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正想问程先生呢，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这话来的有点突然，程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着看她，应该是在思考，半晌才回道：
“我可以去吗？”
赵帘听这话便知道程璟是想去的，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于是他索性就没提。小程老板好面子，她知道，所以自己替他说了。
“当然可以了，我还担心程先生不愿意去呢，只有我一个也怪无趣的。”
程璟闻言双眼一亮，欢喜着和赵帘定好了时间，最早一趟车五点准时开，她们便约定好了五点前在公交站台见面。
这回出门办的是赵帘的私事儿，程璟是陪她作伴的，所以来回的花销都从赵帘自己的腰包里拿。
前几天钱千和给程璟打了电话过来，是特地嘱咐赵帘，这个比赛大概要四五天才能结束，参赛自备用料也是他告诉的，要是没有他，赵帘就直接两手空空去了，到时候有手艺也做不了。
赵帘算过，其实她不过就是花了来回的路费，还有两人每天的饭钱，住宿是程璟死活咬定的还住在他家。
接下来就是静待后天的到来，程璟将前几天接来的小单子通通都和买家协商好了延后交货日期，虽然厂里有周姨舒姨她们，但程璟还是不太放心，因为其中一个单子有些特殊要求，他怕自己不在容易处理不好。
赵帘也没闲着，前几天她开始做的那个黄檀木雕，现在也差不不多快要做完了，余下一天的时间正好够她做细节处理。
她对她的这个成品极度自信，甚至可以说是骄傲，她觉得这是她接触雕刻以来做得最好的一个作品。
程璟也很关注她的这个作品，毕竟刚开始他也看过赵帘的设计，虽然是十分简略的那种。但每次赵帘做的时候他想去观摩观摩都会被她拒之门外，说是等全部做完之后再给他看。
“但是赵小姐，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想看随时都可以来看吗？”程璟第一次被拒绝时候他这样说道。
赵帘站在工作间门口，一手抓着把手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生怕程璟看见了什么。
“我改主意了，还是觉得等做完再给程先生看比较好，所以在我做完之前会先一直保密的，程先生也不要耍小心思偷看。”
程璟瞧着她的这个样子有些想笑，赵帘很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这样瞧着倒还是挺可爱的。
“今天赵小姐也做不完那个木雕是吗？”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候了，两人吃完晚饭之后一块到附近走一走消食，这个季节倒没有什么花是开着的了，但正是枫树开得最好的时候，路边树林里都有，赵帘她们最近经常来逛。
赵帘摇摇头，回答说：“不一定吧，不过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今天能做好。”
两人慢悠悠地逛着，快天黑了路上也没几个人，她们也不急，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谈笑，一直到天马上全黑了才回去。
“赵小姐要不明天再做吧，天黑了先回去早点休息，反正也不着急。”马上要到了厂院门口程璟这样说道。
赵帘稍稍侧头瞥了他一眼，而后拒绝道：“还是不了，今天也不觉得累，而且我也想赶紧做完。”
说完她转头过去看着程璟问：“程先生晚上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程璟一听赵帘这是误会了，什么斗殴没想就连忙解释道：“不是，没有，赵小姐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的关心你而已…”
这时候两人正好回到了厂子，院里没留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两人只能借着微弱朦胧的月光来看清彼此。
程璟瞧着赵帘，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
这样说到底是不是失了分寸？赵帘她会不会多想？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真的藏好了…
他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也不知道这个情形下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闷着不讲话，装作很轻松平常的样子。
一直到工作间门口赵帘才停下步子来，她伸手将房间的门打开但没有直接进去，就这样背对程璟站了会儿，才回过身来微笑回答道。
“谢谢程先生，听到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她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进屋，没等程璟再说话继续道：“程先生也早点休息。我走的时候会帮你带好院门的，就不麻烦你到时候出来了。”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是怎么想的呢？程璟想。
下一秒他便换了想法，看着月光下赵帘那双微微发亮的杏眼，他又觉得都无所谓了。
他也笑起来温声回答说：“那就麻烦赵小姐了。也别熬太晚，早点回家。”
赵帘听他这样说，简单应了声‘嗯’，然后就关门进了屋。
