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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冬日解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坏狗的精彩人生


    Chapter 111


    姜颜林直接给了她一脚, 不上这个当。


    身上的人却还是抱着她,捏来捏去地牵动着她的注意力,不肯让她走神一分一秒, 却也不直奔主题。


    “裴挽意,你真的好粘人。”


    她轻笑着揪住裴挽意的衣领, 弄乱了这叫人看着不怎么顺眼的衣冠楚楚。


    裴挽意有的是厚脸皮, “改不了,你受着吧。”


    这话说得多么好听。


    姜颜林却很知道她的本性, 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是吗,原来你一直都这么粘人。”


    裴挽意看了她半晌, 忽然笑了笑, 好整以暇地配合她扯开自己的衣领,单手撑在她的颈侧,就这么轻声说了句:


    “姜颜林,想知道什么就自己来问。”


    自信的语气像是什么也不怕的坦坦荡荡。


    姜颜林想着,索性就如她所愿, 轻飘飘地提了一句:“之前有人给我的帐号发了个私信, 是关于你的。”


    裴挽意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你应该也猜到是谁发的了。”


    姜颜林自然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的,就笑着说了句:“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身边到底有多少个想搞你的人,谁说得准呢。


    裴挽意扯了扯嘴角,直接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对着脸解了锁,就点开某个软件,从黑名单里点进一个聊天记录, 把手机扔给了姜颜林。


    “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这么一个疯成这样的。”


    姜颜林瞥了一眼, 才不怎么情愿地拿起手机来,随手翻看了几页。


    的确是和那条私信相差无几的语气和精神状态,对面的人名字是“李雨晴”。


    直到被裴挽意拉黑为止,她发了大量的消息,每一条都很长,要么长篇大论地辱骂裴挽意,要么就是一段又一段的煽情和剖白,想要挽回这段关系。


    姜颜林百无聊赖地往上翻了很久,都没见裴挽意回过一个字。


    ——这也是十足的恶趣味了,不拉黑,不回复,就任由对方歇斯底里,每一个字都石沉大海般,寂静的绝望。


    裴挽意无声地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变化,却无法从中读取有效信息,于是只好退让一步,投诚又或者示弱。


    “她跟你说的,你要是想求证,可以直接问我。”


    裴挽意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无论被问了什么问题,都会如实回答一样,不痛不痒。


    姜颜林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疯狂又病态的聊天记录,语气同样没什么起伏:“她也没说什么吧,就提了一句,说为你自杀过的前女友不止一个。”


    说着,她抬起眼对上裴挽意的双眼,随口问:


    “这算夸大其词吗。”


    裴挽意就扯了扯嘴角。


    “不算。”


    姜颜林就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了。


    裴挽意抿了抿唇,索性直接帮她补全了信息。


    “另一个是个韩国人,我和她同居过一段时间,在韩国大概三个月左右吧。”


    姜颜林倒是有印象她在韩国生活过,也因此会一些日常的韩语口语。


    想到这里,她就好奇了一句:“什么事情导致的?”


    这不像是和宓芸的那一段,因为只能在网络上联系,还隔着十几小时的时差,所以才眼睁睁看着事情演变到了那个地步。


    在一起生活的情况下,裴挽意应当是能及时制止的。


    ——如果她想的话。


    裴挽意抚着她的肌肤,无意识地摩挲着,对这个问题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因为她发现我出轨。”


    她神色如常地回答,却也不忘补充一句:“但她割腕之后又后悔了,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姜颜林是真的没忍住笑了一声。


    和宓芸是小三上位,到这里又是出轨,真不愧是裴大小姐。


    裴挽意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概括了故事的大致经过。


    “她是个自由插画师,一直在家里工作,长期不接触社会导致她的作息和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那段时间我们同居,是我暂时把波士顿的工作放下,在她家里陪了她三个月,当时她情况有好转,所以我就放心回波士顿处理公司的事情了。”


    裴挽意说着,也有些累了,坐靠在了床上,将姜颜林揽到怀里抱着。


    姜颜林安静地听着,任由她的温度在自己身上紧贴。


    “后面有段时间,我发现她开始出去接触社交了,还挺开心的,让她多尝试,对她的状态也有好处。结果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完全沉迷在酒局和派对,经常不回我消息,最长一次超过一个月没回。”


    姜颜林听着她波澜无惊的声音,不由得笑了一声。


    也算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了。


    裴挽意叹了口气,“那次我就默认分手了,后面她怎么挽回,我也对她已经没有感情。直到她开始用一些极端的行为威胁我,我知道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只能先稳住她,答应了暂时不分手。”


    姜颜林听明白了,“然后顺便无缝衔接下一个。”


    裴挽意没什么好辩解的,“当时是一个认识了挺久的朋友,有一次来波士顿出差,借住了一下我公寓。她半夜跑到我床上,问我能不能跟她做。我其实单纯以为她想找点刺激和消遣,后面才知道她是喜欢我。”


    裴挽意冷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毕竟对她来说也过去好几年了,实在激不起什么情绪起伏。


    “和那个朋友的关系变了之后,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就在吃饭的时候被她看到了我当时的韩国女友和我发消息,她很生气自己当了小三,直接把事情捅到了那个韩国人的面前。”


    之后的发展,仅凭这些信息量也能推测出一个大概走向了。


    但听完这些,姜颜林最好奇的问题,却是一句:


    “那个你出轨的对象,平时的精神状态如何?”


    裴挽意顿了顿,不意外她的洞悉与一针见血。


    于是平静地如实回答:“她的原生家庭很糟糕,是个相当缺乏安全感的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喜欢了我很多年,只是觉得我不会喜欢她,就没有表现出来过。”


    姜颜林点点头,靠在她的身上给了一句朴实无华的评价——


    “裴挽意,你总是在和这样的人互相吸引。”


    裴挽意没有否认,只是垂着眼,一言不发。


    姜颜林想了想,用闲聊的口吻,开口道:


    “你知道白骑士综合症吗,一种心理疾病。简单来说就是擅长筛选一些需要被拯救,被庇护的人,并给予他们可以依靠的感觉。”


    裴挽意扯了扯嘴角,无声地听着。


    姜颜林却没有说得太刻薄,“渴望拯救他人的人,通常都是因为在他人身上看到了自身的投射,所以在拯救对方的过程里,变相地达成了对自身创伤的代偿心理。”


    她说着,抬头看向裴挽意。


    “但事实上,如果对方真的被拯救,并逐渐好转,患有白骑士综合症的人反而不会乐见其成,会更希望对方持续病态下去,才能一直依靠自己,受到完全的情绪操控。”


    ——直到自身也难以再承受那巨大的病态能量。


    裴挽意听了很久,面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泄露。


    姜颜林就抬起手,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才开口道:


    “你这个人,真是好几次险些成为杀人凶手呢。”


    裴挽意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慢慢收拢了手臂,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那你怕吗。”


    ——怕自己变成下一个。


    她声音平缓到了一种冷漠,像一种冷静的等待。


    姜颜林抚着她的头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轻笑了一声。


    “你要是能要了我的命,也算你的本事。”


    裴挽意很久之后才叹息一声,猛然松懈的神经带来一阵倦意。


    “——我怎么觉得,更有本事要人命的,是你才对。”


    博弈至今,她从没在姜颜林这里真正占过上风。


    哪怕一步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也始终没有“得到”的实感。


    这大概也是狡猾的姜颜林,最能要人命的本事之一。


    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割肉喂鹰。


    ——可心头的那块肉,又还足够割下几片?


    裴挽意的手臂圈着她整个人,以一种禁锢的姿态。


    话音却轻松到了随意的地步。


    “开业大酬宾,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收费。”


    姜颜林抚着她的后颈,眼睛也不眨地开口道:


    “约过几次。”


    上来就这么狠。


    裴挽意顿了顿,还是快速回答道:“两次,在洛杉矶和渥太华。”


    姜颜林的第二个问题已经逼近。


    “出轨和做三各几次。”


    “一次。”裴挽意对答如流,甚至脸不红心不跳。


    姜颜林没给她歇口气的机会,“最长的空窗期多久。”


    “呃。”这次她卡了一下,仔细算了算,才问:“暧昧对象算空窗期吗。纯聊天的那种。”


    姜颜林冷笑一声,直接下一个问题:“和几个人同居过。”


    裴挽意听着这些愈发犀利的问题,也不得不落下一滴并不存在的冷汗。


    “今年之前,一共两个。”


    她倒是临危不乱,没说什么“在你之前”。


    姜颜林摸着她的狗头,在她逐渐又变得有些紧绷的呼吸之下,笑着问了一句:


    “不高兴的时候会做什么。”


    裴挽意呼吸一顿。


    她抬起眼,看了姜颜林许久,才回了一句:“抽烟,喝酒,通宵打游戏,打炮。以前还会飙车,去赌场。”


    姜颜林一路抚过她的脸颊,手指落在她的下巴,漫不经心地挠了挠。


    “最讨厌的人是谁。”


    裴挽意这一次沉默了片刻,才毫无情绪地回答:


    “我爸。”


    姜颜林在她唇上吻了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继续道:


    “最信任的朋友是谁。”


    裴挽意就笑了笑,“没有。”


    对她来说,所有人都是明确的功利属性,而信任这种东西,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加价值。


    姜颜林听完,点点头,用最后一个问题结束了这场自揭伤疤的快问快答小游戏。


    “——生日是什么时候。”


    第112章  “嘴好甜。”(深水加更)


    Chapter 112


    裴挽意从不过生日。


    对她来说, 这种行为的本质不过是每年增加一次不必要的应酬。


    承接的所谓“祝福”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会被她换算成实打实的人情捆绑,收一次, 就得还一次,平白无故多了不少工作量。


    所以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们, 都不会很正式地给她过生日, 又或者为她准备生日礼物。有时候朋友在旅行时逛跳蚤市场,随手给她带一件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 都已经算得上是有心之举。


    至于太沉重的礼物——无论是金钱上的还是意义上的,裴挽意都一个也不想收。


    就像宓芸曾经为她手工制作了一份礼物, 花费两个月时间, 就只是想要在见到她时亲手交给她,裴挽意也没有收下。


    ——她知道,自己无法回应同等价值的任何东西。


    但这并不意味着,裴挽意不想要得到这样的“被爱”。


    她只是贯彻了自己的“利己思维”,只想得到, 不想付出罢了。


    当裴挽意察觉到, 他人给予她的馈赠,其背后的含义是期待着她回赠同等价值——尤其是那无形的价值时,裴挽意就会不动声色地婉拒。


    没有,做不到,也不想做。


    可她依然乐于见到有这样的人,前仆后继地来爱她。


    回不回应是一回事,存不存在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裴挽意并不避讳透露自己的生日,甚至有时候会巧妙地展示给应该看到的人, 来观察对方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又能讨好她到什么地步。


    最好, 是不求回报的单向付出。


    否则就会让她索然无味。


    但这一招数,裴挽意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对姜颜林也用上一次。


    因为这女人是个比自己还没心没肺的人。


    她怎么可能会在意自己的生日,又怎么可能会给出一份意义重大到沉重的礼物。


    就算她会给,也不是给自己。


    裴挽意看得清局势,也不喜欢自取其辱。


    所以听到这最后一个提问时,脑子里甚至卡了一下,又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险些想不起那串本该熟记于心的数字。


    引得面前的姜颜林轻笑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问:


    “你是不是笨到自己生日都不记得。”


    裴挽意顿了顿,索性拿起手机来解了锁,从相册里翻出护照的照片直接给她看。


    姜颜林瞥了一眼,见她护照的照片也拍得那么端正,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自恋的本钱。


    “11月18号,还挺吉利。”


    姜颜林说着,就听面前的人笑了一声,冷不丁来一句:“整整比你大了一个月,叫姐姐。”


    姜颜林就知道自己的证件号码给了她不是什么好事,顿时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裴挽意却来了兴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笑着道:“怎么,刚认识的时候不是嘴很甜吗,喊我姐姐,还要我送你回家。”


    她握住了那嫩滑的饱满,放肆地撩拨,低声道:


    “姜颜林,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很会勾引人,嗯?”


