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芙蓉叫住了周远志,让他等一下。自己从桌子上的柳条编的针线笸箩里,拿起方才放下的那只布鞋,这只布鞋还未完工。
曲芙蓉缝了最后几针,咬断线头,拿到自己眼前端量了一下,从笸箩里找出之前做好的另一只来,凑成一双。
而后,曲芙蓉拿着这双布鞋走到周远志面前,双手递给他,“给,大师兄,这双是给你的。”
“给我的?”周远志喜出望外,满脸满眼都写着惊讶,不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是啊,这是给你的,做得不好,大师兄凑和着穿,莫要嫌弃。”曲芙蓉手上依旧举着那双千层底布鞋。
周远志已经激动得忘了去接,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双手在自个身上擦了擦,方郑重地从曲芙蓉手中接过这双布鞋,语无伦次地说道:“谢谢,谢谢小师妹。不嫌弃,不嫌弃。”
作为医家,常年奔走,颇费鞋子,能得到一双合脚的布鞋是最好的礼物,何况,这是曲芙蓉亲手做给他的,周远志心中只有欣喜若狂,又怎么会嫌弃?
周远志一走出曲芙蓉的屋子,便将这双鞋子抱在自己胸前,心里美得乐开了花。
周远志喜滋滋地往自己屋子走去,经过沈采芹的屋子时,沈采芹正坐在门口缝补衣裳。
沈采芹老远见了周远志,喊道:“远志,你过来帮个忙。”
“是,娘,你有何吩咐?”周远志答应着走到沈采芹面前。
沈采芹抬眼瞧瞧周远志,见他满脸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笑,问道:“远志为何如此高兴?一脸的笑。”
周远志忍不住跟自己的母亲分享心中的喜悦,将怀中的布鞋拿到沈采芹面前,“娘,您瞧,小师妹给我做的布鞋。”
沈采芹瞧了一眼周远志手中的布鞋,说道:“芙蓉这孩子真是勤快闲不住,躺在床上养伤还惦记着给人做鞋子。小小年纪,手艺也不错,做得挺好。”
“娘说的是呢,”周远志听到沈采芹夸曲芙蓉,跟着直点头。
沈采芹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一眼周远志,从身后拿过一个包袱,“你帮我将这些拿给柳华与麦冬他们。”
周远志接过包袱,顺口问道:“娘,这里面是甚么?”
沈采芹微笑着说道:“芙蓉给大家做的布鞋,每人都有,我与你爹也有。你拿去分给他们。”
“噢,我知道了,娘。”听到曲芙蓉并不是单单给自己做的鞋,周远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睛里开心的光芒有一瞬的黯淡,怅然地拿着包袱往外走。
瞧着自己手中的布鞋,周远志转念又一想,即使是这样,这也是曲芙蓉亲手做给自己的,依然值得珍视,值得开心。
他的嘴角又扬了起来,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
曲芙蓉进步得快,周怀海更是有意要培养她,等到她足踝好了,周怀海带着她出诊的次数多了起来,好让她见识到各种不同的病案。
这一日,曲芙蓉又背着药箱跟着周怀海出诊。
从病人家里出来后,曲芙蓉问周怀海:“师父,我有个疑问,此人证在太阳,未及少阳,为何方中用到柴胡?”(注1)
周怀海道:“此人外感初起,已然是太阳少阳合病。故而用柴胡。医圣有云,三阳合病,治从少阳。
“医圣的书里面有几个柴胡方剂。柴胡桂枝汤,专治少阳太阳合病。若有少阳证又有脾胃虚寒之证,少阳太阴合病,便是柴胡桂枝干姜汤。
“回去以后,将医圣方剂及六经辩证用药方则,细心加以揣摩,务要领会其要义。”
“是,我知道了,师父。”曲芙蓉点头应着,心知其中奥妙无穷,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快走到周济堂医馆时,曲芙蓉见到周远志从医馆中匆匆走出来。
周远志同走在前面的周怀海打过招呼,迎着曲芙蓉走了过来。
“小师妹,药箱那么重,累坏了吧?快给我。”周远志一面说着,一面体贴地来接曲芙蓉背着的药箱。
“还好,这一回去的地方不远,就在镇子上,”曲芙蓉感激地将药箱交给了周远志,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说是不远,从镇子这头走到另一头,往返也有好几里地,暑热天气背个大药箱,也累得够呛,身上出了一身汗,后背上的衣裳都贴在了身上。
周远志看看走在前头的周怀海已经进了医馆,不会听到他们说话,小声对曲芙蓉嘀咕道:
“我爹也不知怎么想的?这大热天的,非得让你跟着去,下回我替你去,我跟他说去。”
曲芙蓉连忙说道:“不要不要,大师兄,我真的没事。我愿意跟着师父出诊,多跟着出去,多长见识,我今日又学到了新的呢。回头我还要好好请教大师兄你呢。”
周远志无奈地道:“成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进了医馆,周远志放下药箱,回身招呼曲芙蓉,“小师妹你跟我来。”
“去哪里?做甚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
曲芙蓉跟着周远志来到了店堂旁边的小会客室里,见到桌子上摆着一只碧油油的大西瓜,惊喜道:“哇,有西瓜吃。”
“嗯,我放在井水中湃过了,就等你回来再切,你先坐下歇息,我来切。”周远志切好了西瓜,拿了一块递给曲芙蓉,“小师妹你先尝尝。”
曲芙蓉坐在凳子上,接过周远志递过来的西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汁水,沁人心脾,带来一股从内到外的凉爽,感觉瞬间驱散了浑身的燥热,令人神清气爽。
曲芙蓉欣喜得直点头,“嗯嗯嗯,真甜,凉凉的,太好吃了。”
正欲接着再吃,想起来,抬头问:“大师兄,师父还没有吃,我们在这里先吃不好吧?”
