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寒在曲芙蓉耳边轻轻诉说着，说着说着，他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曲芙蓉先还能动动眼皮回应他，这会儿一动不动的了。
苏莫寒脸都吓白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张弛！张弛，快来！”
张弛听到叫声，赶紧过来，检查了伤口，又探了脉，“放心，二公子，姑娘已无大碍，就是太虚弱了，须得好生静养几日。”
“好，好，谢谢张弛。”苏莫寒松了一口气。
他不再说话，将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坐在帐子外面，瞧着帐子里的曲芙蓉。
除了在此瞧着她，守着她。
他不知道他还能干点别的甚么。
直到苏传凯敲门进来，他才惊觉，他已经将刚刚见面的大哥忘在脑后了。
那可是他日思夜想最亲的大哥。
以前，大哥只要一回家，他就一直跟在大哥后面，缠着他问这问那，让大哥跟他说外面的趣事。
他回头瞧了瞧曲芙蓉，轻轻给她关上房门，来到外屋。
苏传凯端来了饭菜：“莫寒，吃点东西吧。”
苏莫寒在苏传凯面前，也不用掩饰自己，闷闷不乐地说道：“不想吃，没胃口。”
苏传凯一面摆饭菜，一面说：
“不吃饭怎么能行？你这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刚听张弛说，那姑娘已无大碍，你就放心吧。咱哥俩快有一年没见了，来，陪大哥喝两盅。”
苏莫寒坐到他对面，摸着脑袋，歉然说道：
“对不起大哥，好长时间没见了，我其实每日都在想你。你看我这，这……，大哥别怪我怠慢了你。”
苏传凯向来是纵着这位弟弟的，拍他一下，“嗨，莫寒，说甚么呢？跟哥这就见外了啊。我当然不会怪你。
“不过，我倒挺好奇，那姑娘是谁？你何时学会照顾人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如此照顾别人。”
“大哥，说来话长。她叫曲芙蓉，是微寒妹妹的妹妹，啊，是微寒妹妹养母家的妹妹。如若随着微寒叫，你我也得叫她妹妹。”
“这话听着跟绕口令似的。怎么？微寒妹妹找到了？”
苏传凯十分惊喜。
“对了，大哥，你还不知道吧？微寒妹妹已经回家了，娘派人去给爹报过信的，爹说，等中秋节就回家看她。”
苏传凯道：“我这两个月都不曾回军中，是以不知道这个好消息。这可太好了！妹妹总算找到了。娘不知道有多高兴，我真想马上回家看看。对了，微寒妹妹是如何找到的？”
“就是芙蓉帮着找到微寒的。”
苏莫寒一仰脖子，往口中倒了一盅酒，郁郁道：
“她如今伤成这般，说起来都怨我。是我一时疏忽，被那马匪钻了空子，捉了她，拿刀胁她作人质，又将她推下马背。”
“幸好她命大，逃过一劫。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还有，她以前为了救我，头上就受过伤，除了她脖颈上的伤，我生怕她头上旧伤复发。”
苏莫寒满脸悔恨。
苏传凯放下酒盅，认真听着，“如此说来，你们早就认识。那你们最初是如何认识的？”
“最初见到她，还是去年秋天，我在清水河问路时，见过她，对她颇有印象。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我和娘去东海寻妹妹，失望而归。回城的路上，恰好又遇到了她。
“再后来，曲曲折折发生了好多事，在昌河渡口，也是她将我从河里救出来的。
“说起来，她救过我的命，又帮着找到了微寒。于咱家有恩，那我不得好生照顾人家。”
苏传凯带着笑看他：“依我看，没这么简单吧，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如此有耐心。就说芸苓，那么乖巧可爱，都没见你对她上心过。”
苏莫寒一撇嘴：“呵，也就娘和大哥觉得芸苓乖巧可爱，把芸苓宠得那么刁蛮任性，为了一点小事，对人芙蓉又骂又打。
“唉，我那时就纳闷，芸苓对芙蓉又打又骂。芙蓉干嘛要原谅她，还向她道歉，替她说好话，又帮她澄清误会？”
苏莫寒对李芸苓打了曲芙蓉一巴掌这事儿，依然耿耿于怀，过了那么久，提起来还是气愤不已。
“哈哈哈哈，”苏传凯听着，颇觉有趣，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明白了，莫寒，看来，你是心仪这位姑娘。”
“大哥，净胡说，谁说我心仪她？她如今孑然一身，孤苦伶仃，我不得多照顾着她？”
苏莫寒嘴上不承认，脸上却红了，忙转移话题，“大哥，你能在此处待几日？我想多听你说些军中趣闻。”
苏传凯原是领命带了一小队人马，探查清水河东一带，最近时有小股海匪，侵入近海村庄袭扰一事，当下，对苏莫寒说道：
“大哥不能在此处多陪你，明早就得起程。今日你们遇上的这伙马匪，我会留意探查他们的动向。
“二弟再往南行的时候，一定注意安全，再遇上匪徒，切记，不可莽撞，更不可恋战，安全第一。”
“是，大哥，我记住了，”苏莫寒答应着，又心生向往，说道：
“大哥，真羡慕你，真想跟你同去。你回去跟爹再说说呗，让我早一点去军营。”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爹娘点头同意。你先好生照顾这位姑娘吧。夜深了，二弟早点歇着，大哥回去了，明日还要早起呢。”苏传凯嘱咐他两句，便回房歇息去了。
――
