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家的事闹了两个多月,找遍平安镇和附近几个村子都没发现饶梅的踪迹,求到村长和里正那里去也没什么办法。饶梅乃是良籍,没违法没犯事就算是告到官府也没辙,倒是可以求衙役胥吏多多注意些生人,但那势必要花上一大笔银子,饶家如今口袋空空,别说银子了就是铜板都摸不出几个来。
而且涉及官府,饶老头和刘秋桂别看平时在家里横得厉害说一不二,但要是遇见衙役了只怕双股颤颤话都说不清楚,哪里敢登门报案。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事发没多久,吴家就上门来要债,既然媳妇儿跑了,那就得还聘礼,要么给人要么给钱没有第三条路,真真是逼得饶家人恨不能立时一根绳子吊死,也就轻松解脱了。
张秀芝可不愿意因为饶梅的事情带累自家,为此在家里折腾了两回要分家,饶大福虽然没说出口,但他一向都装老实憨厚,实则却是大房背后真正拿主意的人,这种事没经过他的同意张秀芝也不敢宣之于口。
周兰草自然不会答应,真把大房分出去了,他们一家就是干吐血也还不上几十贯钱,而且说是饶梅惹祸,但她的聘礼难不成只有四房碰了?家里这些人谁没沾过手打算过,如今遭了难倒是分得一清二楚,要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
“要是娘你不把钱全部收上去藏着,也就不会被死丫头一次偷走了。”说到最后,周兰草急不择言扯到了刘秋桂身上,登时欻的一下点燃了炮仗,刘秋桂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饶荷独自待在房间内,咬着唇惶惶然看向堂屋,眼睫一颤,她想起饶梅临走那天说的话。
亲事定下后饶梅就像是认了命,不绝食也不拌嘴,只是饭量较以前大了些,还爱做馍馍面饼子,饶老头抱怨了两回也没改。
二十五那天,饶家老少都出门做活,连方桃雨都抱着孩子去附近串门说话,只有饶荷坐在堂屋门槛上做帕子,就见饶梅穿了身从前嫌颜色老旧的鸦青色衣裳。
“阿荷。”饶梅坐到她身边,“我出门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为自己想一想,别总是闷头做绣活,当心把眼睛熬坏了,爷奶是不会管我们的。”
饶荷只以为她说的是十月出嫁,并没多想,只是顺着点了点头。
“还有爹娘,他们也更看重儿子,女儿只管养大了再找个有钱的人家打发出去就是,别的都不重要。”
“梅姐——”饶荷停下手里的针线,眼含担忧的看向饶梅,她有心想要替长辈们解释两句,但搜肠刮肚都吐不出一句话来。
“以前是饶絮,现在是我,亏我当初还因为胡家和你吵嘴别苗头,自以为终身有靠能过上好日子,还看不起饶絮的选择,现在看来还是她有眼光些。”
饶梅苦笑起来,“也是她的命最好,从小就有爹娘疼爱,哪怕爷奶逼二伯休妻另娶也没答应,虽然后来二伯二伯母离她而去,但也为她做足了准备,让她的婚事不必被爷奶控制。”
饶荷低头,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觉得?
“阿荷,我们虽然有爷奶爹娘,但还不如没有,他们不是我们遇到困难时的靠山,反而会是踏进火坑的推手,你一定一定要多多为自己打算,不要走上我的老路。”饶梅神色哀伤的看着这个堂妹,如果她能早些明白这些道理,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他们饶家这一辈只有三个姑娘,饶絮逃开了,她无处可逃,只希望饶荷也能避开。
“梅姐?”饶荷心有不安,握住饶梅的手腕。
饶梅抿了抿唇,“我没事,刚早上奶出门时让我去河边洗衣服,我去他们房里找找。”
饶荷也听见了她奶的话,闻言也不觉有疑,抬眼看着饶梅进了爷奶的房间,过了大约半刻钟,她抱着几件脏衣服出来,又转去了家里其余人的屋中,最后回到她们的房间又抱了一堆出来。
饶荷有些纳闷,家里这几天有这么多脏衣服吗?