她摸索着拉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她下意识闭上眼，一会儿后她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啊……”她仰头望天长叹一声，而后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抱着膝盖，垂头将自己埋到膝窝里，试图用躲藏自己来掩盖自己现在糟糕至极的状态，但还是不管用。
“真是的，赵帘你怎么会这样呢。”她闭着眼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一定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对，我不会的。”
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但最后都无济于事，反而她感觉到自己被捂起来的脸越来越热，没一会儿她便将头抬了起来，又直直地看向了屋顶吊着的、发着光亮的灯。
她看着灯周围那几个不停飞扑上去的小虫子，脑袋慢慢开始放了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心情平和了下来。她从地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了做工用的桌子前，从工具箱找了三角刀出来继续做自己的木雕。
刀刻木头的沙沙声在整间屋子里环绕，这样舒缓轻柔的声音让她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果然对于她来说，只要拿起刀，看见料，无论是什么事都不重要，只有现在攥在她手里的这个东西是她最重要的。
赵帘在心里是和自己这样说的，她只要做工就好，别的什么的都放一旁。
沙沙声响得越来越快，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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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落下的木屑下小雨一样，过了不知多久的某一刻，已经变得紧促急躁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伴随的是一声清脆短促的‘咔嚓’，然后屋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手里的三角刀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掉下去的，只静静躺在桌上。赵帘愣愣的盯着面前桌上自己最宝贝骄傲的这个作品，现在已经裂成了两半，原本在中间交缠盘错的一龙一凤，现在却分开来孤孤单单地只剩自己了。
她学了这门手艺足足十八年，从来没有雕坏过一次，从来没有。
这是第一次。
赵帘清楚自己失误的原因，她心不静，她的刀落不到雕塑上。
虽然她一直在让自己不去想、不在意这件事，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这样，一直以来她的心只落在她的事业上，可现在却多了些情感上的东西，这叫她很困扰。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这个原本只想当做事业跳板的男人产生了别样的情感，但她从来没有抗拒抑制过，但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对，只要不影响到她向上爬，也就任它自己发展去了。
程璟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赵帘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能急。
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赵帘从桌前站起来，刚要伸手将那块已经雕毁的龙凤木雕揣到自己兜里，却变了主意，就这样放到桌上放着，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工具箱，便拉灯关门准备回家了。
晚上室外还是有些凉的，赵帘今天穿了件外套感觉还好一些，站在门口跺了跺脚就走了。
离开前她特地看了眼程璟住的那间房，见灯是没开的，也好好的关了窗户，也就放心下来，动作尽量放轻地替他关了院门，就快步离开了。
木料厂的院里一片寂静，程璟躺在小屋的床上，听见外面刻意放轻的关门声音，便知道赵帘是回家了。
过了几分钟后他才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拉开了屋里的灯，抬腕看了眼表，已经是凌晨快一点半了。
“哎…这个赵小姐，又熬夜做活，白天也不怎么吃饭，真是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程璟无奈道。
他回来后一直都没有睡，就怕赵帘做活做入迷大半夜还不回家，又怕开灯被她发现自己没睡，于是就这样闭着灯睁着眼干巴巴地躺到了现在。
程璟从床上下来，拽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便开门出去了。
他慢悠悠地晃到了工作间门口，看门还是虚掩的，一想就知道是赵帘走得太急忘了关严。
程璟拉开门进屋去，还不忘调侃赵帘一句说：“毛毛躁躁的，真不像平时的赵小姐。”
在门口找到灯拉开，程璟先环视了一圈，看见地上落了一堆的木屑，拉了下外套转身就去找来了扫把准备收拾干净。
他仔细着收拾干净，抬头去看桌上，就看见那块赵帘一直藏着掖着的那块黄檀木雕就这样搁在桌上。
程璟觉得奇怪，伸手就要拿起来看，可就在他碰到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木雕是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