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亮。曲芙蓉从睡梦中爬起来,头一件事就是匆匆跑到海边,察看海水有无退去。
令人失望的是,海水如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整个山羊岛依旧被海水包围着,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不到海滩的影子,不知道陆地在哪个方向。
她只知道日出的方向是东方。
她看到从海面上跃出来一轮红日,道道金光穿透云层,铺撒在海面上,将整个大海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那层层滚动的浪花便似万千珍珠在跳跃。
海鸟展着翅膀,掠过浪花,盘旋在大海上空。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海边。
既然海水还未退去,那就继续重复往日的劳作。
她先去山林里检查了野兔套子,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也许这山羊岛上压根就没有野兔。
随后她又去山坡上拜访山羊一家。温顺的山羊,仍然热情地接待了曲芙蓉。给了她一皮囊的羊乳。
今日,曲芙蓉薅了更多的草,送给母山羊。
她不确定,今日能不能出岛,会不会再来叨扰山羊。也许这是最后一回来看它们了。她万分感谢山羊一家无私的援助。
没有山羊提供的羊乳,也许她与苏莫寒坚持不到今日。
她抱着小山羊说了好一会儿话。感谢它这几日给她的陪伴。
树梢上最后一颗果子让她摘了下来。
她带着羊乳与果子回到了苏莫寒身边,同时还扛回了一根大树杈。
苏莫寒老远见了,问道:“不是说不用扎木排了吗?为何又扛这大树杈回来?”
“给你做根手杖,那样你走路就方便多了。”
曲芙蓉冲着苏莫寒一笑,过来将羊乳与果子递给他,坐在苏莫寒身旁,开始修整这根树杈。
这是她在山林里转悠半天才选出来的,长短粗细形状正合适。
她将上面的小枝杈砍去,留下主干,削去木刺,细细打磨。
苏莫寒拧开皮囊盖子,递给曲芙蓉,“给,你先饮羊乳。”
“哎呀,你先饮嘛,我正干活呢。”
“不成,”苏莫寒捉住她的手,“你先饮。你别忙活了,那手杖留着我来打磨。我能成,我的胳膊没问题的。曲大夫,你让我干这活吧。”
曲芙蓉接过皮囊,饮着羊乳,想了想,说道:“也成,那你打磨手杖,我去海边钓鱼去。”
苏莫寒身上的伤一日好似一日,只要小心点,胳膊动作不要太大,别牵扯到右肩窝的伤口,慢慢做这打磨手杖的活儿,还是可以的。
老让他坐着不动,他也会心里着急。
曲芙蓉将固定他右胳膊的裹伤巾拿下来,叮嘱道:“你可千万小心,不要太用力,更不能胳膊开合太大牵拉到伤口。”
苏莫寒点头直答应:“我知道了,曲大夫,我会小心的。”
随即补充道:“你去海边钓鱼小心点,不要跌到海里去。”
“嗯,”曲芙蓉应着,拿了鱼竿,去地里掘了蚯蚓,仍去海边钓鱼。
有了昨日钓鱼的经验,曲芙蓉今日这鱼钓得还算顺利,日头刚到中天,有条鱼咬了钩,比昨日用时少了许多。
曲芙蓉欢天喜地地捧了鱼回来,架起火将鱼烤了,两个人又吃了一顿烤鱼。
吃着烤鱼,曲芙蓉念叨着:“今日也不知海水退不退,这都过了大半日了,海边一点变化都没有,那海滩连丝影子都不见。”
苏莫寒安慰她:“那也许得明日再退,没事,今日出不去,那就等明日,你别着急上火。”
“嗯,”曲芙蓉应了一声,再未说话。
之前出岛未有希望,她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如今,听说有希望出岛,她又觉得每一刻都过得难捱。
她这才发现,原来她有那么多牵挂。
她不仅想小志想小进,想她的病人。她还想医帐里的伤员,想着还未替张弛做出足够多的金创药。
她还想见姐姐,想见自己的哥哥,想见清风山庄的玉兰姐与胡大哥他们。
还未出岛,她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元宝镇,她仿佛回到了周济堂医馆,与师父师娘师兄们在一起。
她闻到了她喜爱的中药味,她拿着戥子在百子柜前熟练地抓药。她为病人凝神诊脉,她审慎配伍君臣佐使开着药方,她背着药箱穿行在风雨里。
她发现,这些人与事都是她抛舍不开的。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这一切。她是渴望出岛,渴望再回到这些人与事里面的。
因而,海水退潮,成了她今日的心事。每隔一段时候,她就跑去海边察看一遍。
苏莫寒劝她:“你不用去那么频,跑来跑去把你累坏了。你歇息一会儿再去。”
“好吧,”曲芙蓉依言坐下歇息。没过一会儿,她又跳起身跑过去察看。
在她第十二回去察看海岛四周的海水时,她终于发现此刻翻滚的海浪有些异样,似乎与前几日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她仔细地围着海岛转了一圈,有了一个新发现。她飞速跑回来。
苏莫寒正坐在石头上打磨手杖,不时抬头瞧瞧曲芙蓉的身影有无出现。
忽见曲芙蓉被野兽追撵似的跑了回来,苏莫寒不知出了何事,一时忘了自己腿上的伤,倏地一下立起身来。
打着夹裹的左腿立刻与他作对,疼得他呲牙咧嘴,差点喊出声来,他生生将那声音咽了下去。
他咬了咬牙,拿过曲芙蓉为他做的手杖,左手撑了,费力地迎向曲芙蓉走过去。
未等苏莫寒走出几步,曲芙蓉发现了他,大声喊着:“别动!莫寒你别动!”
