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70-180

作者:冬日解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71章  不说三小时


    Chapter 171


    盒子里的披萨已经凉透了, 盘腿坐在电脑桌上的人打完一把不怎么样的战局,和语音里的几个人说了一声,就直接退出语音频道下了线。


    她瞥了眼吃剩下的披萨, 明明也没吃多少,但就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索性拿起盒子起身往楼下走, 准备放烤箱里热一热,说不定就有食欲了。


    刚把烤盘铺上油纸, 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裴挽意单手拉开烤箱的门, 把披萨倒进烤盘, 随手往烤箱里一塞,就摸出手机来看了眼。


    看见来电显示,她才划了下屏幕接了电话,一边设置烤箱的温度和时间,一边漫不经心地听那边的人说着。


    等该听的都听完了, 裴挽意走到冰箱前, 拉开左侧门扫了一眼,随口回了句:“盯紧一点,和冯家那边暂时不要走动了,老头最近疑心病越来越重,上次裴铭扬说的话,他也不是完全没怀疑,好在迈克是他的人,怎么也查不到我们身上。”


    冰箱里的生鲜蔬菜没剩多少了, 裴挽意挑挑拣拣的,最后还是打算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一点新鲜的, 又把过了三天的菜叶子都整理出来清理掉,又擦了擦冰箱里面的积水,换了新的木炭除臭剂。


    她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一边忙着手里的这点事,直到那边的人听到了动静,多嘴了一句:“保洁阿姨请假了吗?”


    裴挽意没什么情绪地关上冰箱,说:“湖岸别墅这边暂时不叫保洁了,不方便。”


    那边的人就不再多问什么,又交代了一下别的事情,才委婉地提了一句:“签证的那个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出意外的话已经下签了。”


    裴挽意都快忘了这件事了,顿了一下,才说:“辛苦你了,下月多领一笔加班费吧,走我的私人账户。”


    这确实是很繁琐也很麻烦的事情,她自己不想花时间,才甩给了身边的人,但裴挽意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该支付的就得支付清楚,不会赊欠任何人情。


    挂电话之前,手机那边的人又最后确认了一遍:


    “裴铭扬下周的生日,给他订的是那款车吗?”


    裴挽意不太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看他喜欢吧。”


    “好,明白了。”


    糖衣炮弹自然是要投其所好,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


    电话挂断后,裴挽意就靠在吧台边打开外卖软件,一边下单要买的所有生鲜蔬菜,一边留意着右上角的时间。


    等东西都付了款,她在厨房里这边磨蹭一下,那边捣鼓一下,烤箱“叮”了一声,她也没心情去打开烤箱,把加热好的披萨再拿出来,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乱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机,在今天内第一次点开了那个位置共享的软件。


    ——都他妈几点了,还不回来。


    姜颜林一路将宓芸送到了家门口,才在软件上修改了行程目的地,让司机往湖岸别墅的方向走。


    冬天的白昼很短,刚出餐厅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天黑了,现在更是街灯迷人眼,一路上飞快地掠过去,绚丽成了拧在一起的光线。


    难得打到了一辆干净整洁的车,整个车内很安静,开车的司机也全程没怎么说过话,只在姜颜林问她能不能在一家店的门口停几分钟的时候回答了一句。


    姜颜林就抓紧时间去拿了东西,回到车上之后的一路上,车内都安静得只剩轻缓的音乐声,倒是让她有了时间放松大脑,去思考一些还没得及细想的事情。


    宓芸离开之前,很是不好意思地跟她道了歉,觉得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有破坏她和裴挽意的感情的嫌疑,也会让她很受冲击。


    姜颜林就告诉她,自己对这些一直都心里有数。


    于是受到了冲击的人就变成了宓芸。


    “Mavis自己告诉你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宓芸直觉裴挽意不太敢让姜颜林知道这些,毕竟姜颜林看起来很独立,很有智慧,不是可以轻易操控的人。


    姜颜林很欣慰她能对裴挽意有这样的认知,也不介意告诉她:“她没有提过自己生病的事情,是我接触过一些类似的人,自己判断出来的。”


    宓芸就有些担心地问:“那如果被她知道了,会不会对你也不太好。”


    姜颜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答案会是什么。


    裴挽意如果知道了这些事情已经被摊开在姜颜林的面前,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姜颜林一时间很难判断。


    因为这是需要明确很多因素的前提下,才能去推演的一个可能性。


    其中就包括了,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这件事,是自己察觉到的,还是被外因捅破的,又或者是姜颜林主动摊牌的。


    其次,在她发现的时候,姜颜林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应她的,又有没有给她带来情绪上的冲击和影响,甚至在那个场景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是剑拔弩张还是心平气和,都会改变这个事情的走向。


    姜颜林顺着这个问题去延伸了好几种可能性,最后都无奈地发现,她其实完全无法预估裴挽意的反应究竟会到达怎样的程度,可能性像是没有上限。


    就像她在发现家里的监控之前,也完全没有预判到裴挽意对自己的掌控欲已经到了这个进度。


    但姜颜林其实心里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她对裴挽意的了解并不完全能被自己控制。


    通常情况下,想要了解一个人,就只有那几种常见的方式,多花时间,多花心思,多观察,多相处。


    这些都是能被自己的行为控制进度的方法,只要肯去这么做,就一定能有不同程度的收获。


    但裴挽意绝不被包含在内。


    大部分人可能会以为,这是因为她的防备心太重,拒绝了所有人的窥视和靠近。


    姜颜林却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底层原因。


    ——那就是,连裴挽意自己都并不真正了解她自己。


    她的矛盾之处一直都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体现。


    在今天之前,姜颜林还没有足够的样本数据,就已经察觉到了她在和自己的这段感情里的矛盾和不自洽。


    几次冷暴力的试探,都让姜颜林隐约意识到了她其实并不完全出于试探的目的,也有一部分真实的本能在其中。


    她就是会因为不爽,不舒服,不高兴,或者更多的情绪原因,去做这样的行为,再为其包裹一层看似老谋深算的理由和动机,来掩盖她实际上很幼稚的本质。


    可她又真的同时具备了极高的智商和情商,来为自己的行为兜底。再加上那完美的外在形象替她开路,这一招多半是在情场上屡试不爽的,也很大概率没有被人发现过她的色厉内荏。


    所以稍微冷落对方,就会在心理战术上赢得主导权,让自己的地位始终高于对方,全然站在被迁就被关注,被爱意浇灌的位置。


    只有这样,才不需要她袒露脆弱和不堪,也能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姜颜林和宓芸的这一次见面,得到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的信息,也佐证了她一直以来的这些推测。


    尤其是当宓芸说,裴挽意在和她的关系里有多少次若即若离和前后不一的行径时,姜颜林就几乎已经对裴挽意那时候的心理和动机一目了然。


    她对待宓芸,依然是矛盾且不自洽的。


    每一次犹豫着想要抽身离开,都是意识到了这段感情给她带来的世俗意义上的价值很低,牺牲时间精力去经营一段肉眼可见没有结果的感情,就是对她来说无意义且低价值的。


    可她又会本能地靠近这种全心全意捧在手里给她的爱。


    一个人如此在乎着你,甚至用生命来证明对你的爱,是个人都会在倍感压力的同时,又做不到毫无动容。


    所以在宓芸眼里的那些忽冷忽热,像是在钓着她的行为,姜颜林更愿意将其定义为——裴挽意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是因为好玩,或者爱玩这样的钓鱼游戏,才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而是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和需求拉扯着,前一秒渴望爱意给她的滋养,后一秒又标榜自己需要一个“合格”的伴侣。


    当她同时是个贪心又自私自利的人时,就会出现这样“既要,又要,还要”的贪得无厌,以至于有意无意地把周遭的人都当作了供养她的血包,恋人是,友人也是。


    姜颜林如果只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裴挽意,自然只会觉得她病得不轻,也绝不会想要给自己找麻烦。


    就像赛可听了那三言两语之后的第一反应一样,姜颜林也会希望任何一个朋友在遇到这样的人时,最好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对她存在一分的心软和犹豫,都是在迫害自己。


    但很遗憾的是,此时此刻的姜颜林已经不可能再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去审视裴挽意。


    她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是局中人。


    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姜颜林走了一段路才上来,进门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疲惫,半点再跟人吵架的精力都没有。


    所以某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坐着看电视的模样,在她眼里也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她换了鞋就走进一楼的浴室,拧开热水洗手,又自顾自地上了厕所,脱了身上的衣服扔到洗衣篮,站在花洒下开始冲澡。


    浴室外面的电视机声音忽然被调大了些,此起彼伏的综艺罐头音效吵得让人烦躁,姜颜林翻了个白眼,直接把淋浴间的门拉上了,阻隔了外面的那些嘈杂。


    幼稚的某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收手,不等姜颜林洗完澡,她又开始用那死贵的发烧音箱开始放音乐,从摇滚到歌剧,恨不得把家里的屋顶都给掀翻。


    姜颜林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听着那些动静脑瓜子也跟着嗡嗡地响,最后头发也只吹了个七八分干,就踩着拖鞋走出浴室,拿上手机和包,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人看她这头也不回的架势,立马就把电视机给关了,起身快步追上来。


    姜颜林一下就加快了速度,几乎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楼,冲进主卧就要关上门反锁,却被动作更快的人抵住房门,强硬的力道让她怎么推都推不开,反倒是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


    门外的人冷哼一声,“你推啊,你再关啊,你再锁个门我看看。”


    姜颜林索性收了双手,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裴挽意眼睛都没眨一下地挨了这一脚,再闪身进门来,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横抱起来就往床边走。


    姜颜林没挣脱开,对着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点力气对裴挽意来说就跟家猫挠人似的,连指甲都没有,能挠出血痕都算她厉害。


    裴挽意一把将她扔到床上,俯身就压上来,把她那还要作威作福的双手按在她的头顶,单手撩起她的睡裙,一把拽下了那薄薄的布料。


    姜颜林抬腿就要用膝盖顶她,裴挽意就掐住了她的大腿往外一拉,轻笑一声:“别急,我们先聊聊,待会儿再喂饱你。”


    她说着,扯开姜颜林的衣领,捏了两把过了过瘾,才低声开口道:“晚上出去跟谁吃饭了,说了两小时,不说三小时。”


    姜颜林翻了个白眼。


    ——资本家的嘴脸,永远这么难看。


    第172章  认错(深水加更)


    Chapter 172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很多手段都不好使。


    但姜颜林有的是气人的法子,直接冷笑一声,嘲讽她一句:


    “裴挽意, 你是不是永远只会这一招,没别的新鲜的了。”


    被刺了这么一通, 裴挽意也不恼, 捏着她的软嫩漫不经心地说:“管用就行,别说你不喜欢, 你这张嘴有多喜欢要我给你看看吗。”


    她说着,力道一路抚过白皙, 落在了那爱不释手的光滑上, 示威般地按了按。


    姜颜林在她面前从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尤其是时间越长,越被她了解身体的所有反应,就几乎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体都不由自己做主的地步。


