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过数条不同的水道，舫终于缓缓靠岸，铁链声重重落下，船身被下船的客人压得微微倾斜，却在水上灵巧地一避，又稳当地停在河边。
姜北留在船上等着客人走完，应舫主的要求同她一起去一趟灵音阁。
高帧撑着伞飘在姜北身边，昨晚他得知这个消息便心中激动，飘荡了一晚上没休息，倒是晃的姜北眼晕。
舫主吩咐了侍女小厮几句便走了过来，烟月脸上蒙着一层黑纱跟在姐姐身后，二人走在一起时姜北才发觉烟月比她姐姐高出不少。
见姜北正打量自己，烟月朝着姜北看了一眼，素来孤傲的眼神消散了许多，带着些欣喜。
众人来到狭窄的街市，走在不是很宽敞的石板道上，身下便是缓缓流淌的河水，姜北听见一声吆喝：“诸位要去何处？”
几人停了下来，见问话的是一名船夫，姜北看了看坊主和烟月，身边的小唢和呐呐也眨着大眼看着对方。
“不用了叔，我们走着便可以过去。”舫主笑答。
“明日便是灵音歌会，城中难免热闹拥挤一些，姜公子莫要见怪。”舫主走在姜北身侧道。
姜北点头，“热闹挺好。”
“还没问过姜公子是哪里人？”舫主道，烟月好奇地偏了偏头。
“算是盈乐城的。”姜北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但这个地方自己呆的时间最久，还有房子，其他城市他也不甚清楚。
“我去过盈乐城，盈乐酒楼的梨花酿很不错。”舫主淡淡点头道，没有计较姜北话中的蹊跷。
绛乐坊的位置同灵音阁很近，说话间便到了一处高大的楼阁前。
“烟月，你带姜公子的朋友在灵音阁里转转，我带着姜公子上去。”坊主吩咐烟月道。
烟月点头应下，带着姐弟两朝着一楼走去，姜北让高帧跟去，自己则是同坊主上楼。
灵音阁内装饰繁复，花纹锦绣，阁中心是中空设计，垂直向上便是天顶，一楼四周都分门别类放着不同成色和品级的乐器。
姜北从楼梯上来，身侧的墙壁上也嵌入摆放着精美的乐器，途径二楼的时候，坊主开口介绍道：
“这一层的乐器皆是有名的制器师所造，价格都异常昂贵，但质量却属实为上上品。”
无意间瞥见了一把笛子的价格，姜北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不需要什么乐器，姜北宝贝地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自己的就是最值钱的。
三楼应该是灵音阁接待私客的地方，楼口站着侍女，见到坊主手中的令牌后便向对方行行礼，手指轻叩了身侧的黑门。
“阁主。”
门开了，姜北被带着进去。
“诶呦，这不是我们绛乐姑娘么，好久不见，快请进哈哈哈！”听着对方爽朗的笑声，姜北看了过去。
对方的长相可以用宽厚来形容，给人一种三百六十度看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此时笑的宽厚，走来想要握住绛乐的手，被对方灵巧的避开。
“阁主，好久不见。”绛乐颇有礼数地道。
“哟，今日怎么如此客气。”阁主站在原地，视线轻轻瞟向姜北。
“听说今年的灵音歌会高手云集？”绛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同阁主对视一眼。
“什么叫今年高手云集，便是去年，前年，大前年那也是！我们乐灵大陆虽说不兴乐歌，但总归还是有好些人喜欢的，有高手是何稀奇事不成？”阁主摆摆手，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今年有何把握？”绛乐看着手中的茶水问道。
“诶，你这话说的我这灵音大会有什么黑幕似的，哪儿来的什么把握。”阁主抬头看了一眼姜北道。
“别装了老头，被那星月楼抢了人不知道多不舒服，你那酒楼也快被他搞垮了吧。”绛乐语气带着些嘲弄，撕开阁主伪装。
对方看上去有些尴尬，正想说什么，便见绛乐又开口道：“哝，这是给你找的援兵。”
绛乐朝着姜北抬了抬下巴，姜北立马接上道：“阁主好，在下姜北。”
阁主看着姜北好一会问道：“音色听着不错，但这么瘦能行么？”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姜北：我不是细狗？
涉及到专业，姜北忍不了一点，他上前一步道：“阁主，歌者水平高低同胖瘦无关，虽说通常情况下，胖子比瘦子的气息算是稳一些，但谁说瘦的人便不能比胖子更稳？若是阁主不信，姜某可以在此为您唱一段。”
阁主瞧了一眼绛乐挑了挑眉，茶水放在桌上溅出几滴，“有意思，唱倒是不必，我也听不来，留着明日去歌会上唱吧。”
见绛乐盯着自己，阁主觉得身上毛毛的，这个女人一向算计，给自己送个人不知道要做什么，但阁主也不着急，便等着绛乐开口。
“他没报名。”绛乐道，她定定地盯着正喝了口水却快要喷出来的阁主。
“明日便比赛了他没报名？”阁主眼睛睁得大了些问道。
