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色的香炉中飘了点火星子,顿时就有股很淡的清香缓缓弥漫开。阿筝又往里填了几片安神香,这才放下羽扫。
云光殿是从不燃香的。
她不太喜欢身上带有过于明显的味道。
只是今夜霍寒漪摧心折骨,一双眼肿成了馒头大,几次都差些哭晕过去,阿筝这才让小秋去取了些安神香燃着。
青烟袅袅,缓缓而上,烟雾好似幻化成了一道人影,又像是一朵渐远的云。
阿筝注视着香炉,一时间发了呆。
这安神香的味道的确能让人宁静许多。
味道……
阿筝眸光一动,忽然抬起衣袖闻了闻。元辰夜的时候,霍元恪曾对她说:她身上的味道与下水前的那日是一样的。
起初她因这句话生了气,以为是对方在挑衅,如今想来霍元恪莫不是在提醒她?
她从不用香料,身上自然没什么别的气味。若强说这两次她的行径有何相同的,就是那两日她都见过端妃。
再详细点的话便是,她都离端妃的汤药很近。
莫不是霍元恪闻到的是鸩寒草的味道?嗅觉竟这般灵敏,那他能认出自己的鸟身也是因为嗅觉的缘故?
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
若是如此,毛太医就一定有问题。可长定宫向来是由毛太医负责问诊的,他为何要这么做,会跟南姝有关系吗?
“怎的了?”霍寒漪躺在床上,久等也不见阿筝过来,不由得睁眼问了一句。
阿筝闻言回过神,拿了去肿的药膏回到床上,指腹轻轻沾了一点为她涂在眼皮上,又软着音调道:“眼下,七皇姐打算如何?”
既已发现了鸩寒草的毒,想必端妃那边也会有所对策。
此时的霍寒漪显然已有了应对,声音再无刚刚的颤抖:“我已将母妃中毒的事说与她听了,她会配合继续虚弱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得着人牵绊住毛太医。”
想到母妃听闻自己中毒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霍寒漪的心便一阵抽痛。母妃知晓此事后毫不惊讶,甚至极快地接受了。
在她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母妃到底受了多少苦。来自父皇的漠视,来自外祖父的施压,还有来自亲姐妹的谋害。
药膏泛着青草味儿,和安神香的香味若有似无地融在了一起,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但显然,此时的霍寒漪仍是崩着一根弦,阿筝动作轻柔地掰开了霍寒漪攥着褥单的手:“七皇姐,你打算向父皇明说是南修仪推你入水吗?”
这一问令霍寒漪霎时间沉默住了。
她又想起来那日去求父皇时,父皇冷漠的话语,还有她“和善”的外祖父。
“君父便是君父,先君后父。”
听她这话,阿筝便知晓霍寒漪对皇帝已有了些失望。
霍寒漪唇畔微动,片刻后缓声道:“且母妃手里也有些可用的人,我打算让他们去查查当年外祖父买求子药的事。”
说完这些,霍寒漪终于有些困倦,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沉沉睡了去。阿筝转身吹灭了烛光,室内忽地暗了下来。
她其实有个奏效更快的方法,只是手段有些不正当,不好明说罢了。
南姝瞧着不像是容易击垮之人,此事若想成功应该利用好那个人才是。
次日一大早,霍寒漪便悄声离开了,走之前还替她掖了掖被子,嘱咐外面的宫人不要打扰。
阿筝其实早就醒了,只没有出声静静地接受这份好意。
昨夜趁着霍寒漪睡着后,她附身麻雀去了刑部,可她却并未找到宋言青一案的卷宗,且大理寺竟也没有。
实属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她没找对地方,卷宗是在另外的地方存放着?
虽未找到卷宗,但她倒是有了另外的收获。梳洗完后,阿筝叫来了小陶子。见他面色已恢复正常,阿筝便问起了昨日的事。
小陶子从怀中掏出来一张帕子置于阿筝身边的桌案边:“这是奴婢从溺水的宫女身上发现的。”
帕子里包的东西有些奇怪。
阿筝蹙了眉默默打量着。
这东西是玉质的,色泽通透,应是上好的玉,可它又不是完整的一物,而是像从什么上面断开的。形状上呈弯曲的一条,极细,似线一般,但长度只有小指那般。
难以看出是什么。
“怎么发现的?”
