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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复苏

作者:你比脂肪更膨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梦里的那双眼如同附魔烙印一般,无论她逃到哪个方向,那双眼睛都紧随其后,又从幽暗的眼瞳里伸出长长的手挤压撕裂她的身体。


    霍寒漪猛地惊醒,伏在床边大口喘气。


    落水情境的重现令她惶然,那种被冷水恶意封住的感觉历历在目,好似她刚刚才从水中离开。


    身上附着的全是咸湿、阴冷之气,哪怕她已醒来,脑中却仍是记得那一双幽暗冰冷的眼。


    让她恐惧,令她恶心。


    “七皇姐。”


    身侧传来温柔的一声呼唤,随后自己的手再次被握住,掌心传来温暖干燥的感觉。霍寒漪侧过头,惨然道:“阿筝,我想起来了。”


    阿筝不明所以,只静静地看着她。


    “我幼年落水的那日,是姨母推我入水的。也是姨母拼了命救我起来。”说这话时,霍寒漪的目光无焦距,只怔怔地望着前方,她的语气茫然又困惑。


    “你说,她为何这样?”


    阿筝沉默,回抱住了她。


    “落水后我时常梦魇,姨母总是一遍遍地哄我让我别怕,她会陪着我。”


    一串泪珠啪嗒一声掉在了阿筝手上。


    “阿筝,你说姨母哄我的时候是不是在想:她到底记不记得?”


    虽早已猜到了个大概,见霍寒漪这样难过,阿筝的心脏忽而也有些酸涩,好似被锐器刺了一下。


    说完这些后,霍寒漪安静下来,阿筝拍了拍她的背,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又将二人的手握紧了些。


    霍寒漪下意识抱紧了怀里软软的小人儿,仿佛这样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姨母处心积虑害自己,终究还是因为母妃。她害母妃失去了皇子,害母妃落下了肺疾,如今也想害母妃的性命。


    她曾派人去打听过,父皇为何会突然让母妃去点万愿灯。父皇下令的前一夜去了福熙阁,而后愤怒离开。


    为何愤怒呢?


    许是因为姨母真切地在为母妃“求情”吧。


    霍寒漪几欲泣血,是她求的姨母去为母妃求情。


    她再一次害了母妃。


    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呈在了眼前:“七皇姐,你若想咬便咬我吧。”


    霍寒漪这才发现有些血腥味从口中传来,她将唇咬破了。


    阿筝轻轻伸手捏了下霍寒漪的脸颊,迫使她停下无意识自残的行为。


    “七皇姐,我说过会帮你。”


    ……


    小陶子提着包袱和食盒沉默地行走在雪中。


    地上已覆了一层雪,踩上去咯吱作响。雪很白,比他幼时吃过最白的馒头还要白。连难看的枯枝都被雪装饰着,成为了贵人们眼中的景色,甚而纷纷为它作诗。


    小陶子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自己的脚印。


    他踩过的地方沉下去一块。那块黑黑黄黄的,有些草根泥渣在里面,显得脏污许多,在这一片皎白中格外瞩目。


    而他的鞋底反而干净许多。


    他不懂诗。


    若贵人们口中所咏唱的雪真有那么无暇宽容,为何他踩过的地方仍是黑色的?


    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生来便是脏污不堪的,还是说必须将雪踩在脚下,如此才能洗净自身的污浊。


    风声渐起,卷着飘雪肆无忌惮地咆哮,似乎是因为他的心声而愤怒,妄想遮盖住他的眼睛,令他不能直视前方。


    小陶子蓦地嗤笑一声。


    不禄院


    小圆子缩着身体,搓了搓干裂的手。今日一大早便拉来了两具尸体,要他们不禄院早些处理了。


    他去看过,那两具尸体皆是宫人的,泡了水后膨胀许多,连原本的样子都有些看不清了。


    听说人是掉到水里淹死的。


    小圆子叹了一声,都是苦命人。宫人死了,在不禄院处理很是简单,搜个身确认没藏什么东西后,便交由专门的人拉去宫外的某处直接扔了。


    这两具似是都被搜过,什么值钱的也没留下。


    有两下敲门声传来。


    小圆子顿了顿,起身去开门。外面的人一身风雪,冻得眼都红了。小圆子忙侧身让他进来,叹道:“留了点时间给你。”


    那人低声道:“多谢。”


    说着把手中的包袱解开给对方检查,食盒也递了过去。小圆子确认只是些纸钱之类的,便接了食盒离开了。


    门外的人正是小陶子。


    自上次处理小冬的事情后,他便结识了小圆子。未曾想这般快的又来麻烦他了。


    小陶子提着包袱进了里面。


    不禄院除了住处外,皆是空荡的大堂,这些堂室是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地方。大堂上还挂了块匾额,上书:往生堂。


    小陶子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名取得倒是好,可他们这些人死了,入不了土也无人为他们烧纸,真能往生吗。


    宫人们之间向来有个不成文的默契。若是有交情的宫人死了,活着的就来不禄院一趟,替他/她烧些纸钱。这样来日自己身死的话,也能有个期望。


    否则有朝一日,自己死后成了那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还是那等没钱的鬼。做人的时候被人欺负,做了鬼也要被有权势的鬼欺负。


    那得有多可怜。


    小陶子收回视线走向那具尸身,凝目看了他很久后才低声道:“下辈子选个别的吧,别再当人了。”