绛乐见阁主正准备说些什么，便立马开口截住对方道：“我知道你要说这参赛令牌难做，但我相信，你有办法。”
“不然...”绛乐轻哼一声，“今年听说他还是会参加，你就等着你的酒楼破产吧。”
绛乐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那无言的阁主微微躬身道：“阁主自己想想。”
说完也没等阁主回复，绛乐便带着姜北出去。
“哎。”阁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绛月看上去有些无奈道：“我没有名字么？”
“绛，绛月。”阁主看上去叫的挺吃力，他表情有些凝重叮嘱道：
“最近苏绛城夜晚不太平，天黑了便待在你自己舫上，莫要出去了。”
绛月一愣，却是没问缘由，只是带着姜北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姜北看着绛乐一脑袋问号，听这两人的意思，灵音阁管理下的酒楼因为没有抢到去年灵音榜的榜首，濒临倒闭，而之前听绛乐说过，她的绛乐舫也是如此情况。
所以现在便是，绛乐看好自己，想让自己获得榜首的位置，重振绛乐舫，但是因为报名时间过了，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不能再参加，但绛乐同那阁主有些交情，便商议让对方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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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个参赛名额，若是成了榜首，自己需得卖一份人情，同阁主名下的酒楼合作。
但他们怎么能肯定自己能夺得魁首？不会有什么...
“姜公子放心，比赛公平公正，便是那阁主去了，也定然只能拿个倒数前三的位置。”绛乐像是看透了姜北心中所想解释道。
“那...若是真。”姜北话还没说完，坊主便又道：“若是你真获得榜首之位，我相信姜公子的品性，也不会因为别家酒楼而失了承诺，至于阁主那儿...”
绛乐的笑有些狡黠，她道，“姜公子看自己。”
“不过姜公子不必担心，此事还有余地，先随我去瞧瞧那榜首的奖励吧。”绛月前方的一名侍女朝着二人伸手一指，前方的一处房间。
姜北看了眼身旁，高帧不在，他顿了顿脚步，“舫主，我可以带我朋友来看吗？”姜北问道。
绛月示意侍女停下，朝着姜北点头道：“当然可以，我差人请他们上来，姜公子先在这儿喝点茶水。”
侍女引姜北坐在，给对方沏了一杯茶，茶香四溢间，姜北听闻绛月在一旁幽幽开口道：“姜公子觉得烟月如何？”
姜北一愣，看着绛月试探的表情，他摸了摸怀中的猫道：“舫主这话问的有些含糊，可否明说。”
绛月被眼前一张异常俊秀的脸晃得有些失神，她虽说年纪不大，但平日在舫上见过不少俊秀男子，再加上这苏绛城也不乏出卖色相的男伎，本以为算是见过一些上等姿色，但同眼前的男子比起来，都算是差了些。
姜北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绛月觉得对方也许根本就瞧不上自家妹妹，于是便张了张嘴，“算了，姜公子便当方才我多嘴。”
姜北把怀里的猫往上抱了抱，“其实烟月姑娘挺好的，定然能配得上顶好的公子。”
绛月没想到姜北把话说的如此直接，但此番倒也算是拒绝，她松了口气，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当下便点点头，见那侍女还没把人带上来，便同姜北道：“姜公子可有喜欢的人了？”
姜北摸猫的手一顿，喜欢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是南璃的。
我喜欢阿璃吗？不管是作为北洛的阿璃还是作为南璃的阿璃。
姜北问自己。
是喜欢的吧，各种意义上的喜欢。
像是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只要心间一响便会有阵阵回声。
但阿璃喜欢自己吗？
喜欢讲求两情相悦，若是只有一方，那便是苦涩的单恋，姜北从小到大没暗恋过谁，倒是没尝过单相思的滋味。
此时算是尝到了一丝酸甜。
阿璃，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姜北此时特别想见到南璃。
“想什么这么出神？”高帧不知什么时候飘了上来，一眼就见到了姜北一副魂不守舍的发呆样，自己着急看那琵琶，便把姜北拍醒。
姜北回神，见到姐弟俩刚从楼梯上来，起身回答绛月方才问自己的问题道：“有。”
姐弟俩：“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