“阿荷,”饶梅抱着满盆的衣服跨出院门,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眼底含着那时她根本看不懂的情绪,“如果,我是说如果,等我不在家了,你要是有一天实在无路可去,就试着去找找饶絮,你叫她一声堂姐,虽然从前关系不大好,但她不是冷心冷肺的人,会给你指一条路子的。”
院坝噼里啪啦重物落地的声音让饶荷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蹲下身摸了摸脚底下踩着的地砖,这里是她和饶梅从前藏铜子的地方,偶尔得了那么一两文就放在里面,长年累月下来也有二十来文了。
那天饶梅离开的事情爆出,家里一片慌乱,她趁机跑回屋中,一眼就看见地砖似乎被人动了下,打开后发现里面居然用破布包着三贯铜钱,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把这钱交出去,正如梅姐所讲,她总要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饶絮走了,梅姐也跑了,现在饶家只有她一个姑娘了。
饶絮倒不知道饶梅离开前还给她找了桩事,她这两月不是忙着出门做席面就是和游满一起去镇上卖猪肉,自打她给李怀泽做了秀才宴开始,声名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传了些出去,如今不必她四处去拉关系找门路,也自会有生意送上门。
“接下来还有几家?”游满看了眼桌上沉甸甸的两个钱袋子,低头继续给饶絮揉肩捏手,“这个力度行不行,再大些还是小点?”
“嘶,脖子这里,对就这个地方,力气再大点。”饶絮眉眼舒展,闭着眼满是惬意,“镇上薇娘给我牵了家,过两天去问问具体情况,冬月十六,然后就是隔壁陈家庄,冬月二十二。”
“我到时送你去。”游满拇指摁着脖颈微微用力,“下个月杀年猪的多,我打算少杀两头猪,免得卖不完。”
“正好也是时候休息了,今年一整年不是忙着田里就是忙着杀猪卖肉,喘气的时间都不够。”饶絮说着睁了眼,“你数过了没,这里拢共有多少铜板了?”
“逢五逢十去卖肉,还有你去做席面偶尔也能搭着卖出去些,除去开销花用,攒到现在,距离咱们起新房已经成功一半了。”
饶絮眼睛一亮,抬头看他,“已经有十贯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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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满抬手轻点了点她额头,笑着点头,“卖猪肉的钱袋子里差两百文就满十贯了,再就是你的钱袋,也将近三贯,估摸着明年四五月我们就能去找村长了。”
他接着说道:“而且这个月还有下个月,我们都还能再挣点,说不准过了年就凑齐了。”
“镇上和陈家庄两处的席面至少能挣到五百文,你下个月估摸也要到处去杀年猪,不说多了,起码也有三四头,就是六百文,再卖上三头猪,这么算下来……”她掰了掰手指,末了欢喜道:“过年前至少还能再挣两贯钱!”
游满笑了笑,“过年不是还要买些年货吗,那两贯钱刚好拿来用,房子钱等我年后再赚。”
饶絮迟疑了下,但想着辛苦劳累了一年,尤其是盛夏的时候,游满烈日里来去风雨里奔波,现如今好容易手里有点余钱,实在不必太过于亏待自己。
游满从稍鼓一些的钱袋里取出五贯钱装进饶絮日常用的袋子中,“就是得委屈你,先把这五贯钱放好,等咱们从这里搬出去了,我再挣钱还你。”
“还我什么?”
盯着饶絮满脸疑惑不解的神色,游满俯身靠近,含笑问道:“阿絮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拜师的束脩还有买猪的本钱等等,都是你拿的银子。”
饶絮不防他说的是这个,也有些惊讶,“可那都是你当初给的聘银,说起来也是你的银子,我只不过是还给你而已。”
“你也说了那是给你的聘银,那就自然是你的,你肯拿出来给我当做拜师学艺的各种花用,那是你善良心地好,我却不能厚着脸皮真把这钱当做自己的。”
饶絮扑哧一笑,起身将两个钱袋都丢进箱底藏好,“村里人都说你嘴笨不会说话,遇事只管拼拳头大小,我看是他们说错了,你分明会说话得很,西边那个油嘴滑舌的三癞子都没你能说。”
村西边有个懒汉,家中排第三,爹娘去得早,兄嫂也不管他,三不五时就和其他村的混子偷鸡摸狗,上回村里遭贼原本还怀疑他呢,但那几天正逢人不在家,十天半个月后回来还平白断了条腿,现如今正老实待在家里养病,靠周围人施舍一□□着。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没半点油嘴滑舌。”
两人插科打诨过去半日,就见李盛扛着锄头来喊游满下地去看油菜,李春山两弟兄十月份就去了县里做短工,宋莹上个月查出来有喜,李春林也等着说亲,如今他们一家人都干劲满满,想多找分钱。
就这么过了两天,饶絮先去镇上找朱薇娘了解宴席主家情况,才知道原来请她去做席的是镇上一家地主,家中有添丁大喜,本来是打算请镇上出名的厨子,但刚好那日李邦在铺子干活和人聊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席面能给饶絮揽一个,提到她曾经做过的席自然免不了涉及李怀泽,被来买东西的地主管家听见,他们家老爷平生最好读书,甚至小主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盘算起开蒙先生了,顿时就起了意,使了下人找过来,价钱也开得大方,足有五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