俯视贺硝:“趁我还有耐心,愿意跟你谈条件的时候,给自己找点好受的。”
贺硝揉了揉胸口,说:“我倒真有条件跟你谈。”
林熄坐回椅子上,双腿交叠:“说。”
“任何条件?”贺刚要起身,又被林熄踩回去,林熄注视着他,说:“不以我为条件的条件。”
“确实有这个想法,宝贝儿,你真是太聪明了。”贺硝赞许,在林熄抽他之前说:“不过我改主意了。”
“你最好是。”林熄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进TP。”贺硝直言。
周围静默了一瞬,林熄看着他,微微压下上半身,问:“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狐狸精吗?”
“要不了你,要个TP的位置总可以吧?反正又没有满员。”贺硝说。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TP由董事会决定。”
林熄直起身子,抿了一口红酒,那是真正的水和葡萄酿出来的酒,在黑市几滴就能卖出天价,贺硝喉头滚动了一下,说:“但你有大部分决定权,你看中的候选者没得跑,对吧?”
林熄默认,但没答应,贺硝说:“而且就实力来说,我的能力不输任何一个TP。”
这是事实,甚至贺硝的各项作战数据是超过TP 的,并且现在贺硝还在不断进化,尚没有达到极限,公司要利益最大化,TP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林熄还有顾虑,没有松口。
“为什么想成为TP?”
“为了钱。”贺硝坦然:“这你总不会看不起我吧?你要钱,我也想要钱,何况还要赔你那个天价虹膜。TP的工资是我现在的几十倍,把我睡了,我都没要你负责,要点钱不过分吧?”
“不要说的像青色交易。”林熄提醒他。
贺硝耸耸肩:“这就是我的条件,我保证你给我TP的位置,我们的关系我绝不对外说一个字,我就做你的地下小情人——”
贺硝没说完,林熄踩在他脸上:“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贺硝顺着他小腿摸了一把,林熄后脊骨发麻,瞬间抽回腿,贺硝仰面看他,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熄这句话不知道是说他的条件,还是说他的技术。
“我会改进的。”贺硝答应下来,一副很负责任的样子。
林熄不想跟他多说,淡声说:“TP每年最多新增一人,今年没有名额了。”
“给谁了?”贺硝一骨碌爬起来,坐在林熄的床上:“甄有钱?”
林熄默认,贺硝说:“你觉得一个适应期训练都没参加过的人,能够保护董事会,能够保护你们神州的利益?”
“不能带来利益,但他也不会带来损失,反倒是你,带来损失的可能性大于带来利益的可能性。”
“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人了。”贺硝说:“一夜夫妻也是夫妻,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管好你的嘴,不然现在就滚出去。”林熄冷声说。
“好好好。”贺硝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自知想要从这条蹊径走上TP大道不大可能了,话锋一转,说:
“我想要我的猫。”
林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死缠烂打要名分做林夫人,他淡声道:“这个可以满足,你的猫已经全面扫描完毕,未见异常,可以归还。”
贺硝冲他一笑:“谢谢首席。”
时间还早,神州还没有苏醒,林熄昨晚睡得并不好,现下眼睛有些酸痛,贺硝穿着衣服,见林熄从药箱里取出一支淡绿色液体。
“要不要我帮你?”贺硝放下手里的外套,凑过去,林熄躲开他,推动了注射器:“别碰我。”
贺硝撇撇嘴,林熄又变成高高在上的猫了,贺硝重新捞起外套,说:“小首席——”
话没说完,就看见林熄闭着眼,眉心蹙起,神色不大好,顿了顿,贺硝问:“怎么了?”
“没事,在有人来办公室之前回去。”
林熄扶着桌沿缓缓坐下,转过身去,背对着贺硝,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再一次侵袭了他,他的身上出了汗,细密的汗珠布满他的脖颈,凉意从指尖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你脸色不好。”
贺硝说着,就要上前来,林熄抬手制止:“别过来!”
贺硝的脚步顿住,林熄下达了命令:“现在出去。”
林熄手心收拢,指节泛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使自己背面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
贺硝的脚步朝舱门去,直至听到关门声,林熄悬然呼出一口气,呼吸不再压抑,变得急促,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拢紧了身上的浴袍,缓缓起身。
林熄挪动到了床边,极其缓慢地把自己蜷进厚实的被子,像只猫一样瑟缩成一团。
疼痛还在放大,如同针扎,很快牵连到整个头部神经,瞬间翻涌的疼痛几乎让人只剩下本能的反应,林熄只觉得冷,冷的连骨头仿佛都被冻住了。
忽然,有人说:“疼就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硝抱着手,背靠舱门,看着他。
这条不听话的狗根本没出去!
