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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争端

作者:苏西坡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遇到许玉颜在外,许栀和没了继续在市集上闲逛的心思,唤上方梨,回了桐花巷。


    她住在西屋,秋冬风冷,白日里喧嚣,隔音最差。刚准备闭上眼睛,就听到门口许玉颜和许兰舒发生了争执。


    六姑娘许兰舒仗着姚小娘受宠,在院子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两人就着谁先进门吵开了花,旁边的姆妈围成一团,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哄着劝着。


    许玉颜是正房嫡出,又仗着年长,胜了一筹。


    许兰舒在后面气急败坏道:“你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不知道是去见什么人!”


    无意中被踩中的尾巴的许玉颜登时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难不成这家只有你出得?我出不得?六妹妹这是什么教养!也不知道姚小娘怎么教的。”


    她说完,似乎不解气,转过身对身边的婢女桃枝道:“谁知道她又出去做什么?”


    许兰舒本来也只是嘴快一说,谁知道引来许玉颜喋喋不休一通数落,瞬间眼眶泛了红,哭嚷着道:“我小娘有喜了,我去给我小娘买糖枣,你污蔑我!我要去告诉我小娘。”


    说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着姚小娘的院子跑去了。


    许兰舒身后的银杏和奶嬷嬷急着去追自家姑娘,朝着许玉颜福了一个礼,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许玉颜根本没放在心中,许兰舒娇气得很,一个月哭上七八回都是常有的事情,府中上下谁见了不烦心。也就姚小娘宠着她溺着她,把她放在心尖上。


    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


    方梨也在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听没了声响,对许栀和小声道:“四姑娘和六姑娘又要闹了。”


    许栀和盖着褥子,双手揉搓着发热,眯着眼睛笑得淡定:“随她们闹去,只要别烧到咱们就是。”


    *


    四姑娘和六姑娘在门口吵起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府中。


    姚小娘院子中,姆妈和婢女围成一团,关切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兰舒。


    “舒姐儿,别哭别哭,你告诉娘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妈妈是姚小娘身边的嬷嬷,亲眼看着许兰舒一点点长大成人,对她的怜惜在这间屋子里仅次于姚氏。


    屋子中的炭火点得有些多,姚小娘的额间沁出一层薄汗,她解开了袄子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拉着许兰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她软声安抚:“怎么了?你跟娘亲好好说说。”


    许兰舒本就眼眶通红,听到周遭人的安慰,委屈立刻如洪水爆发,“许玉颜说我在外面不知道见什么人,还说我没教养!”


    姚小娘当即脸色一变,重复了一遍:“她当真这么说的?”


    许兰舒用力地点着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把银杏拉到自己身边,“银杏当时就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


    田妈妈最是看不得许兰舒受委屈,立刻对姚小娘道:“娘子,咱们舒姐儿受了大委屈。”


    许兰舒过了年才满十四,出去的时候带着丫鬟和奶嬷嬷,却被扣上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换了谁都忍不了。


    事关许兰舒的名声,姚小娘不再犹豫,立刻换了衣裳,前呼后拥浩浩荡荡朝着吕氏的正堂而去。


    吕氏在正堂中多少也都听到了风声。


    此刻许玉颜站在她的身边,拽着她的衣裳,语气委屈:“母亲,我当真没有主动招惹许兰舒。”


    吕氏望着她,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六丫头到底说了什么,叫你还没进家门,站在大门口就和人吵了起来?”


    许玉颜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吕氏正准备继续追问,只见孙妈妈眼尖,附耳在她身边低声道:“大娘子,姚小娘来了。”


    “她来得倒是快,请安的时候推说自己病了不肯过来,现在却忙不迭就过来了。”吕氏脸色像吃了碳,但到底是当家的大娘子,姚氏又怀了身孕,她虎着脸让人进来了。


    姚小娘这一胎才三个月,还没有显怀。可是一进来,便右手撑着腰肢,左手搭在丫鬟的手上,走两步便微微一喘,将身怀有孕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妾身来给大娘子请安。”她的嗓音娇娇柔柔。


    吕氏最看不惯姚小娘这副戏子做派,免了礼后就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姚小娘自顾自走到下首坐下,大娘子的院子中不如她房中暖和,她将自己的毛领袄子拢紧了些,慢条斯理地抬眸看向端坐着的吕氏。


    “不知道大娘子可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吕氏将许玉颜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正迎上姚小娘的目光,“听说了一点。”


    姚小娘:“大娘子知道就好。今日我叫舒姐儿给我买糖枣,却无端受了委屈……”


    吕氏没让姚小娘讲话说完,打断了她,“什么叫无端?我可是听玉颜说了,是六丫头无礼在先,顶撞她四姐姐。”


    姚小娘的脸色蓦地一僵,缓缓抬眸,眯起眼睛打量站在前面躲在吕氏身后的许玉颜。


    “是吗?”姚小娘嘴角微弯,“四姑娘倒是说说,舒姐儿说错了什么,也好叫舒姐儿给姐姐赔个不是。”


    许玉颜早上被人踩中尾巴,心虚之下口不择言,现在已然后悔了。


    许兰舒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她做什么不好,非要惹她。


    吕氏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姚小娘的问话,也不着痕迹地看向许玉颜。


    许玉颜被人盯着,整张脸都涨红了。她颤抖着闭了闭眼,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六妹妹说,说我不知羞耻,打扮得花枝招展!”