    裴挽意见她抿着唇不说话了,才慢悠悠地打着圈儿, 按着她的双手又问了一遍:“跟谁吃饭去了, 快说。”


    姜颜林就看不惯她死性不改的样子,反问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问只会让我觉得很烦。”


    裴挽意的那点笑意淡了下去,片刻之后才看着她,平静地问:


    “那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样说话,都只会让我想把你往死里操。”


    嘴唇那么软,舌头也那么软,明明摸得到温度, 却每次都能说出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冷血话来,让裴挽意恨不得掐着她的下巴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姜颜林, 我对你很坏吗,你就从来不肯给我半点好脸色。”


    裴挽意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扪心自问,她对姜颜林已经是透支了这辈子的耐心总和了。


    对自己的亲妈裴挽意都没有过这种耐心,更别提两人现在连个名义上的关系都还没有,哪怕是在周围所有共同的朋友面前有了点名分,裴挽意也清楚这都是因为姜颜林嫌解释起来很麻烦,默认了这层关系罢了。


    而裴挽意自己,越是听到朋友的打趣和调侃,就越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名正言顺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的感觉,还真是见了鬼了的糟心。


    尤其是莉莉丝的那些小孩心性的话,裴挽意一方面很清楚她是嘴巴坏了点,不是故意找茬,一方面又真的被踩到了痛脚,十分的窝火。


    有时候裴挽意半夜睡不着,突然睁开眼的时候,也很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受这个鸟气。


    在别人那里都是求她复合,求她看一眼,追求者前仆后继她也不过是当个谈资,怎么到了姜颜林这女人的面前,就得心甘情愿地当条狗,还讨不到一点好脸色。


    可这么想着,她一翻身看到身边熟睡的那张脸,一股窝火的气就又不自觉散了几分。


    再静静地看久一点,就会本能地产生欲望和反应,想要触碰她,亲吻她,看她因为自己流露出那些表情和颤抖的温热。


    但这些都远远不够。


    裴挽意见过她是多么温柔地爱过另一个人,甚至不止一个人。


    怎么就,怎么就他妈的不能是自己呢。


    “姜颜林,说话。”


    裴挽意捏了捏那软滑,一点点分开,用很轻的力道搅动着,深浅不一地调动着她的反应。


    被压着动弹不得的人只是抿着唇,一张小脸上面无表情,明明身体已经不受控地有了反应,湿漉漉地裹着裴挽意,却不肯在表情里泄露端倪。


    裴挽意看着她这模样,不知为何更加烦躁了一些,那些欲望和冲动都被冲散得四分五裂,一面想要不管不顾地就这么按着她用力宣泄出来,一面又半点力气都不敢使上来,只下意识地放缓动作,轻柔地讨好着她,取悦着她,嘴上却还不肯让步,非要她回答。


    “姜颜林,你说不说,非要逼我换别的手段是吗。”


    裴挽意压住那些烦躁,用最后的耐心警告她。


    目光扫过那紧闭的唇,一些燥意和干渴涌上来,裴挽意却硬生生忍住了俯身吻她的冲动。


    那就又彻底认输了,怄气一天一夜最后还是当条狗去舔她蹭她,还可能再从她嘴里撬出话来吗。


    只会是被她任打任骂的下场。


    身下的人呼吸逐渐不畅,在那些堪称温和的力道里变得急促起来。


    裴挽意定定地注视着她的所有表情,却很失望地发现,她这一次是真的没有要顺着自己的打算。


    哪怕已经被完全掌控身体的反应,被这么不堪一击地压在床上,被占据了最脆弱的地方,她也一言不发地忍住了声音,连呼吸都不肯放出来给自己听。


    就像是要狠狠给裴挽意一耳光,嘲讽她刚才的那一句“管用就行”。


    裴挽意很不甘心承认这个事实,要是最后这点手段都不管用了,她在姜颜林这里到底还能怎么讨到好。


    那些压抑了一天一夜的烦躁几乎要冲出闸门,让裴挽意的力道不自觉变得重了很多,扣着那滑腻的温度愈发莽撞,直到某个走神的瞬间,失控的力气弄疼了身下的人,让她听见了闷哼的一声。


    裴挽意下意识松了手,就要抬起她,分开来看看有没有弄伤,却被她一巴掌扇开了手。


    一时间所有烧烫了意识的东西都被泼了一盆冷水,极速地降温着,让裴挽意有些无从适应这些瞬间涌出来的种种。


    她想要说什么,却只看到一双很疲惫的眼睛,连搭理她的精力都像是已经没有了。


    “……姜颜林。”


    裴挽意松开了按着她双手的力道,想将她拉到怀里来。


    但这点触碰好像都是不被接受的,裴挽意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半晌之后才忍住那些翻涌的情绪,固执地说出一句:


    “明明就是你先说那些话让我难受的。”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要别人猜,喜欢什么也不说,讨厌什么也不说,猜不对还要挨教训。


    再怎么费心费力地讨好你,也是转头就冷脸拉开距离,还老想着出去找别人,搞得人像是没有自尊心一样,就得在这里忍受这些折磨。


    裴挽意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受这些鸟气的办法就是早点结束,对自己对所有人都好。


    但就是不甘心。


    是让她都懒得去思考为什么的不甘心。


    看着身下始终一言不发的人,裴挽意一双眼里种种情绪都拧成一团,叫她自己也分不清黑的白的都是什么。


    手心不自觉又抚上那些温热,一路轻抚着往上,带着温度和潮湿的气味描摹了她的轮廓,柔软的,起伏的,凹陷的,光滑的,棱角分明的。


    最后落在那不开的唇上,裴挽意闭了闭眼,还是长叹一口气,俯身吻了吻她。


    ——就当我他妈的输给你了。


    她温和地讨好着那唇齿,直到舌尖试探着伸出,撬开了一点缝隙,才顺着这点余地讨巧地探入,再温柔地将姜颜林拥进怀里。


    无言的低头总归还为时不晚,裴挽意吻着她,直到感觉到了她不再抗拒的意味,才轻抚着那软滑加深了力道。


    “姜颜林,别不理我,说话。”


    她拉开一点距离,贴着那呼吸轻声道。


    破碎的气息慢慢泄露出来,片刻之后,身下的人看向她,哑着嗓子道:“你刚刚不是翻了我的包了吗,自己会找答案,又有什么必要再来问我。”


    裴挽意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姜颜林忍耐住那些反应,冷冷地说:


    “东西都拿走了,还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裴挽意忍住一瞬间的不舒服,认命般说了句:


    “我还给你就是了。”


    一个破玩意儿,谁稀罕了。


    随便你送给谁,就当她瞎了看不到行了吧。


    裴挽意想着,手上的力道又不小心加重了些。


    下一秒,身下的人却说了句:


    “还给我干什么。”


    裴挽意看向她,就见她神情平静地说了句:


    “本来就是给你的。”


    第173章  生日礼物


    Chapter 173


    在地图上看到姜颜林的位置时, 裴挽意不怎么费力气就搜到了她所在的那家店是做什么的。


    所以从姜颜林的包里翻到那个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后,裴挽意也说不上有多意外。


    只是在那一瞬间,诸多分不清成分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 让她还没回过神来,就下意识把那个盒子扔到了茶几下的收纳柜里, 像是要眼不见心不烦一样。


    至于姜颜林发现之后是不是会立刻怀疑到自己头上, 也都不是这一秒钟的裴挽意想要去考虑的问题。


    她就是忍不住这种冲动,就这么直接去做了, 有什么必要去捋清楚前因后果的,越想越糟心。


    ——这女人居然敢在冷暴力自己的同时, 跑出去跟别人吃饭, 还买了礼物要送人。


    真是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裴挽意看着身下的人,胸口几次剧烈的起伏都没能平息那些情绪,让她忍不住埋头在姜颜林的唇上狠咬了一口,几乎是被气笑了, 压着声音道:“你就非要这么玩儿我。”


    姜颜林翻了个白眼, 抬腿就给了她一脚,顺便把她那直往里钻的手也给推了出去。


    裴挽意却只是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了那些涌上鼻头的感觉。


    她起身就一个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快步消失在了卧室门口。


    那脚步声一路跑下楼,没多久又轻跑着上来,回到了卧室里。


    裴大小姐捏着那个酒红色的盒子,随意地盘腿坐上床边, 语气压不住的上扬:“什么东西藏在包里也不告诉我,是不是我不翻到你就不给我了。”


    姜颜林真是佩服她倒打一耙的功力, 一边继续用湿巾清理腿间,一边冷淡地反问了句:“你是不是笨到自己生日都不记得。”


    裴挽意这才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当然不会忘记这种个人信息,甚至就在不久前,李越问她要给裴铭扬订哪个款的新车时,也是在提醒她这一件事。


    ——她和裴铭扬的生日,就差一天。


    所以对某些很不喜欢在这些小事情上搞得太麻烦的人来说,两个小孩一起过生日就行了,没必要连着两天都兴师动众地搞什么生日宴。


    至于到底要在哪一天过生日,也是谁的生日在前面,就按谁的来。


    好在这个“幸运儿”不是裴挽意,所以下周要被迫去充当宴会主角,被人看尽猴戏的人,也不会是她。


    裴挽意对此其实没什么所谓。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有了个人自由后的这些年,她都不喜欢过生日,对于能不能收到生日礼物这件事就更是不在意。反而还得防着有人借这个名义对她大行糖衣炮弹,徒增麻烦。


    所以哪怕是刚被人提醒过,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但在趁着姜颜林洗澡的时候翻到这个盒子时,她也没有一秒钟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过。


    而这一刻,率先在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是姜颜林这女人不会真的在外面做了什么瞒着自己的事情,才突然对她这么好吧。


    但裴挽意也知道这种想法实在太破坏气氛,所以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垂下头把玩着手里那个酒红色的小盒子,半晌后才问了句:


    “那你原本是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早知道就不翻了,这下一点惊喜感都没了。


    姜颜林一把将用过的湿巾扔到她身上,让她拿去扔了,才掀起被子盖在身上,神色平静地说了句:“生日的时候给啊,不然呢。”


    她说着往被子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慢慢恢复体力。


    裴挽意盯着手里的盒子好长时间,才试探着问了句:


    “那我现在想拆怎么办。”


    等不到那么久之后了,要么就别让她知道,要么就只能现在马上拆开看看,没有别的选项。


    姜颜林没忍住笑了一声,“都已经给你了,你想拆就拆。”


    裴大小姐还不等话音落下,就手指灵巧地拆开了那酒红色的包装纸,胶带粘得很紧,她不得不小心拆开边缘,才能不把这质感很好的包装纸给撕坏。


    姜颜林就这么靠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她拆,见她慢吞吞地拆那层包装纸,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裴挽意好不容易在没有撕坏包装纸的情况下拆开了包装,就看到里面还是个酒红色的盒子,表皮是绒布的质感,扁平的小盒子,只有她的巴掌大小,一看就知道是首饰盒。


