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认识,她本人就站在这里听着好朋友追忆往昔。
似乎是印象深刻,姬园提起十六岁初见时那日的情形,为讨老宫主欢心,她前往北峰山巅猎杀青鸟,遇到大雪被困,遇到上山游玩的柳未夏。
两人性子相投,一路上山合力杀死青鸟,姬园拔下青鸟冠羽,相赠作礼。
露宿山内几天,第二日姬园从梦中清醒,旁边的人早已不见,留在原处的是一根青色冠羽。
有人看见,深夜里那女孩拢高长发,提剑下山。
听起来只是一个很平淡的相遇,并无特别之处,放在话本子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其中一个主角是八乘宫阴晴不定的宫主,而另一个早已死去数十载,只活在别人口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么?”姬园似笑非笑地问。
没有人回答。
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她的人不在这里,无法反驳。
姬园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这些话顺口这样说出来,得不得到答案也无所谓,她的情绪沉浸在回忆中的世界里。
转瞬从中脱离,抬起头,美艳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柳未夏:“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敢对我出言不逊的人。”
脾气臭到讨人厌的小孔雀。
那人以前总用这种称呼叫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形容她为孔雀,还要缀着两个难听的形容在前面,组合成一个不像样的诨号安在她身上。
一叫就是几年。
姚瑜眼中的惊诧溢于表面,惊叹于这个诨号,也惊叹那人居然没被主子杀了。
那人现在就在这里听着她翻旧账。
柳未夏跟在后面安静得一声不吭,仿若没有她这个人,幽灵鬼魅一样飘然。
姬园察觉不到她紧张一样兀然停下脚步,转身扣住她的手腕,她稍稍用了一点力气,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好奇心促使她再一次打量面前人,不过比起刚才更加细致。
刚才站得远了没发现,这丫头其实长得很好看,双眸漆漆眉目清明,额前的碎发半遮着额头,头上系着一根水蓝色发带垂上薄肩。
尤其眉眼处更为精致,乍一看去,仿佛和某人很相似。
姬园思考顿了一下。
柳未夏踉跄两步站定,手臂上的另一只手存在感尤为强烈。
还没待她做出反应,另一个人早她一步分开她们,顺势一拉,柳未夏后退一步撞上一个胸膛。
一抬头对上一个黑沉沉的眼睛,陈林照一只手臂把人圈进怀里,前襟抵着她的后背,抬眸冷冷看去。
姬园面色不改收回手,见此行径,不由得轻挑眉梢:“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眼光也太差了。”
视线虽然盯着陈林照,话却是对着他怀里的柳未夏说的。
似乎嫌刚才那句话表达的嫌弃不够,她继续补充:“你们好好一个大宗门,哪里找不到好师傅,肯用心教人的哪个不比他强。他孤寂这么多年,终于克服苦难学会教徒弟了?”
柳未夏挣脱开怀抱,正理着衣裳,闻言好奇地问:“他不会教徒弟?”
“上一次有个人向他求教,他眼也不眨就让人滚。”姬园笑了一下,勾起的唇角中含着嘲讽。
“让人滚完还要嘲讽一下。还把人骂哭了。”
气氛渲染太好,上一世当弟子,柳未夏直接代入那个被骂哭的倒霉蛋,目光幽幽地看了过去。
“那幸好我师尊另有其人。”她夸张地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没落到陈林照手底下,天天挨骂谁受得了。
姬园心情很好,跟着笑了起来。
严肃的脸上染上生机与笑意,有什么压抑的泥土中破土而出,打破平常的假象,撕出一道裂痕。
这道裂痕紧紧维持一瞬,在被人发现的前一秒,涌出来的情绪如海水退潮消失,
谁都能看得出柳未夏是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毫不违和,配合上故作夸张的动作,倒有几分真实感。
姬园乐完了,顶着话题主角陈林照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上前抓住柳未夏细白手腕,嫣然一笑百媚生:“许久不曾有人这样了,你很对我的胃口,不如留下来吧。”
姬园很慷慨地开出好几个条件,每一个条件内容都很丰富,慷慨到初听时柳未夏愣了一下。
条件太丰厚了,柳未夏甚至预想到她的退休美好生活。
退休很美好,现实直令人悲伤。
不肯能实现的退休生活如同饥饿时出现的一块面包,无时无刻都在勾引着柳未夏。
她唉声叹气:“宫主这里的确不错,有山有水,可惜我还有要事要办,常住不得。”
说起来遗憾,八乘宫这地方时不时来应季游玩不错,一到夏天和春天就草木生机勃勃。
柳未夏答应不了只能拒绝,倒是姬园也不气恼,面色一如往常带着他们走出牢狱。
越过牢狱往西行去,一座后山花鸟和谐草木相辅相成,山上中间有一片湖,水势由高向低哗哗流,泉眼位于湖水东南方向,水流簌簌击打着大块鹅卵石。
周边围着一圈岩石,隔绝土壤和湖水相融。
柳未夏总觉得姬园其实心情不好,比如现在。
姬园打发走跟在身边的姚家姐妹,掀起裙摆淌湖水边缘,微凉的水流漫过脚踝,浸染裙摆。
阳光透过树荫落下斑驳的光电,姬园站在湖水中央,回头对她笑:“水很凉,很适合玩耍。”
那笑容,暗含的寓意太多。
有引诱,有刻意,还有晦涩不明。
“不去。”柳未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波光粼粼的湖水中,女人身材高挑丰腴,纯白色外衣罩在里衣之外,完美和里衣颜色相融,将女人骨骼英朗伶俐的面容衬托出几分柔和。
姬园柔下声音,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笑:“怎么,还怕我吃了你?”