    姜颜林由着她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抬起眼看她,也弯了弯唇角。


    “那姐姐有被勾引到吗。”


    她说着,语气却很漫不经心。


    裴挽意定定看了她几秒,才缓缓捏住她的大腿,拉起来,几乎要折到她的胸前。


    “我第一次听到这一句的时候。”


    她抚上那柔软,轻易捏了一手的泥泞,便毫不犹豫地分开。


    目光对接,呼吸也畅快了几分。


    “就很想分开你的腿,看看你的嘴,是不是真的很甜。”


    后来事实证明,姜小姐的每张嘴,都很甜。


    以至于让人忘了那是多么浓烈的酒精,远超一级致癌物的成瘾性,与深邃得看不清底的危险性。


    那又怎么办。


    裴挽意明知如此,却还是不甘心停下来,将这美味拱手让人。


    甚至光是一想到那样的一个可能性,就难以扑灭想要蹿升的怒不可遏。


    ——姜颜林的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除非她主动松手,否则谁也别想动这个念头。


    包括姜颜林她自己。


    一顿“午饭”吃到快十二点。


    姜颜林几次踹开她,想让她别搞得大白天的要客房服务来换床单,就被裴挽意拉着下了床,被按在了那一整面的落地窗前。


    维多利亚港口的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姜颜林却觉得正午的光线实在晃眼,到最后几乎站不稳,只能被裴挽意抱起来,光滑的背脊抵着玻璃窗,左腿被高高抱起,双臂无力地勾着那脖子,重心沉浮在日光浴里,起伏了每一次的吐息。


    在又一次被逼着说了一堆不堪入耳的浑话后,姜颜林给了她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你订这么贵的房间,就等着做这事儿了。”


    裴挽意喜欢她被欺负得眼角泛红的模样,连巴掌扇过来的时候,表情都那么可口动人,于是讨好地吻了吻她的唇,笑着说:“你喜欢什么房型,下次都听你的。”


    说得多么大公无私,仔细一听全是算盘叮当响。


    姜颜林就翻了个白眼,“下次说什么也不带你出来。”


    真是能折腾,搞得她无论是出差办事还是旅游,都没有消停过一天,甚至哪怕半天。


    裴挽意挑了挑眉,拥着那腰肢收紧了力气,让那被按在落地窗上的人颤了颤,泛着水光的腿线在玻璃窗外的光晕下,白得过分。


    “你还想带谁?”


    裴挽意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偏要借题发挥一次——最近屡次在这种事上尝到甜头,不得寸进尺就不是她的本性了。


    姜颜林就笑了一声,“我为什么非得带人出来。”


    这还算一句人话。


    裴挽意正想着,就听到她轻飘飘地说了句:


    “吃吃本地快餐不是更省事吗。”


    裴挽意抬起眼皮,看了她半晌,才摇摇头。


    “姜颜林,明天你就会知道,都是你自找的。”


    胆敢在这种时候挑衅她到这份上,也算是裴挽意这辈子破天荒头一遭的体验了。


    姜颜林却用那细长白嫩的手臂勾着她,呼吸打在她的唇上,轻声问:“总得让人吃个饭吧。”


    裴挽意无动于衷,只一昧的盘算怎么折磨死她。


    面前的人却用柔软蹭着她,笑着问:“中午了。宝宝,你不饿吗。”


    半小时后,裴挽意臭着一张脸坐在餐厅里,看着姜颜林神色自若地和餐厅经理聊天。


    经理是个混血帅小伙,发现姜颜林在拍素材之后,就连忙过来询问她的用餐体验,又热情地讲解着各个招牌菜,还给她们送了两杯特色的无酒精特饮。


    等他好不容易走了,裴挽意才一把拿过姜颜林面前的杯子,往嘴里抿了一口。


    “一般,建议给我喝。”


    姜颜林本来也不想喝有糖浆的东西,随她折腾了。


    她这次多点了一些餐点,仗着裴挽意能解决剩菜,直接每道菜吃两口就把盘子往对面一推,喝口温水冲散味道,换下一道来吃。


    裴挽意看着她这副什么时候都不忘工作的样子,也有些一言难尽。


    ——忽然就诡异地理解了某些前女友声泪俱下的控诉。


    但要强的自尊心可不允许裴大小姐控诉那些,只能臭着一张脸吃姜颜林吃剩下的一道道菜,做个无声的剩菜回收机。


    等姜颜林拍完照,也做完笔记,开始放松下来吃东西后,裴挽意才瞥了她一眼,试探性地说了句:“伊文晚上就要回东京了,他也住这家酒店,要不要见个面,喝个下午茶?”


    姜颜林还奇怪她怎么一直没提要去见朋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咽下嘴里的东西,喝了口水之后,她才随口回了句:“你安排就行。”


    离回去还有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姜颜林已经拍了很足够的素材,那几家网红店不去也没什么影响。


    裴挽意从一出来就摆着张臭脸的表情可算缓和了些,问:“你姐让你帮忙带的是什么,牌子给我看看。”


    姜颜林拿手机解了锁,找到存下的图,也懒得费劲给她发一遍,直接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裴挽意接过来看了眼,就拿手机搜了一下,说:“在奥特莱斯就能买,我让酒店帮忙买吧,这么热别出去了。”


    今天港城的天气更热了些,午后都快三十五度了,她可不想让姜颜林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出去跑一趟,又不在这个区,还得跑那么远。


    帮人做代购这件事,真是纯粹的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对面还不一定会记住你的好,只会在你某一次没有帮忙的时候心生埋怨。


    裴挽意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见姜颜林没有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吃过午饭——准确来说是裴挽意陪着她忙完工作后,两人终于有时间在酒店楼下的沙滩上逛一圈,散步消食。


    裴挽意买了遮阳帽给姜颜林戴上,自己只戴着副墨镜,穿着件白衬衫和白色七分裤,就这么随意地站在沙滩上吹风。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想到上一次她们站在沙滩上,相隔的距离还那么远。


    “姜颜林,你老实说,上次我在海边放烟花,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裴挽意的黑发被海风吹得张牙舞爪,她侧头看着身边的人,笑着问了一句。


    姜颜林面不改色,“我拍素材当然要挑好看的拍。”


    裴挽意就挑了挑眉,“你吃了什么,嘴巴突然这么甜。”


    “我说的是烟花。”她眼睛也不眨地笑了一声。


    裴挽意才不管,拉住她的手走在沙滩上,心底里压了许久的那股恶气可算是在一步步的海风里被吹散了一些。


    “……早知道,当时就不会给她耀武扬威的机会。”


    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姜颜林就当没听见,拉着她的手开始往回走。外面太热了,她得回去休息一下,不然没精力应付待会儿的社交。


    裴挽意却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回去,站在原地不肯动,任由姜颜林怎么拉也没往前一步。


    “回去了,你不嫌热吗。”


    姜颜林转身看着她,试图讲讲道理。


    裴挽意就摇摇头,“你得哄我。”


    她触景生情了,应激反应了,总之就是上不来气了。


    姜颜林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裴挽意,你别给我装。”


    裴挽意随便她怎么说,就是纹丝不动。


    姜颜林瞥了她一眼,再一次后悔了几秒钟带着个麻烦出来,却还是上前一步,勾着她的脖子要她低下头来。


    裴挽意终于肯配合她,甚至往前凑了凑,等着她亲自己。


    姜颜林却一把拍了拍她的肩膀,抱着她像哄小孩一样,拍了好几下。


    “好了,知道你记仇了,下次尽量不让你看到,行吗。”


    裴挽意刚生出来的那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姜颜林,我看你是明天也不想回家了。”


    姜颜林充耳不闻,拉着她就往酒店大门走。


    裴挽意到底是没让她继续在太阳底下晒着,一路进了电梯,上了楼,进了酒店房间才开始发难。


    浴室又遭了殃,被热水和沐浴露搅和得乱七八糟。


    裴挽意吃饱喝足,恢复了不少力气,直把姜颜林按在洗手台上折腾得压不住声音,才满意地堵住她的嘴。


    以至于下午三点过,到了约喝下午茶的咖啡厅时,两个人都穿得严严实实,顶着室外的高温维持了应有的体面。


    咖啡厅里冷气还算足,裴挽意却还是热得静不下来,连刚到的伊文都忍不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Mavis,你这是跑着过来的吗?”


    都在酒店里,坐个电梯就到了,不至于吧。


    说完,他又温和地跟姜颜林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早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但其实姜颜林这样的气质和外貌,见过的人都不会轻易认错,所以伊文时隔一个半月还是对她很有印象,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随手发消息问了一句裴挽意,就发现她还真的也在这里,伊文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撬墙角这种事,她但凡出手,就没有她撬不动的。


    伊文也算是认识裴挽意很多年了,见过好几个她身边的前任,或者一两个没名没份的暧昧对象,时间长了他连名字都懒得去记,因为下一次见面恐怕就不是同一个人了,费那脑细胞做什么。


    所以这一次,伊文是真的有些惊讶。


    裴挽意其实不是那种会不顾及朋友感受,横刀夺爱的人。


    也不是工作日的时候会放下手里的正事,跑出来和对象度假的人。


    她是实打实的工作狂,开公司的那几年连和对象打电话都得排进日程表里,现在哪怕换了工作,本性也不会改变。


    伊文早上遇到姜颜林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裴挽意也会在这里,只是抱着好久没联系,找个话题聊几句的心态提了一嘴,却来了个意外收获。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笑——这下可有新鲜事了。


    姜颜林上一次和伊文见面只是打了个照面,两人对彼此都没什么印象,甚至最后的那点不愉快也是心照不宣。


    这一次再见,情势变了太多,心态也不得不有了调整。


    姜颜林直接切换了和熟人的社交模式,听着两个人的叙旧闲聊,不时参与几句,全程没有看手机,或是冷脸走神。


    裴挽意坐下来就要了杯冰水,喝完之后才觉得那点燥意散了一些,又拿起菜单准备点一杯喝的。


    她侧过头,低声问旁边的姜颜林:“这家的阿华田好像是招牌,你要尝一口吗?”


    姜颜林想喝什么,她就索性自己点了再分一口给她,免得这人不想喝完一整杯高热量,又要端着不肯直接说。


    见她点点头,裴挽意就抬手招呼了一下,跟咖啡厅的服务生点了一杯热的阿华田,冰块要了单独的一杯。


    等阿华田做好端上来,裴挽意一边和伊文聊着天,一边娴熟地把杯子里的阿华田倒了一半到冰杯里,热的放到了姜颜林面前,自己端着冰的那杯抿了一口。


    甜度适中,很好地抚慰了疲惫的身体和大脑。


    她想着,随口回了伊文刚刚的问题:“对,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今天算是来出差,上午还去了趟工厂。”


    姜颜林抿了口热的阿华田,发现的确不是常见的那种发腻的甜,回口是清香的,还挺特别。


    裴挽意顺手捻起一片解腻的芒果干,送到嘴边尝了一口,就将餐盒往旁边推了推,以行动表达了测评结果。


    伊文忍不住打量了她好几眼,才在姜颜林起身去洗手间之后,开口说了句:“裴挽意,你差不多得了,叫我过来就是来秀我的是吧。”——明知道他刚失恋没多久。


    私下里他一气不过就直呼她的大名,偏偏裴挽意还一脸听不明白的装模作样,问:“这么久没见,叫你吃顿饭不行啊?”


    伊文直接拆穿她:


    “你这是吃饭吗,你这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你女朋友。”


    裴挽意轻咳了一声,良心未泯地更正了一下:


    “还不是。”


    在朋友面前没什么好骗人的,免得让姜颜林知道了又是扣分项。


    伊文顿时像见了鬼一样瞪着她。


    “……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名分都没有,就把自己变成这么不值钱的样儿了。”


    急得他一个南方人都学会儿化音了。


    裴挽意听着,很随意地笑了笑,瞥了眼不远处刚走出洗手间的人。


    几秒后,才轻声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她想要的,早晚都是她的。


    第113章  满分答卷


    Chapter 113


    姜颜林到洗手间看了一眼消息, 是菲菲发来的,说小优主动联系了他们报平安,也把来龙去脉都解释了清楚, 还跟他们好好地道了歉。


    姜颜林便也松了口气,这起码说明小优有按照自己所说的, 一步步缓和和她妈妈的关系, 才能争取到用手机的权利。


    这之后的结果如何,就全看她自己能不能抓住谈判的机会了, 反正再不济,还有退路。


    看到了这样的实质性进展, 姜颜林才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在洗手间洗了洗手, 擦干净后,就回到了咖啡厅里。


    座位上的两个人还在聊天,姜颜林在旁边听了那么久,已经知道这位伊文算是目前为止她见到的,认识裴挽意最长时间的朋友。


    因此光是听两个人聊天, 姜颜林都听出来不少东西。


    伊文是来港城做一个小手术的, 属于医美范畴,所以做完就能回去上班了。他回东京的航班在晚上,但因为他是美术原画,很多工作也是在家远程办公,倒是也没耽误正事。


    等姜颜林回来,几人聊了没多久,他就得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了。姜颜林跟着裴挽意送他到电梯门口,离别前两人象征性地加了个好友, 但他们都知道这段交情的枢纽是裴挽意。


    看着那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姜颜林就随口说了句:“你倒是认识不少美术工作者。”


    前边儿还有个自由插画师呢。


    裴挽意假装没听出来她的揶揄, 只笑了笑,说:“都是一起玩了很多年的朋友,我们有一个不到十人的小群,里面基本都是美术和设计行业的,大部分在北美那边生活。”


    姜颜林听到这里,忽然想到最近几天在美术行业的朋友那儿吃的瓜,就提了一句:“前段时间有个在美国大厂工作的华人画师在网上被挂了,当事人出来指控他已婚还和未成年的学生发展关系。”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因为这画师是个名气不小的人,还在知名的游戏大厂工作,影响不可谓不大。


    裴挽意听了,就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他老婆是我好朋友,他们夫妻也都在群里。被这事儿搞的,我们那个小群最近都没人敢说话了。”


    听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姜颜林更是不能避免。


    她和裴挽意走进电梯,一边往回走,一边聊这件事。


    裴挽意身为知情者,知道的细节自然要比网友多得多,她倒也不担心姜颜林会往外说,大概讲了一下那个事情的全貌。


    “……其实他之前就有过出轨前科了,还是和他老婆的好朋友。这件事我们周围玩得好的朋友都清楚,但都在一个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人去多事。”


    裴挽意说这些事情几乎不带主观色彩,就只是当个故事讲给姜颜林听——谁让她看起来很想听呢。


    从电梯出来,两人回了房间,她一边拿了冰箱里的矿泉水,一边继续聊。


    姜颜林比较好奇的是当事人的妻子的态度。


    “她一直都知道这些吗?”