    裴挽意不知怎么,竟然有点紧张。


    她也不确定打开盒子之后会看到什么,因为完全猜不到姜颜林这女人会送什么给自己,这一瞬间的悬念和忐忑感倒是拉满了,搞得她情不自禁摒住了呼吸。


    姜颜林没忍住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拆不拆。”


    “你别急,让我先做一下心理准备。”


    裴挽意如临大敌一般看着手里的盒子,说完之后又忍不住问了句:“你应该不是买了什么整我的东西吧,我很讨厌吓人的玩意儿的。”


    要是打开之后是跳脸杀,她一定要把姜颜林往死里操。


    才对得起她今天饱受摧残的每根神经。


    姜颜林难得长叹一口气,给了她一句还算有耐心的回答:


    “谁买礼物会专门买别人讨厌的东西。”


    裴挽意颇为敏感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叫“别人”。


    但现在也没时间跟她理论这个,那股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别的一切,裴挽意心一横,手指一个按压,就打开了这个酒红色的首饰盒。


    映入视野的,是安安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上的一条银链。


    流畅细闪的链条,纤长而简约的设计,干干净净的手链中间吊着一枚纯银的吊坠,是个卡通形状的吊牌。


    裴挽意定睛一看,才看出来那是个简笔画的狗头,只有耳朵和下巴的轮廓,中央点了一些鼻子的笔画,就已经栩栩如生。


    裴挽意顿了顿,看了姜颜林一眼,才拿起这条手链,看向了吊坠银牌的背面。


    ——上面是一串手写的英文:Mavis。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狗的名字呢。


    裴挽意好笑地想着,但一时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颜林欣赏够了她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才好整以暇地问了句:


    “喜欢吗,特意给你定做的。”


    还得到店里手写签名呢,多么费心费力的礼物。


    裴挽意哪敢说不喜欢,当场就把自己手上戴了很多年的那条银链给摘了下来,随手放到一边。


    她捻起盒子里的那条手链,递到姜颜林的面前,示意她动作快点。


    姜颜林就叹了一声,勉为其难地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手来,接过手链解开了锁扣。裴挽意十分自觉地抬起手腕,放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神情专注地给自己戴上了这条手链。


    锁扣“咔哒”的一声,微不可察的细响。


    狗牌就戴在了她的手上。


    裴大小姐抬手在灯光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其实挺好看的,姜颜林这女人嘴巴再怎么毒,审美也一直都很合自己心意。


    “看够了没有,关灯睡觉。”


    被子里的人缩了缩身子,就要翻身过去背对着她,准备酝酿睡意。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又大动干戈的,她是真的累了。


    裴挽意怎么都看不够,但还是先把最亮的灯给关了,只留了墙角踢脚线的灯线,调低了亮度,让卧室里只保留一点点暧昧的暖光。


    她起身把刚拆开的盒子和包装纸都收拾好,放到了衣帽间的首饰柜里,又去浴室洗漱了一下,才回到床边来,钻到被子里,一点点靠近床上的人,再手脚并用地将她拉进怀里。


    似乎还有很多没有问也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但在这一会儿,裴挽意又都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俯身凑到姜颜林的面前,在那呼吸间亲了亲,戴着银链的左手摸了摸那一头乌黑长发,动作之间,银牌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细响。


    姜颜林不知道她到底要得瑟多久,就一个手链而已。


    但又懒得说她什么,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直到臭屁够了的人开始不安分起来,呼吸在她的颈侧蹭来蹭去,又迟迟没有个目的性,搞得姜颜林越来越热,先前做到一半本就让人很不爽,现在还来这套。她顿时被烦得一把拽开面前的睡衣扣子,张口就咬上去。


    裴挽意没忍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道:“宝宝今天这么热情。”


    姜颜林就知道不能让她日子过得太舒心,一舒服了就要犯贱。


    牙齿一个稍稍用力,就咬得裴挽意“嘶”了一声。


    “怎么老是咬我这里,我又不是你妈。”


    她嘴上一句正经话都没有,气得姜颜林又狠狠一个吮咬,弄得她也有点抵挡不住。


    ——再硬朗的身体,也会有最软的地方。


    被撩拨起来的人这下也不跟她客气了。


    “本来都想放过你了。”


    裴挽意一把将她拽上来一点,就这么抱着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双手握住了那软弹的臀线,捏出了肆意的形状。


    姜颜林被她捏得心烦气躁,起身就撑在枕头上,捏着她的下巴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裴挽意很是配合地张开了唇,接纳了她的探入,在手指的试探中,慢慢回应了这个吻。


    姜颜林的呼吸断续着,开始变得不稳,却没有停下进攻,捧起她的脸咬住了她的唇瓣,加深着气息的纠缠,和温热的相融。


    裴挽意很少能得到她这么直白的占有欲,像是情欲驱使下的冲动,却很能取悦自己,填补那些干渴。


    以至于吻得有些忘了手上的动作,向下的双手不自觉地变成了相拥和轻抚,掌心触碰到的温度被牢牢扣住,头发和衣衫都成了碍事的阻隔,让那想要将对方摁进身体里的渴望愈发渴望。


    直到某个换气的间隙,裴挽意忽然想到什么,冷不丁问了句:


    “那我生日那天岂不是什么礼物都没有了。”


    第174章  你会爱我吗(深水加更)


    Chapter 174


    姜颜林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就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起身想要抽离。


    裴挽意一把将她按了回来,手臂横在她的腰上紧紧禁锢着, 非要再穷追不舍地问一句:“说话,我生日那天你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吧。”


    “又开始得寸进尺了是吧。”


    姜颜林给了她一个白眼, 想从她身上挣脱开, 却被那捏着自己的手轻易地掰开,熟悉的肿胀感紧随其后, 几下温和的搅动就夺走了仅剩的那点力气,让她只能整个人趴在裴挽意的身上, 勉力支撑着不颤抖。


    “好多。”


    裴挽意在她头顶笑了一声, 就这么掌控着她的软肋,开始逼迫她割地赔款。


    “我不管,寿星不是最大吗,现在我说了算。”


    姜颜林实在没力气给她两巴掌,只能忍耐着那不断顶上来的感觉, 不耐烦地问:“那你要怎么样, 东西本来就不是今天给你拆的,你自己要拆了,现在还要买一送一了是吧。”


    “就不能买一送三吗。”


    裴大小姐理直气壮地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过,一下更比一下折磨人,力气缓慢而深邃,直往她最难承受的地方来回碾过。


    姜颜林埋头就在她锁骨下咬了一口,恶狠狠地留下印子, 才在逐渐加快的力道下承受不住地泄露出了断断续续的气音,简短的一个音节都被撞得支离破碎, 呼吸全都打在了裴挽意的胸口上,烫得她发热。


    “你今天好像很喜欢。”


    裴挽意太了解她的每个反应,忍不住好奇了一句,但注意力依然在讨价还价上,不断深挖着她的承受极限,又要她开口叫出来。


    “答应我,快点,我就要买一送三。”


    姜颜林在她几番攻势下彻底收不住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她的肩膀,用力到留下红印子,裴挽意却不痛不痒,一下又一下地要她回答。


    “……到底哪来的三。”


    谁家好人过生日还一口气要这么多的,给脸不要脸。


    裴大小姐显然已经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盘算好了,面不改色地回了句:“陪我做三件事就行了,不要你花钱。”


    姜颜林没忍住又朝面前咬了过去,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她那柔软的地方,肆意地啃咬成了绵软的形状。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裴挽意虽然没有孩子,但还是很舍得下身段,随她怎么啃咬都不生气,还配合着她的那些喜好和需求给了回应,手里动作不停,称得上是只为了取悦她而费心费力。


    姜颜林被她磨得没办法,再僵持下去也不过是晚一点被磨出个答案罢了,时间长短的区别。


    说到底,打了那么多巴掌了,也是时候给点甜头。


    她起身吻了吻裴挽意,低声道:


    “没有第四个。”


    裴挽意顿了顿,下一秒就翻过身来,将她整个人压在床上,圈入怀里,俯身吻了上去。


    姜颜林勾住了她的后颈,手不自觉抚住她的头发和腰肢,在她忽然情难自已的索取下抬腿迎合着,膝盖轻蹭她的腰,重心难耐地随着紧拥的体温而沉浮。


    裴挽意一时间有些不舍得结束这个吻。


    她面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难解开的解谜游戏,每当以为找到了一点头绪,可以突破关卡进入下一层时,就会在过场动画之后又绕回原地。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迎头痛击。


    让裴挽意感到挫败的同时,又越发的不甘心。


    ——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温柔得久一点呢。


    ——不要再在一觉醒来之后,就变回无动于衷的那张脸。


    裴挽意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海浪声席卷的夜晚。


    这实在很令她自己感到诧异。


    因为在那一刻的她,其实也没有多么强烈的情绪反扑,甚至连一点破坏欲都没有生出来,始终保持了清醒又理智的思维,直到起身下楼,回避一切不想听见的声音,和不想去想象的画面。


    裴挽意深知那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看待姜颜林,和这段关系的。


    一个认识七天就上了床的,互相之间没有多少了解和情感交互的,纯粹的性伴侣。


    这种关系在裴挽意的人生经历里,本该是最不值一提的履历,连多花时间分析和考虑的价值都不具备,又何必为其所困。


    只不过姜颜林的确对她有着前所未有的吸引力,尤其是过于合拍的身体,又或者是更深层次的欲望牵引。


    所以裴挽意忍下了这场博弈游戏过程里的一切“不愉快”,只想着要继续玩下去,继续从姜颜林的身上得到那些食髓知味的快乐。


    ——到她找到下一个能打发无聊人生的消遣为止。


    可后来裴挽意才知道,原来某些质变是具有滞后性的。


    在她不以为意,甚至自以为是的时候,那些悄无声息的东西就已经深埋在了她的脉搏里,随着血液的流通,缓慢地游走在了她的身体中。


    又在她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悄然地蔓延在了她的每一条血管中,就像一场缄默的癌变,在看见结果的那一瞬间,就宣告了“为时已晚”。


    所以阵痛来得这样晚,又一次更比一次的,摧枯拉朽般叫她无法忍受。


    裴挽意甚至无数次去设想过另一种走向。


    要是她早一点察觉姜颜林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要是她早一点知道自己会在这根刺的尖锐中越埋越深。


    要是她没有那么的自以为胜券在握,带着游戏的心态去冷眼旁观,甚至亲手推动了事态的发展。


    会不会能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就让姜颜林彻底地,全身心地属于自己。


    裴挽意十分可笑地,如此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祁宁对自己的报复。


    那个连骂人都不懂得带个脏字,永远自诩清高的,让人看着就虚伪又懦弱的优等生小姐。


    那个从来就没被裴挽意正眼瞧过的,不过是被当面奚落一番,就在被踩到雷区的瞬间,沉不住气地打过来一拳——还没打准的,让裴挽意以为实在没什么城府的温室里的千金小姐。


    其实早在那么久之前,就无声无息地回赠了一份大礼给她。


    看似满盘皆输的人,实则带着真正的胜利者般的姿态,体面而优雅地离场了,也还不忘高高在上地给她留下无法抹除的“记忆”。


    不仅是要她一直记得。


    还要在日复一日的质变中,无数次反刍着那些碎片,一次更比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个中滋味。