小陶子沉默一瞬,轻声道:“为这姑娘烧纸的时候,从她袖中掉落的。应是太小了,才没被搜走。”
室内因这话静默下来,许久后,小秋低了声音:“也许是她不甘吧。”
阿筝凝目看向了小陶子:“你将昨日的发现细细道来。”
“微雨的口鼻指缝中皆是干净的,只是奴婢摸到了她的颈骨那里时,才发现是断了一。”小陶子顿了顿,“她身上也有多处淤青,大部分聚集在胸前、脖颈、腿上,鞋也不见了。”
这话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晓。小秋听了只觉心里酸涩。
小陶子继续道:“小丁子的口鼻中却有些脏污,袖口处带着些水草,眼珠大了许多,身上也有些淤青。后脑上方有一处很深的凹陷。”
这句话说完,小陶子的眼神又暗了许多,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下来。
“小丁子的牙印,奴婢也拓了来。”
阿筝接过这张拓纸看了看。
她虽不是专业仵作,上辈子也看过许多探案剧。若是小陶子的观察无误,小丁子是入水后窒息死的。至于后脑的凹陷,或许是挣扎时又被人拿了钝物击打。
元辰宴那夜她见到的太监,显然与此事有关联。若将这份拓纸与那太监手上的伤痕一对比便能得知,小丁子是否是他所害。
而微雨的死法倒像是被习武之人杀的。
两具尸身虽在同一片水池中,却隔了些距离。
阿筝沉吟道:“你可认识高六尺,吊梢眼、额角有痣,身材偏宽胖,年龄约莫在三十往上的太监。”
“娴妃娘娘身边的黄有德。”
小秋一听便知晓此人是谁,没等阿筝说完便开了口。阿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念出这个名字时,五官都皱在一起,表情好似见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厌恶至极。
小陶子连连点头:“是了,黄太监便是这般长相。奴婢一时没想起来。”
若是如此,她得去见见这黄有德。
“那两具尸身如何了?”
“奴婢托不禄院的小圆子将他们找了个地方下葬,小圆子可靠,奴婢信他。”
阿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小陶子既然这样说,那便会将事情处理好。
“你们可打听的出来微雨的事儿?还有小丁子那夜去莲花池的原因,与他相熟的宫人知晓吗?”
小陶子颓然地摇头,声音又低了下来,:“事发后,奴婢就去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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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局的。因元辰宴的事,尚食局那夜很忙自顾不暇,无人看见小丁子。”
“他平日里就做些记录整理的活计,大多时候无需离开尚食局。”
“至于微雨……只听到她从前不是永寿宫的,似乎是尚服局的,因梳妆的手艺好才调到了娴妃那里。”
阿筝陷入思索,片刻后又问道:“那她家中如何?可还有家人?”
二人闻言皆是迟疑。
也算正常,宫人众多,若不是关系好怕是也很少提起家中的事情。
若想知晓二人的死因,必须查明莲花池发生了什么,有谁进去过。可是那夜自己与连蓉只看到了黄有德一人。
因两人死法不同的缘故,阿筝推断凶手不止一人。小丁子极大概率就是黄有德害的,杀死微雨的则是另一人。
如此说来,当时的莲花池至少有四人在场,且与娴妃脱不了关系。
或许娴妃当时也在莲花池?
思及此处,阿筝看向了小秋,幽幽道:“小秋,你可知有什么致幻亦或是陷入梦魇的药?”
永寿宫
阿筝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墙檐上。檐下正有两个小宫女在说话。
黄衣宫女道:“你这是要给黄公公送药去?”
粉衣宫女哭丧着脸:“可不是,兰玟非要我去送,可这本来是该她去的。”
黄衣宫女神色复杂,似有些欲言又止。她瞧了瞧周围,压低了声音劝:“她们惯会欺负下面的,你去的时候小心些,莫惹了黄公公不高兴。”
“我……我不敢。”粉衣宫女眼含泪珠,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谁不知道黄公公的性子,若是被他瞧上,怕是还不如死了。”
黄衣宫女叹一口气:“莫说这种话。若不然这样,你趁黄公公不在的时候放下药就走。落得个不会做事的名声罚个板子也比直面他好些。”
粉衣宫女听了这句也觉不错,这才稍稍安心些。
二人说定便散了,阿筝拍拍翅膀跟了上去,一直跟她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侧殿,才见粉衣宫女停下。
粉衣宫女先是藏在角落偷偷打量着屋内,见门是半开着的,方才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站在门边小声道:“黄公公可在?奴婢奉命来送药。”
门内无人回应她的话。粉衣宫女面上一喜,动作很轻地推门进去将药放在了桌案上。
可当她放下心欲离开时,内间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站住。”
一面白无须的矮胖太监走了出来,眯着的吊梢眼不住地打量着她,此人正是黄有德。
黄有德走到桌案前坐下,瞥了眼粉衣宫女:“哪处的?叫什么。”
粉衣宫女有些瑟缩,低头道:“回公公,奴婢银香,平日里是偏殿杂扫的。”
黄有德忽地拍了一声桌案,声音拔高:“上面便是这般教你的,规矩都吃进肚里了。我看你是想去蓝汀苑了。”
这番说辞吓得银香立刻跪了下来。蓝汀苑是犯了错的宫妃、宫人们劳作的地方,听闻进了那里的人都活不到一个月。
银香连连磕头求饶:“公公饶命。”
银香磕头之时不小心露出一点白腻的颈子,黄有德的眼神立刻落了过去,那双吊梢眼闪了一下。
见银香吓得发了抖,黄有德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道:“不想去也可以,过来替爷上药。”
一旁的阿筝不由得冷笑一声。太监称爷,好新鲜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