    裴挽意摇摇头,“一开始不知道,但后面也发现了。不过他们的关系比较复杂,冉冉——也就是我朋友,她的原生家庭太糟糕了,是直接和父母切断了联系的,男方和她结婚大概是因为她的美国公民身份,但她除了这个身份以外,其他的条件都不如男方。”


    在裴挽意看来,这段关系更像是资源置换,一方急于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和影响,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两人最初也并非没有感情,所以在另一方也急需拿到绿卡的情况下,他们就一拍即合,直接步入了婚姻。


    “最重要的是,现在两人的利益基本完全捆绑了,在美国的房子车子,各种资产,甚至包括事业方面,男方在行业内的积累和人脉也是冉冉很需要的。她也是美术原画,正值事业上升期,她跟我说现在两人就和室友关系没什么区别,平时在家里工作,互相之间都没什么交流。”


    裴挽意喝了半瓶水,进了房间后她总算解放,把扣子扣得严丝合缝的衣领全给解开,就往沙发上一坐。


    见姜颜林在面前晃来晃去的,伸手就把她拉到了怀里,坐在自己身上。


    “你也不嫌热。”


    姜颜林没推开她,等着她继续说八卦。


    裴挽意难得见她这么专注地听自己说话,就偏要逗逗她,一会儿捏捏她的下巴,一会儿揽着她的腰丈量尺寸,惹得她不耐烦地要走,才肯继续说。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没有那个挂他的女生说得那么严重。他当时没这个胆子真的跟未成年发生什么,两人的联系全是在线上,甚至连网恋的关系都不算。一开始是那女生抑郁很严重,把他当可以依赖的对象了。后面女生交了男朋友,他就切断了联系。这一次时隔几年突然被翻旧账,他好像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姜颜林听完,就冷笑了一声。


    “还能为什么,常在河边走,踢到铁板了呗。”


    姜颜林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评价,哪怕是裴挽意认识的人,也不遮掩自己的刻薄态度。


    “当他在师生关系里,对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未成年出手的时候,他做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已婚,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是有充足社会阅历的成年人,而对方是一个连健康的心智都没有的未成年,这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权力压迫。”


    裴挽意揽着她的腰,听得很认真。


    姜颜林说到这里,又冷冷一笑,“可能在你们这种人看来,不完美的受害者就可以给他的行为兜底,甚至是免死金牌。但他这场仗必定是会输的,因为成年人对未成年人的侵害是不被大众允许的,哪怕这女孩只是时隔几年单纯想起来这件事,看他不顺眼,就想这么搞他,那也是她的自由。”


    裴挽意听着,一时间不敢说话。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姜颜林这么直白的锐评,甚至像是有点生气。以至于都不敢反驳那一句“你们这种人”。


    姜颜林瞥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最后道:


    “踢到铁板的人,怪铁板太硬不讲道理,却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非要去犯这个贱,事后付出惨痛代价了,还觉得委屈上了。这不荒谬吗?”


    裴挽意却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但他这一次的代价真的太大了,已经被公司约谈,大概率会被辞退。虽然表面上不是因为这件事,但行业内的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那女生把这事情闹得很大,发在了所有社交平台上,连领英都没放过。之后也不会有公司敢聘用他了。这对冉冉来说,才是无妄之灾,他们的房贷车贷都是要靠男方的收入的,之后最严重的情况,恐怕是卖房卖车,在北美都呆不下去了。”


    高收入的工作才能供养高质量的生活,一旦收入来源被切断,引起的连锁反应就会让一切心血崩塌。


    裴挽意从个人角度出发,或者是以朋友角度出发,都不想看到自己好朋友的人生遭遇这样的巨变,说到底,冉冉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什么也没做错。


    姜颜林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那一句:“她的确什么也没做错,但她是有选择余地的。”


    裴挽意摇摇头,“她需要一个家庭给她安全感,她是爱对方的,也不想轻易放弃自己步入婚姻时的宣誓。”


    这就是没苦硬吃了。


    姜颜林不想评价他人选择的人生,最后只能说一句:


    “所以企图用婚姻来改变人生,或者解决问题的人,到最后只会发现,问题没有真正消失,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


    裴挽意揽着她的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和气味,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听起来,你对婚姻这种关系形式的意见很大。”


    姜颜林觉得这没什么好讨论的,随口回了句:


    “你要知道,一切宽进严出的路,都是陷阱。”


    裴挽意就笑了一声,没再讨论这些惹她不开心的话。


    她抱着姜颜林,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又仰起头去吻了那唇,只是吻着,来缓解无言的焦躁,填补缺失的能量。


    姜颜林觉得她越来越粘人了,稍微拉开距离一段时间,都要加倍地粘回来,让人不得不思考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在每一段关系里都这个德性吗。


    可她要真是一直这样体贴粘人,又怎么会把宓芸和李雨晴逼成那样。


    是的,姜颜林从来就没有觉得宓芸和李雨晴后来的下场,是她们自己导致的。


    之前姜颜林不过问,不干涉,只是在旁边观察,却也早就有了大致的结论。


    她哪怕没有和这两个女孩有什么直接的接触,也基本可以确定,她们会沦落到这般田地,都是裴挽意逼出来的。


    初见时,她们看到的裴挽意自然是光彩夺目,诸多光环在身,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颗星星,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清冷月亮。


    一旦这样的人释放出一丁点的对你的好感,都会被视为垂怜,感动和心动都无以复加。


    尤其是宓芸和李雨晴这样本就缺乏安全感,又精神状态脆弱,对自身的价值感和成就感都很迷茫的人。


    在得到这样看似完美的人给予的一点恋爱甜蜜时,引发的幸福假象将是前所未有的浓烈。


    姜颜林甚至都能推断出,沉浸在这种幸福假象里的女孩会多么努力去把裴挽意放在心上,会担心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会虔诚又热烈地去付出和奉献,但也会因此而敏感多疑,经受不起一丝一毫的被冷落。


    那么裴挽意又是怎么做的呢。


    她会因为忙碌,或者别的原因,演都不演地去冷落对方。


    可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态度,会引发什么样的情绪反扑吗。


    姜颜林很早之前就知道——裴挽意是知道的。


    当裴挽意第一次把这样的伎俩用在姜颜林的身上时,无论是早上起来忽然不打招呼人间蒸发,还是同一天里买了情侣拖鞋送到家里的越界试探,甚至在电话里故意透露她在酒吧消遣,桩桩件件,都是要引出姜颜林的“情绪”。


    裴挽意想看到这样的情绪,这是旁人对她在乎的程度的最直观证据。


    可惜姜颜林没有让她如愿以偿。


    那之后,裴挽意的确老实安分了一段时间,没有再频繁故技重施。


    聪明人自然是会随机应变,不断因地制宜,调整策略的。


    她明白姜颜林不是过去那些“吃这套”的人,很迅速地就改变了行动方针,开始摒弃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再维护她那完美到虚假的形象,用“厚脸皮”这一招数持续到了今天。


    但在中途的时候,裴挽意其实还是本性难移,故技重施过一次。


    那就是海边旅行之前,故意打电话约了姜颜林在家见面,又一言不发地放鸽子,不回消息,人间蒸发。


    那一瞬间,姜颜林就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两次的行为本质,其实是如出一辙的。


    裴挽意要看到姜颜林的情绪,而她应当十分擅长这样去逼迫一段关系里的对方给她想要的情绪表露,无论以什么样的手段。


    姜颜林都已经看到了宓芸和李雨晴这两个血淋淋的例子,又怎么可能惯着她的劣根性。


    所以第一次不理睬,是识破后的无动于衷。


    第二次,则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姜颜林绝不会容许她在这种手段上尝到甜头,再三番四次来挑衅自己。


    所以哪怕在祁宁这件事上,她从一开始就欠了裴挽意一个合理的交代,姜颜林也没有主动去做这件事。


    起初也许是无暇顾及,再之后,却是悄无声息的较量。


    在海边的那几天,裴挽意似乎以为她的较量对手是祁宁。


    姜颜林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


    不听话的小狗就是该得到一些教训的。


    而姜颜林也很想知道,当裴挽意被人用她自己最擅长的伎俩对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又会做出怎样的应对。


    是自尊心占据上风,果断地切断关系,高姿态地宣布游戏结束,走得头也不回。


    还是胜负欲更胜一筹,耐住性子,忍住脾气,见缝插针地争夺她想要的东西。


    姜颜林始终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看她走在一条由自己划分好区域的黑白格子的道路上,在裴挽意还未察觉的时候,这场游戏的规则就已经变成了——“别踩白块”。


    但结果是令人讶异的。


    姜颜林以为,凭自己对裴挽意的了解,无论是自尊心占据上风让她厌倦了这种拉扯,还是心态轻松地当作一场游戏去争夺胜负,都是有着不相上下的概率的。


    不如说,姜颜林几乎不觉得,还会有第三个可能性。


    直到那个深夜,她从祁宁的房间里出来,已经做好裴挽意翻脸走人的准备,却毫无心理预期地,收获了一张堪称满分的答卷。


    姜颜林扪心自问,如果是别人这么对自己,哪怕目的只是为了看自己会产生什么情绪,也会在那几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被她宣判出局。


    ——“我也没有拦着你和别人做。”


    ——“你为什么这么斤斤计较,不能学着像我一样大度点?”


    ——“又不是没跟你做。”


    裴挽意最该早些知道,在逼出对方的情绪这件事上,姜颜林早已经登峰造极。


    所以对她不自量力的惩罚,就是要一句更比一句的用心险恶,伤人至极。


    通常情况下,姜颜林绝不会做到这份上,因为没人能在这样的言语面前不受伤,是个正常人都会扭头就走——以暴力操作结束游戏,不是个合格的玩家该有的水准。


    但还是那句话——“裴挽意,你自找的。”


    姜颜林不会同情以这种手段来透支别人的爱意与情绪的人。


    她既然要屡教不改,自以为一招鲜吃遍天。


    姜颜林就不介意教教她,什么叫“师夷长技以制夷”,什么又是“自食恶果”。


    但姜颜林也的确没有预想过。


    在这一句更比一句伤人的话面前,裴挽意也一次次地踩着“黑块”走了过来,哪怕一身的怨气,哪怕恨不得把自己撕碎咬烂。


    可她就是,做对了每一道题。


    正确率百分之百。


    那一刻,姜颜林不会告诉裴挽意。


    ——你终于赢了我一次,可我好像,并没有感到失望。


    114  ? 第 114 章


    ◎坏狗只会学更坏(深水加更)◎


    Chapter 114


    在港城的最后一个晚上, 裴挽意难得消停,没拉着姜颜林去任何地方, 就在酒店房间里看电影。


    姜颜林挑了一部很应景的香港喜剧片,已经算近几年的新港片里比较值得一看的。


    大概是因为下午又见了朋友,回酒店又聊了一堆八卦,把说话的精力都给透支了,看电影的时候裴挽意倒是很安静,只是抱着姜颜林的腰,不时探入浴袍里, 像自动寻路一样捏着她喜欢的地方玩弄消遣。


    这部电影的节奏很日常琐碎,与其说是电影,更像是家庭喜剧的氛围, 开头的部分看得裴挽意有些注意力难以集中。


    和花里胡哨的外表相反,她其实是个更愿意看深度内容的人, 不会因为严肃题材而提不起兴趣。


    所以在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裴挽意不自觉地就发散思维, 想起了这么久以来每一次和姜颜林看电影的经历。


    最后惊讶地发现,她们两人到现在为止,真的认真看完了的电影不超过三部。


    其他时候不是因为埃尔选的片子太烂,就是姜颜林家的沙发太软,让她更有别的兴致。


    好在今天这部电影的剧情还是有亮点的, 比如男主的前女友突然变成了亲弟弟的现女友,还住进了家里,几个人每天朝夕相处, 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剧情成功地引起了裴挽意的注意力, 甚至引起了她的不适。


    “姜颜林, 你是不是看过这个电影, 故意选的。”


    她侧头贴着姜颜林的耳朵,声音里满含警告和威胁。


    姜颜林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剧情?”


