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瑾得了个二甲,薛家上下都很高兴。薛父请了族人,在家中摆宴席,还办了祭祖仪式,鞭炮声几日都不曾断绝。
虽然家族里考取功名的不少,但从小爱玩儿的薛二考上了,大家都觉得稀奇。
他在家中活脱脱变成个小玩意儿,只要人一来,薛父薛母便拉他出去供人‘观瞻’。
他白日受族亲搓磨,苦不堪言。唯一的念想便是夜晚躺在床,想着忙完就可以去找她。
做完吉祥物,他精挑细选一套衣裳,拿上昨夜便收好的木盒,在清晨夺门而出。
想到就快见到日思夜想的脸,他一路轻快。
到群芳楼,他兴冲冲敲林茉房门,“林姑娘,我有东西要送你。”
里面无人回应,贴耳寂静。
他又跑到楼下,找到一个楼中姑娘询问,“林掌柜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那姑娘上下打量他,目光鄙夷,许久才说话:“她们说的负心郎就是你?”
“我?”薛怀瑾左右看,没有其他男人。
“我怎么了?”他还在左右张望,试图找出另一个人顶包。
“林掌柜在门前盼了你好些日子,你怎的今日才来。”说着,姑娘的扫帚就往他脚上扫。
“要我说,这书生便是最无情的。花楼里多少姑娘,都被那书生蒙了眼,最后落得凄惨。更何况……这还是个风流纨绔,不是东西!”
说到这里,她瞅了瞅薛怀瑾还算俊俏的脸,又恨了一眼。
在家里他是个‘玩意儿’,在这儿怎么又‘不是东西’了。
他被扫帚打得跳脚,一脸疑惑,还不忘扮可怜,“姐,你就告诉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他挨了好一顿扫打,路过的姑娘才告诉他,“掌柜回槐县了。”
“回槐县?”他跳出被扫的圈子,惊讶。
难不成文华盛死了,她心伤难愈,便要远离皇城,不再回来了?
还是,如她们所说,自己这些日子没来,便被当做个薄情寡义的书生了。
可自己分明不是那种人,沈书进才是。
他能想到的最坏情况,一瞬都在脑海浮现。
慌张过后,他得出结论:无论如何,得尽快见到她。
离开群芳楼,他麻利买了匹快马,却意识到,他还不知道林茉去了槐县何处。
偌大槐县,何处寻觅?
他又狂奔回群芳楼打听,汗水涔涔。只打听到她临行前特意给薛情去信了,他只好将主意又打到自己妹妹头上。
不过他不知道,他这个妹妹近来心情糟糕。他在信中只写了个‘有事,见面’,便让人稍去。
薛情收到信件,一看是薛怀瑾的,丢在一旁。待她忙完打开,见是这四个无关紧要的字,转手就让立春烧了。
薛怀瑾在宫外徘徊,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
冲动之下,他将木盒放在小包袱里背着,一人一马,独自往槐县去。
思心似箭,他策马疾驰,身后风在追赶,飞扬一路的尘。
若用词语形容——恣意、潇洒、不顾一切。
不过,很快他就焉了吧唧。
不因别的,只因倒霉,遇见劫匪。
“交出钱财,饶你不死。”一个刀疤男扛着杀猪刀对他说。
荒郊野岭,前后无人。薛怀瑾独自面对几个粗膀子厚胡络的劫匪,无处可逃。
此刻他不觉得自己是待宰羔羊,只觉得自己是一头笨驴。
皇城内早就在传这条路上匪徒猖獗。今早他出门时,薛母还说起此事,让他小心安全,不要独自出城。
他只顾着寻人,忘了这茬。
更糟的是,他身上哪有什么钱财。走得匆忙,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匹马。而且马不能被劫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是走,也得一天。
他试着示弱,“各位仁兄,我穷书生一个,身无长物,还请行个方便。”
都做劫匪了,能给不交过路费的人好脸色?
