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六时，钢琴曲开始缓缓流淌。
公寓卧室内光线仍然昏暗，幽蓝色淡光的水族箱中气泡翻涌，隐隐照亮一小片地板。
源鸣雪已经工作整夜，床面上满满都是纸张文件，设定闹钟完全是摆设。
她最近逐渐习惯“床”这个新的办公场所，相比更为安全的休眠仓，床铺对她来说同样是装饰用品。只是想到万一有人到家里来，很难解释空空荡荡的卧室，所以按照正常家装重新修整了公寓。
翻身躺倒，源鸣雪有些头痛地捏捏眉心。
因为整合医疗系统的事，最近她开始和相关领域打交道。
不得不说，整个行业透着刻板印象中的守序和传统。
客套到极致的邮件交流，成堆纸面文档，开会，还是开会。
短短一段时间，她已经体会到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低效率痛苦。
当然，忙归忙，抽空还得打磨赤司征十郎的规划。
【α脑域分区解析已完成。】Q提醒。
看了眼天帝之眼的解析，源鸣雪转换成更好懂的话，又逐点补充针对锻炼建议。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她直接发送给本人，正准备继续看蚂蚁字大部头，光脑却响起消息音。
文件显示已经被接受，附带一个“早”。
周末六点起床，这就是卷王的自我修养吗？她不用睡觉，赤司征十郎还是地球人啊！
很想发去疑惑的表情包，卧室门一角忽然传来刺啦的抓挠声。
她顿时笑起来，跳下床打开门。
橘黄短毛猫咪舔着前爪，淡定坐在地板上。橙色眼睛凶巴巴，左眼有一道疤痕，体型大胖壮，活像只小老虎。
“说了不用叫我起床。”源鸣雪无奈。
橘乃是前几天公寓楼下主动跟上来的家伙。
按理说，杀过很多异兽的源鸣雪身上应该有小动物不喜欢的气息，但是她破天荒被缠上了。
接连一周，猫咪都在同个地方蹲守，源鸣雪终于确认她被猫猫神选定。
于是大脸盘的肌肉猫猫顶着可爱名字登堂入室。
它对“橘乃”接受良好，每天的爱好是殴打喂食器，以及早上吃完饭叫源鸣雪起来完成进食大业。
解决完早饭，源鸣雪抱着它站到落地窗前。
“又是暴雨啊。”
梅雨季才过去没多久，十月份的反常天气又到来。
橘乃身上很暖和，喉咙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窗外一片昏暗冷雨，胸口暖融融沉甸甸，柔软又安心。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去看望白金耕造的场面。
“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本来想全力支持你上次的想法，现在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老人已经没有大碍，能坐在病床上聊聊天。
轻轻咳嗽几声，白金耕造问：“现在一军大半人都很陌生，会感觉不适应吗。”
“还好，都很配合。”源鸣雪实话实说，“但我最近总会感觉没事干，他们几个的规划都完善得差不多。新人，说句直白的话，有SAIS完全足够。”
“没事干吗，还记得我们加工资的那部分？”他调侃。
“全中那些意外始终是隐患，因为青峰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白金耕造忧虑：“冠军，原本应该是奋进者的嘉奖，如果成了板上钉钉的东西，那么它会从胜者的象征变得毫无争取乐趣。”
“但我了解真田，同样了解理事长。”
“小孩子的痛苦对某些人的功绩来说不值一提。”
他声音越来越虚弱，最终拍拍源鸣雪的肩膀：“别放开你的手，鸣雪。”
抚摸橘乃的皮毛，源鸣雪垂下眼。
公开一军数据养狼是她原本的想法，哪怕这样，无论是青峰大辉还是其他几个人，成长速度都过于突出。
至少同等级的比赛，本土境内已经找不到能造成威胁的对手。
她甚至有意拖长了规划的进程，也不再进行二阶段的进阶引导。
可还是不够。
等对手成长起来太慢了。
很难想象到底是多小的概率，能把同年龄同样变态的天赋者聚集在同一个社团，简直像某种既定的宿命。
源鸣雪点开光脑上的消息，来自大洋彼岸的邀请正飘在上方。
【阿列克斯：亲爱的，考虑的怎么样了，几个俱乐部的朋友都想和你聊聊，来的话最高规格全程接待哦。】
怪只能怪日本太小了。
“橘乃，咱们去美国出个差怎么样，你肯定没坐过飞机，也没吃过美国的小鱼干。”
橘乃矜贵地看了她一眼，喵都懒得喵。
…………
一号馆更衣室。
“请假？”青峰大辉微皱眉反问。
部活结束后，他只是奇怪今天源鸣雪怎么没来，就从赤司征十郎那得到这种消息。
赤司征十郎：“嗯，要去美国一段时间。”
本就没什么人说活的空间忽然有片刻凝滞。
“果然只会和小赤司说啊。”黄濑凉太笑着。
赤司征十郎神色平淡：“如果青峰询问桃井，也会得到同样的答案。”
不一样的。黄濑凉太心想。
但他这次却没心情看乐子。
真是，还以为多少变亲近了些。
金色眼睛落到储物柜中的照片上。
被环着脖子挤在在中间的橘发少女脸特别黑——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之前的她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瞬间感受到了她的真实情绪。