    裴挽意就微微一笑,“喜欢啊,太喜欢了。”


    她甚至可以立刻去当主演之一,反正两种角色她都体验过了,百分百本色出演。


    姜颜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废话,看电影。”


    裴挽意气不打一处来,但到底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直到剧情进入最高潮的部分,装着男主和前女友以前拍的“床上视频”的U盘,不小心被男主的现女友拿错了,在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当着全家人的面——也包括前女友的现任,他的亲弟弟的面,播放了出来,整个场面都安静到了极点。


    姜颜林看得笑出了声,裴挽意却忍无可忍,翻身就要找电视机的遥控器换台。


    她板着脸生气的样子,也成功地取悦了姜颜林,于是大方地任由她拿了遥控器,随便换了个收费频道。


    下一秒,一些不太能上得了台面的喘息声从房间内那价值不菲的音箱里传出来,立体式环绕在整个床边。


    姜颜林瞥了眼画面,就挑着眉说了句:“原来你喜欢制服。”


    裴挽意索性不换台了,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放下遥控器,揽着她看新的“电影”。


    “我喜欢你就会穿吗?”


    她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抛了回来。


    姜颜林的浴袍早就被她摧残得不成样,闻言也只是坐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回了句:“我还以为你更喜欢我不穿。”


    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姜颜林但凡是跟她靠在一起超过十分钟,就别想身上的衣服能有个完整的样子。


    裴挽意不接受这个严重的指控,“别冤枉人,我最喜欢的是你脱了一半的样子。”


    尤其是领口大开,裙子掀上来的时候。


    实在迷人。


    姜颜林懒得跟她唇枪舌战,踢了她一脚,让她去收拾行李。


    航班是明天早上的,姜颜林吃晚饭前又被她折腾了不短的时间,她倒是吃饱了,行李却堆到现在都还没收拾。


    酒店的人员帮忙买的东西也还在茶几上,姜颜林看到乱糟糟的那一堆就心情不佳,但又一点都提不起力气去收拾。


    要怪就怪裴挽意。


    偏偏罪魁祸首还要不要脸地栽赃她一句:“姜颜林,你真是被我养得越来越懒了。”


    姜颜林顿了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问:“你说谁养谁?”


    住她的地方,睡她的床,霸占她的懒人沙发,天天和她抢浴室,抢不到就要在她上厕所的时候强行跑进来洗漱的人,哪来的狗胆说这么倒反天罡的话。


    裴挽意面不改色,充耳不闻,直接开始收拾行李,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忙碌——忙到没空挨骂。


    姜颜林已经很清楚她一天不犯贱八百次就浑身刺挠的德性,直接往被子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和姿势,就着电视里的那点背景音开始酝酿睡意。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姜颜林翻过身来,半天也没找到遥控器在哪,只能拿被子盖住脑袋,持续几分钟之后,还是被烦得准备起身下床去找。


    她刚一起身,房间里就突然黑了下来,连带着那烦人的电视机也被关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剩下落地窗外的阑珊灯火。


    姜颜林立刻将快要沾地的脚收了回来,又缩进了被子里。


    屋子里一下子很安静,她瞥了眼漆黑的一片,没找到人影,不由得开口喊了一声:“裴挽意。”


    明知道这人大概率是故意的,姜颜林也不想释放自己的情绪,喊了一声没回应,就索性不出声了。


    她侧身在床上摸手机,几秒后却察觉了什么,抬起头来。


    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姜颜林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才抬手在她肩膀上来了一下,无声地发脾气。


    “你又要搞什么。”


    姜颜林是真的烦了她这不消停的德性。


    裴挽意不说话,只抱着她走到落地窗前,才将她放在了躺椅上。


    姜颜林已经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侧头看向她,却见她看着窗外。


    “裴挽意,你……”


    “嘘。”裴挽意竖起手指,又等了几秒,才开口道:“看外面。”


    话音刚落,姜颜林转过头去,一朵突然窜上夜空的水上烟花绽放在了夜幕里,红的紫的,绚烂得不可方物。


    倒映在视野里的天地,此刻只剩下了璀璨夺目的转瞬即逝。


    姜颜林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九月结束了。


    庆典的烟花放了短短十分钟,却将维多利亚港口的喧闹点燃,到了后半夜都还有人不停歇地在外面狂欢。


    他们的长假开始了,她们的临时假期却正好结束。


    裴挽意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姜颜林叹了口气,却还是纵容了她在最后一晚的放肆。


    也许黑夜更让人能看清楚秘密,她的眼底映出的窗外的光亮,在漆黑中细碎得如此明了。


    俯身的亲吻与拥抱,黑暗里放大的呼吸和心跳,都像是别开生面的一场晚宴。


    一条领带被拽下来,将那双手在头顶高高束起。


    直到听到那熟悉的震动声,姜颜林才知道这人出门的时候,准备得到底有多么“周全”。


    裴挽意的声音落在头顶,在轻易抓到了她藏起的痕迹后,用那轻笑的语气揶揄:“你也很喜欢制服啊。”


    姜颜林撇开脸,不想理她。


    裴挽意俯身过来吻她,用温和的吻安抚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句又一句的调笑。


    “……你就是很喜欢,要自己摸摸看吗。”


    “每次都不诚实,非要我塞你嘴里让你尝尝,你才承认。”


    她难得说这么有风度的话,不带一个直白的字眼,却依然能点燃一切感知。


    直到用这些话来回地将姜颜林逗弄了个遍,裴挽意才抬起头,一双眼睛看向她的脸。


    玻璃窗外依然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狂欢的人群还不知疲倦,久久不肯散去。


    那些喧嚣嘈杂却像是离她们很远,在这被世界遗忘的一隅,就只有她和姜颜林。


    裴挽意捏着手里的东西一路紧贴,饱览了她此刻的所有细碎情绪,像是拧起的眉,微微张开的唇,和落在耳边的每一次呼吸声。


    她好像总是很要强,哪怕被逼到无路可退,被束缚了挣扎和逃离的力量,也不肯放出声音来求饶。


    裴挽意一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但她却惊讶地发现,在姜颜林的身上,她的耐心像是没有下限。


    就好比为了这一刻的景色和滋味,她竟也耐住了分分秒秒的干渴和冲动,冷静沉着地一步步朝着计划推进。


    只等着在猎物最松懈的时候,一口吃下她。


    裴挽意跨坐在躺椅上,俯下身来,温和地吻了吻那呼吸急促的唇。


    “姜颜林,我可不是没得商量的人。”


    她很有耐心地探索着,等待着。


    “如果你想早点睡,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快的办法。”


    裴挽意按住了她,视线对上了那泛红的眼睛,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听着那一声声压抑,心情愉悦地开口道:


    “到的时候,喊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又给这狗学到了(。


    115  ? 第 115 章


    ◎“别想我放过你。”(深水加更)◎


    Chapter 115


    姜颜林一脚踹过去的时候, 毫无悬念地被捏住了脚踝,再一次被按着折叠上来, 两条腿都动弹不得。


    失去托底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滑落出来,就被膝盖轻轻抵住底部,又不紧不慢地推入了进去。


    姜颜林一下子失去了四肢的掌控权,被迫仰起下巴深呼吸着,按着她的人偏还要轻笑一声,低声道:“怎么这么不乖。”


    失去自由的双手还在不安分地扭动,裴挽意却毫不在意, 漫不经心地俯下身来吻了吻她,轻而易举地探入了她的双唇,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牵引着, 让她再也分不出别的心神来发脾气。


    尽管那些也是取悦裴挽意的好东西,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可爱, 却也总在这点兴致里,不可控地生出了更多的, 想要欺负她的恶劣渴望。


    但裴挽意恰恰是最不懂得反省自我的人。


    恶劣也罢,无耻也好,都是高明的猎手最应得到的嘉奖。


    可惜在这一件事上,姜颜林绝不会和她有默契。


    当双手被高高束在头顶,连亲吻也变成了无可躲避的烈火, 将她的理智一步步摧毁,即使拼尽全力呼吸,也难以从深吻中争夺氧气, 她一瞬间落入了只能被眼前的人支配所有反应的境地。


    直到稀薄的氧气快要被榨取殆尽, 掌控着她的人终于肯给她一点张嘴呼吸的余地, 却又在下一秒, 带着欣赏般的目光,注视着她脸上无处遮掩的神情,与那鲜艳欲滴的颜色。


    裴挽意看了许久,才按着她,轻笑着开口道:


    “姜颜林,学不会张嘴就别想我放过你。”


    裴挽意最是知道她的嘴有多硬,却也同样知道她有多柔软,每当极力否认的事实被最柔软的内里袒露,那些不肯服输的样子就显得格外可爱。


    于是松开一只手,握住那鹅黄色的底部,轻车熟路地换了一种变频,更加缓慢地冲击着她的脆弱神经。


    怀里的人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本能,哪怕松开手,也忘了踹过来。


    裴挽意总是会怜爱她这副模样,却又恶劣地希望她能更加奋力,才不会辜负这隐秘的角落里,最可爱的颜色。


    但无论哪一种滋味,总归也都是叫人上瘾的。


    裴挽意垂下头,用亲吻触碰了她的呼吸与心跳,看着她耗尽力气也不肯服软的这副模样,难得想要叹口气。


    这一次,裴挽意很有耐心地给了她开口的机会,就像是作恶多端的人突然要做一件善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她看着姜颜林,循循善诱地哄了一句:“叫我的名字。


    第二次失重感来得更猛烈而毫无预兆。


    姜颜林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压着那些气音,用双臂圈住了她的脖子,在能够触碰的体温里蜷缩着身子。


    生理泪水和汗液打湿了脸颊,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字音含糊不清,裴挽意就靠近了她的呼吸,低声说一句:“姜颜林,我听不清。”


    在这步步紧逼之下,那永远学不会诚实的人似乎也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撑点。


    裴挽意定定地注视着她泛红的眼睛,终于在那张开的唇里,听见了一句微不可闻的:


    “……裴挽意。”


    裴挽意勾了勾唇角,温和地吻了她颤抖的唇瓣,又坏心眼地哄骗一句:


    “听不清。”


    眼前的人呢喃了又一句:


    “……裴挽意。”


    裴挽意看了她许久,再也克制不住,将她拥入怀抱里,无言地安抚着她的背脊,又以更温和的方式接住那些温热,延长了这令她动容的十几秒。


    抽泣声在耳边低低响起,裴挽意怜惜般吻了她的唇,堵住那些声音,怕再多听一句,就要彻底关不上闸门。


    直到许久之后,裴挽意听着那抽抽嗒嗒的气音,抚过她微颤的唇瓣,由衷地轻叹了一句:


    “姜颜林,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将人欺负狠了的下场,就是抱着人去浴室时,遭受了一系列的拳打脚踢。


    可惜怀里的人早就被压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这拳头和巴掌打在身上甚至都称不上不痛不痒,反而叫裴挽意觉得可爱得过分了些。


    等到用热水温和地帮她擦洗干净,看着中途就精疲力竭地睡着了的人,裴挽意停下动作,蹲在浴缸旁许久,才抬起手,用手指一点点描摹了她的脸。


    这张脸上,大部分时候都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


    眉形温婉而恬静,在闭着眼的时候显得过于无害,又平白多了几分象牙塔里的干净。


    但裴挽意知道,当她睁开眼睛,找到视线的焦点,那双深黑色的眼眸就点亮了整张脸,让人无端有些畏惧与她直视。


    就仿佛,一切的无耻和卑劣,都在她眼中无处遁形。


    裴挽意活了二十六年,从没有想过要屈服于任何人,又或者任何事物。


    她不信宗教,也无所谓鬼神之说,她只信自己。


    但当利益驱使,明摆着有利可图时,裴挽意也不介意和那些最忠实的宗教信徒打好关系,做出一副明日即可“皈依佛门”的虚伪嘴脸。


    起初,她便也是这么对待姜颜林的。


    装傻卖乖,温顺体贴,乃至每一种放在她身上都堪称离谱的保姆级服务,裴挽意也面不改色地做了,甚至做得过于顺心,无可挑剔。


    因为她知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过去那些年无往不利的招数和伎俩,在姜颜林的身上毫无效用。


    傲慢到不可一世的裴挽意,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除了老老实实地给姜颜林当狗以外,竟然再也找不到别的有效途径。