林熄猛一怔,感觉到一团重物缓慢靠近,贺硝扔掉了外套,爬上林熄的床,林熄极力地往侧边挪动,却因为太过疼痛,躲避的动作看起来只是把自己蜷紧了。
“跑什么。”
贺硝轻轻按住他,跪在被子上面,倾身过去,伸手摸了摸林熄的额头。
“你身上好烫。”
林熄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颤抖的唇瓣只吐出一个字:“冷。”
“真有这么冷?”贺硝疑道,他碰一碰林熄的侧颊,林熄就往被子里缩,皱着眉头躲避他的触碰,贺硝越过了他的身体,让他面对着自己,拨开他身上的被子,林熄紧攥着不放手,贺硝稍微使了些力,从林熄手中抽出来。
舱内微凉的空气划过脸颊,林熄蹙起眉,贺硝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伸出手把林熄圈住了,靠坐起来,让林熄半趴在自己身上,过程中并不顺利,林熄难免挣扎,夜晚以外的触碰让他本能地抗拒,呼吸又变得杂乱无章。
“放开!”林熄软绵绵地推在贺硝,发现推不动,贺硝把他抱紧了,手掌压在他腰间,让他贴着自己,趴在自己胸口:“真的冷的话,我就抱着你。”
“不需要。”林熄带了些许泪腔,逐渐发现自己挣脱不开,贺硝取掉了他手指上的白环,放在床头,又伸手抱住他,像哄睡那样轻轻拍在他后背,林熄没有办法摆脱他,像是发泄一般在他身上砸了两拳。
“放开我”
现在他的拳头实在没有威慑力,贺硝稳着他,肩膀上的布料湿透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难受的时候会泪失禁?”
林熄微微怔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贺硝说:“在实战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不过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谁能看到执行官泪失禁的时候,是吧?”
他问林熄,疼痛还未缓解,林熄在混沌中找到一点自己的声音:“没有。”
他又强调了一遍:“没有。”
贺硝压着他的发顶,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没有了。”
下方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气,林熄额头抵在他怀里,像是宣布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安静下来。
贺硝慢慢地拍着他,拉起被子把林熄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他平时体温就比较高,现在林熄烫的像火炭,贴在他胸口,简直要把他的皮肉灼伤,但他没有松手,因为林熄觉得冷。
林熄的呼吸慢慢均匀下来,贺硝发现他睡着了,他轻轻叹口气:“这种时候警惕性未免也太差了。”
林熄晕沉之际,耳边一切声音都缥缈,只有嗡鸣声格外清晰,神经持续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只觉得有一点温暖靠近了他,像是冬天燃烧的大壁炉,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气息。
这份温暖只持续了两个小时,腕带上亮起的蓝色光芒与提示音就唤醒了林熄,林熄猛然坐起,险些从床上栽下去,被惊醒的贺硝一把搂回来。
贺硝昨晚也没睡好,今天又醒得早,刚才睡个回笼觉,就醒了,有些含混地问:“谁?”
“跟你没有关系。”林熄推开了他的手,在备用衣柜里找到一件新衬衫,套在身上,一边系扣子,一边回头跟贺硝说:“你可以走了。”
他言语冷淡,眼神凉薄,动作也十分迅捷,贺硝就知道他醒了,林熄现在的心思很明显不在他身上,没有再计较昨晚与刚才的事情,推开休息室的门,出去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来。”
林熄关闭了腕带,一回头,贺硝抱着手倚在休息室门框上。
“还不走?”他语气不耐。
贺硝无言,耸耸肩,放下手,指尖勾着自己的外套,出去了。
林熄舒了口气,不再想这件事,前往地下50层。
***
“雇佣兵Y5-1760,请领取你的猫。”
地下16层动物监禁区,泡泡状的透明监禁室里关押着各式各样的动物,或许他们现在早已不能用生物意义上的“动物”来定义,其中许多只能称之为会动的肉,贺硝一眼看过去,都是类似于变异鹦鹉那样的变异生物。
“你们竟然有收集变异生物的癖好?”贺硝问。
为他开门的眼球摇了摇:“并不全是,有些是失败的试验品,有些是留作药物试验的样本,一切能在人体使用的技术与药物,都是从动物开始。”
奥林匹克也早有类似的实验,贺硝不意外,他看向面前的透明监禁室,里面卧着的正是橘猫小咪,脖子上挂着它的编号牌23997438。
橘猫也认出了他,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竖起尾巴凑到门口,仰起头咪呜咪呜地叫唤,舱门缓缓打开,贺硝蹲下身:“小咪!还记得我吗?”