    就像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回敬裴挽意一句:


    ——品尝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感受。


    裴大小姐这辈子没有学会过的“感同身受”四个大字。


    竟然在自己最瞧不起的人那里领教了个彻彻底底。


    以至于明知道这是一场毒辣至极的报复,却还是忍不住踩进了陷阱里,不受控制地去回想,去推演,去幻想另一种可能。


    但到了最后,越是去设想不同的走向,裴挽意就越不得不对祁宁这个人心服口服。


    因为再怎么自负,裴挽意也很清楚,要是没有祁宁的种种回敬,自己恐怕不会这么早明白过来。


    ——明白她究竟有多么的,想要姜颜林。


    深夜的室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那点月光洒进来,映出了熟睡的那张面容。


    裴挽意很喜欢看姜颜林睡着时的样子,只有这个时候,这张总是不给人好脸色看的脸才会显得这么无害,甚至是恬静。干干净净的眉眼之间,是接近于温柔的轮廓。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裴挽意就知道,姜颜林的本质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但她的温柔藏得太深了。


    大部分人都无法从她的外表和常态里捕捉到那些无痕的东西,像是润物细无声般,只在雪中送炭,从不锦上添花。


    裴挽意又何尝不知道,姜颜林对自己,一直是特别的。


    如果说她对祁宁是过于的温顺,柔和,小鸟般无害。


    那么她对自己,就是过于的恶劣,强硬,敞开着最叫人牙痒痒的那一面,肆无忌惮。


    和“温柔”两个字,扯不上半点关联。


    但每每这么去想的时候,裴挽意又实在无法劝说自己去忽视那些点点滴滴。


    藏在姜颜林这女人的一肚子坏水之下的,更深处的甬道里,那紧裹着肌肤的温暖与湿润。


    总在裴挽意最需要的时候,缓解了那些要人命的焦躁与干渴。


    这也是诡计多端的姜小姐的心理战术。


    就像她每一句故意刺痛自己的,激怒自己的话术一样。


    裴挽意不是不知道她的有意为之。


    却还是会因为这些行为而难受。


    ——你明知道我会因你受伤,却偏想要看我痛的模样。


    无数次,每一次。


    裴挽意都在想,自己还要甘愿忍受这些到什么时候。


    这背后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又还有探究的价值吗。


    赖在这里不肯走,真的就会得到否极泰来的时候吗。


    ——姜颜林这个人,会有爱我的那一天吗。


    银链上的银牌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滑落,发出清脆的细响。


    裴挽意看了很久,才弯了弯唇角。


    ——管他妈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第175章  同款护照


    Chapter 175


    所谓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


    裴大小姐这一番连吃带拿的,可算是一扫这段时间的郁结,整个人又变得低眉顺眼起来, 还愈发的贤惠持家,一天三顿饭, 顿顿不重样地给姜颜林做着, 顺带承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连扫地机器人都要跟她抢活儿的地步。


    姜颜林懒得干涉某人的表现欲,每天该起床就起床, 该吃饭就吃饭,该工作就心无旁骛地坐在电脑前工作一整天, 无论家里的另一个人在身后走来走去多少次, 也半点都注意不到。


    但要说裴大小姐很闲吧,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忙得一早就得起来,不是要匆匆忙忙出趟门,就是得去自己的工作室里开会,接国际长途, 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见不到人。


    就算是这样, 裴大小姐也能见缝插针地下个楼,做点营养均衡的两人餐,路过餐桌的时候还会给姜颜林倒杯热水。


    姜颜林一般都在一楼的餐桌前办公。


    因为楼下的采光好,还能时不时放松一下,去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一会儿,看看露天的景色缓解眼睛的疲劳。


    再加上裴挽意的餐椅买得很好,坐着比电竞椅还舒服,姜颜林都不需要换成自己的椅子, 就能连着工作好几小时也不累。


    但在楼下工作也方便了某人时不时过来“领导视察”,不是莫名其妙背着手站在姜颜林的背后, 正大光明地偷看她又写了什么新剧情,就是在过来倒水的时候偷瞄一眼她写的文案,或剪辑工程的界面。


    姜颜林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班儿上。


    坐在工位前还得防着有人在背后偷看,真是一下就给她自由职业的“自由”降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偏偏罪魁祸首一点自觉都没有,再忙也要时不时就下楼来溜达一下,偶尔不需要和人对接了,就抱着笔记本电脑下来凑到姜颜林的旁边,在那儿看邮件回消息,手腕上的银光跟着动作一闪一闪,彰显着十足的存在感。


    姜颜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


    ——她开心就好。


    又到一个周五的晚上。


    姜颜林瞥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发现有些人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


    大后天可是周一。


    她坐在健身房的长椅上——虽然对这个地方的记忆不怎么好,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坐在这里看某人做力量训练。


    姜颜林的训练进度和训练量一直是被裴挽意严格掌控的,多一点都不行,但少一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裴大小姐的话来说,是怕打击她的运动积极性。


    所以这将近二十天的时间下来,姜颜林一直没觉得有多累,反而大部分时候都还有力气坐在这里看她做个人训练,边玩手机边搭理她两句,免得她一会儿时间没得到注意力,就要过来动手动脚的。


    ——姜颜林实在不想在健身房里的记忆再多几次了。


    “都十五号了,你再不说你要我做什么,就别说了。”


    姜颜林瞥了眼面前还在做举铁深蹲的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裴挽意险些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缓了缓动作的速度之后,才想起来大后天是十八号,她的生日。


    “什么意思,让你陪我还得提前三天预约吗。”


    那你可比某些大老板还有架子和排场。


    姜颜林有些好笑地反问一句:“难不成你还要周一旷工一天?”


    改在周末凑合一下差不多得了。


    裴挽意平时自然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请假一天,但姜颜林这么一说,她又觉得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裴挽意顿时加快了速度,把最后十个举重深蹲做了,就放下哑铃,拿着肩上的毛巾擦了擦下巴的汗,和姜颜林说了句:“准备一下,收拾行李出门。”


    姜颜林:“……”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裴大小姐的执行力向来可怕得很,短短半个小时后,她就洗漱完换了出门的衣服,再在衣帽间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两个人的行李,就提着一个不算小的行李箱下了楼。


    姜颜林还想再挣扎一下,“就三天时间,你不觉得很赶吗。”


    “上次去港城你就不觉得赶了是吧。”


    裴大小姐阴阳怪气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怼得姜颜林想翻白眼。


    但某人行李都收拾完了,估计机票和酒店什么的也订了,她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只有一个结果。


    裴挽意已经提前打了个车,现在走到大门口时间刚好,直接朝姜颜林伸出手。


    “走,出门了。”


    姜颜林叹了口气,拿上手边的包包和手机,起身走向她。


    一直到上了车,往机场赶去了,姜颜林才想起来问一句:“所以到底是要去哪里。”


    裴挽意就笑了笑,“你别管那么多,说好了这几天都要听我的。”


    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姜颜林扫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忍住了骂她两句的冲动。


    真是给点好脸色就要上房揭瓦的狗东西。


    但出门不用自己考虑所有事情的感觉也挺省心的。


    姜颜林见识过裴挽意的办事效率,倒也不怎么担心她安排的行程合不合理,索性就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免得一晚上的舟车劳顿给她整得低血糖。


    正想着,一颗话梅糖就被撕开包装,递到了她的嘴边。


    姜颜林张口吃了,是奶油话梅糖,平时很少吃甜食的人不爱吃太甜的东西,但这个牌子的甜度刚刚好,酸酸的,回口甘甜。


    她往旁边靠了靠,枕着裴挽意的肩膀就闭上了眼,等着到了被叫醒。


    出门的时候已经不早,这一路上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华灯初上,在窗外拉长成了光晕与霓虹线条。


    裴挽意不知怎么,想起了两人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她第一次送姜颜林回家的那个晚上。


    代驾在前面开车,喝了一点点鸡尾酒的人整张脸都被熏成了好看的粉色,她一路看了很久的车窗外的景色,又像是单纯地在发呆。


    等看够了那些,她才坐回身来,然后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将身体倚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时候裴挽意就知道,姜颜林实在是个很懂得引诱人的女人。


    又或者不只是在那时候,在更早之前的餐桌上,在她伸长了手臂,从自己面前拿走那杯鸡尾酒,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的那一秒。


    裴挽意一向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那一瞬间自己的脑子里都想了什么,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皮囊的装相还得滴水不漏地维持着,作出一副进退自如的风度假象。


    ——实际上,她比谁都希望那一晚上,整个餐吧、整个车内,都只有她们两人就好了。


    所以当这些裹挟着欲望色彩的画面成为了记忆,再被翻出来回温的时候,也应当牵动起相同的欲望。


    但此时此刻,车窗外的灯火阑珊,身边近在咫尺的体温,全都唤醒不了那些荒唐夜色里的呼吸与触碰。


    裴挽意垂下眼,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只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没有再思考,再计算什么。


    就像突然冲动地决定在这个忙碌的阶段放纵自己时,她也没有本能地去衡量这么做的的后果和得失到底在哪个数值。


    裴挽意就只是,想休息一下。


    很突然地,觉得她其实就该休息一下。


    休息身体,休息大脑,休息每一个疲于奔波和算计的细胞。


    也顺带休息休息,那颗高速运转了太久的跳动着的器官。


    到达机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九点。


    姜颜林险些真的在车上睡死过去,好在机场人多,一到这个嘈杂的环境她就自己醒了。


    裴挽意和司机道了声谢,就下车拿了两人的行李箱。三天的行程而已,用不着带太多东西,全都塞在一个行李箱也绰绰有余。


    姜颜林打着哈欠,被她牵着手一路去了快速安检通道,周末的人很多,快速通道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到登机口。


    因为是临时买的航班,卡着时间过来正好开始登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姜颜林现在看到商务舱都波澜无惊了,反正有人爱花这个钱买享受,她有什么必要非得去帮着省钱。


    但都上了飞机了,姜颜林自然也看到了这班航班是飞哪里的。


    等坐下系上了安全带,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待会儿下飞机会自动变更时区,倒是不用她再调。


    但到的时候都得凌晨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就三天时间还要出个国。


    裴挽意还以为她不是很想去这地方,只能侧过头来说了句:


    “离得近的就这几个选项了,我觉得比起首尔那种鬼地方,你可能更喜欢大阪。”


    裴挽意自己在首尔住的时候,对那边的印象实在很一般,人真的太多了,地方又小,最繁华的地方也跟所有的大城市没什么区别,找不到作为度假选项的任何优势。


    而且姜颜林不喜欢吵闹的地方,首尔随便一家店吃个饭,都能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裴挽意觉得她大概率不会喜欢。


    但裴大小姐显然忘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你就是想选首尔,我也来不及办签证。”


    姜颜林白了她一眼,某些“高贵”的全球免签的洋大人,怎么可能懂国人一辈子都在办签证的痛。


    裴挽意顿了顿,确实差点忘了这件事。


    “还好没选那破地方。”


    她一边庆幸,一边忍不住问了句:“那你的日签期限多久啊,护照给我看看,什么时候办的来着。”


    姜颜林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哪有你们洋大人的护照好看,想嘲笑我?”