    可真要让她经受住诱惑,又只有一次次的事实摆在眼前——忍受不住一星半点。


    裴挽意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退化为最原始的动物,仅凭欲望的本能驱使来行动。


    她甚至后知后觉地承认,打从第一次主动前往餐吧,打扰埃尔与姜颜林的“约会”开始,她对姜颜林的心思就一点也不清白。


    裴挽意本以为这种诱惑,是来自最低级的欲望需求。


    只靠强大的意志力就能应对,并掐灭在萌芽之时。


    可她每多看姜颜林一眼,就会更加遗憾地发现。


    ——她是那么地想要揽住那总是懒得动弹一下的腰,捏住那惯会踹人疼处的腿,最后,再吻上那叫人恼火的刻薄的唇。


    裴挽意从来都不是为了做一个苦行僧,才活在世上的。


    她只在乎自己,只信任自己,也只懂得取悦自己。


    ——她想要的,从来都会得到。


    所以哪怕明知和姜颜林这种女人上床,下场也大概率是被吃干抹净不认账,裴挽意却也还是任由自己的身体支配了理智,喝下了那杯甘甜的烈酒,解开了那衣服的每一颗纽扣。


    接着,就在品尝到那滋味的瞬间,打开了属于她的潘多拉之盒。


    将那乌黑的长发擦干,抱着熟睡的人放到被子里后,裴挽意关了灯,俯身上床,将她揽入了怀中。


    拥抱着这样能真切触碰到的体温,她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悄无声地吐出。


    裴挽意从来不做拧巴的弱者。


    当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姜颜林就是她想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欲望时,一切后退和摇摆不定都失去了意义。


    想要就去抢,抢到了就捏在手心里,哪怕到了不再想要的那一天,也必须由她自己来决定去留。


    这就是裴挽意的真正不可一世的傲慢。


    而她,从来不介意直面这一点。


    只是在这个深夜,又或者在更早之前的很多个深夜。


    裴挽意已然明了。


    ——她还远远看不见“那一天”。


    每当喜欢上一道菜,爱上一款酒,沉迷于一个游戏,裴挽意都不会克制自己的需求,一定会全力享受在其中,直到吃腻了那口味,喝腻了那口感,玩腻了那规则,再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寻觅下一个消遣,下一次取悦自己的新鲜。


    所以她抽烟,酗酒,飙车,出入赌场,甚至也曾尝试过毫无交际的性的宣泄。


    但过快失温的新鲜依然会被一次次抛下,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中,仅有的那点消遣也过于千篇一律,到最后就连充沛到百分百的爱意投射,也让她因拾取得过于轻易,而尝不出滋味。


    并非没有过感动,也并非真的不需要。


    就只是——所有的刺激与热烈都会无可挽回地消退,叫她也难以留住,更遑论力挽狂澜。


    名为“裴挽意”的人,一次也没能“挽回”过从指缝中溜走的任何。


    于是便只学会了捏紧拳头,用力一挥,以那完美的抛物线来宣告结束。


    ——得到的目的,是为了先抛弃。


    所以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裴挽意实际上允许自己靠近危险物质。


    要她上瘾,不算轻易。


    但要她的命,实在很难。


    尼古丁和酒精无法支配她,赌博与性也不足以蛊惑她,就连以最疯狂的时速狂飙在长夜里的一次次,也没有将她这十足的祸害送去见上帝。


    也许连她自己也明白,装模作样地远离危险物质,不过是因为——她始终在渴望一次真正的以命相搏。


    一场酣畅淋漓,鼓动脉搏,冲破闸门,彻底支配理性,甘愿退化为原始的动物的,一旦失控便会沦为鱼肉的,真正的致命游戏。


    ——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的游戏,该有多么的让人着迷。


    躺在怀里熟睡的人,那绵长的呼吸也是平缓的。


    裴挽意蜷缩在她的温度里,漫不经心地用指腹划过了她的每一条轮廓。


    深夜的无眠究竟是身体的习惯,还是大脑的惯性逃避,已经不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


    裴挽意只知道,她不想合上眼,去一个没有任何实感的梦里。


    置身在清醒梦的每分每秒,都将忍受再一睁眼,就可能回到空空荡荡的黑夜的煎熬。


    所以宁愿违背身体最舒展的本能,任由手臂的神经一次次麻痹在血液不通里,也要固执地紧紧圈住怀里的人,直到抵抗不了困意,被拖入黑沉沉的梦境。


    裴挽意的理性告诉自己,这样不好。


    对身体不好,对睡眠不好,对她整个人的人生规划都不好。


    所以她得解决这个问题,让自己能好好睡个觉。


    指腹轻触了那乌黑长发下的白皙脖颈,清晰的脉动在一次次迎合着她的触碰,令人愉悦。却又在愉悦转瞬即逝后,反扑了更猛烈的焦躁。


    于是片刻之后,那修长的手指在脖颈上无意识地收拢,握住了温暖的实感,它清晰地传达到了大脑,抚平了零星半点的燥意。


    这“紧握”的触感太过美妙,让她不自觉地渴望着更清晰的脉动,一点一点,收拢着快要溢出的触感。


    直到耳边的呼吸被扰乱节奏,变得急促起来,裴挽意才猛然回神,松开了手。


    她藏起了轻颤的手指,紧握成拳,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紧闭双眼的那张脸。


    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期待它睁开。


    可它并不回应,又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逐渐回到平缓。


    裴挽意不想去明白那始终平复不下去的,究竟是失望,还是迁怒。


    只能又一次任由身体先一步行动,捏着那下颌,将自己的吻覆盖上去,堵住了那绵长的呼吸频率。


    直到眼前的人快速地陷入了呼吸困难,本能地抬起手来拍开她的脸,睡意裹着软音,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裴挽意你是不是有病。”


    裴挽意才弯了弯唇角,温和地将她揽入怀里。


    体温,呼吸,气味,和柔软的话音,终于缓解了那一点来自深处的干燥的渴。


    她抱着姜颜林,满意地合上了眼。


    ——要是胆敢叫错名字,你就别想睡了。


    116  ? 第 116 章


    ◎回程路上◎


    Chapter 116


    睡前折腾到大半夜的代价, 就是一大早赶往机场,直到登机起飞了, 姜颜林都还昏昏欲睡,没有半点精神。


    她总觉得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时不时就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但早上醒了之后看镜子,又没发现什么端倪,只能瞥一眼神色自若的某人,没有发作。


    同一个航空公司的商务舱还是来时的样子, 裴挽意要了一条空调毯给她搭着,就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补觉。


    姜颜林也没有精力和她说什么, 没多久就这么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感觉睡够了, 睁开眼来确认时间。


    视野清晰的一瞬间,裴挽意的侧脸就映入眼帘。


    她神情专注地看着笔记本电脑, 工作的状态下她都是这个表情,没什么情绪,一双眼看起来有些冷漠,让人只看着就觉得难以靠近。


    姜颜林想着,伸手戳了戳她那干净的脸蛋, 触感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又软嫩。


    还在回邮件的人没有抬起眼,只用脸蹭了蹭姜颜林的手指, 低声问:“睡醒了?要不要喝点东西。”


    姜颜林打了个哈欠, “嗯”了一声, 就靠着她闭目养神。


    这一晚上被折腾得太累了, 到后面姜颜林都没有力气去跟她秋后算账,只想早点睡觉,早点回家,早点充电。


    裴挽意和不远处的空乘人员招了招手,低声要了一杯热拿铁,没隔多久就送了过来,她道了谢,拿着纸杯递给姜颜林。


    闻到咖啡的香气,姜颜林才肯睁开眼,拿过来抿了几口。


    奶味和甜味抚平了疲惫,咖啡因顺便提了神,她喝完就把空杯子塞给裴挽意,她单手接过去,放到挡板上,继续敲着键盘回邮件。


    “今天不是放长假吗。”


    姜颜林在空调毯里缩了缩身体,瞥到她的电脑屏幕,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从早上醒来她的声音就变成这样了,或者更早之前,在她睡着前就变成了这样。


    但她现在没有一点精力去和罪魁祸首算账。


    “国外可不放假。”


    裴挽意叹了口气,见她精神好点了,才将写好的邮件发送,转头看着她,说了句:“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最近几天家里忙,我得回去一趟。”


    姜颜林随意地点点头,“我打车就行。”


    裴挽意充耳不闻,“我让他在停车场接你,车牌号等下了飞机我发你。”


    姜颜林顿了顿,还是没再说什么,继续缩在空调毯里恢复体力。


    人醒了,工作也告一段落,那只环在她腰上的手终于是不安分起来,在空调毯里摩挲着作乱。


    姜颜林靠在她的肩上,半垂着眼,将呼吸都忍了下来。


    旁边的人却偏要侧过头来,在她耳边低声一句:“你都不知道昨晚上你有多可爱。”


    姜颜林藏在空调毯里的手掐了她一把,但对她来说和奖赏没什么区别。


    裴挽意一只手还停留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像是专注着面前的工作,却只有姜颜林知道她的精力都用在什么地方。


    灵巧的指腹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轻刮着,一下又一下,让还没彻底从昨晚缓过来的身体轻易就被掌控。


    裴挽意不时侧头,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一句什么,像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却没有一句上得了台面。


    最后她轻笑着说:“乖,自己打开。”


    姜颜林的回应是一巴掌拍开了她的手,合拢膝盖,理都不再理睬她。


    “我洗过手了。”


    裴挽意还要继续哄骗她张开,却被姜颜林冷不丁丢过来一句:“折腾一晚上了,给我消停点。”


    裴挽意这才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为你睡着了。”


    所以她动作一直很轻,都不敢用半点力气。就怕睡眠不足的人第二天发脾气不理她。


    姜颜林就冷笑一声,“你下次最好也别睡太死。”


    被又湿又热的东西给刮醒的感觉,谁试谁知道。


    裴挽意这下知道她今天是真给自己脸了。


    当即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哄了好几句,见她没再发火,才叹了口气,说:“接下来几天都见不到,也不让我再吃口。”


    几天不吃饭会饿死的。


    姜颜林真是佩服她的厚脸皮,在这种地方也说得出这种话。


    裴挽意还非要追着她问:“几天见不到我,你不会想我吗,会不会一边想着我,一边偷吃。”


    最后两个词被她卷着舌头,咬着气音吐出来,很低很低,却刚好能让姜颜林听清。


    姜颜林只想让她闭嘴。


    于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捏住那只手藏进了空调毯里,无声地张开了膝盖。


    裴挽意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落地前的最后二十分钟,对姜颜林来说过得无比缓慢。


    她垂着眼,倚靠在裴挽意的肩上,悄无声息地捏紧了那灰色衬衫的袖子,安静的走廊上不时有人经过,却无人能看见空调毯下的任何。


    姜颜林侧头埋在裴挽意的肩头,到最后几乎忍不住呼吸,只能张口狠狠咬在那肩膀上,无声地泄愤。


    她咬得越用力,遭受的冲击就越深,便较量一样更用力地咬着,牙齿厮磨,打湿了那一小片衬衫的布料。


    裴挽意弯了弯唇角,不紧不慢地细细品味着,温度与触感都带来一阵阵抚平燥意的温热,令人留恋。


    “餐后甜点”吃了二十分钟,裴挽意却恶劣地不肯吃完。


    等到手中的颤抖卡在不上不下的阶段,她便收回了力道,仅仅只是这么把控着,再细细感受了那柔软的湿度后,便颇有风度地松了手。


    裴挽意侧头贴在她耳边,一边拿起湿巾,一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这顿甜点,早晚会吃完。


    姜颜林平复了许久,才压下那些乱了的呼吸,接过她撕开包装的湿巾将自己仔细清理。


    又一股脑地将用过的湿巾扔回去给她。


    飞机已经在跑道上缓冲,周围的嘈杂声响起,机舱内的灯光随之亮起,广播声在头顶传来,这趟旅行终于迎来了终点。


    提着行李下飞机后,裴挽意把她送到了停车场的电梯门口,才将行李箱递给她,说了句:“那我走了。”


    姜颜林敷衍了一声,接过行李的拉杆,就要去按电梯门。


    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旁若无人地抱进了怀里。


    “姜颜林,你都不会好好道别的。”


    姜颜林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那你要我怎样。”


    裴挽意才笑了一声,“要你抱抱我。”


    航站楼里人来人往,有人路过瞥来一眼,有人目不斜视地赶飞机,姜颜林沉默了几秒,还是松开行李箱,伸手环抱住了她的腰。


    “才几天而已。”她像是无奈地回答了一句。


    裴挽意抚了抚她的头发,“半天对我来说都很长。”


    难道你不是吗。


    但后半句话,怎么也没有问出口。


    拥抱也只能是短短一下会儿,裴挽意还是松开了她,替她按了停车场的楼层,又叮嘱了一句:“接你的人叫李杉,车牌号看清楚了啊,别乱跟陌生人上车。”


    姜颜林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儿。”


    但还是拉起行李,在电梯到站后走了进去。


    她转过身,按了关门键,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人阻隔在外,隐去了踪影。


    电梯下降着,很快就到了停车场。


    姜颜林回过神来,拉着行李箱走出电梯,单手摸出手机来,点开那个对话框,对比着车牌号找人。


    停车场里人不少,姜颜林却很轻易就找到了那辆车——是裴挽意开过的某一辆,很眼熟,也不常见。


    车边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正在接电话,他视线扫过来,一下就看到了姜颜林,连忙对那边说:“……对,我看见她了,好,我知道。”


    挂完电话,他径直走过来,很是礼貌地对姜颜林点点头,“姜小姐你好,我是小李,行李给我吧。”


    姜颜林拿出了点社交精力,和他打了个招呼。


    李杉接过她的行李,带着她走到车前,先替她开了车门,再打开车后备箱把行李轻轻放上去。


    姜颜林道了谢,俯身钻进车后座,他顺手就关上了车门,绕到前面坐上驾驶座。


    大过节的让人特意来跑一趟接机,裴挽意做得出来,姜颜林却没办法心安理得,跟他说了句:“劳烦你了,把我送到地铁站就好。”


    他系上安全带,发动着车,很客气地回了句:“裴总让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家门口。”


    很短的一句,没有更多解释。


    充分体现了裴挽意这人平时有多么的说一不二。


    姜颜林就不再为难他,反而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谢谢你,辛苦你跑一趟了。”


    他笑着说了句客套话,就不再开口,专心地开着车。


    姜颜林无声地观察了一小会儿,大概看出来这是个办事很细心缜密,性格也滴水不漏的人。


    他既没有对她有任何多余的打听和客套,也没有擅自透露关于裴挽意的任何消息,甚至连闲聊的打算都没有,只是公事公办,但又不会给人轻视感和压迫感。


    姜颜林有些意外。


    ——裴挽意竟然会让这样的人来接触自己。


    “……这是刚收到的资料,昨晚上冯家人就到了,我让李杉替你挑了几件礼物送过去。他人呢?”


