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灵仪式？”姜北问道，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嗯，我也不清楚具体如何，但我...怕”南璃看向脚底不断后退的草木，觉得浑身发冷。
很小的时候他曾被带去看过开灵仪式，台上的哀嚎声将他幼小的心灵震慑，听着便觉得已经很疼了。
姜北握着南璃的手紧了紧，心有些疼。
前方豁然开朗，二人走出了树林，回到了广袤无垠的荒芜之中。
姜北敏锐地察觉到南璃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他望向远方。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台，周边围满了人，异常喧哗。
姜北手中一空，眼前的画面恍然旋转，他站在了人群最前方，距离方才在远处瞧见的高台仅有一步之遥。
身后人潮涌动，姜北肩被撞了好几下，他动了灵力才勉强站稳，看向那高台之上。
木头搭建的四方台面，上面盖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不规则的边缘垂落在姜北眼前，带着些野生动物特有的腥味。
毛皮遮盖的台上放着好几个铜制坛子，坛中隐约有些灰雾飘出，高台中间靠后位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座椅，座椅两侧各站了一个体型巨大的灵魔，灰洞洞的眸子正在场内扫视，带着阴冷黏腻的凝视。
是左右灵王。
感受到一道视线，姜北朝着台下左侧看去，瞬间对上了南璃的眼眸。
对方看上去有些紧张，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墨绿色的瞳孔中满是不安。
“别紧张，阿北哥哥在呢。”姜北传音给南璃道。
南璃紧紧盯着对方，这个从天而降的英俊哥哥到底是谁？
自己从未见过对方，为什么听了他的话便心中安定了许多。
破空声打破了二人的对视，高台的王座之上多了一道身影。
身后所有人齐齐跪拜，姜北见状，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便装模作样也跪下，听着耳边的人齐声道：“拜见灵魔尊大人。”
姜北抬头，座中央的人正是自己之前在嗜血的记忆世界中看到同清乐对战的灵魔尊。
只是那时候距离远些，姜北只记得对方的脸被灰雾蒙住，看不真切。
但此时，对方脸上并无灰雾遮挡，甚至周身看不出一丝灰雾的气息。
是一张清隽的脸，带着温和的笑意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接过身旁左灵王递来的一杯茶水，茶水在杯中晃了晃，姜北听见对方道：“开始吧。”
声音却是嘶哑异常，像是从胸膛之中被人抽出来的一般，同那日在记忆战场中听见的一模一样。
人群闹腾了些，姜北见到南璃和另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被带了上来。
男孩儿几乎是被身边的灵魔架着上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瑟瑟发抖，嘴唇颤抖着望向台下众人，流下两行泪水。
像是看到什么似的大喊起来，“爹！爹我不要，你救救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人群中一名男人身上，那男人看上去也是害怕极了，他惊恐地望着高台之上的灵魔尊跪了下来，声音颤抖道：“灵魔尊大人，小儿不懂事，请莫要动怒。”
“被选中是你的福气！你乖乖的，莫要让我们全家丢脸！”男人又朝着台上哭喊孩子大声斥责道。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孩子脸上的泪水不停，哭喊声不止，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这样把自己抛弃了，所有人都说开灵仪式很疼。
下意识望向身边的南璃，见对方不哭不闹地淡然接受，他愣了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生生吞了回去。
这是属于孩子之间的较劲。
南璃没有淡然接受，他没有看到一个熟人，除了姜北，但姜北不算熟人。
父尊也没有来，自己连开口哭的机会都找不到。
南璃眼神下移，他又看向了姜北。
姜北此时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也像是只能看见自己。
南璃被身后的两个灵魔抓住了双手，眼前的坛子之中陡然升起一丝灰雾，南璃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灰雾穿透。
尖啸声在耳边炸开，南璃恍惚地分辨着到底是哪儿来的声音。
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南璃瞧着眼前的一团灰雾，突然觉得有些喘息不上来，被剧痛麻痹的大脑在一阵嗡鸣声中恢复。
剧烈的疼痛啃噬着南璃的意识，他疼的眼前发黑，却紧咬着牙关不发出声音，身边另一个孩子疼痛的尖叫声像是代替他发出来的。
我不能叫，叫声是弱者的呐喊，我们魔族不弱。
但周身的疼痛实在难忍，簌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紧闭的眼皮间流出，滴落在高台上，牙关中仅仅泄出几丝音调变形的闷哼。
好疼，真的好疼...