    裴挽意就“切”了一声,随口回了句:


    “你要是跟我去波士顿结婚,你也能马上换同款护照。”


    第176章  不行吗(深水加更)


    Chapter 176


    裴挽意这句话说得太过随意, 直到她说出口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话音一落,姜颜林的表情就淡了下去, 许久也没有开口接这句话。


    裴挽意原本只是无心的玩笑话,却也因着她的这点反应而变了味道。


    一时间, 这个角落里的气氛变得过于安静。


    直到裴挽意主动打破了沉寂, 状似随意地开玩笑道:


    “但前提是你得付我十万美金,市场价, 一分都不能少。”


    姜颜林就嗤笑一声,顺着她的话说了句:


    “你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钱。”


    那可未必。


    某位波士顿市民说不定就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呢。


    裴挽意一边让自己别去延伸这些念头, 脑子却不受控地越想越多。


    思绪乱七八糟地冒出来, 让她连玩笑话都没了心情再说,直接拆了包里的两个蒸汽眼罩出来,递给姜颜林一个,就给自己戴上眼罩,说了句:“我眯会儿。”


    说完也不想去看姜颜林是什么反应, 就往后靠在椅背上, 开始闭目养神。


    没有人想在一起出远门的时候搞得气氛不愉快。


    更何况这本来是一趟很开心的旅行,至少在几分钟之前,裴挽意的心情都还是很好的。


    可她越是清楚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在这件事上生气,就越无法控制那股郁结在心的情绪,让她无论是睁着眼,还是闭上眼,都会回想起一堆真假掺半的画面碎片。


    每一个,都让这一刻的她, 无法忍受。


    裴挽意至今没有主动去过问姜颜林,她和祁宁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开始, 怎样的过程,最后又是如何彻底结束的。


    起初,是因为这些事情与自己无关。


    那时的裴挽意自己都没把她和姜颜林的关系太当回事,自然不会做出追问对方前任经历的这种掉价的事,除了显得自己太过在意,让自己立刻落于下风以外,就没有任何附加作用。


    海边的那趟旅行结束时,裴挽意也清楚自己在和祁宁的这场无声较量里胜出了,既然对面已经是落败者,那就不必再过问她的结局是怎样的,更何况,姜颜林显然也不是个会喜欢被追问这些隐私的人。


    裴挽意自以为这算是成年人之间该有的默契——我给足你空间和时间,你处理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之后再见面,谁也不要再提这些翻了篇的过去。


    事实上,只要她真的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么做就是最体面的解决方式。


    毕竟感情关系什么的,这些东西哪能有她的事业和社交重要,为了一点私人纠葛闹太难看,那她还要不要混了。


    可是后来裴挽意就一点点意识到。


    那些固有的经验之谈,在遇上姜颜林这个人时,都是会失灵的。


    她以为这是一场纯粹的性关系,最后却反被这样脆弱得可以轻易斩断的关系给彻底捆住。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不过问,体面地给足姜颜林空间,就会更从容地开启下一个篇章,却在之后的日日夜夜里,不得不挫败地承认——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在自己这里翻过篇。


    裴挽意甚至变得很讨厌一些东西。


    讨厌姜颜林写剧本的时候,歌单里总是会有一些凯尔特风格的独奏曲。


    讨厌姜颜林抱着自己半睡半醒的时候,问一句:“冰箱里的生菜还有没有。”


    讨厌姜颜林的私密账号至今还和那个名字互相关注。


    但最讨厌的,是明知道有些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却还是嫉妒于那些没有自己参与的种种经历。


    裴挽意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她甚至无数次嘲笑过那些在恋爱关系里患得患失的人,只觉得这都是他们太过软弱的表现。因为无法独立,无法依靠自己,所以就把全部的依赖和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心脏忽上忽下,阴晴不定。


    裴挽意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更不想让自己也沦为这样的人。


    所以她向来很自得于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才是她所认定的,一个人足够强大的象征。


    以至于最开始在姜颜林这里碰壁时,裴挽意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人间蒸发,连招呼都不打算和她打一个,消失得悄无声息。


    那一天,裴挽意是想过及时止损的。


    两人才刚认识没几天,不过是上了几次床而已,互相之间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姜颜林也只接触过裴挽意的两三个常联系的朋友,切断这一段纯粹的性关系几乎是零成本的。相比她已经可以预见的将要投入的沉没成本,这显然是最明智的决定。


    可那天晚上,看到对话框里干干净净,整整一天下来,对面连一个字的过问都没有,裴挽意坐在酒吧里,又突然很不甘心。


    ——她刚买的情侣拖鞋都要送到了,自己还没穿过一次,是不是有点亏了。


    找到了这么一个借口的裴挽意,最终还是放任自己拨出了那串偷偷记下的号码——谁让她过目不忘呢,这可不是什么刻意的小动作。


    可惜这通电话也没有让裴挽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姜颜林对她一大早的不告而别毫无波澜。


    甚至只好奇了她是如何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像是很不满她擅自越界的行为。


    裴挽意一瞬间气笑了,一整通电话全靠着本能的应对能力去和她一来一往地试探,理智则早已经被更沸腾的东西裹挟,让她都快忘了自己还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裴挽意忍不住想,她凭什么要放过姜颜林。


    一时的碰壁的确让人不爽,至少对于她这样几乎没有吃过亏的人来说,是已经伤及自尊的不爽。


    但裴挽意并不认为这算是“患得患失”,自信和强大始终帮她抵御着无数情绪上的受人牵制,所以她简单粗暴地将其定义为——胜负欲和征服欲在作祟。


    这也不算偏离事实。


    她就是很不爽姜颜林这副吃干抹净就翻脸无情的模样,比起患得患失,裴挽意更清楚那一瞬间的自己想要的,是让姜颜林再也摆不出这副嘴脸来对自己。


    她要姜颜林再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离去无动于衷。


    她要姜颜林在床上的诱人模样只能被自己享用。


    她要姜颜林无法再在任何方面,与自己划清界限。


    ——再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爱到失去自我。


    你会像我一样品尝到这些滋味吗。


    人们称之为,“患得患失”。


    可征服者的游戏似乎是一柄双刃剑。


    裴挽意割了一块又一块的肉,去喂养这只像是永远也喂不熟的鹰,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的心头肉也全都搭了进去。


    她啼笑皆非地发现,机关算尽走到今天的自己,反倒是比当初的自己更难以忍受同样的情形。


    不要说是消失一天却根本不被在意。


    哪怕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试探出来的态度,也让她像是被又一根尖刺扎进指缝里那样,费尽全身的力气也难以忍下翻涌的感觉。


    最会装模作样的嘴脸,在这一刻也凑不出半张完整的面具,来让她假装若无其事。


    “你知道吗,如果换做是我,当时就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乖乖和我登记结婚。”


    在祁宁面前的那句信誓旦旦的话还能清晰无比地回响在耳边。


    裴挽意闭着眼,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事到如今,她似乎也不得不承认。


    连一个名义关系都讨不到的自己,实在没有任何资本和底气,去嘲笑一个比自己得到的多出千百倍的人。


    这场无声的较量,看似胜出的人,好像输得更为可笑一些。


    裴挽意无声地叹了口气,在蒸汽眼罩下睁开了眼睛。


    思绪乱七八糟地在脑子里一个个闪过,某个念头却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就要在这一秒冲破胸口,塞满她的整个呼吸道,和最干渴的口腔。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转回身来,在一片黑暗中,伸手触碰了身边的人。


    那只手还是熟悉的体温和触感,这一刻也依然柔软。


    裴挽意想,反正她现在是一个即将过生日的寿星,她说什么都可以被原谅的,大不了就再装疯卖傻,用那一直都厚得惊人的脸皮来掩盖一切情绪,换得下一次,下下次的得寸进尺的机会。


    虽然从来没有真的行使过所谓的寿星特权,但这一次,她就是想要试一试。


    说不定,这个总是对自己很有耐心的人,其实也可以给她这样的行使特权的机会呢。


    “姜颜林。”


    裴挽意握住了她的手,在这个安静得无声无息的角落里,轻声开口道:


    “我不要钱,也不行吗。”


    第177章  于万米高空,敞开一扇门


    Chapter 177


    对于只凭喜恶来争夺得失的小孩来说,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


    姜颜林也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裴挽意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只是无心的一句, 未必经历过多么深思熟虑的考量,也多半不是真的需要她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只是, 一句玩笑话罢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一句玩笑话, 她也没有伸手去接住,而是过于无动于衷地任由它掉在了地上, 摔出一声清脆的裂响。


    于是玩笑话也失去了玩笑的意味,变成了谁都没办法轻易一笑了之的, 四分五裂的碎片。


    那一片片尖锐的棱角, 若是不死心地还想要去伸手捡起,就注定会被割破指尖,留下阵痛和难以简单愈合的血痕。


    ——既已到这一步,就不该再去捡。


    姜颜林在这段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的缄默里,真心实意地希望, 裴挽意的理性可以再一次占据上风, 让这些意外的碎片就留在这万米的高空,别再带走了。


    但她却也清楚地知道,今时今日的裴挽意,不会再是最初相遇时的那个裴挽意了。


    被自己亲手系上锁链的可爱又幼稚的人,早就忘了成年人世界里的墨守陈规是什么滋味。


    她朝着自己预见了的方向越走越近,也许携带着的,是连她自己也还没能察觉的鲜花与朝露,她将它捧了满怀, 就要在下一步的靠近里抬起双手,紧握着它向自己献出。


    姜颜林却始终站在原地, 依然不知道这一次抛出去的绳子,究竟绑回了怎样的一颗心脏。


    回握和松绑,又是否会真的,变得不一样。


    但谁又会有答案呢。


    就连这个好像变成了傻瓜的人,其实也并不真的懂她自己。


    她不懂爱与被爱是天赋还是能力。


    她也不懂珍惜每一份的来之不易。


    她甚至不知道,轻易的,冲动的,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的承诺,是那么的无法让人相信。


    又比所有的郑重其事,更让人,想要相信。


    当手掌被熟悉的体温轻轻握住时,姜颜林忍不住无声地叹息。


    擅长为难别人的裴大小姐,总是能抛出这样的难题,叫人进退不能。


    如果可以的话,姜颜林也不希望这一趟旅行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落得一个不欢而散。


    甚至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哄一哄本就没有深思熟虑的人,娴熟而平静地四两拨千斤,完美地粉饰太平。