    李越系上安全带,侧头看了一眼车后座上的人。


    裴挽意揉了揉额角,一边翻资料,一边随口道:“我让李哥帮忙办点事,晚点就回来。”


    李越看了她一眼,没多过问什么。


    他了解这位的脾气,不喜欢他们这些人互相打听太多,对她来说,在什么位置的人就办什么事情,手不要伸太长,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杉一直是她生活上的司机和助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能涉足,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李越则不一样,明面上的职务就只是公司里的一个行政人员,连管理层都还没进去,要处理的事情却远远不止这么点工作。


    对于自己弟弟整日里到底在替这位小裴总办什么事,李越也并不好奇,他们兄弟俩各司其职这么久了,早有不成文的默契。


    车往市区里开着,一路无话。


    坐在后面的人一直在看资料,偶尔接个电话,等忙完了这些,才开口问了他一句:“裴铭扬接机那天没闹什么事儿?”


    李越看了眼后视镜,回答道:“他还是去接了方小姐,后面把人送到家里就走了。也没发什么脾气。”


    裴挽意就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聊了几句行程上的琐事,直到快到别墅的门口,裴挽意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了句:“等李哥回来,让他帮我把大门的门锁换成指纹锁吧。”


    李越难得被她安排这种生活上的小事情,一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好,我给他说一声。”


    说完,他又问了一句:“最近是要回这边住吗?”


    那要安排的事情就不只一件了。


    虽然不是李杉那种天天给她跑腿的工作,但李越也知道她最近几乎没在这边住了,具体住在哪里,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去特意打听,她的私生活从来就不在他们的工作范畴。


    裴挽意支着下巴,等车停下之后,才回了句:


    “偶尔一两天吧。”


    李越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些有钱人了。


    只回来住一两天,又有什么必要特意换个门锁。


    更何况这里又不是什么度假区,来回折腾不嫌累吗。


    但他心里腹诽一堆,面上倒是什么也没说。


    等她下了车,帮她把东西拿进屋里,又定好晚上的一些行程安排,就开车离开了。


    裴挽意看着许久没回来的房子,打量了一会儿,就听到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手机接了电话,是李杉打来的。


    “已经把姜小姐送到家了,冯家那边约了下午茶,裴铭扬要我去接吗?”


    裴挽意随口应了一声,“绑也要把他绑过来。”


    等聊完事情,挂了电话,她打了个哈欠,走到浴室里洗漱,准备换衣服出门。


    花洒里放着热水,裴挽意感受着那温度,闭着眼片刻,就又睁开了眼睛。


    几秒后,她就这么站在花洒下,拿起手机弹了个视频语音过去。


    那边响了六七下才接通,一张脸出现在屏幕上,见到裴挽意现在的模样,才有了点情绪起伏。


    “……你为什么洗澡也要打视频。”


    裴挽意就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句:


    “免费直播,要不要试用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视频通话要小心(深水加更)


    Chapter 117


    刚在家里放下行李的人直接就想把视频挂了。


    这人的精力要是能分个三分之一给她, 姜颜林都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自己做不了的工作了。


    她站在浴室里,直接把手机往柜子上一放,就继续用热水洗漱。


    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睡的那一觉自然是没有在家里睡得舒服, 她打算洗漱一下,躺上床给自己充充电, 等睡醒了才有精力收拾行李。


    视频那头的人还拿着手机在那边念个不停:“姜颜林, 你怎么不说话,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吧, 你就这么对我。”


    姜颜林顿时嗤笑一声,“裴挽意, 你也知道才两个小时不到啊, 你烦不烦。”


    手机屏幕上的人单手拿着手机,站在花洒下冲洗着身体,又伸长了手臂挤了两泵沐浴露出来,往身上打出白色的泡沫。


    她对姜颜林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就这么拿着手机洗澡, 还要抱怨一句:“这个沐浴露的味道怎么这么怪, 没有你买的那个好闻。”


    姜颜林刷完牙,吐出牙膏沫,瞥了眼靠着柜子的手机屏幕,“你之前是没用过吗。”


    裴挽意仔细看了一眼沐浴露的瓶子,“不啊,以前一直用的这个。”


    姜颜林就扯了扯嘴角,“那你在抱怨什么。”


    单手在身上搓着泡泡的人就理所应当地回了句:“我喜欢你身上的那个味道,链接发我, 哪个牌子的。”


    姜颜林的洗发露和沐浴露都装在单独的瓶子里,没有包装的透明瓶子, 裴挽意用惯了之后,倒是一次也没想起来问问牌子。


    “很便宜的东西,促销的时候囤了一些,你空了过来拿吧。”


    姜颜林也早就想清理一下杂物间了,虽然日化品的保质期很长,但她用的速度还是有些慢,堆久了占地方。


    裴挽意就莫名笑了一声,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姜颜林抽了一张洗脸巾,用热水擦洗干净脸,再开始做护肤。视频那头的人倒也没再烦她,自觉地洗头发洗澡,等冲洗干净,就拿了旁边的浴巾开始擦头发。


    “你那头发那么长,每次都不吹,你不头疼谁头疼。”


    刚擦到一半,就被姜颜林瞥到了画面,冷不丁地讥讽一句。


    她早就发现裴挽意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就那么拿浴巾糊弄几下,等着自然风干,虽然体温高的人可能就是不喜欢吹风机的温度,但长此以往真的很容易得偏头痛。


    裴挽意下意识揉了揉额角,几秒之后,还是老老实实从柜子里翻出了吹风机——还几乎全新,买来就没用过几次。


    噪音倒是很小,但她不是讨厌吹风机的声音,现在也只能叹口气,推开电源开始吹头发。


    一边吹,一边瞄几眼屏幕上的人在做什么。


    等看到姜颜林把头发高高扎起,就开始脱衣服准备冲澡的时候,不由得动作一顿。


    “姜颜林,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裴挽意怎么想都觉得她是故意的,飞机上没让她出来,现在就惩罚自己能看不能吃。


    姜颜林懒得理她,拧开花洒就打算快速地冲个澡,她实在没什么精力了,连头发都打算明天再洗,现在就只想趴到床上休息。


    衣服一脱,站在热水里冲刷了整个身体,疲惫总算被冲散了几分。


    裴挽意还在那边碎碎念:“你不要逼我,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一边念叨,一边吹着头发,倒是也没耽误正事。


    姜颜林洗完澡,关了花洒的同时,她也差不多放下了吹风机,在擦着身体。


    姜颜林一个人在家,懒得拿衣服进来,用浴巾擦干身体之后就拿着手机走出浴室,到衣柜面前找睡衣。


    余光瞥到手机屏幕,光着身子的人在满屋子乱窜,一会儿走到卧室的小冰箱前拿水喝,一会儿在浴室里走来走去,最后才走到衣帽间里,打开灯,像是在找衣服。


    姜颜林扯了扯嘴角,拿着睡衣套在身上,就解开头发,踢掉拖鞋爬上了床。


    屏幕对面的人把手机放在了旁边,找了一套正装出来,一件一件地开始穿衣服,黑色文胸,内裤,深灰色的衬衫,纯黑色的领带,最后是西服外套和长裤。


    她站在衣帽间里,对着镜子挨个扣上衬衫的扣子,又一丝不苟地整理了衣领,系上领带,最后戴上一条银色手表。吹干的长发自然垂落,遮住了干净的侧脸。


    姜颜林缩在被子里,手里捏着手机,眼皮不自觉变得很沉,慢慢地就合上了眼,呼吸一点点平缓。


    穿戴整齐的人拿起手机,看到那半张侧躺在床上的睡颜,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她走到电脑桌前,翻出一个备用的手机,将视频通话转到了备用手机上,再插上充电线,放到了枕头上。


    接着就拿起西服外套,转身走出了卧室。


    直到下了楼,裴挽意才拿着手机给李杉拨了个电话,问:“李哥,接到裴铭扬了吗。”


    李杉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挑了挑眉,片刻后才道:“行,我自己开车过来。”


    说完,她径直走向了车库。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正适合看看好戏。


    姜颜林这一觉总算睡得久了一些,没再被任何奇怪的动静吵醒。


    唯一让人有些烦躁的,是她睡着前忘了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显示没电关机。


    姜颜林总觉得自己在飞机上时还是满电,不应该耗电这么快,等到充上电开了机,检查了一些未读留言之后,看到那个长达五小时的视频通话记录,她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五小时,这合理吗。


    谁出门应酬会打五小时的视频通话。


    姜颜林一向不怎么能理解裴挽意这人的脑回路,索性也懒得再去费脑子——裴大小姐高兴就好。


    她在床上赖了会儿床,等手机充了一半的电量,才起床去洗漱,准备吃点东西。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冰箱里的东西走之前就只剩下一些冷冻和带包装的,生鲜一个也没有——有也估计不能吃了。


    姜颜林就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偷懒一天。


    等外卖的过程里顺手收拾了行李箱,好在只去了两天,带的东西很少,也没买什么,半小时不到就收拾好。


    外卖正好到了,姜颜林换了身衣服,将帮忙带回来的东西拿到楼下快递柜里寄出,又取了自己的快递和外卖,就上了楼。


    时隔不知道多久,回到这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状态,姜颜林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照常拿着手机看群聊,一边吃东西。


    菲菲和阿瑞都给她留了言,说会帮忙看着小优那边的情况,有什么进展都会跟她说。


    小优的母亲再婚,这个月中旬就要办婚礼,之后就会搬到文莱去,她的时间已经不多,最好是在婚礼结束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去谈判。


    但她最近听了姜颜林的话,表现得还不错,已经让她妈妈放心了不少,最起码可以出门了,虽然也都是帮着筹备婚礼的那些琐事。


    那天之后,姜颜林没有再收到过小优发来的消息,她就也没再主动去联系,只留意着后续进展。


    不过整件事比她最开始预想的要好很多,现在的走向也不算消极,姜颜林还是松了口气。


    吃完饭的时候,阿瑞抽空给姜颜林打了个语音。


    “昨天和小优见了一面,她状态好多了,我们也聊了很多。”


    阿瑞知道姜颜林心里还是记挂着小优的事,尤其是还没有跟她交代过的那件事。


    “我私底下问了她,是不是在那个高中同学那里买了东西,她承认了。”


    阿瑞说着,叹了口气。


    姜颜林其实也不意外,这件事她没有当面问小优,就是知道她不会愿意告诉自己,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知道。


    阿瑞又说了句:“但她跟我保证了,之前只吃过两次,后面也没再碰了。她就是压力大,心里难受,想放松一下。”


    姜颜林也轻叹一声,“好在没有成瘾性,她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相信她的。”