曲芙蓉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她一直在走路，路长得望不到头，路上有很多人，她看不清他们。
耳边又有什么人在唱歌，声音好熟悉，可她想不起来。
她想看看是谁，却睁不开眼睛。
又好像听到爹娘的声音在叫她，她想答应，可她发不出声音。
那声音很快又不见了，她就到处去寻找，找得她好累好累，只想躺下来，可她还在一个劲地走着。
当她终于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想转头瞧一下，脖颈上传来的痛感让她记起了发生的事情。
同时，她发现，苏莫寒正用手撑着头，趴在床边打着盹儿。
闭起眼睛的苏莫寒，长长的羽睫合下来，隐藏了原来眼中的清冷高傲。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他脸上，使他脸上线条变得柔和，更有几分梦幻。
曲芙蓉正静静地瞧着，却见苏莫寒用手撑着的头，往前一点，差点磕到了床头，他自己慌忙用手重新撑着，眼睛仍然闭着。
那样子十分好玩。
曲芙蓉忍不住扬起嘴角，不出声地笑了。
苏莫寒又点了一下头。
这一回他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曲芙蓉，正看到曲芙蓉含笑瞧着他。
“哇！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啦！”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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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欣喜若狂，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连忙问：“你觉得如何？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曲芙蓉轻声道：“还好，不怎么疼了。”
其实，依然能感觉到脖颈上火辣辣的疼，但她不想让苏莫寒担心。
苏莫寒痛心疾首道：“都怪我疏忽大意，害你变得如此，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恨不得受伤的人是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我说，你真的太厉害了！隔着那么远，都能救得了我。要不然，我此时是不是变成丑八怪了？
“你知道吗？我当时从马上往下扑的时候，只来得及想，这下惨了，真的要跌成丑八怪了。”
苏莫寒宠溺地瞧着她，温声道：
“你那么漂亮可爱，我怎么会让你变丑呢。咱们芙蓉也很厉害的，连马匪都不怕。
“好了，别再去想这事了。肚子饿了吧？先吃药还是先喝点粥？”
“嗯，我饿了，先喝粥。”曲芙蓉舔了一下嘴唇，说实话，她这会儿最想吃的是鸡腿。
“能不饿吗？你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我马上叫人拿粥来。你躺着别动。”
“那我能吃鸡腿吗？”她忍不住提出申请。
苏莫寒笑出声来，“不能，你先忍着点，刚开始吃东西，不能马上吃鸡腿，等等再吃，成吗？”
那还能说什么，就只好忍着喽。
粥拿来了，曲芙蓉坚持要坐起来喝粥。
苏莫寒拗不过她，便扶她起来。
谁知，她像往常那样抬头，往上一用力，一下抻到了脖颈上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苏莫寒慌忙将她放平，先查看她伤口，还好，伤口没事。
苏莫寒痛在心中，皱了眉，忍住了到嘴边的话，没舍得教训她，只呼喊道：“好了，好了，你别动，让我来。”
曲芙蓉只好躺下来，心中倒有些歉意。
苏莫寒一边喂她粥，一边说：“我就说嘛，不会那么快就好的，你还说不疼。这两日都得乖乖地躺着，直到伤口完全愈合。”
“那怎么能行？这次是我忘了，下次起来，我会小心的，不会再抻到的。只是脖子伤着了，别的地方好好的，干嘛一直躺着？”
“张弛说你失血过多，要静养。静养！你知道吗？瞧瞧你这小脸瘦的，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得好好地养养补补。”
“那我得躺到何时？”
“直到把你养胖，脸变得圆起来。第一次在清水河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脸就是圆圆的，后来见的你，就清瘦了。”
苏莫寒的话音里满含疼惜。
这人，竟还记得她清水河初遇时的模样！
曲芙蓉心中一热，嘴上驳道：“不行，那我又成了小胖猪了。”
苏莫寒笑起来：“小胖猪多可爱啊。听话，等你养好了，我再带你出去，去吃好吃的，去爬山，去捉萤火虫。
“下回跟你赛马，我还让闪电让着你的飞云。对了，飞云回来了，放心，它没事。”
说到这儿，苏莫寒放下粥碗，换了严肃的面孔：“以后记住，飞云再金贵，也没有你的命金贵，记住了啊。”
曲芙蓉看他严肃的样子，便认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他：“那，那我换衣服那什么的，怎么办？”说得她自己脸都红了。
苏莫寒笑道：“不是还有青桐吗？”
“青桐？青桐是谁？哪来的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