橘猫喵喵两声,绕着他的手臂,贺硝露出笑容,摸了摸猫的背脊,橘猫舒服地弓起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贺硝顺手把它抱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没有瘦,怎么还胖了?”
“我们不会苛责一只没有变异的猫咪。”眼球在一旁说。
“谢了。”
贺硝把猫抱在怀里,往15层去,未变异的橘猫一路上引来不少人关注。
“小咪!你回来了!”叶彰一见橘猫,放下手里的小刀,朝橘猫张开手臂,橘猫从贺硝怀里跳下来,贴着叶彰的手臂,叶彰摸摸猫头,仰头问:“贺哥,你怎么找到小咪的?他们怎么同意的?”
“算他们有良心,把猫还给我了。”贺硝插着兜说。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回来?不是说要找甄有钱吗?”温斯顿掐掉烟,忽然问。
贺硝当然不能说昨晚跟林熄滚/床单去了,他喉头滚动一下,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昨天晚上那个兔崽子没在,昨天晚上我去训练了,通宵训练。”
至少腰腹是训练了半宿。
温斯顿没怀疑他,点点头:“小咪来。”
贺硝松了口气,橘猫顺着爬梯爬到二层,温斯顿盘起腿,让它卧在自己身上,顺着猫,就在猫昏昏欲睡的时候,温斯顿迅速出手,一把捏住猫爪,捏了捏,藏在肉垫中的指甲伸出来,他朝贺硝吹了个口哨:“指甲刀。”
贺硝从下面抛上来一个小巧的猫爪剪子,温斯顿单手接住,压住想要逃跑的猫,剪指甲,边剪边说:“他们也不知道给你剪指甲。”
橘猫喵喵叫,想要反抗,在温斯顿给猫剪指甲的空隙里,贺硝看见桌子上躺着一块豌豆饼干。
“白怀不想吃的给你了?”贺硝问叶彰。
叶彰摇摇头:“不是的,白哥从研究员食堂带给我的,他说这是食堂为了增加豌豆饼干的销量,特别推出的答案饼干。”
贺硝拿起那块方形饼干端详,上面有淡淡的刀痕:“这东西给变异老鼠啃还差不多。”
他抛回给叶彰,叶彰拿起桌上的小刀,继续切割坚硬的豌豆饼干,温斯顿给猫剪好了指甲,橘猫一溜烟跑了,下了床拿贺硝的衣服当猫抓板。
“嘶,轻点,就这么一件衣服。”贺硝拎着猫后脖颈,放在桌上,猫尾巴一扫,把叶彰刚切开的饼干扫掉了,纸条和饼干屑一起掉在地上,叶彰大喊:“我的饼干!”
纸条被贺硝一把捏起,叶彰抓了个空,贺硝捏着纸条,没看,说:“你得先说个问题才能看啊。”
“对哦。”叶彰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能吃到蘑菇?”
贺硝两指把纸条展开,念了出来:
“再来一颗。”
“什么啊!”叶彰丧气地坐下来:“这根本不是答案吧!”