    阿瑞也是这么个态度,特意找时间来把这件事跟姜颜林说一声,也是为了让她能放下心。


    他工作忙,打完电话就挂了,约好下次再在港城一起吃饭。


    姜颜林挂了电话,花了点时间收拾了家里,把垃圾也拿下去扔掉,就回了楼上,坐到电脑桌前。


    这一次在港城拍的素材也够她再做一期专题了,姜颜林把素材导入到电脑里,存到了单独的文件夹,就继续剪辑之前在海边的那一期视频。


    素材基本都已经单独处理过,也统一调了色,只需要再做最后三分之一的剪切和转场,再加上字幕排版,和一些适合的配乐与音效,整个视频就算完成了。


    姜颜林戴上降噪耳机,沉浸在工作里,一晃就是好几个小时过去。


    等第一版成片剪出来,她拖到播放器里预览了一遍。


    第一帧画面,是盛夏般的晴朗天气,海面碧波粼粼,宁静的海和温和的风,浪潮声叠叠,将人推入了一场夏末的梦。


    随着配乐鼓点,大量的空镜头一次次闪回,配上简洁有设计感的字幕,整体风格舒适而安宁,带着夏季的气味。


    姜颜林很喜欢拍景,有人群的,没有人群的,安静的景,喧嚣的景,都是观察者以最客观的角度记录下来的烟火人间。


    海边的日出日落,清晨黄昏,耀眼的午后,夹杂在夜间繁华的集市里,穿插了一幕幕的众生百相,和一个个孤独宁和的浪潮一隅。


    最后的画面,随着轻盈的钢琴跳动着,走入了最绚烂的那个夜幕。


    璀璨夺目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绽放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烂漫。


    姜颜林用缄默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刻的夏夜明媚。


    与烟花下的,那道遥遥相望的身影。


    视频发出去时,正是假期的晚上十一点之前,大部分人哪怕是出门旅行,也会在这个时候刷刷社交平台,看点种草安利或者避雷,毕竟是旅游旺季,姜颜林的这一期视频也算遇上了恰当的时间点。


    她拿捏着流量的关键词,也尽心做了有质量的内容,剩下的就都交给平台推送机制和运气了。


    毕竟做自媒体靠的是坚持,而不是天天盼着一夜爆红,带着这种想法的人都走不长。


    姜颜林将这点工作收尾再下班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


    她顺手还处理了一部分在港城拍摄的素材,直到榨干自己的工作精力才保存了文件,关电脑准备休息。


    躺床之前,姜颜林习惯性地翻了翻一些群聊,发现黎匀橙和陆斯恩又在聊天,就点进了语音,看他们在聊什么。


    黎匀橙看到她进来,立马说了句:“你这个点居然还醒着,怎么,晚上没有活动了?”


    姜颜林假装没有听出来她在揶揄什么——有些人因为性功能障碍的事情耿耿于怀到现在,她可不说是谁。


    陆斯恩笑了笑,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我今天下班早,刚做了饭,准备和小黎看个电影聊聊天,你要一起吗?”


    姜颜林想了想,她下午睡得挺久的,现在确实只是累,但不困,索性应了下来,问:“打算看什么?”


    黎匀橙也不知道,问他们:“今年还有什么电影我们没看过吗?”


    姜颜林翻了一下自己的片单,看到了一部上映时没来得及去看的动画电影,就把链接扔到群里,问:“这个怎么样,看起来挺轻松治愈的。”


    黎匀橙和陆斯恩看了一下简介和评分,都觉得不错,于是陆斯恩那边开了屏幕共享,三个人就这么边聊天边看起了电影。


    姜颜林缩在被子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拿着手机边充电边看,才看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屏幕上就突然弹出来一个消息窗口,对面的人只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她瞥了一眼,懒得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切换对话框,继续看着电影。


    这部片子是姜颜林最喜欢的类型之一,主角是一个叫罗斯的机器人,因货舱意外坠落在荒野,被路过的小动物们无意间激活,而她作为人类设计的保姆型机器人,存在的职责就是照顾和抚育生命。


    但在没有人类的荒野,她的能力无处施展,只能被迫花了时间学会动物们的语言,又在一次和狡猾的狐狸争夺鸟蛋的过程中,被破壳而出的小鸟当作了妈妈,从此开启了鸡飞狗跳的饲养员生活。


    陆斯恩和黎匀橙都很满意这部片子,看得格外认真,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电影,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小时。


    直到黎匀橙突然说要去接一通电话,暂时离开了语音,频道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陆斯恩和姜颜林。


    两人倒是不介意,毕竟电影的节奏和剧情都很吸引人,姜颜林和他聊着天,就这么继续看着。


    没过多久,语音里响了一声提示音,有人进了频道。


    陆斯恩以为是黎匀橙回来了,只招呼了一声,就继续专注地看电影。


    看到小鸟进入叛逆期,说了一些伤害机器人妈妈的话,他有些共情地说了句:“哦不,这太难过了。”


    姜颜林随口安慰了他一句:“剧情总是要有起承转合的,虽然这几句台词的确气人。”


    甚至到了有点用力过猛的程度。


    但排除这一部分剧情,其他地方都可圈可点,观影体验是很舒适的。


    正说着,语音里就有人开麦说了句:“看什么电影呢。”


    陆斯恩有些意外,“原来是你啊,怎么刚刚进来都不说话。”


    姜颜林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继续看着屏幕上的电影画面。


    裴挽意那边有点嘈杂,只在说话的时候才开麦,说完就又关了麦克风。


    “我还在外面。”她回了一句。


    陆斯恩就笑了一声,“我们在看《荒野机器人》,小姜选的电影,挺好看的,刚看一半不到吧。”


    裴挽意就“哦”了一声,说完又关闭了麦克风。


    姜颜林没理她,陆斯恩的注意力也在电影上,很快就忽略了这点小插曲。


    不请自来的人没多久就退出了语音,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几分钟又点进来,还是不开麦。


    姜颜林照常和陆斯恩聊着剧情,直到电影快看完,黎匀橙才回来,见到频道里多出来的人也打了个招呼。


    裴挽意没开麦,像是不在手机前。


    她也没在意,见电影已经放完了,忍不住叹了口气:“难得一起看电影。”


    姜颜林很喜欢这部电影,不介意二刷,就安慰了她一句:“你想看我可以下次再陪你看一遍。”


    她的那点不开心立刻消失了,腻腻歪歪地说了句:“你最好了,爱你。”


    话音一落,语音里又有人退出去了。


    频道里安静了几秒,最先笑出声的是陆斯恩。


    黎匀橙也不至于看不出来,顿时打趣了一句:“嗨呀,有人今晚上要哄老婆了。”


    陆斯恩笑得停不下来,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裴挽意的那点小心思,忍不住说了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不说话也要挂在这里强调存在感,说真的,还挺可爱。”


    姜颜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别管她。”


    两人都很有眼力见,没有再拉着姜颜林聊天,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语音。


    群里的语音刚一断掉,姜颜林的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


    她翻了个白眼,还是点了接通。


    屏幕上黑乎乎一片,几秒之后才出现一张人脸,她拿着手机看过来,周围的环境像是在什么楼梯间里,手里还掐着一支烟。


    她定定地看着姜颜林,一言也不发。


    姜颜林直接就问了句:“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裴挽意慢吞吞地说着,又捻着香烟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来。


    除了刚认识的那两天,她都没有在姜颜林的面前抽过烟,现在隔着手机屏幕,倒是胆子又肥了起来。


    姜颜林瞥了她一眼,见她衣衫整齐,头发也柔顺地贴在耳后,只有神情在酒精的作用下褪去了伪装,显得淡漠。


    但那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又带着烫人的温度,叫人难以持续地相接。


    姜颜林移开视线,准备在被子里翻个身,拔了充电线躺着。


    视频那头的人就开口道:“姜颜林。”


    “干嘛。”


    她翻着身,头也没抬。


    下一秒,裴挽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好想你。”


    118  ? 第 118 章


    ◎“我想听。”◎


    Chapter 118


    柔软的鹅绒被将体温锁在小小的空间里, 缓慢地包裹着松懈下来的身体。


    半晌之后,缩在被子里的人“嗯”了一声。


    视频那头的人却很会得寸进尺, “嗯是什么意思,听不懂,翻译一下。”


    姜颜林懒得理她,就这么用被子裹着自己,半张脸都藏在被窝里,捏着手机放在枕边。


    裴挽意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喂,姜颜林, 说话,你刚刚是不是说你想我了。”


    姜颜林被她吵得只能睁开眼,拿着手机到面前, 看着屏幕上那张昏暗中也白得清晰的脸,低声道:“你在外面发什么酒疯。”


    裴挽意看到了她的脸, 才肯消停一下,捻着烟回头看了一眼。


    “待会儿就回去了, 有人送我,放心。”


    姜颜林翻了个白眼,“谁说了担心你吗。”


    裴挽意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你没说,但我听出来了, 主要是因为我聪明。”


    “你好自恋。”姜颜林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裴挽意就笑了一声,那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劲儿几乎要跟着笑意一起冒出来,“宝宝,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姜颜林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想理她。


    楼梯间的门外有人说了什么, 裴挽意就收起了那点笑意, 随口道:“我先回去了。”


    姜颜林没什么反应,抬手准备把视频挂了,屏幕上的人就立刻道:“不准挂。”


    她动作一顿,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干嘛。


    裴挽意将手机往裤兜里一塞,就走上台阶推开门,回了走廊上。


    姜颜林只看到一片漆黑,摩挲布料的声音和走廊里的音乐与嘈杂人声传来,几乎听不清任何一句话。


    有人和裴挽意说了什么,她语气如常地应付着,不时笑两声,从容自如地回到了社交应酬的状态。


    姜颜林将手机的音量调小了一些,听着这些白噪音闭上了眼睛,打算酝酿睡意。


    但脑袋不那么清醒的同时,又没有太多困倦,反而因着被窝里的体温攀升有了发软发晕的燥意。


    姜颜林将自己牢牢裹在被子里,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和不时响起的那道口吻轻松的声音,不受控的画面在昏暗的眼前飞快闪过,记忆或是幻想,搅和了她的思绪。


    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她闭着眼,摒住了气息,一只手拽开领口的扣子,而更迫切的力道朝着相反的方向直直探入,隔着薄薄的布料碾过,来回辗转,推开了紧合的柔软温度。


    “……是吗,那下次可得叫我,也让我开开眼界。”


    裴挽意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那点笑意在名利场的嘈杂中却异常清晰,无端放大了呼吸的灼热。


    姜颜林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不加以收敛的力道在一双饱满上留下痛意和痒,薄薄的布料被浸湿,又被难耐地撇开,她紧紧闭着呼吸,扬着脖子放松身体,慢慢地到底。


    “……好,那我就不送了,改天再聚。”


    裴挽意说着,笑了一声,十几秒后,她走到了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才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不早了,送完他们就下班吧。”


    青年的声音随后响起:“要回湖岸别墅那边吗,我去开车过来。”


    她过了两秒才回了一句:“不了,我去楼上的房间睡一觉,明早上接我。”


    “好,明天下午的行程有一个变动,我待会儿发你。”


    话音落下,嘈杂再一次远去,周遭一点点变得安静,只剩下布料的摩挲声和脚步声。


    姜颜林将脑袋探出来,无声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被子里的长腿无意识地高高抬起,让律动的深入更轻易。


    轻微的响动从手机里传来,脚步声,开门声,脱下外套的布料轻擦,最后是疲惫的叹息。


    姜颜林弓起了腰肢,反手捏住被子,将响动和气音都藏得严严实实。


    一只手伸进裤兜来捏住了手机,下一秒,室内的昏黄光亮在屏幕上亮起,一张脸出现在了屏幕的画面中。


    “姜颜林,你睡着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温度,与不久前截然不同的口吻,刚一响起,就让紧绷的身体到了极限,姜颜林紧紧捏着被子,无声地陷入了漫长的痉挛。


    屏幕上黑乎乎的一片,那边的人没有回应,裴挽意也不怎么意外,拿着手机就去了浴室。


    她很少在老头这边过夜,裴中书这人年纪越大,行事风格越浮夸,住的地方大得像半个庄园,偏偏审美又局限在那,不是金闪闪就是欧式装潢,像个暴发户。


    虽然严格来说,他早年就是标准的暴发户,没有浸染到半分唐碧昀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所以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凑在一起本就是个错误。


    而她裴挽意,就是错误之中诞生的另一个错误。


    卧室的布局是个套房,外面的客厅被她拿来当办公区,但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没放在这里过,毕竟她也不锁门。


    裴挽意拿着手机进了浴室的门,随手反锁上,就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漱。


    已经快到后半夜了,老头倒是睡得早,把烂摊子丢给她收拾。


    裴挽意垂下眼,面无表情地解开领带,又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扬起下巴,视线随意地瞥了眼放在旁边立着的手机。


    这一眼,就看到了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半个脑袋,正在偷看她。


    裴挽意半晌后才眨了眨眼,伸手在手机前打了个响指。


    “姜颜林,你在做贼吗。偷偷摸摸的。”


    安静得差点要让她以为是静止画面了。


    屏幕上的人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只能看到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裴挽意的错觉,感觉那眼角红红的,颜色好看得让她有些心痒。


