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除了偶有巡视的府卫,整个府邸仿佛都沉入了睡梦中。
不过令祝灼华没想到的是,祁二爷的院落竟还点着灯火。
“咳咳...”房间里是浓稠不散的药味,纵是常年浸泡在其中的祁二爷,此时也忍不住皱着眉咳嗽,他靠在重叠的软枕上,垂眸端详着手中的画轴。
人老觉浅,梦便多了起来。
明明从未见过画像上的人,可自从在前些日子见过那位与画像中人极其相似的女子后,祁二爷便时常梦见一些并不存在的记忆。
祁氏家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秘密,在他的梦境里一次又一次地击溃所谓的坚持,祁二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连府中下人们都在议论着时日不多了。
“您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又怎知我们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做出了多少牺牲呢…咳咳。纵然我将这个秘密埋入黄土…列祖列宗们也不会怪我的…”祁二爷喃喃自语着。
吱呀——
房门被人利落地推开,祝灼华跨槛而进,稳步走上前,神情淡漠道:“不知祁二爷口中的秘密,是什么呢?”
祁二爷呼吸微窒后,胸口起伏立马变得急促起来,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流通了,颤抖的双唇间溢出几节尾音:“你…你你……”
因一时僵愣,手中展开的画轴也来不及合拢,画中之人,就这样被祝灼华瞧了个清楚。
“!”祝灼华猛地走上前,夺走了祁二爷手中的画轴,她细细游眄,却越看越心惊。
虽说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从未亲眼见过娘亲,可父亲的寝宫里,却永远珍藏着娘亲的画像。
不会错的,这画轴上的人就是她娘亲。
祁府巡视的侍卫可以在其他地方偷懒,但在祁二爷的院落这里,他们是决不会敷衍了事。
因此当侍卫们从院落前经过时,瞧见房内烛火通明,房门大敞着,惟恐出了什么事,对视一眼后立马朝屋内齐齐赶来。
“祁二爷!”
哪想这一来,还真看见了屋内两人对峙的情景,为首的侍卫长立马吩咐几人:“赶紧去通知家主!”
尔后转头怒喝道:“什么人胆敢夜闯祁府,拿下她!”
祁二爷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前是来自山海域的人,侍卫区区凡人,怎会是她的对手,可他尚在祝灼华的震慑之下,压根来不及提醒。
祝灼华站在原地连一步也没动,她朝后挥袖,便在房内凭空生成了一道透明屏障,阻挡着侍卫们的上前。
她视线从画轴上移至祁二爷惊恐的脸上,沉声道:“你果然知道我娘亲。”
“你、你是…”祁二爷颤巍巍地伸手指着祝灼华,双目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在祝灼华眼前的老人,就算只用肉眼看,也知道时日不多了,可她还有事情需要问清,只能渡过灵力吊着他一口气了。
蕴含着祝灼华自身灵力的指尖,在她的几处点穴下,将那浅薄、纯粹的灵蕴渡进了祁二爷身体里。
倏然,祁二爷喉间涌出一口浊血,被他侧身呕了出来。
祝灼华反应迅速,先一步撤离了床塌边,她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画轴好生合上后,看着仍浅浅咳嗽的祁二爷,道:“收拾好了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被看不见的屏障挡在屋门口的侍卫们,瞧见祁二爷被女人点了几下,竟咳出了血,神情再度紧张起来,只是他们这次一拥而上,竟是扑了个空。
侍卫们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抱怨连天。
祝灼华熟视无睹地从众人间路过,连想要伸手抓住她脚踝的人,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祝灼华刚在院中站定不久后,院落外便传来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她双臂环抱,侧身看去,原来是祁家主带着一众侍卫朝着这边赶来。
意念间,祁二爷的院落立马被她降下一层结界,虽然并不结实,但对付这些凡人,倒也足够。
既然是往事,祝灼华便没想过要将无关之人牵扯进来。
祁家主一干人等被结界拦在院落外,根本无从进来。
祁家主原本紧张地拍打着结界,待他看清院落中央站着的人后,浑身一僵,脸上的震惊与祁二爷如出一辙。
“是你!”
祝灼华眉尾一挑,看来这些时日,祁二爷将陈年旧事也告知了现任家主。
也好,这更确定了祁二爷所说的秘密定与当年一事有关。
祝灼华伸手朝祁家主一勾,便见他胸口的衣服被什么拎起来,将人从结界外拖扯了进来。
“正好,进去告诉你家二爷,我的耐心不多了。”
祁家主心有余悸,他怔怔地拍了拍胸口,似乎这才将方才提至嗓子眼的心,重新安抚回原位。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祝灼华,可在触及她眼下明显不耐烦的神情,连忙踉跄地朝屋内跑去。
“不必了。”屋内缓缓走出一人,祁二爷握拳放在唇边咳嗽着道,人还是那个人,可精气神却不一样了。
祁家主脚步一顿,愣怔在原地,近几年都需要拄杖支撑着走路的祁二爷,今夜却丝毫不见往日病态,竟能独自一人走到庭院里。
祁二爷面色红润,也不知是真回光返照了,还是方才咳嗽咳的,虽然依旧佝偻着背,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还没被病痛折磨的时候。
整个庭院里只有他们三人,祁二爷朝祁家主使了眼神,后者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走到了他身边。
身体能有如此明显的变化,祁二爷如何不知这是方才祝灼华在自己身上施的法术,他眼底蕴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狂热,强硬地挺直了些背,浑浊地双眸盯着祝灼华,用那宛如枯槁般嗓音问她:“你想知道什么?”