“推销的手段而已。”贺硝说:“十颗里切开八颗都是这个。”
“好吧。”叶彰蔫头耷脑地放下小刀,打开全息狗,这种狗长得很快,激活没几天,影像已经胖了一圈,橘猫见到黄狗,咪呜一声拱起脊背,炸毛了。
“你们玩,我出去一趟。”贺硝把纸条放在桌上。
“贺哥又要去哪儿?我也想去!”叶彰在他身后说。
“去档案室学习,你去吗?”贺硝回头问他。
叶彰赶紧摇头,贺硝笑了笑,离开了。
***
神州大厦80层。
周围很安静,中午时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贺硝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想那么多,站在档案室门口的身份识别器前,他递交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没有权限,禁止进入。
他想了想,打开了腕带。
里面是一张时长2秒的动图,图片上只有一双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眼睛,贺硝把动图的亮度调到最高,一键高清复原,眼角的红痣清晰的展露出来。
那是林熄的眼睛。
贺硝选择了瞳孔识别,首席执行官瞳孔识别成功,档案室大门开启。
进入档案室,里面空无一人,白天档案室四周的遮光板全部打开,提供光源,灯带则关闭,2栋01号001层在另一端,贺硝穿过环形数据台,找到了相柳的数据盒子。
昨晚林熄比平时警惕性低很多,贺硝也就有机可乘,录了一小段动图,这一段动态录的很巧妙,里面包含了眨眼的过程,这样就会被成功识别为活体,在享受快感的同时还要分出精力翟选动图,确实不容易。
想起昨晚的光景,贺硝唇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的指尖搭上数据集,再一次打开了相柳的数据盒子。
不出所料,需要识别,贺硝又放出那段动图。
动图是循环播放的,林熄淡漠的双眼沾染了情愫,两颗红痣在眼尾随着呼吸上下晃动,扬头时会露出光洁的脖颈,未干的泪珠混着额角的汗水,顺着锁骨流下,一举一动都勾着贺硝,昨晚他知道了这双眼睛和他的主人都是绝无仅有的尤物。
贺硝回过神,深呼吸一次,平复心跳,却发现识别没有成功。
贺硝又试了一次,这次,面板上显示出一个巨大的三角:
非活体入侵!
顿时,周围的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贺硝左右观望,没见人来,关闭腕带冲向大门,却与赶来的保安撞了个正着。
“不许动!”
***
“林首席。”
办公室的门打开,姜温走进来。
“有结果了?”林熄低头看文件,没抬眼。
姜温默认,却没立即开口。
“怎么了?”林熄察觉出他的异常,抬头问。
“注射病毒的人已经查到了,不过这人很特殊。”姜温回答。
“有多特殊?奥林匹克的人?”林熄问。
姜温摇头:“神州的人。”
“既然是神州的人,那么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林熄神色冷下来。
姜温犹豫片刻,开了口:“是甄有钱。”
林熄只有片刻的讶异,旋即,他冷声问:“查清楚了?”
姜温点点头:“甄有钱从黑市找到了这种病毒,买通了姜云手下的一个护士,将这种病毒混合入注射液,再注射给了您,根据那个护士提供的信息,甄有钱似乎对您有非分之想涉事的护士已经开除,神农医院会以神农氏集团的名义向神州的公司法庭起诉,并且愿意支付相应赔偿。”
姜温没有平时那么随和,有些紧张,林熄在神农氏的医院出了事,并且还是被这种龌龊手段陷害,林氏必然震怒,神农氏之后不会好过。
林熄支起手肘:“甄有钱送来的药呢?”
“那支药也有问题,蓬莱化验结果显示,那支药并非注射器上所标的强效镇定剂,也根本不是神农医院派人送来的,是甄有钱自作主张,在黑市拿到了催化剂,我们与奥林匹克谈判时,甄有钱趁着王承麟不在,以他的名义送过来给您。”
目前姜温尚且不知道为什么林熄受到催化后,甄有钱没有下手,但从林熄的态度来看,姜温明白他只需要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至于中间的过程,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既然执行官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就意味着自己不能知道。
姜温汇报完毕,负手立于原地,林熄没有立即回答,指尖轻轻地敲在桌面上。
一下、两下、三下
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叩击声,林熄没有看姜温,垂下眼睑,似乎没什么反应,但姜温知道这是林熄发怒了。
“林首席,关于赔偿”
林熄倏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眸色凛冽,带了几分平日没有的凌厉:“甄富贵知道这件事吗?”
“我们调查了甄有钱,貔貅应该已经知道了。”姜温如实说,又道:“神农氏可以接受多倍赔偿要求”
“我要见甄富贵。”林熄没有让他说完。
姜温愣了一下,迅速调整好状态,没有再继续试探林熄的意思,只说:“我知道了。”
“这件事,山庄暂时不知道。”姜温走到门口时,林熄淡声说,他回过头,林熄继续说:“并且我也不打算让山庄知道。”
林氏内部的情况也很复杂,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姜温顿了顿,说:“多谢林首席。”
“不用谢我。”林熄声音冷冷:“山庄不知道,我也不希望明天这件事就在神州传遍了,数据处理起来很容易,人脑会相对麻烦,但以神州的技术,也不是不能。”
姜温明白林熄的意思,说:“林首席放心,目前对情况的调查与药物的研究,姜氏参与的人员都签订了保密协议,这件事情绝对高度保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