    于是脱到一半的衣服也不想管了,裴挽意靠近了洗手台上的柜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低声道:“把被子掀开,让我看看你。”


    有些浑话在她身上,或者说在对着姜颜林的时候,都是轻车熟路的日常,裴挽意早习惯了被她无视,或是不轻不重地被扇一巴掌。


    所以她并没有期待着,手机那头的人会真的听话。


    直到下一秒,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朝着旁边撇开,裹着她的被子从下面拽着,一点点将那下半张脸露出来,紧接着,是凌乱的黑发下的脖颈,干净白皙的锁骨,以及大开的领口,和最让裴挽意爱不释手的一双饱满。


    裴挽意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声音却像是本能一样,冷静而轻缓地道了出来:


    “摸给我看。”


    几秒之后,手机上的画面晃了晃,像是被人拿了起来。


    裴挽意扯开剩下的那两颗扣子,将衬衫彻底解开,又不紧不慢地拽开了腰上的皮带。


    目光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那只指节分明的手抚上了柔软,在微弱的光线下轻轻揉捏。


    裴挽意就笑了一声,低声夸了一句:“好大。”


    她俯身凑到手机前,轻吻了屏幕,又直起身来,漫不经心地一句一句引导着,让对面的人在摄像头下加深了动作和力道。


    却还不满意地,要再得寸进尺一句:“姜颜林,叫给我听。”


    对面的人给她的回应,是直接将手机盖在了枕头上,让她什么也看不着。


    裴挽意失笑一声,只得放轻了声音哄她:“乖,让我看看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想得快死了。”


    那边的人没理她,裴挽意就坚持不懈地哄着,一句比一句更过火,逐渐变成了露骨的浑话,直白的字眼不断刺激着温度的攀升,让那呼吸和气音终于克制不住地泄露出来。


    裴挽意一听就知道她在做什么,话音一顿,又在两秒后变本加厉,用话语挑弄着她,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来,坐靠在洗手台上。


    衬衫松松垮垮地敞开着,她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将一支烟咬在唇上点燃,又扔下东西,拿着手机捻着香烟,在吐出的烟圈里一句句点火,再循循善诱地哄骗她:“姜颜林,不要忍着,我想听。”


    手机屏幕上还是一片漆黑,却也让那些细微的声音在浴室里显得更清晰。


    裴挽意用两支烟的尼古丁抚慰了那些干渴,借着手机里传来的动听呼吸和欢愉般的气音,放松了整个身体,仰着头闭上眼,烟雾缭绕之下的面容难得沉静。


    直到那断断续续的气音在她的言语挑逗之下,在某一秒忽然抬高,裴挽意就笑了一声,低声道:“叫出来。”


    她的声音像是一种蛊惑,短暂的空寂之后,手机里传来了比小猫还乖的叫声,微弱而颤抖,在紧绷的呼吸里倾泻而出。


    裴挽意扬着下巴,捻着烟的手指凑到唇边,深深吸取了最后一口尼古丁。


    在这一秒,吐出的烟圈也好似晕眩了大脑皮层,让她轻飘飘地陷入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快感。


    裴挽意垂着眼,半晌之后,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漆黑,温柔地开口道:“给我听湿了。”


    119  ? 第 119 章


    ◎轮流做女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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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  ? 第 120 章


    ◎五天的含金量(深水加更)◎


    Chapter 120


    回应裴挽意的, 是更野蛮地堵住她嘴唇的吻。


    被抱着坐在桌上的人拽住了裴挽意的衣领,像是无声地泄愤, 又像是灼热的索取。


    裴挽意捧起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半湿的长发被拂开,露出光滑的脖颈和圆润肩头,被抚上的力道捏着,留下了温度和触感。


    姜颜林在她身上点着火,不甘示弱般合拢膝盖,更深更隐秘的力道几乎要让裴挽意耐不住呼吸, 轻声喘了几口气,压着声音问:“这么用力,想咬死谁呢。”


    姜颜林只想堵住她的嘴, 却被识破意图,被反客为主地牵制了重心, 吻也不过是点火的方式,握住的温度, 落下的话音,充分体现了她的贪得无厌。


    一句句惹恼人的话回响在姜颜林的唇边,脸颊,耳后,颈侧, 又亲吻着锁骨一路向上,覆在唇上。


    昏黄的灯光下,拥抱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难以分清你我。


    “有没有每天晚上想着我, 偷偷摸摸。”


    裴大小姐的中文造诣是独树一帜的, 连动词也能用得这么别致, 姜颜林却一点也不想听懂。


    下巴被人捏住,视线无处闪躲,那双眼睛追着她,步步紧逼。


    “昨晚上为什么闭麦,是不是叫太大声了怕我听见。”


    五天不过是四个晚上,裴挽意却每天晚上都掐着点给她弹视频过来,不接就隔三分钟打一次,打到姜颜林不得不接为止。


    每一次,都一定要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出门的那一秒,通话才肯被挂断。


    有时候裴挽意甚至也不说话,就坐在电脑前忙她的事情,偶尔还会接个视频会议,或者工作电话。她却也不避着姜颜林,就同时几个软件挂在电脑上,共享着同一个摄像头和麦克风。


    姜颜林会自觉地把自己的麦关了,调低音量,自动过滤她那边的对话声音,切换窗口去刷刷视频,回一下消息。


    落在裴挽意的眼里,却是在“偷偷摸摸”的有力证据。


    “别说你没有。”


    裴挽意抬起她的腿,看着这张一直很硬的嘴,轻笑着说:“第一天晚上你就有,一边听着我的声音,一边玩自己。”


    一开始的确没发现,但裴挽意又不是傻子,后面那么轻易地就让她听了话,再一联想她那泛红的眼角,一切逻辑都有迹可循。


    手上的力道带出了更多的温热,软滑的触感叫人难耐,恨不得将所有感知都投入这紧密的包裹。


    姜颜林压着呼吸,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在桌上的重心,两条腿却被全权支配着,折叠出最过火的角度。


    裴挽意还在逼问她,用那些律动和力度逼着她亲口承认。


    “告诉我,想着我玩了多少次。”


    那半湿的乌黑长发落下来,遮住了姜颜林的脸,交缠的呼吸持续点燃着体温,触碰又分离的唇在一点点折磨理智的极限。


    裴挽意掐着她最脆弱的那一点,用温柔的口吻循循善诱:“说出来,就给你。”


    姜颜林想抬起腿踹向她,被轻易地按住。


    裴挽意吻了她的鼻尖,眉心,额前,要她在愈发难耐的气音里听着自己的心跳。


    “告诉我好不好。”她耐心地哄着,动作却那么直白。


    姜颜林无力地想要并拢膝盖,又抬手去推搡她,临界点之前的折磨几乎要击溃防线,在那温和又强硬的力道下一点点失守。


    她扬起下巴,黑发和衣衫凌乱,狼狈地坐在桌上,轻颤的唇吐出几个暧昧不清的音节,只有贴着她的人能听见。


    “……五次。”


    裴挽意弯了弯唇角,又温柔地问她:“怎么还多了一次,今天什么时候想我的?”


    姜颜林撇开头,不想理她,却被拿捏着最致命的一点反复按压摩挲,不得不就这么丢盔弃甲,喘着气发出微弱的声音,“……早上。”


    裴挽意一下就定位到了准确的时间。


    她吻了吻姜颜林的唇,放缓节奏继续了那些讨好,却偏要笑着低声道:“我就说早上醒来怎么又看到黑屏,你是不是看到我就想要。”


    姜颜林直接踹了她一脚,这一次毫无阻碍地踹在了肩上。


    裴挽意浑不在意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转身走到了自己的桌前,推开整洁干净的桌面,空出一片来将她放上去。


    升降桌缓缓上升着,到了高度的极限才停下来。


    裴挽意捏着她的大腿,让她将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肩上,垂着头说了句:“没关系,我也一样。看到你就很想操。”


    在惹恼面前的人之前,她便笑着埋下头,吻了那最听话诚实的嘴,缓解着这五天四夜以来堆叠的干渴。


    姜颜林无意识地勾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按住她头发还没干的头顶,仰着头放缓了呼吸,无声地汲取着氧气。


    室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从落地窗前亮起,在那玻璃上映出了一点影子,姜颜林只看一眼,就能瞥见面朝落地窗的自己,是以何种姿态坐在裴挽意的桌上。


    下一秒便移开视线,不肯多看。


    探入的舌尖卷走了甜美的滋味,轻轻刮过,又咬了咬那发颤的一点,榨取了更多不够解渴的温热。


    姜颜林在某一瞬间忽然挣扎起来,下意识用手去推她,却被牢牢按在桌上,被动敞开着承受了分分秒秒。


    却又在最难耐的时刻,戛然而止。


    裴挽意毫无罪恶感地起了身,将她拉到怀里抱紧,叹着气抚摸那光滑的背脊。


    “说你想我。”


    姜颜林难受得眼角泛红,双腿无意识地夹着她的腰,轻蹭了一下又一下。


    裴挽意却无动于衷,揽着她的腰,轻声说了第二遍:“姜颜林,说你想我了,说你想要我。”


    怀里的人张口就咬在了她的锁骨下,将那柔软咬得一下就留了印子。


    裴挽意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是不肯给她一点回应,只单手抱着她,饶有耐心地等着。


    “姜颜林,你要我说第三遍的话,今晚上就不是两三次那么简单了。”


    她说着,俯身在那肩上落下一个吻,数着秒,轻笑着问:“还是说,你其实就想要一晚上都被按在这里,敞着腿被我一直……”


    “我想你了。”


    有些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带着发烫的温度。


    裴挽意一时间有些遗憾。


    她直起身来,看向怀里的那张滚烫通红的脸蛋,伸手捏了一把。


    “怎么就不坚持一下。”


    姜颜林直接拍开她的手,抬腿蹭了蹭她的腰。裴挽意却不上当,“还有一句呢。”


    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忍着脾气闭了闭,一瞬之后,才睁开眼看向裴挽意。


    这眼神让裴挽意觉得有些不妙。


    下一秒,面前的人就抬起一只腿,轻轻踩在了她的腰上,那干净修长的手指一路划过,落在了被吻得发软的地方,稍稍一个用力,紧合的边缘被分开,就这么暴露在裴挽意的眼前。


    姜颜林看着她的眼睛,冷淡地轻声道:“想要吗。”


    半晌之后,裴挽意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上哪找比你更会要人命的。”


    她低声说着,俯身一把将这狡猾的女人横抱起来,几步走到餐桌前,拉过椅子就坐在了玄关旁的空地上。


    姜颜林被迫腾空时,就下意识勾住了她的脖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迫背对着她坐在了她的怀里。


    裴挽意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平视前方。


    在看到面前的穿衣镜时,姜颜林顿时就想撇开头,却被牢牢捏着下巴动弹不得。


    那温和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姜颜林,把你刚刚的动作再做一遍。”


    姜颜林一下子挣扎起来,要从裴挽意的身上下去,那只手却横在她的腰上,强硬得纹丝不动。


    裴挽意笑着吻她的颈侧,一边调笑着问:“刚刚不是还很敢吗?主动掰开给我看,怎么现在不敢了。”


    “裴挽意。”她的声音满含警告。


    “待会儿再叫我的名字,我喜欢听。”


    裴挽意把她的警告当撒娇助兴,一路吻着她的颈侧和肩头,最后才抬起头来,直视着前面的镜子。


    “怎么,没力气了?要不要我帮你。”


    裴挽意说着,就抱起她的右腿,让她以毫无防备的姿态面对着一整面镜子。


    姜颜林呼吸一顿,撇开头不肯看。


    裴挽意却有的是手段,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转回去,一只手试探着揉捏打转,温声在她耳边低语:“姜颜林,不要害羞,我知道你很喜欢。”


    要在裴挽意这种人面前抗争到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颜林忍受着她的撩拨,两次被故意卡在临界点的身体毫无抵抗之力,缺氧感又一次充斥着大脑,连眼前的昏黄光线都让她觉得晕眩。


    “不着急,今晚上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裴挽意还要在她耳边调笑一句,仿佛多么的温柔有耐心。


    姜颜林任由呼吸起伏着,几乎到了喘不过气的边缘,只在短短一个不堪的念头交战之间,就选择了放过自己。


    于是咬着唇移开视线,在镜子面前缓缓打开,手指轻轻触碰,重复了不久前的动作。


    裴挽意定定地注视着镜子里的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用两只手。”


    都到了这一地步,姜颜林索性闭上了眼,破罐子破摔地如她的意,还能省点时间精力。


    那温柔的话音在她耳后亲吻,卷着舌头和气息,道出一句句指令,要她主动袒露内里的色彩。


    看着咬着唇照做的人,她欣赏了许久,才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很漂亮,很可爱。”


    裴挽意说着,手臂环抱着她,慢慢收紧,用温柔将她盈满。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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