    火光骤起,照得往生堂内都亮了几分,小陶子蹲在地上沉默地往火里塞纸钱,纸钱在火龙的吞噬下化为灰烬,只余寥寥青烟飘飘而上。


    火光将他的脸烤得发热,只是手脚却还是冷的。烧完了小丁子这边的,小陶子又起身去了另一边。


    那具木架上面是一位宫女,瞧着年龄不大。身侧的地面上却空荡荡的,无人来祭奠。


    小陶子复又蹲了下来点燃纸钱,直到将手中的纸钱烧完准备离去时,却听到叮的一声。


    那宫女身上忽地掉下来一物。瞧着像是玉质的东西,细细的一小根,许是太不起眼,才没被收尸的人发现。


    小陶子顿了顿,捡起那物事用帕子包了起来收到了袖中,又行了个礼。


    “得罪了。”


    公主此前吩咐过,让他查一查落水二人的死状,并告诉了他如何检查。小陶子按公主教的,从头翻到脚。


    这宫女口鼻指缝中皆是干净的,颈骨摸着却像是……断了。


    小陶子怔愣一瞬,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颈骨。


    确实不一样。


    待解开宫女的衣服后,才看到她身上有多处淤青,似是被人虐待过,鞋也不知所踪。


    小陶子将这些都记了下来,为宫女穿好衣服又去查小丁子的。


    小丁子的死状与宫女的不同。他的口鼻中皆是些水草污泥,手中也抓了把水草,眼珠较之以前大了许多。


    颈骨是好的,身上是些刮痕,但是头骨处按压有血迹。


    小陶子凝神凑近看了看,发现他的后脑上方有一处凹进去的血窟窿。他就算不懂验尸也知道小丁子死前一定挨过什么器物的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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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陶子眼底发暗,极力忍下了翻滚的情绪。


    若是让他将人找了出来,他一定要让凶手尝尝小丁子死前受过的痛苦。


    小丁子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是小丁子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施以援手。可惜他还未能偿还恩情,就已没了机会。


    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小陶子才松开了紧紧咬着的腮帮。


    这两人的死法不同,但绝不会是简单的不小心落水而死。将尸身再度收拾好后,小陶子对着二人一拜,离开了往生堂。


    临走前又跟小圆子道了谢,给他塞了些银钱,求他帮忙将二人下葬了。


    小圆子掂量着手中的银袋子,叹息应声了。他忽地羡慕起小陶子投了个好主子,就凭这钱袋的重量绝不是他能轻易拿出的。


    东宫


    莫亥神色不满地盯着霍元恪。他不过是为了任务出去月余,回来就听到了霍元恪疯狂的计划。


    偏他面上还是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似是毫不在意般。


    莫亥皱眉道:“一个探不出来源的消息,为何要信?”


    前些日,暗探忽然收到了消息,冬猎上有人欲刺杀皇帝。重要的是,这消息非是己方探寻来的,而是有人故意丢来的。


    莫亥不信对方是好意提醒,这人竟知道他们暗探的布点,他思来想去都觉得其中不对。


    传来此消息的人武功极高,几下便将他们跟踪的探子甩了开。


    冬猎上皇帝的安危向来由近卫军负责。近卫军旗下的统领官职变更,由御林军的巩鹫补了上去。


    巩鹫是皇帝亲自任令的,他接任近卫军的领军后,颇费了一番功夫换上了自己的人。


    被替换下来的这些人里就有不服巩鹫的,散播了些巩鹫的谣言,被他抓住送了牢狱里。


    此事本不算什么,但是他们暗探顺着这条线摸到了苍徐山上的布防,再加上巩鹫的官职变更,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若是真的,便更是危险了。


    莫亥拧了眉,抱怨道:“顺着这线索查并非查不到,你又何必要冒险?”


    霍元恪未置一词,只专心地煮着身前的绿英茶。


    在火炉的加热下,本是蜷缩的茶叶在滚烫的水中逐渐展开身形,似是一朵朵绽开的花。


    莫亥真是服了他的平静,眼下气恼也无用。他既做了决定,自己也只能听命行事,也该盯着那些人,最好别出什么岔子。


    瞥了霍元恪一眼,莫亥招呼也不打使了轻功便离开了。


    霍元恪仍是凝眸注视着手中的茶杯。


    茶杯乃是上好的翡玉所制,杯身印着幼童网鱼的闲适画面,连幼童好奇期待的模样,都栩栩如生。


    霍元恪忽地想起了自己幼时。


    她也曾带着自己出宫去仙游山小住,亲自教自己如何打猎、如何捕鱼、如何烹制。


    只是,后来的仙游山下了一场大雨,将她二人暂住的屋子毁了去。


    如今想来,此前种种仿若幻影,逐渐淡去,但它偏偏又留下那么一丝,时而叫嚣着自己跑了出来,令他无端生了情绪。


    火炉仍是在烹煮着,水花脆弱凝结又在顷刻间破了开。热气飘然上升似云雾般遮掩了霍元恪的面容,只余一双清凌如墨的眼眸在其中蒙蒙显现。


    那云雾似是眷恋这玉雪容颜,很久后才散了去。


    霍元恪抬手倒掉了茶,起身离开。


    她若想这样,随了她又如何?向来都是如此,他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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