只见劫匪的杀猪刀从肩上下来,划过凝固的空气,然后落在薛怀瑾眼前,凶神恶煞,“穿得这么好,没钱?谁信。”
几人一阵哄笑。
薛怀瑾哪受过这种委屈。他可是巷柳间长大,不说被人捧在手心,但也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
见他不自觉,几人上去夺了他马缰,又搜他身,抢走他木盒。他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不是有值钱的东西吗。”
匪徒头子打开盒子,里面是支普通首饰。虽不算贵重的,但裹石的黄金也够换些银两。
薛怀瑾急了,这是他预备送林茉的。
他伸手抢,但面前的刀在光下实在反光,射得他眼睛睁不开,于是,他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绝不是因为怕被刀砍。
几人谋财但不害命,抢空他就走。
薛怀瑾不敢赤膊,也不愿就此被抢。
为了夺回被劫的木盒,他悄悄跟在几人后面。见几人进了一处茅屋离开后,他壮着胆子偷溜进去。
屋子落灰严重,只是他们临时落脚之处。他好不容易找到木盒,刚从床底爬出来,一身灰尘。
其中一人回来,发现了他。
薛怀瑾听见他叫喊的声音,甚至不敢回头看,第一时间连滚带跑,抱着盒子就是逃,连摔好几个跟头。
他一路跌撞跑到路上,还算命好,遇一行人路过,还有一队的护卫。
“帮帮忙,我遇上劫匪了。”他跑着就贴上去,也不管是谁。
里面的人或许是怜他落魄,让护卫救下他,还邀他进马车里同行。
薛怀瑾抱着木盒狼狈走到马车前,脸上全是黄泥。衣服上就更不说了,原本青绿的刺绣都已变成脏黑一片。
他透过缝隙间看到裙摆,“叨扰了”,掀开车帘坐进马车,不敢看那姑娘。
马车行进起来,路面不平,颠簸。
薛怀瑾察觉车中香味有些熟悉,抬眼果真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林茉。
她好似不太高兴。二人对上眼神,她冷淡问,“你逃难了?”
“没有。”他看了看自己,浑身脏兮兮,说是乞丐都不为过,又承认,“算是吧……”
她不追问,从包袱拿出银子,“我要回槐县,到前面你自行回去,我就不送了。”
「这是在……划清界限?」薛怀瑾一下灰心了。
他不曾想,自己会以平生最狼狈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若是此刻袒露心迹,未免有些窘。
可若是不说,下了马车,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吗……
他作不经意问起,“你回槐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林茉这次回去,是为见父母族人。而何时归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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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过,否则也不会带这么一马车的东西。
她回答一半,“祭奠。”
这冷淡拒人千里的语气,让薛怀瑾更灰心了。
他不看林茉递来的银两,只看着她眼睛,生来第一次觉得委屈,柔弱眼眶渐渐湿红。
“你怎么了……”林茉原本漠然的目光软下来。
他不说话,攥着木盒的手更用力了。只见他眼睛眨巴一下,泪珠滚落。
平日只爱追着别人打的人,如今自己掉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让眼前的人怜爱怜爱自己。
林茉注意到他的手血肉模糊,以为他是因受伤落泪,立刻在包袱里翻找药膏。
她慌乱翻找,里面东西叮当作响。
薛怀瑾见她为自己着急,反倒心疼起来。脸上虽挂泪,但破笑抹掉,“不找了,我是来送你这个的。”说着,他拿出那支钗。
林茉见之,心慌停骤,转而变成扑通扑通的紧张。
二人去珠光涧时,他送了林茉一支钗,另包起来带走一支。正是这支红金珠钗,黄金镶嵌红宝石,姑娘出嫁会选的样式。
“我在我娘妆匣里见过形似的,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在珠光涧的时候我便想送你,不过那时不太合适。”
在衣裳上擦手,他继续解释,“前些日子我被爹娘绑住,可不是不想来找你。李玉姑娘,我也早已同她说清楚了。”
解释完,他忽而抬眸,笑意依旧,只是少了嬉闹,“你可知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林茉或许知晓,还是摇头。
他手擦干净,拿出珠钗,从未如此认真:“我知你独立于世不易,如今父母已去,再无家可归。我想以此钗为证,一世做你的归处,可好?”
林茉怔住。
一切发生的不算快,但她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寻常而不可得的幸福就在眼前。
她未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盈眶热泪已说明一切。
薛怀瑾还记得二人第一日见面时,她拿着刀喊打喊杀模样,不似现在这般温柔。
他不愿看她落泪,轻轻擦去眼泪,“你当初将我捆起来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林茉回忆起自己认错人,还把人打一顿,忍俊不禁。
看她笑了,薛怀瑾正了正她肩膀,小心将珠钗插进去。
婚嫁之钗配喜泣的姑娘,正合适。
二人相视一笑,欣喜与甜蜜。
随后薛怀瑾随林茉返回槐县,一同祭拜她的父母族亲。
对林茉而言,这便是带他见过爹娘。
而对薛怀瑾来说,在墓前的是承诺,也是保证。保证她们的女儿不再是孤身,万家灯火,有她一盏。
“我会照顾好她。”薛怀瑾在心中起誓。
一旁的林茉持香祭拜,闭着眼,心中说着想告诉爹娘的话:“爹,娘,放心吧。我已有了归处。”
祭拜毕,二人一同起身离开。
寂静墓碑前,香烛随风烧得更快,直到整个燃尽。
槐县当夜,明月繁星高照,夜白似日。整个院子洒满月光,明亮透澈。
林茉无眠,从房中出来。恰巧薛怀瑾也睡不着,在院子里,沐浴月光之下。
她问:“你也睡不着?为何不来找我。”
他回:“我想,许是我知你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