曲芙蓉一边喊着,一边扑到了他跟前,激动地抓住了他两臂。她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满眼都闪着兴奋的光。
苏莫寒向她身后张望了一下,低头瞧着她,“出了何事?有甚么东西追你么?”
曲芙蓉摇了一下头,“不是,是我发现了蹊跷。以前的海水将海岛四周围着,四面露出来的海滩都一样,都是窄窄的一条带子。
“此刻的海滩却不一样宽,有一面似乎宽了好多。这是不是你说的,海水正在退潮?”
苏莫寒道:“若是如此,当是海水在退潮。海滩会逐渐显露出来。”
“噢,太好了,那我再回去看着。”曲芙蓉回身又要去海边。
苏莫寒道:“不用着急,不会那么快,海水完全退出海滩,也得过些时候。”
“成,我过一会再去看。那你快歇着,不要再乱走,当心你的伤。”
曲芙蓉嘱咐着,转身就要走,苏莫寒一把扯住她。
“刚说了过会儿再去看,你又要着急去干嘛?你才跑回来,累了吧?你先歇着,过一会儿再去就成。”
曲芙蓉道:“哎呀,那要是今日就能出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得将闪电与飞云唤回来,给它们安上马鞍。
“对了,我还得去将套野兔的套子拆了,拿回闪电的缰绳。
“我还要再去挤些羊乳,我们吃饱了肚子,好有力气走出去。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曲芙蓉说完,转过身去,很快跑得没影了。
曲芙蓉先跑去山羊那里,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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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了些羊乳,跟它们道了别。临走时,她又回身抱了抱小羊,眼睛湿润,心里恋恋不舍。
而后去到树林里,拆下了野兔套子。一边拆一边嘀咕,也不知是自己做的套子不管用,还是这山羊岛上压根没有野兔,害她忙活半天,连个野兔影子都没见。
闪电与飞云自己在这岛上逍遥了这几日。闪电虽未痊愈,状态还不错。
曲芙蓉真羡慕它们,只吃草,就能填饱肚子,也不用纠结留在岛上还是离开岛子这样的问题。
曲芙蓉寻到它们,挨个抱了抱它们,轻轻拍着,用手指替它们梳理了一下颈鬃,说道:“走了,飞云、闪电,跟我回家。”
她领着飞云与闪电回到汤泉处,开始给它们往身上装鞍辔。
曲芙蓉将马鞍、肚带、鞧带、鞍裙、马镫、镫带、笼头等等一应鞍具,一样样往飞云背上安装。
苏莫寒拄着手杖过来帮忙,曲芙蓉道:“不用你,你回去好生歇着。”
苏莫寒并未离去,在旁帮忙扶着马鞍,候着曲芙蓉两侧走来走去将鞍子固定住,问道:“芙蓉连这也会?你何时学的?”
曲芙蓉边忙活边回答:“不会,没学过,就是往下卸的时候记住了。”
飞云背上的鞍辔装好了,轮到闪电了。
曲芙蓉搬了马鞍,打量了一下闪电高高的马背,这东西往下拿时好拿,想往上擎上去,曲芙蓉的身高还真是不够。
回头看着苏莫寒:“还真是需要苏大人帮忙呢。”
“你快放下,等我来安,”苏莫寒连忙挪过来,接过马鞍安在闪电背上。
飞云与闪电都收拾利索整装待发,只等着海水退潮了。
曲芙蓉又去海边看了,海滩显露得更宽了,确认是退潮无疑了。等到海滩与陆地连在一起,他们就能离开山羊岛了。
曲芙蓉回身打量了一番这里,看了看雾气蒸腾的热汤泉、泉边温热的岩石,过去拍了拍自己亲手搭起来的木棚。
真要离开了,竟是十分地留恋此处。虽是短短的七日,像是过了半生,已足够她用一生去回味。
曲芙蓉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苏莫寒,苏莫寒也正定定地瞧着她。
她轻声道:“我们走吧。”
她走到苏莫寒身旁,欲扶他起身。
他们得早些去到海边候着。海滩一旦显出,与陆地连在一起,有了路了,他们就能马上出岛。
苏莫寒道:“芙蓉,你等一下,我给你梳理一下头发。”
曲芙蓉的长发仍如前几日那般,简单地束在脑后,并未梳成发髻。
她坐到苏莫寒身前,等着苏莫寒为她梳理头发。
就像两年前在曲家村那样,苏莫寒依旧为曲芙蓉扎了两条发辫。没有梳子,他以指代梳。
曲芙蓉静静地坐在他身前。她看不到他专注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指尖在自己发间穿过的轻柔触感。
他的呼吸,他的气息,就在她耳后萦绕。
曲芙蓉心中忽地生出希望,希望时光就在这一刻停驻。
苏莫寒为她扎好了发辫,停了手。久久未动,亦未说话。
曲芙蓉也默默地坐着未动。
空气就在此刻凝固。
时光却不肯在此刻停留。
远处的海浪声提示着,时光正在流失,他们必须启程了。
曲芙蓉缓缓抬手触了一下自己的发辫,开口打破这沉默:“苏大人这手艺进步了呢。”
说完了这话,曲芙蓉打算起身,苏莫寒从身后抱住了她。
“芙蓉,我后悔了,我不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