    但姜颜林不喜欢说谎。


    尤其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给人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以为上次讨论这个话题时,我已经表达清楚了我的想法和观念。”


    姜颜林侧头看向戴着黑色眼罩的人,那半张脸都被遮挡,叫人无法窥见全部的情绪。


    但这也不影响她冷静地说出这些回答,就像对待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提问那样。


    姜颜林知道她记得那一次在港城的对话,毕竟那是两人唯一一次谈论对“婚姻关系”的看法。


    在那一天,姜颜林就不加以掩饰地借着那个八卦告诉了裴挽意——在她看来,婚姻关系就等同于每一个宽进严出的陷阱。


    手背上的温度慢慢收紧了一些,姜颜林忍住了再一次叹气的冲动,放轻了声音。


    “这和任何人都无关,是我的人生观念,就像我选择了自由职业,选择了在这个城市生活,选择了这种感情关系一样。”


    职业规划,人生方向,情感缔结的方式,都是姜颜林已经试错过太多次才得来的,较为满意的现状。


    而她清楚地知道,这种现状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长久的稳态,轻易不会因为任何外因而更改。


    但姜颜林也知道,这些话在裴挽意听来,大概就只有一个含义。


    ——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原则,你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很伤人,很扫兴,也很无奈。


    所以姜颜林在说出口之前,就做好了不会被她理解的心理准备。


    但她还是想要好好继续这趟旅行,它不应该被这点小插曲给毁掉,实在不值得。


    握着她手掌的人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像是早已悄无声息地睡着了那样。


    姜颜林也没有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说完这些,便收回视线,靠回了椅背上,将翻涌的思绪都一点点压下去,直到再在漫长的过程之后,归为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机舱内的灯也暗了,过道里安安静静,周遭的乘客都在熟睡,让这个角落也像是被静置在了真空中那样,久久没有过物质的流动。


    直到姜颜林也快在这样的静默里睡过去,身旁的人终于开口,没什么情绪地问了一句:


    “你也是这样拒绝祁宁的吗。”


    姜颜林顿了顿,一时间没有回答。


    这是一个没有时间指向性的问题,她却知道裴挽意问的,是两年前的那一次。


    姜颜林不是很常回想那时候的种种经过,她习惯于让过去的就都过去,在决定放下的那一刻,就不会再重新拿起。


    那太过儿戏,也冒犯了她与对方真诚付出的点点滴滴。


    但这一刻,面对裴挽意难得心平气和的提问,姜颜林也好像在这万米高空里被骤然拉入了回忆,难得走神了片刻,才想起来抽离回自己。


    她有些疲惫地轻轻靠在裴挽意的肩上,反握住了掌心里的那只手。


    半晌之后,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回答:


    “我拒绝她的时候,说得可比这些话要过分得多。”


    裴挽意似乎笑了一声,但太轻了,姜颜林也没有听得很真切,只是顿了顿,才继续道:


    “祁宁是个考虑问题不太现实的人,她不像你,在生活上吃过这么多苦,所以她总觉得很多难题都是能解决的,没有签证就用绿卡来换,没有绿卡就用结婚来拿,只要能在那个时候维持这段感情,她不介意付出这些代价。”


    姜颜林的声音很轻,说起这些事情,也早已没有了那些波动的心绪。


    裴挽意却难得认可了祁宁一次,“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不去做的理由吗。”


    换做是她,只会做得更彻底。


    姜颜林懒得和她们这种利己思维的“精英人士”争论,只冷淡地回答了一句:“我就是不想寄人篱下,不想为了能在一起而去结婚。是,这样的确可以继续在一起,但是在那之后呢?我还有说结束的权利吗?


    我通过她得到了有价无市的身份,我在波士顿的生活也可以因为她衣食无忧,住豪宅,开豪车,像是一夜之间嫁入豪门一样,甚至我要是想去任何波士顿的大学深造,也都拿得出学费来。”


    姜颜林的神情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阐述一个再客观不过的事实。


    这一次,裴挽意没再反驳任何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这是一目了然的不对等的婚姻关系,我从中获利太多了,多到我将无法再在她面前维持我的自尊心,也许你觉得这不重要,但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得到这些之后,我就不会再有提出结束的权利和自由了。”


    祁宁这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同意姜颜林和她签署放弃财产的婚前协议的。依照那边的法律,一旦姜颜林和她离婚,能得到的东西太多了,那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看了都难以维持平静的庞大数字。


    仅仅是这一点,姜颜林就没办法再在婚姻关系缔结之后,提出结束这两个字眼。


    ——无论是在任何时候,无论是因为任何原因。


    裴挽意感受着她靠在肩上的体温,听着这些难得推心置腹的剖白,许久之后才问了她一句:


    “但是姜颜林,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基于你一定会提出离婚的前提。”


    她没有摘下眼罩,就在这样的黑暗里,轻声问:


    “为什么还没有真正地开始,你就已经在想着结束了呢。”


    第178章  谁挂号?(深水加更)


    Chapter 178


    姜颜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裴挽意——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远。


    可事实上, 这又是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所有人都明白,时间是不可停滞,也不可逆转的, 它只会往前走,不停地走, 去一个人类还无法知晓有没有尽头的尽头。


    万事万物都将在前进的分分秒秒里, 或是被动或是主动地改变。


    永远便只能是一个名为“永远”的词汇,一场童话般的眷恋。


    但姜颜林并不因此而否定“爱”存在的确定性。


    她只是很清楚, 爱是一种瞬发的物质,像流星坠落, 像烟花乍然, 像昙花一现。


    谁又能因为这些绚烂太过短暂,而质疑它们是否存在过呢。


    它一直存在。


    只是在会来的同时,也会离开。


    所以姜颜林明白,无论是祁宁给她的爱,还是其他任何人给她的爱, 都不存在永远。


    它们热烈澎拜, 或细水长流,或朝生暮死,却也都真真切切地拥抱过她。


    姜颜林不会再天真地去做一个贪得无厌,渴望永远的人。


    也愿意接受旁观者称她为悲观的人。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无论是懦弱与畏惧,还是悲观与清醒,都改变不了爱会消失的客观事实。


    姜颜林早就不是害怕失去所以不再拿起的那个自己。


    而是狡猾地在“规则”下钻空子的投机者。


    ——如果沙漏在倒转过来的那一秒起,就会被按下倒计时。


    ——那就不要, 让它倒过来。


    姜颜林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被眼罩遮住眼睛的脸, 无声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种犯规一般的安抚总是有效用的,下一秒,还不等她抽离,就被一只手按住后脑,唇齿被反客为主地撬开,舌尖探入,加深了这个吻。


    角落里太安静,姜颜林连一点呼吸声也不敢泄露,只能放弃了所有的推拒和挣扎,由着她将自己按进怀里,拥抱和深吻都用力到了让人呼吸困难,像是要窒息。


    但在这样的强硬束缚下,姜颜林却对自己的反应心知肚明。


    ——她就是很喜欢,无论被裴挽意怎样索取,都会很有感觉。


    好在这只是一个无言的吻。


    她带着点泄愤和不甘,悄无声息地在姜颜林的唇齿间掠夺着,吞掉了她的呼吸和呢喃,手指的温度按压在后脑,束缚力横在腰间,让人深刻品尝到什么叫做“无处可逃”。


    面对姜颜林每一次的故技重施,裴挽意是恼火的,却也从来都对她无可奈何。


    不想她做的事情,她照样都会去做。


    想要她做的事情,哪怕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愿。


    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甚至在原则性问题上软硬都不吃的人,裴挽意除了感慨一句“算我栽了”,又还能做什么呢。


    哪怕到了现在这一秒,一颗紧绷的心脏被她搞得七上八下,五味杂陈地装了一肚子,也做不到真的翻脸走人,再也不来讨要她的施舍。


    ——人还在万米高空坐着呢,是她不想走吗,是她走不了。


    所以就只能用这样原始的手段,悄无声息地在她的唇上泄愤,手上恨不得用力地捏疼她的柔软,可真碰到了她的体温,却又没出息地收紧了手臂,将她嵌进怀里,舍不得再松开。


    视野里还是一片漆黑,裴挽意甚至不想去看她这一刻会不会是装出来的顺从和安抚,就这么甘愿做个看不见的瞎子,只凭感知能力触碰她,再索取她的所有。


    直到一个吻结束,裴挽意都没有松开揽着她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要她就这么乖乖呆着,别想在她还没消气的时候往外挪半厘米。


    “睡觉。”


    裴挽意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也不管她现在睡不睡得着,说完就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姜颜林瞥了眼她抿起的唇,忍不住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她的唇角,帮她把那点紧绷的弧度揉开,慢慢抚平褶皱。


    “睡觉。”


    姜颜林轻声说。


    三个小时不到的航行时间结束在凌晨一点过,但在大阪已经是两点过。


    下飞机的时候气温很低,裴挽意带了件大衣外套,直接给姜颜林裹得严严实实,就带着她去取了托运行李,一路出关之后,准备打车去酒店。


    “你订了哪里的酒店?”


    姜颜林打了个哈欠,


    裴挽意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跟着人群和指示牌走到了打车的区域,排着队等上车。


    她手里没空,让姜颜林自己从她的兜里拿手机看,姜颜林就伸手从她兜里摸出手机,拿着在她面前一扫,解锁之后开始翻订酒店的软件。


    “哪个软件订的?白色那个吗。”


    姜颜林看到了熟悉的几个软件,下意识要点开性价比最高的那个,就听她说了句:“蓝色那个。”


    姜颜林沉默了一秒,对她这种烧钱的行为已经懒得说什么。


    直接点开软件开始查找订单,就看到她订了两个地方的酒店,一个在新大阪站附近,一个在京都,是一家很有名的温泉私汤酒店。


    姜颜林瞥了眼神色正经的某人,只想翻个白眼。


    排队打车的人效率很高,没几分钟两人就上了车,司机帮她们放好行李,用口音很重的英文礼貌地问她们要去哪里。


    裴挽意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把这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旁边的人。


    “您说日语就好,我们要去这家酒店。”


    姜颜林把地址直接在谷歌地图上打开,递给了她看。


    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穿着干净整洁的黑色正装,还戴着白色手套,非常干练亲和的气质,她仔细地确认了地址,随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才转头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


    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问了姜颜林一句:“您是日本人吗,日语说得真好。”


    出现了,每次必备的流程。


    姜颜林习以为常地跟她解释了一下,就听她发出惊讶的声音,“那真的很厉害了,发音特别地道。”


    裴挽意大概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不由得抬起手肘戳了戳姜颜林,低声问:“他们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说话。”


    姜颜林熟练地用一些客套话谢过了前面的司机,才切换到中文小声回了句:“你别当着人面说啊,有些日本人是听得懂中文的。”


    “那又怎样。”


    裴挽意耸耸肩,不以为意。


    想到裴大小姐是在游戏里都会随便甩路人十几个巴掌的素质,姜颜林一时间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算了,指望裴挽意做个由内而外的有素质的人,还不如指望明天早上捡到三百万日元来得有可能性。