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甚至连分享动向的朋友都算不上吗。
砰——
关上柜门的声音微重。
青峰大辉声音平直：“多久。”
“暂时请了一个月。”
没再说话，他换好校服直接离开，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烦躁。
几道视线收回，继续安静整理自己的东西。
紫罗兰色眼睛在赤司征十郎背影上短暂停留，又迅速掩去行迹。
首发们陆续离开，剩下的人终于松口气。
“呼，吓死了，不愧是正选，气场果然不一样。”
“你是笨蛋吗？？明明不是气场的事吧！”
少了一个人，从数字上来说对篮球部算不上大事，但偏偏少的是非常关键的那个人。
日训氛围多了种不可言说的紧绷。
天才们平常有意收敛的攻击性，像是失去某种管制悄然放开。
青峰大辉又开始打起全中那种肆意妄为的风格。
虽说大部分时间他只是自顾自设定镜像等级，给同期带来的压力却越发深重。
真田监督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在某天提醒：“基础练习也不能欠缺。”
“这就是我的基础练习。”青峰大辉回他，“给新米陪练，我才不去。”
被顶撞了，真田直人却找不到管教的话。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除了和其他正选的对练，普通分组练习对他来说已经变成浪费时间的行为。
想到理事长的要求，真田直人只能选择暂时退让。
无论如何，不能让奇迹的世代任何一个人产生退出的念头。
没有源鸣雪的第一周，部活在小心翼翼又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周五例行汇报环节，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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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赤司征十郎照常向监督总结近期队内状况。
但说完这些，他没有立刻结束：“真田监督，虽然很失礼，我对下周的练习赛人选安排有些疑问。”
赤司征十郎：“以那些学校的实力，似乎并不需要全部正选上场。”
“现下的情况，只会带来负面效果不是吗。”
真田监督手指一动，最终决定如实说。
“理事长想要奇迹的世代的名号更响些，往后会作为整体安排赛程。”
赤司征十郎眉头压低，显然并不认同。
真田直人又说：“如今源小姐的工作重心准备转向国际赛，SAIS的起点是帝光，‘奇迹’也是SAIS最大的招牌，那么荣誉越多，对SAIS的助益也越多。”
绯红色眼睛微眯起，陷入片刻斟酌。
最终半垂下遮住情绪：“我知道了。”
…………
源鸣雪牵着橘乃走在异国的街头。
橘乃并不怕人，可以像小狗一样溜，昂首挺胸走在前方，神气十足。
【向前50m，左拐，再继续前行150m左右。】Q为她指路。
见到阿列克斯后，源鸣雪立刻和各个篮球俱乐部达成试行协定，初阶段挑选一批种子选手记录提升效果。
此时此刻她正要去见阿列克斯的得意弟子之一，也是预选的种子之一。
阿列克斯女士非常不放心：“他现在还在街头场玩，要找他肯定会碰到 Teenager，哦，用你们的话说叫傻X青少年。诶，不对，小小姐以前就在这边生活过吧。”
然后源鸣雪给她演示了下一拳打爆一面墙，顺利获得大人赦免。
小巷越走越深，墙面上的涂鸦逐渐变得混乱，空气里还有股酸臭怪味。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球的动静，她按照路线转角，随即看到蓝色围网框起的场地。
有些年头的球场正在进行一场3V3。
白人黑人少年天生有身高优势，可顶着这种体型，场内带起节奏的却是一名明显长着亚洲脸的黑发少年。
面上表情相当冷淡，说扑克脸也不为过。但右眼下一颗泪痣平添柔情，半长的碎发遮住左眼，看起来神秘又俊秀。
他拿到球立刻选择突破，找到机会一个后撤步跳投，干净利落拿到三分。
标准。
源鸣雪心底瞬间升起这个词。
每个基础动作都像从篮球标准教科书上抠下来的模版，流畅又好看。
得意弟子绝对就是他了。
正当她准备进去打招呼，三个高壮的棒球服男生叼着烟围上来。
她想叹气。来了，阿列克斯说的“傻XTeenager”。
额外的加班之旅本来就烦，环境又体验堪忧，源鸣雪直接用F开头的单词请他们圆润离开。
“哈哈哈哈亚洲洋娃娃生气也这么可爱，泥嚎，空你起哇，还是阿尼哈色哟？”
源鸣雪笑容戛然而止，手指捏出咔嚓一声。
刚结束一轮3V3攻防的场地内，脏辫的黑人少年朝门口抬抬下巴：“那边，来找你的吗，Tatsuya？”
少年微愣，转头后面色一变，迈起大步一刻不停跑去。
“你下手轻点bro，别把人打出屎！”
然而他好像没有这种机会了。
才刚到围栏门口，就见橘色长发少女面无表情抬起手臂。
“邦邦邦”三拳，声响巨大，狠辣又精准，瞬间赐予小混混们婴儿般的睡眠。
她擦擦手投来目光，转而挂上礼貌的笑容：“冰室辰也，对吧。”
冰室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