差不多。
柳未夏回忆起从前的记忆。
有一次下人惹了姬园生气,这只暴脾气孔雀把人捆成八段在房门上吊了整整三天,要不是有人送水送饭早就饿死房顶了。
因为记忆尤为深刻,这个大小姐生起气来凡人可承受不住。
——目前她的身体经不起折磨。
柳未夏勾起嘴角扬起一个假笑,装模作样沉思片刻,对着湖水谨慎思考,其实思绪已经满天飞了。
要不直接截狱吧。
从八乘宫挖地道可以直通明墟山么?
果然多管喜事很烦人阿……
思考间隙,无人上前打扰。
姬园待在池子里呆了一会儿,被太阳炙烤得热了,便慢吞吞提起裙摆往中心走。
柳未夏抬眸盯着她,飞走的思绪重回脑内。
“当然不会。”她边思考边盘算:“早些年听闻宫主无情,如今看来外界传的消息有误,与事实差距太大。”
话未说完,一柄寒凉软剑与脖颈只差分毫,属于剑的铁锈味微弱,柳未夏呼吸停滞片刻。
姬园翻脸过于突然也过于自然,眨眼之间灵力包裹身体,锐利戾气如刀锋。
姬园食指和拇指扣住秀气的下巴,用力一掰,深邃的眼睛四目相对:“我很讨厌别人议论我。”
嗓音声线压的很低,沉沉的,像是捉摸不透的夜。
姬园的杀意是认真的。
她刚才出手干净利落,起手的灵力直击脆弱的心脏,忽然灵力凝滞半空一瞬,这一下打上去力卸去大半。
啪的一声,胸口那处稍微震了一下。
姬园不爽地别过头:“啧,你就这么护着。”
陈林照抱着双臂,手腕处的衣裳皱巴巴叠在一起,看不出动过手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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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我带来的人,当然要负责。”
出手的那一瞬间,灵力相聚成一股气刃,汹涌澎湃又不由分说地扑过去,尘土飞扬。
同时另一股力量将之截断,如同冰寒的隆冬初雪。
冷意顺着掌心穿透四肢百骸。
姬园嫌恶地甩掉手上结出的薄冰,指尖互相磋磨出温热,等待的时间瞥眼过去。
陈林照借着替人挡下攻击这件事,,不要脸地凑过去讨奖励。
心心念念的奖励讨到手,陈林照勾着好看的薄唇贴过去,逼得柳未夏默默远离。
柳未夏后退整整三步,身体突然一滞。
脚下不知踩上什么东西,隔着松软泥土不软不硬硌向鞋底。
柳未夏蹲下身体找到那东西所埋的地方,拔下头上的簪子开始刨土,没一会儿地面上露出一个角。
“这是什么东西?”陈林照弯腰凑过来。
柳未夏盯着那木角,手下动作不停,估算出这东西大概轮廓:“是个木盒子。”
“埋在这里,会是什么东西?”陈林照好奇心出动。
扒掉木盒上湿润的泥土,完整的样貌暴露在空气中。
柳未夏捧着一个样式简单的木盒子,四角什么都没有,打开木盒地缝隙如同凭空消失。
木盒在手里有几分重量,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晃不出任何声音。
就像是塞了满满一盒棉花。
柳未夏有了一个猜测:“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倒不是她在开玩笑,之前道苍宗有段时间盛行埋东西,什么都有,女宿有的埋手帕簪子,男修有的埋剑穗符纸。后来不知道誰起的头,越来越多人开始往土里埋盒子,还是空的,这可把三位长老气得不轻,下令把山上的盒子全都挖出来烧了。
那段时间她无聊地监工数盒子,光是她见到的就有一百来个。
现在看到这种小木盒子,没有惊讶或者好奇。
捏着盒子的手迟迟没有打开,柳未夏停顿的这一瞬思考了很久,最终想了想道:“算了吧。”
“?”
陈林照站在身后笑着问:“为什么算了?”
其实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打开,只是心脏莫名慌了一瞬,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
不要打开。
陌生的嗓音伴着夏天燥热的风,虚虚幻幻,不清不楚。
“我从来没见你怕过。”陈林照过去从她手上拿过木盒子,轻轻一推,碰到了某处的机关。
小盒子嘎达一声打开,露出一条细微地小缝隙,像话本里装着奇异宝石的宝箱,柳未夏总觉得它在散发着某种引诱。
绚烂美丽却不可信的毒苹果。
从陈林照受众接过东西时,那种慌忙地感觉从心脏剔除,不知道是不时因为盒子已经打开,刚才的一瞬间像是一场错觉。
陈林照把东西塞到她手离,指尖轻轻敲了敲盒面,垂着眼皮道:“不看看?”
木盒子似是让风吹开,盖子滚落在地。
骨碌碌顺着风在茂盛草地上飘了一圈,孤零零躺在灰石一边的地上。
没有人去拾起掉落的小东西,或者说没有人在乎。
柳未夏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几秒,转瞬间面色由红转白,褪去好几分颜色。
天地万物俱寂,心脏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就是思绪回转,一个人破碎的脸浮现在面前,周身是灰暗潮湿的地方,女人坐在中央,没有一点被束缚到底模样。
下一秒就要化为飞鸟穿梭云霾飞行。
飞鸟戛然而止。
柳未夏捏着盒子从地上站起身,没有一分的犹豫,衣袍与另一个人地相互交融,穿梭在刚才走过的小路上。
姬园让她拉着手,脚步轻快迈出一小步跟了上去:“怎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