周远志目光中带着宠溺瞧了她一眼,说道:“无事,你吃着,我给他老人家与师弟们送些过去。”拿了食盘盛了西瓜,端去店堂送与周怀海去了。
曲芙蓉放心地接着吃西瓜。她这里正吃着,凌霄与元胡跑了进来。
元胡道:“哈,小师妹你在这里偷吃西瓜不喊我们。”
曲芙蓉抬头笑笑,问:“大师兄送去店堂了,你俩怎么不在店堂里吃?”
凌霄道:“我俩方才在后院翻晒药材。”
曲芙蓉道:“那你俩还不快坐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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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凌霄与元胡坐下来吃西瓜,两个人方才在后院干活也是热得满头大汗,吃着冰凉甘甜的西瓜,直呼凉爽好吃。
凌霄与元胡吃了一阵子,才倒出嘴来说话。
凌霄道:“小师妹,你不知道,我在后院干活热得要命,一直惦记这西瓜,先前问了大师兄,他非说等你回来了才让切。”
元胡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师兄待你与待我们就是不一样。”
曲芙蓉被他俩说得脸上发烧,她又不笨,她养伤那些日子,周远志每日里嘘寒问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她都瞧在眼里。
不用凌霄与元胡来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周远志对她的关怀,与对其他师兄们不一样。她当然不能跟他俩承认,嘴硬反驳道:
“你俩不要胡说,大师兄待我哪里不一样了?那我不是跟着师父出去的嘛,我回来就等于师父回来了,大师兄是想着孝敬师父的,对不对?”
自己说着,都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力?
好在,凌霄与元胡没有多想,听她如此说,都点着头说:“还真是,小师妹你如此说也对,是我们误会大师兄了。”
曲芙蓉将面前的盘子推到他俩面前,“你俩多吃点西瓜,降降火,省得胡思乱想。”
曲芙蓉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以前忙碌时,她无暇去想别的。连她自己都真的以为,来周济堂医馆以前的人与事,她已经抛在脑后了。
直到这回躺在床上养伤,她有大把的时间去回忆,她才发现,她从未逃离以前的那些人与事。
原来,不是不想,是一直都深藏在自己心中。
伤病的缠绕,令她倍加思念亲人。她忍不住挨个地去回想她的亲朋故旧。
可是,令她无法控制的是,无论她想起谁,想着想着,最后总能令她想起苏莫寒的身影。
他说的每一句话,他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她与他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正发生在眼前。
当时的欢笑与感动,当时的悲伤与眼泪,都历历在目,就这样翻腾着鲜活地呈现在她眼前,又一回冲击着她的心脏,令她感到心脏抽痛、呼吸困难。
甚至有一回,在她单腿蹦着费力地挪动时,她想到:如果苏莫寒此刻在她身边,定会将她抱在怀中,送她去到想去的地方。
当她如此想完了,羞得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马上又赶紧否定了自己,这是甚么想法?怎能如此想?
那时,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只好拼命地看书看医案,把自己的时间占满,让自己的脑子没功夫去想那些。
元胡说道:“小师妹,我们不吃了,出去干活了。”
曲芙蓉听到元胡说话,发现自己方才走神了,连忙说道:“哦,那好,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元胡道:“小师妹你快别去了,外头日头晒得慌。大师兄没分配你干这活,回头让他知道我俩让你帮忙干这,那他还不得骂死我们?”
曲芙蓉板起脸嗔道:“五师兄又在这里编排我,我看大师兄骂你骂得轻了。不用帮忙算了,我去店堂里干活了。”
元胡“嘻嘻”笑着,拉着凌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