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会听到里面什么奇怪的动静都别把门打开，里面的女人有点厉害，还很疯，凌恒副将说她很危险，不好奇，就不会死。”
那狱卒也懒得多留，交代了这句话就打着哈欠离开了。
直到对方走远，纯以宁才将耳朵贴近铁门，“酉酉？是你吗？”
里面的动静在听到纯以宁声音的一瞬间停了下来，“以宁！”
是纯酉酉！
纯以宁心中一喜，连忙一把一把试着钥匙，好在她运气好，没多久，铁门就打开了。
仅有的几缕光线从头顶狭小且布满锈迹的通风口挤入，在混浊的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纯酉酉“狼狈”的被锁在中间，齐膝深的污水上漂浮着腐烂的稻草，她看到来人，兴奋地趟着水靠近。
“以宁！”
牢房的墙壁湿漉漉的，上面长满了黑绿色的青苔，纯以宁本想撑着墙将酉酉拉起来，粘腻的墙面却直打滑，她自己都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锁链随着纯酉酉的动作振振作响，她被捆住的双手不停扭曲，像抽去骨头一样瞬间软了下来，纯酉酉轻松的挣开了镣铐，湿手湿脚地爬上了台阶，也不顾身上的味道有多大，一把就搂住了纯以宁。
“酉酉见以宁，开心。”
“我也开心，酉酉，我们得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我的妖力也用不出来了。”纯以宁催促道。
纯酉酉了然，脚下没由来地渗出一摊水，地上的水不停延伸，毫不费力地刻画出一条通往牢房外的通道，两人拉着手穿梭在牢狱中。
每次看到巡视的狱卒，戒灵们就会窜出去将他们的魂短暂的拎出来。
最后两名守卫倒下，纯以宁吃力地将牢狱大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还没等纯以宁大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牢狱内就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她暗道不妙，与纯酉酉牵着手就消失在原地。
金殿中，几个老者坐成了一排，旁边还围着几位年轻男女。
一位紫袍女子坐在高位，她长发如墨，随意披着，看着站在自己宝座下面脸色难看的弟弟，她勾了勾自己的长发。
“阿弟，你对那只纯狐过于照顾了。”
“是啊，少主，那纯狐可是生生杀了我们那么多子民，即便你们二人之前相识，怎可如此偏袒！”台下坐着的老者也不住出声应和。
“人定不是她杀的。”涂山辽看都没看那名老者，只转头望向高位上的涂山云渺。“阿姐，她是无辜的。”
对方似是要被涂山辽的话气消，“无辜？纯狐从来不配谈无辜。”
她的思绪拉长，话语中满是对纯狐一族的讥讽：“多年前纯清绝为了登上妖王之位炼了多少人？那些纯狐助纣为虐，也配说无辜？”
“是啊，辽哥哥，就算不提这些陈年往事，这次你本好好的与她同行，但只有你重伤回来……”说到这的闻新桐似乎是又回忆到了那天的情形，语气中更添气愤。
“明明你待她不薄，她却见你重伤弃你于不顾！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你知道我和云渺姐姐有多担心你吗！”
听到这，涂山辽脸更黑了些，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一时没有言语。
其中一位坐着的老者激动得站起来，绘声绘色地描绘着纯狐的罪孽，“纯狐简直就是我们狐族之耻！现在多少人因为纯狐当年的恶劣行径对我们整个狐族都嗤之以鼻！这个族群就该把它灭杀！”
“这个族群确实有问题，先前一直没动他们是因为其中一位救过我性命。”涂山云渺淡淡道：“但它们现在又这般作恶，实在难以饶恕。”
“我只知此事绝无可能是纯以宁所为，请阿姐再查！”
见涂山辽如此执着，涂山云渺不悦地皱了皱眉，她刚要开口，就被连滚带爬跑进来的狱卒打断了。
“不好了！那个纯狐劫了水牢里那位女子跑了！如今还有多名狱卒和守卫昏迷不醒！”
还没等狱卒喘上气，涂山辽便猛的拽住了他，“跑了？往哪跑了？”
那狱卒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这位少将军，眼中满是敬畏，他变得有些结巴：“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涂山云渺坐直了身体，看着已然冲出去的阿弟叹了口气。
“来人啊，传信给凌恒，捉拿要犯。”
————————
涂山氏并不只是与纯狐一样住在山上，纯以宁原以为界碑处的那些花草树木与自己先前住的深山并无不同，但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们不能御空而去，先不说这青天白日有多显眼，就说自己现在妖力莫名被锁住，如果单靠纯酉酉一人拉着自己御空的话也是飞不远，飞不快的。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只好换上先前纯以宁那件牢房衣柜中的服饰，装成普通涂山氏混在人群中。