为什么忍不过去呢？
每一次呼吸都是在疼痛的缝隙之中，但越来越紧密的疼痛像是不给自己一点喘息的可能。
南璃默数着时间，却发现根本没有停歇。
噗通——
一道人影飞身上台，托住了晕倒在地的南璃。
是姜北。
台上的灵魔尊已经撤去，台下的看客依旧长留在台下指指点点。
姜北的手轻轻托住南璃的身体，却发现南璃浑身的汗水都渗了出来，晕在自己的手掌手臂上，湿漉漉的像是血。
方才在台下，姜北看不清南璃的脸，只见他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边上的孩子叫得异常凄惨，没喊两声便痛晕了过去。
“阿璃。”姜北跪坐在高台上轻轻抬起南璃的下巴。
南璃面色苍白，脸上满是汗水，唇间流出一丝鲜血，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
这么疼方才竟然都不喊一声？
姜北环抱南璃的手轻轻颤抖，他知道人疼的时候神经敏感，稍微的挪动都无法承受。
大颗泪水从南璃的眼睛中溢出，痛觉停留在意识之中久久不能消散，姜北这时才发现南璃的颤抖隐藏在自己手臂的轻颤之中，竟然一时间未曾察觉。
“好...疼...”
唇间溢出痛苦的呢喃，姜北不知如何能减轻对方的痛苦，他有些不知所措。
台上台下的人均消失不见，荒地上寂静的声音让姜北有些恍惚，手指拨开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姜北轻俯下身。
额心相对，白金色的柔光缓缓在二人之间流转，毫无暧昧的气息。
“阿璃..这样会好些吗？”姜北同南璃的灵魂对问。
南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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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答，只是身子并不再颤抖，像是终于缓了过来。
无限疲惫的神经松懈下来，南璃只觉得周身是从未体会过的温暖柔软，像是被埋进了天上的云朵之间。
身体一沉，南璃彻底坠入姜北的怀抱之中。
荒芜的大地上出现一道人影，姜北察觉到身后靠近的气息，他躲开对方的攻击，回头看去。
“中叔？”
掌间凝聚着黑气的人脚下一停，他先是看了一眼姜北怀中的南璃，再看了一眼姜北，“你是谁？为何知道我？”
姜北的视线在南璃和中心之间扫了扫，瞬间明白过来。
中心是南璃的亲信。
可是为什么来这么晚？
姜北心中微生出些不满，他对着中心道：“我认识阿璃，自然是认识你，你为何来的如此晚，仪式已经结束了。”
姜北收了收手，把南璃紧紧搂在怀里问道。
中心也看见了南璃惨白的脸，他脸上的愧疚之意明显，“方才被尊主召唤，来迟了些。”
姜北轻笑一声，摆摆手，准备带着南璃走。
但是，自己能带着南璃去哪儿？
幻境中的南璃若是没有自己，应该去哪儿？
被中心带走回魔族？
姜北不知道。
方才在台下，姜北知道南璃疼，但不知道如此疼，而且若是自己出手阻止，只会让南璃再一次经历痛苦。
姜北也很为难。
“把少主给我吧。”中心伸出手道，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看起来是少主无害之人。
姜北摇摇头，对着中心道：“他现在不宜动弹，你说去哪儿，我抱着他去。”
中心还是同姜北认识的那样温和，指尖对方点头，带着姜北去了一处别院。
“少主犯了错被尊主罚在别院，开灵仪式不结束不可回魔宫，公子先带着少主在此处休息。”中心温声道。
“还不知公子名讳？”
“阿北。”姜北依旧没有说自己的全名。
“方才多谢北公子。”中心朝着姜北躬身。
“只是如今魔族事务繁忙，尊主那...”中心觉得眼前的公子脸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却天然的对对方产生了信任。
姜北道：“无事，此处有我照看，中叔放心。”
中心应该是偷溜出来的，看着离去的身影也是异常匆忙。
姜北抱着南璃进入别院，其中竟然连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这是太子住的么？
别院不大，姜北轻易找到了南璃的房间，把人先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姜北便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
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居住的，倒像是长久住在此处，院子中央还放着三个盆栽，最中间的那盆火红，左右两边各是一绿一蓝，倒是给院中添了不少色彩。
姜北又去了厨房，看到了干干净净地灶台，便知道南璃平日里应该是不太会煮饭。
后院应该是练功的地方，墙壁上皆是斑驳的痕迹，经年累月间还长了不少青苔。
回到南璃的房里，对方还没醒来，姜北替他捻捻被角，环着房间转了一圈。
果然卧室是人心的投影，所有的喜好均是被展示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