祝灼华微微眯眼,沉声问道:“你知道祁延玉是谁?”
听见那个几乎是禁忌般的名字,祁家主倒吸了一口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玉立一方的祝灼华,又将不安的视线转移至祁二爷身上。
难不成,这坚守多年的秘密竟要断在他这任家主了么…
经过岁月沉淀的老人,唯一的好处便是,惊吓过后接受程度也随之提高了,祁二爷看着祝灼华那与画中之人极为相似的脸庞,终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祁氏族谱上没有她的任何名字,你们将她的痕迹消除,目的是为了什么?”祝灼华双臂自然垂下,画轴被她握在掌心,皱眉紧盯着祁二爷。
“明明她只要在无衍宗做好自己的首席弟子,往后的日子自然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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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可她偏偏、要嫁与那卑鄙邪恶的魔界人!”
“异族通婚,这是祁府最引以为耻的行为!可她非但不听族中长辈劝阻,还抛弃了首席弟子的身份,抛弃了我们祁府上下,令祁府这么多年来,都只能畏居在这人界,受他人耻笑至今。你说,她有什么脸面能记在祁氏族谱里?”
眼前的祁二爷义愤填膺,仿佛当年亲历之人也有他一般。祝灼华掌心愈攥愈紧,纵然她在心底一遍又遍地告诉自己,眼前人只是凡人,不必与之置气,可那是她的娘亲,又怎么真正做到毫不生气。
结界内顿时气压变得极低,狂风骤起,庭院内的树木压过一波又一波的暗影,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祁家主与祁二爷两人忍不住抬手挡风,却听得祝灼华带着愠色的声音随风传来。
“你们可真是忘恩负义啊…”祝灼华嗤笑道,“你们只记得她不顾众议嫁入魔界,只记得她没将祁府的利益放在首位。可当初是我娘亲凭借一己之力,让祁府升至山海域久居的,是她,凭着自己实力当上的首席弟子,是她,让祁府出现在山海域视野中的。”
“而你们,非但没有为她提供家族应尽的任何助力,反倒指责她没有按照你们的预想所走。”
祝灼华的双眸彻底冷了下来,她讥讽道:“而如今,祁府不过是回到了应在的位置罢了。”
听着祝灼华毫不留情的嘲讽,祁二爷怒极反笑,他胸脯不停起伏,嘶哑着嗓音道:“人族的命数在你们眼中不过蜉蝣一粟,你自然不懂那些利益,对祁府有多重要,她一人的所作所为,影响的可是我们祁府十几代人!”
祝灼华冷眼看着祁二爷,院落静了一瞬,祁二爷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他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残余的活力,打量着面前之人:“你是她的女儿,严格来说,也算是半个祁府人,只是身上仍留着那肮脏之血,不过只要你回归祁府,我可以破格让你认祖归宗。”
“呵。”祝灼华被气笑了,她偏头从唇齿间泻出一丝冷笑。
狂妄、自大,多么可笑的话。
见祝灼华没说话,祁二爷继续劝道:“如今祁府还有祁珣一人,他身为剑宗的首席弟子,若是不出意外,定是未来的剑宗掌门。你只要回到祁府来,待遇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也不必像祁延玉落得那样的下场,只是,我这身体…呃。”
祁二爷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只觉得空气一紧,领口的衣服被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祝灼华攥住,他颤颤巍巍地抬眸看向手的主人,呼吸濒临窒息。
“你方才说什么!?”
祝灼华可以不追究祁府对娘亲的忘恩负义,毕竟有关利益,谁也说服不了谁,可祁二爷方才那话,分明是清楚当年娘亲逝世的。
难道,当年一事真另有隐情?
没等祝灼华将祁二爷逼问出任何信息来,摇摇欲坠的结界倏然被人击破开来。
剑鸣铮铮,破空声在祝灼华的耳畔响起,她反应迅速,紧攥着祁二爷领口的手迅速摊开为掌,将祁二爷推离开剑刃将要刺下的位置,自己也迅速翻身躲过这狠戾的一剑,连连退了数步。
锋利的剑刃将庭院的石砖直接破开一道裂缝,余力在剑柄处晃出了残影,在黑夜中闪着熠熠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