    吕氏立刻将矛头对准姚小娘,“姚氏,你平日里怎么管教的六丫头?你若是教不好,便送到……”


    姚小娘没有理会上首扬眉吐气的吕氏,转头紧紧盯着许兰舒,“你当真这么说了?”说完,不等许兰舒反应,又转头看向吕氏,“姐姐,当真对不住,是妾身没教好这丫头。”


    “还不快跟你四姐姐道歉?”姚小娘瞪了一眼许兰舒。


    许兰舒满腹委屈,但是姚小娘目光严厉,她不敢造次,立刻走到许玉颜的身边,声音细弱:“四姐姐,对不住,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许玉颜面颊发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愿搭理。


    姚小娘:“都是自家姊妹。谁家姊妹间没有一两句拌嘴……”


    许玉颜嚷了起来:“谁跟她是自家姊妹,我可是嫡出,她不过是一个庶出。”


    吕氏心中大为认同,见到姚小娘脸都黑了,更是畅快地舒出一个憋在胸口好久的气,但面上还保持着端庄得体,“玉颜,这样的话少说。”


    说完,又睨了眼指甲戳进掌心的姚小娘,轻飘飘道:“自家姊妹拌嘴,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事发生在大门口,若是不责罚,恐叫外面人看笑话,还以为我们许家是什么没规矩的人家。这样吧,四姑娘和六姑娘都罚一个月例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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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月无事就不要出门了。”


    许兰舒心中委屈,立刻抽噎起来。十三四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不叫她出去,当真比罚抄书还教人难受。


    许玉颜则是慌慌张张,望着大娘子的欲言又止。


    她和邓郎约好五日后相会,要是出不去,岂非失信他人?


    吕氏注意到了自己女儿神色的变化,却没有理会,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首端坐的姚小娘。


    两人各打五十大板,这个结果不好不坏。姚小娘膈应,但是今日是非确实是许兰舒引起,再往后争执未必讨得了好。于是立刻起身福了福身子,拽着许兰舒离开了。


    许兰舒一边被拽走一边还在哭。


    等人都离开,吕氏才叫人将门关上,又让孙妈妈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许玉颜心中发慌,紧张地看着吕氏,心中不安,“母亲……”


    吕氏脸上的端庄稳重淡了淡,目光落在许玉颜的身上,犹如千钧之重,“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你是自己说,还是要我问你?”


    孙妈妈心疼许玉颜,有意从中调和,“大娘子,四姑娘年纪还小……”


    “孙妈妈,你先别为这孩子求情。”吕氏深吸一口气,“我一手将她养大,她什么心思,我又岂能看不出来。若是现在不说清楚,只恐日后酿成大错,到时候悔之晚矣!”


    说到最后一句话,吕氏的声音猛然变得严厉,紧紧注视着许玉颜。


    许玉颜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压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我和邓郎情投意合,求娘成全!”


    吕氏听她直接说了出来,脑海中一阵眩晕,孙妈妈眼疾手快,连忙拿了一张软褥垫在她的背后,惊呼道:“大娘子。”


    许玉颜心中害怕,望着自己说完话后吕氏被气得苍白的一张脸,心中畏缩,但是又想起邓郎深情执起她的手,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心中又坚定了几分。


    郎君如磐石,她亦为蒲草,君若不离,她又怎么能率先辜负山盟海誓。


    吕氏抖着手指,眼睫颤了颤,定神后看向许玉颜:“我且问你,那邓郎是个什么人?”


    许玉颜就等着吕氏问这句话,她立刻飞快答话:“邓郎说,家中都是读书人家,母家做些小本生意,日子还算富裕,舅舅为朝廷效命。他自己也苦读诗书,只等科举大展身手,日后金榜高中,娶我做正头娘子。”


    吕氏:“荒唐,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张口闭口正头娘子,还知不知羞?”


    许玉颜悄悄抬眼观察着吕氏的脸色,见她虽仍在气头上,却已经和煦不少,心中微微松泛。


    看来邓郎说的不错,只要将他的出身讲了,母亲会认真考虑。


    许玉颜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目光灼灼看着吕氏,伸手摇晃着她的袖袍,语气娇俏:“母亲,母亲若是觉得尚可,改日我叫邓郎上门,见你一见。”


    吕氏伸手食指,在许玉颜的额头上虚虚一点,“……这件事先别告诉你父亲,最近他心头正烦着呢。”


    许玉颜“噢”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乖顺地伏在吕氏的膝盖上,“那母亲,邓郎的事情?”


    吕氏膝下一共就二姑娘和四姑娘两个亲生女儿。二姑娘许宜锦嫁人之后,她对这个小女儿也越发疼惜,思忖片刻,伸手将她扶起来,“依你所言,得空了,叫他过来见我一见。”


    许玉颜心满意足,抱着吕氏的手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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