    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好奇地问了姜颜林很多问题,一会儿问她以前在日本生活过多久,一会儿又问她们这次打算去哪里玩,需要的话可以给她们推荐一些好吃的店和好玩的地方。


    姜颜林不讨厌这样的闲聊,还能把荒废已久的口语稍微捡起来一点,正好打发了这一路上的时间。


    身边的裴挽意起初还能听得津津有味,到后面就有点跟不上了,只能一边听,一边偷偷拿翻译软件出来实时翻译,后面更是边听边打哈欠,看起来比姜颜林还困。


    司机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就笑着说了句:“已经快到了,晚上请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才能玩得开心。”


    姜颜林就笑了笑,真心实意地跟她道了谢。


    裴挽意订的是家国际连锁酒店,到门口之后就有门童来帮她们拿行李,姜颜林和司机道了别,目送对方离开后,才问裴挽意:“你哪来的时间偷偷学日语的。”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每天又要工作,又要做饭做家务,又要做她爱做的事情,还能挤出时间学一门外语的。


    裴挽意和她一路办了入住手续,谢过了酒店人员,自己提着行李牵着姜颜林进了电梯,才回了句:“不睡觉就有时间了。”


    百无一用是睡眠。


    姜颜林对裴大小姐这套嫌命长的理论可不敢苟同。


    “你要知道睡眠影响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和身体状态,这等于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的叠加态,你不好好睡觉,小心哪天进医院。”


    裴挽意就笑了笑,“我从小到大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以为像你一样,一点风吹雨打就要生个病的。”


    姜颜林白了她一眼,“行,那你就永远别生病。”


    电梯内没有人,裴挽意只好揽住她的肩膀,小声哄了一句:


    “知道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生病的。”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为了我?”她反问了一遍。


    真敢恬不知耻地说出口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会吃这套。


    裴挽意还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认真地给她捋这个逻辑。


    “你想想,你现在穿的衣服是谁洗的,床单被套是谁换的,吃的饭是谁做的,冰箱里的东西和保健品是谁买了督促你吃的,你累了谁抱你去洗澡,你困了谁哄你睡觉,连私人教练都给你一人分饰二角了,没了我你能行吗?所以我一定不能生病,一天都不行啊。”


    又开始给她洗脑了。


    姜颜林发现这狗东西尤其喜欢营造自己没了她就活不下去的假象。


    “你要是开个PUA私教课,说不定比你现在那破工作还赚的多。”


    姜颜林冷淡地讥讽了她一句,就走出电梯,拿着房卡一路找门牌号。


    裴挽意慢悠悠地拉着行李箱走在她身后,时间已经很晚,她也下意识放低了声音,随口回了句:


    “还嫌弃我的工作了是吧,怎么,是我上班的时候太忙了没喂饱你,让你不满了吗。”


    她跟在姜颜林的屁股后面,说着这些没个正经的话,直到停在了房间门口,才等着姜颜林刷卡开门,再在进门后臭骂自己一顿。


    面前的人却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边抬手刷卡开门,一边轻飘飘地回了句:


    “是啊,你现在来得好快,是不是女性也有这方面的毛病啊,实在不行你早点去挂个号看看吧。”


    姜颜林漫不经心地说完,就推门进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裴挽意站在门口,明知道这女人就是喜欢说些气自己的话来,也还是被气笑了。


    她拉着行李箱无声无息地走进房间内,随手把门给关上反锁,就抬起手慢慢解开扣子。


    姜颜林已经去了浴室洗手,时间不早了,她打算早点洗漱,直接就打开了浴缸的自动放水,设定好水温和时间,站到了花洒下脱衣服,先简单冲个澡。


    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她也只是仰起头,让热水冲过胸口,白色的泡沫混着水流,打湿了整个身体。


    一只手从背后将她揽住,借着她胸前流下来的热水洗了洗手,才慢条斯理地掌握了她的弧度,一手抚过水流,轻而易举地分开了那一片光滑。


    姜颜林没有拒绝,甚至对她的磨磨蹭蹭略感不满。


    身后的人很快给了她温和的力道,几下搅动就带动了更多的温热。


    裴挽意笑了笑,呼吸打在她的颈侧,落下一个亲吻。


    “……你最好仔细看看,到底谁该去医院里挂个号。”


    第179章  真正的操纵者


    Chapter 179


    在某一个呼吸的间隙, 姜颜林抬起眼,瞥向了对面的镜子。


    浴室里水汽弥漫,雾茫茫的一片, 将她和怀里的人淹没了轮廓,只剩一点黑发与白皙的错落。


    交颈的深拥在缓慢的沉浮里密不可分, 让她像是游荡在迷雾天的海面上, 随着浪潮起起落落。


    姜颜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也被尽收眼底, 她抱紧了那湿漉漉长发下的光滑肩膀,将滚烫的呼吸一次次打在肩头, 引发更深邃的力道和回应。


    裴挽意侧头吻了她的颈侧, 比起先前放下的狠话,她的动作实在过于柔软,落在肌肤上的每一寸轻抚和掌握,都叫姜颜林快要忘记在最初的时候,她是用怎样的力度在自己身上留下红痕。


    这么一想, 姜颜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裴挽意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再用纯粹的疼痛给她快感了。


    姜颜林难得分出点心神来,去细想这一点线头。


    她自己像是也没有意识到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上不再出现需要用丝巾和长袖遮掩的痕迹,也不会再在触碰到肌肤的时候,感知到那点会让人发痒的疼痛。


    明明一开始,这才是她和裴挽意之间真正心照不宣的东西。


    不愿被任何人察觉的,只属于她们两人之间的, 最隐秘的默契。


    姜颜林从来没有对祁宁撒过谎,包括在这件事上, 也一样没有。


    在遇到裴挽意之前,甚至在被裴挽意无意识地在床上这么对待之前,姜颜林都没有真的实践过这样的危险关系。


    所以在第一个相拥真正的彼此的夜晚,姜颜林在裴挽意的身上感受到这些——即使是在小优和祁宁的身上也没有感受到过的东西时,她就很清楚裴挽意对自己来说有多危险。


    就像祁宁所了解的她那样,姜颜林一直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什么是不该吃的,什么是不该喝的,什么又是不该接触的,她从来都比任何人更清楚,也始终让自己和真正的危险保持着很长的距离。


    哪怕经营着一整个“鱼塘”打发时间,哪怕会参与一些深夜的聚会和酒局,哪怕时不时就旁观或主导一些成年人之间的消遣,姜颜林也将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至今没有人从她这里真正占到过好处。


    所以姜颜林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裴挽意注定会是她活到今天为止,遇见的最危险的祸害。


    但裴挽意的危险性,对姜颜林来说从来就不是她的劣迹斑斑。


    对大部分人来说,裴挽意的破坏性应当是她操控人心又自私冷血的本性,得不到的就要抢夺到,玩腻了的就随手扔掉,偏又还有一副完美的皮囊和洞察人心的能力,让她能肆意地横行霸道,到现在都还没遭天谴。


    然而这些破坏力惊人的劣迹斑斑,对姜颜林来说,一直都是一目了然的教科书式的混蛋本色。


    既迷惑不了她,也撼动不了她,也就不会造成真正毁灭性打击般的伤害。


    对姜颜林来说,裴挽意真正具有的危险性。


    是这样一个冷血自私又难以操控的人,却前所未有的,在最深层的欲望里吸引着她。


    姜颜林一直都将自己的阴暗面藏得很好。


    在小优的面前,她从不会暴露自己才是那个,让小优一步步沦陷的、将自己当作精神支柱的真正操纵者。


    起初的小优也是收不了玩心的女孩。


    她们在酒吧相遇,没多久就上了床,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纯情浪漫的爱情故事的开端。


    在姜颜林之前,小优并非没有过类似的经历。


    甚至在两人明确恋爱关系的前前后后,小优身边的追求者也没有少过,但大多都是一些不知道她性取向的热衷献殷勤的男性,总是借着朋友名义约她打游戏,实则心思一目了然。


    小优是天然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把这些货色们钓得团团转的人。


    谁在游戏里对她献殷勤,送道具和礼物,她都照单全收,转头就会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把对方删掉拉黑,再当作笑话一样说给姜颜林听。


    可惜姜颜林,并不多么喜欢这种故事。


    所以她只用了一点点时间,和称不上手段的手段,就让小优再也没了心思去招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整天只围着自己转。


    最终变成了连姜颜林也看不下去的模样。


    那之后的亡羊补牢,与其说是负责任,不如说是明确知道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的一种偿还心理。


    姜颜林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想看到一个人生还没真正开始的女孩,从此因为自己而陷入极端的病态关系,再也走不出来。


    小优承受不起,姜颜林自己,也承担不起。


    所以那些快要在小优身上施加的种种阴暗想法,和几乎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操控手段,都被姜颜林及时止损,并用最快的速度连根拔除。


    小优有过一段时间,是害怕看到姜颜林的。


    因为一旦接触姜颜林,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消息,都会想到被她冷暴力三四天不回消息的那种绝望和窒息。


    被操控到心里眼里只有姜颜林的女孩,根本无法承受来自姜颜林的任何冷落和忽视。


    她却不知道,这样病态的自己,就是姜颜林亲手培育出来的,最可口的果实。


    而在祁宁的面前,姜颜林又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彻底不同的模样。


    她甚至变得温和无害,乖顺体贴,相敬如宾地做着祁宁的灵魂伴侣,和无话不谈的精神挚友。


    姜颜林当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自己。


    或者说,这不是全部的属于她的自我。


    但这是祁宁认识的那个姜颜林,是祁宁喜欢上的那个姜颜林,也是让祁宁越陷越深的那个姜颜林。


    她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过争吵和矛盾,有的只是风花雪月般,理想主义者的认知里,属于罗曼蒂克爱情故事的标准模式。


    音乐,文学,创作,诗和远方。


    才华与灵魂的碰撞,不计后果的热烈奔赴,和像是困于末日里的相拥与缠绵,点点滴滴,应当是最符合祁宁这样的人,对爱的需要和想象。


    ——在她得到过这样完美的爱之后,又还会再为任何人心动吗。


    姜颜林很偶尔的时候,会停下来,细细地审视自己一番。


    随后就毫不费力地,发现了自己的虚伪。


    她没有嘲笑过小优的自甘堕落,换了更温和却有力量的方式去伸手拉对方一把。


    她也没有讥讽过祁宁的何不食肉糜。


    但却用了最叫人忘不了的惨烈疼痛,来让祁宁明白——像你这样衣食无忧,从没吃过贫穷的苦的人,凭什么以为靠着父母给你的一切,就能顺风顺水地活一辈子。


    总有些东西,是你得不到的。


    一段感情的结束往往会有很多因素。


    姜颜林爱祁宁,爱到可以用尽全力去打造一场浪漫爱情故事。


    也可以爱到冲动和不计后果地,去为彼此努力一次。


    却实在没有办法,爱到失去自尊,自我,自由。


    她甚至是嫉恨过祁宁的。


    所有自己没能得到过的,甚至竭尽一生的努力和不甘,都无法挣来的一切,祁宁在出生起就已经全都拥有。


    可这样的人,甚至不是一个挥金如土,胸无点墨的草包富二代。


    她是真真正正意义上的,全方位没有死角的,让人追赶不上的天之骄子。


    姜颜林光是在她的面前做一个完美女友,就已经费尽了浑身的力气。


    却同样清楚地知道,完美的假象也许可以持续一个月,一年,或者更久。但不可能持续一辈子。


    她也不想为了一段可能会消失的爱情,装一辈子的温顺无害。


    当你拼尽全力才能装出一个完美形象,那么在这一刻,这样的形象就已经是你所能达到的顶峰。


    往后的时间越长,这一层看似完美的滤镜就会越来越薄弱,直到露出你的真面目。


    姜颜林在祁宁面前藏起的所有窘迫,和种种来自阶级差异的难堪,都会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暴露无遗。