她们不能立刻下山，如今狱卒应该都已经醒了，定会立刻去禀报犯人失踪的消息。
如果现在就下山，岂不是正好撞到那些追兵吗。
这里的街道与人间的并无二样，武器店，餐馆，医馆……样样都有。
“你听说了吗？纯狐又出来了。”
“可不嘛，山那边的镇子上还死人了！”
“我真希望上面的人赶紧把这个族群灭了，它从根开始就是烂的！”
路上两位妇人的议论声传入纯以宁耳朵，听到这里，她不禁连头都低了低。
“纯狐氏的名声就是这么烂的。”感应到纯以宁的动作，尖头戒灵在她肩上如此说。
“传说纯狐氏最开始就与人私通，还谋害了许多人的性命，为此，狐族其实都比较排斥纯狐氏。”
纯以宁自语道：“先人之愆，非今人之咎……”
前方突然传来阵阵马蹄，马上之人一字一句地清楚宣告着消息：“涂山之主有令，纯狐氏罪犯逃匿，请百姓居于屋内，在罪犯伏法之前，莫要出门招惹祸端！”
听闻纯狐已越狱，众人四散而逃，个个都怕招到飞来横祸。
纯以宁一惊，抓着纯酉酉的手随着人流就要走，她低声道：“若是你我二人无奈分开，育灵河边，定要再会！”
这句话像是什么预告似的，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嘈杂，纯以宁本能地回过头去，一道黑影从街边屋顶射来。
她扯着纯酉酉往边上一退，暗器擦着她的衣领飞过，甚至能感受到脖子上缠着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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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的轻微触碰。
“噗”。
那柄暗器狠狠扎入纯以宁身后的摊铺，没入大半，只剩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她抬眼望去，屋顶正是那身黑衣的凌恒，他手抓着一把发着光的狐狸毛，目光凌厉地射向纯以宁。
“蛊惑人心的坏种。”
凌恒声音不大，但纯以宁听的一清二楚，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又突然多了个蛊惑人心的罪名。
旁边的纯酉酉又作势要扑上去，却被拉住，“不跟他硬打，纠缠久了我们寡不敌众。”
纯酉酉应声，眼中泛起幽绿的光，周遭的花草树木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它们的水份迅速随着雾气升腾，最后聚齐在纯以宁二人周围。
那些暗器再怎么密集地射出，都尽数被水雾挡在了外面，屋顶上的的男人一声口哨，远处又有密集的黑影朝这边围了过来。
“不行，你们跑不掉，追兵太多了！”尖头戒灵这时从鬼戒中跳出来。
纯以宁眉头紧锁，即便自己被纯酉酉牵着异动迅速，但还是无法突破追兵的包围，“我看到了！怎么办！”
尖头戒灵：“险招！一直往前跑！涂山有一条禁河，你的妖力应该就是被河水封禁的！”
“所以呢？”纯以宁看着身旁光芒愈发强盛的纯酉酉，内心的不安愈发明显。
“你跳进河里，那些人如果要追你，也只能跳进河里，但与此同时他们的妖力也会被封禁。”
“所以，你要我跳下去赌一赌，活了就是赚了？”纯以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自己的性命总只能交给上天。
“以宁，先走！”
随着纯酉酉的一喝，原本拽着自己的手一松，一股强大的力量把纯以宁推出很远，周围的水汽跟随着她远去，分裂又重聚成一个新的保护膜将纯以宁圈在中间。
“酉酉？！”
纯以宁连忙回头喊她，脑海中以往的记忆与这一刻重叠，脚下的纯酉酉抬头对她咧嘴一笑，傻气不减。纯以宁鼻子一酸，下意识拍打着水膜，但任她如何揉捏，水膜都柔韧坚固如初。
纯酉酉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不停撕咬着朝她扑来的追兵，鲜血四溅，幽光更甚。
尖头戒灵在此时说话了，“不行，她抗不了多久。”
“噗！噗！噗！”
数道利爪样的锁链朝纯以宁身处的水雾勾来。
纯酉酉闻声抬头，荧光水样的纹路在她皮肤上蔓延，数道水柱从纯酉酉体内倾注而出，裹挟着纯以宁飘的更远。
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身影朝纯酉酉扑了过去，几乎将她埋没。
“该死的！我在这啊！你们来抓我啊！”
“天杀的！以为老娘怕你们吗！那边那个黑衣服的！来杀我啊！”
看着幽绿色的光芒慢慢黯淡，纯以宁崩溃地青筋暴起，她嘶喊着，她不能回去，没有妖力，她手无缚鸡之力。
又一次，又一次，无力地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
“狗屁涂山！黑白不分！你们都是狗屁！滥杀无辜……咳咳！”纯以宁喊的头脑眩晕，干咳不止。
不过好在，水波荡漾间，她看到凌恒带着十余人朝自己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