    而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又会爱这样的不再符合自己想象的伴侣到哪一分,哪一秒呢。


    当爱消失后。


    是否迎来一地鸡毛的同时,就只剩下后悔。


    姜颜林不介意承认自己是一个操纵者。


    她操纵了小优对自己的全身心依恋。


    也操纵了祁宁在她这里得到的关于爱的所有轮廓和滋味。


    对于这些阴暗的罪行,姜颜林不以为耻,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她为自己是这样的人,而感到自满。


    但她唯独不会自大到,会以为自己的操纵是“永恒”的。


    因为事实一次次向她证明了。


    ——没有人会真的留下来。


    ——无形的绳子一解开,长了翅膀的,就都会飞走。


    温柔的吻落在颈侧,带着让人发痒的一点啃咬和厮磨,在慢慢加深的动作里缓解了她的更深处的痒。


    姜颜林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忍不住收拢双臂,小腿勾着那腰肢,一点点用力收紧,勒住了怀里的整个人。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胡乱覆在唇瓣上的吻与深邃的力度是忠实的反馈,不断取悦着姜颜林的感知,身体上的,和不在身体里的。


    姜颜林勾着她的脖子,将她那脆弱又致命的大动脉一点点勒紧,让情难自已泄露出的气息和声音迷惑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再在最快乐的交融里任由她品尝自己。


    手指抚了抚面前的这张湿漉漉的脸,姜颜林含住她的唇瓣,接纳着她的呼吸和温度。


    在那些急切的渴求和深埋之中,姜颜林感受到了太多太多,来自她的投诚。


    可姜颜林不相信裴挽意。


    不相信她说过的每一个字。


    姜颜林相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手臂紧勒之下,大动脉的跳动触动着肌肤,带来真切的律动,让姜颜林情不自禁想要迎合更多,直往她的身体里钻。


    裴挽意喜欢她的这样主动,深吻不自觉变得更温柔,又止不住那些快而深的力度。


    姜颜林想,这样就好。


    这样就已经足够。


    ——裴挽意,绳子那么细,可不要太用力挣扎才好。


    ——小心,脖子会断掉。


    第180章  电话不要在床上接(深水加更)


    Chapter 180


    裴挽意有种莫名的错觉。


    今晚上的姜颜林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同, 吻还是那样交缠不放的吻,更软的嘴里的温度依然紧紧咬着她不放,又会在她的搅动之下流落出更多温热。


    但裴挽意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勾在脖子上越来越紧的手臂, 缠在腰上轻蹭的小腿,情不自禁的声音与迎合自己的重心起落, 都让裴挽意无力招架, 只能更用力地抱着她,拿本能的触碰亲吻和力道去回应她, 除此之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姜颜林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抚她一样, 难得主动地要求了很多, 让裴挽意晕头转向的同时,又实在很难不上当。


    没有办法,一点挣扎都生不出来,她就是吃这套。


    也只在姜颜林的面前吃这套。


    浴缸的热水放着也没人想起来,姜颜林仰头吻着她的下颌, 手指拂开那湿哒哒的乌黑头发, 唇瓣轻轻覆盖着她的肌肤,一点点往下,轻咬着一路留下痕迹。


    裴挽意从不介意让出主动权给她,却也忍不住坏心眼地掌控着她最不堪一击的点,要她自己张开来,承受自己的一次次钻取。


    一个吻最后变成了用力的啃咬,在裴挽意的锁骨下狠狠一个烙印,就留下了她那整齐的牙印。


    裴挽意有些意识到了, 今天的姜颜林应当是会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


    这种无言的安抚也许称不上道歉,但最起码也算是服软, 给了自己报复回去的权利。


    裴挽意原本也称不上有多生气,本来就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而已,姜颜林哪怕是和上次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她也不会意外,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连交往关系都不肯给自己的人,哪可能会在结婚的话题上让渡任何的可能性。


    只是理智上明白这些的同时,也不妨碍裴挽意是真的很不爽。


    这些不爽到底夹杂着什么东西,具体又都是因为什么,她不是很想弄清楚,就是单纯的,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异常的憋屈,甚至是丧失了继续对话的欲望。


    又控制不住地,继续去试探这个话题。


    裴挽意也不是没想过她会怎么回应这个话题。


    但推演的那么多种情况和走向里,裴挽意预想的都是不会让自己好受的。


    像是装作没有听见,又或者干脆反过来嘲讽一句,就像她平时最不耐烦的时候那样,随便一个字都伤人得很。


    裴挽意唯独没有想过,她会用这样温和又推心置腹的正面回答,来回应自己一看就是情绪化上头的追问。


    就好像这个问题,真的值得这样的回答一样。


    但谁又会不知道,这就是姜颜林这个狡猾的女人最擅长的手段呢。


    玩得人团团转,心情跟着她的一颦一笑起起落落,轻易就会被她一句话给扎个透心凉,又没出息地被她一点甜头给哄得晕头转向。


    裴挽意不想再去思考这些没意义的输赢胜负了。


    她要是能跑路,早就跑得头也不回了。


    她要是能继续当个轻松的游戏,也绝不会放任这段关系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


    既然种种权衡利弊都已经被她清醒无比地算过千百遍了,结论也还是没有被改变,那裴挽意也不会真的玩不起。


    只要姜颜林还会哄她一天,裴挽意就不会被那点扎嘴的刺给撂倒。


    ——想偷最甜的蜜吃,怎么可能不挨马蜂蛰呢。


    裴挽意想着,手指轻轻用力拉扯,便埋下头吻了那湿润的嘴,舌头刮过那点涌出的温热,轻轻一卷,就带走了所有的滋味。


    现在再痛的蛰也挨过了,她可得多吃几口才行。


    至于下次是不是还有更痛的。


    ——不是今天的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短短三天的行程自然不必搞得太满。


    尤其是在深夜的放纵险些持续到天亮的情况下。


    姜颜林不知道这究竟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做罢了,还得舟车劳顿这么久,花这么多钱,真是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儿做。


    裴大小姐觉得她真是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过生日为什么要在家里过,明天我弟生日还搞了个生日宴呢,我只是要你陪我出来玩两天,这很难吗。”


    她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事儿,腰板也挺直了,整个脸上都写着“理直气壮”四个大字。


    姜颜林的注意力却有点跑偏了,“等一下,你和你弟弟就差一天生日?”


    裴挽意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把她捞进怀里,捏了捏那软弹的臀线,随意地应了一声,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反应。


    姜颜林推了推她,才看得清楚她的脸,问:“那你家是每年过两次生日吗?”


    裴挽意有些佩服她抓重点的能力,平静地回了句:


    “费那个力气干什么,当然是只过一次。”


    姜颜林顿了顿,不用多问也知道那个答案了,半晌之后才又随口说了句:“那你弟弟明天生日,你不回去吗。”


    裴挽意不知道她到底是好奇自己的事情,还是就想见缝插针地反对自己的这趟旅行,只看着她笑了笑,说:


    “我本来就从来没去过。”


    小时候不得不两个人一起过生日,裴挽意也有的是办法躲掉,不是溜出去找朋友玩,就是揣着点零钱去游戏厅泡一天。


    等移民之后,可以消遣的地方就更多了,她还没上中学就闹出过离家出走的动静,谁还抓得住她,当然是想往哪跑就往哪跑。


    至于现在的生日宴变成了又一项社交应酬的这件事,裴挽意也不太在意缺席的问题。


    她小时候宁愿跑出去玩也不在家过生日,要是突然在这件事上也转性了,看起来就太刻意了。


    所以本就是可去可不去的场合,还没有她请假一天不去上班产生的损失大。


    但这些弯弯绕绕的,裴挽意也不想说出来破坏气氛,她们是出来玩的,没必要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


    裴挽意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见早就到了该吃午饭的点了,才搂着姜颜林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问:“想出门吃还是叫餐过来。”


    昨天又是赶飞机又是折腾一晚上的,今天多半是要在酒店里呆一天了。


    姜颜林却觉得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二十来天的健身有效果了,她甚至醒得比裴挽意还要早一点,睡醒后也没觉得累到出不了门的地步。


    “出去吃吧,不然真不知道大老远跑过来是干什么的。”


    裴挽意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不是勉强,才挑了挑眉,但又马上想明白了关键。


    “所以我的方案还是很有用的吧,生命在于运动嘛。”


    她说着,没忍住又捏起了姜颜林的大腿,俯身钻进了被子里。


    “我的建议是再运动运动。”


    姜颜林翻了个白眼,忍住了踹开她的条件反射,任由那呼吸贴上来,灵巧地钻到了更软的地方。


    枕头下的手机震了震,姜颜林睁开眼,压着呼吸声摸出手机来看了眼手机屏幕。


    是合作方发来的消息,想问她要一些数据反馈,做自媒体的人没有双休的概念,随时随地都可能收到工作消息。


    姜颜林只得解锁屏幕,就这么努力捏着手机打字回复消息。


    身下的温度一下下刮过,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走神,那牙齿忽然咬上来,轻轻吮着啃咬,让姜颜林险些握不住手机,砸在脸上。


    偏偏在这个时候,屏幕上还正巧弹出来一个语音通话请求,姜颜林一个没拿稳手机,不小心点到了接通语音,通话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吃饭了吗,在干嘛呢。”


    姜颜林吓得一时间没敢发出声音,被子里的人像是听出来了是谁的声音,一时间也安分了一点,没敢在这个时候太出格。


    姜颜林收拢膝盖,想把那颗毛燥燥的脑袋挤出去,语音那边的人又问了一遍:“喂?听不听得到?”


    “刚起床,怎么了。”


    姜颜林平复了呼吸,努力控制着声音。


    她妈一听这话,立马念叨了一句:“你又熬夜,整天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姜颜林顾不上身下的人,耐着性子听她念叨完,才问她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还问我什么事情,就是你那个学籍资料我帮你找到了啊,问你还要不要,你又不回我。”


    姜颜林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湿软的温度就轻轻刮过,让她整个人抖了一下,连呼吸都漏了一拍。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