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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无所适从

作者:昔在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却说周必昌和谢蕴雪的婚事定下后,孔夫人便给驻守石头城的丈夫周大舅去了书信,告知喜讯。


    周大舅在信中向谢家问候致意后,又以军务繁忙暂时不便归家之故,将儿子婚事全权交由孔夫人与周二舅处理。


    周二舅承兄之托,便开始张罗着把梅山苑西边的三间屋子收拾出来,给新人住。院中设放花草盆景,遍植翠竹,屋中安置螺甸新床,桌椅齐整,帘栊潇洒,不消细说。


    ……


    昨夜下了雨,今早天晴后,谢云瑾便衣帽齐整,携礼备物,正式登门拜访,来周家商议妹妹的婚期。


    周二舅作为主家接待了他,孔夫人、朱夫人、周必昌陪坐。


    谈话一遭后,孔夫人有意好事成双,便让请唤春出来见客。


    周二舅面有难色,虽说两家长辈有意,可二人到底尚未定亲,恐于礼不和,便不大愿让外甥女出见外男。


    孔夫人却觉得在自己家里,长辈们都看着,能有什么不妥?何况周老夫人的意思也是让孩子们先处一处,合适了再谈亲事。再者两人都是二婚的人了,有什么好避讳的?


    一面使唤婢女去喊人,一面道:“未出阁的女儿脸嫩,才怕见生人,春儿是婚嫁过的妇人,又何必避人呢?”


    说话间,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木屐之声,彩月便扶着唤春到了。


    女郎梳着峨髻,戴着缀玉金步摇,薄施粉黛,穿了件淡绿忍冬纹锦缘交领襦,水蓝撒花交窬裙,淹然百媚而来。


    谢云瑾望着她走近,慌忙起身,动作过于莽撞,膝盖竟磕在了案角,闷的一声,一阵锥心的疼麻,他强忍着疼,动作丝毫不乱的跟唤春见礼。


    唤春低着头,微微福身还礼。


    众人落座后,孔夫人因命唤春起身斟茶,好让二人就近看清人才。


    彩月拿了茶叶、茶匙儿来,唤春起身,藏茶、洗茶、浴壶、泡茶、涤盏、酾茶诸道流程一气呵成,有条不紊。取了头一盏,福身递给谢云瑾品茶。


    谢云瑾接过茶盏,见她不仅貌若天仙,还礼数周道,举止娴雅,有名门气度,更是满心欢喜。


    “多谢娘子。”


    唤春眉眼低垂,淡淡颔首,又为其他人一一斟了茶。


    朱夫人看着她那通身的气派,心中是又羡又恨,愈发觉得自家女儿小家子气。


    孔夫人满意一笑,谢氏虽是会稽旧姓,可薛氏也是世为冠族。唤春名门之后,大家礼仪,今日也算狠狠给周氏长了一回脸。


    吃了茶后,谢云瑾起身作辞。


    孔夫人望了望天色,道:“去梧桐苑路上的菊圃花开的正好,不若谢郎先送春儿回去,再家去如何?”


    谢云瑾看向唤春。


    唤春没有推辞,一颗心却是跳得厉害。


    ……


    回去梧桐苑的路上,一高一低的男女身影,沿着石径小道缓步漫行着。


    秋天来了,一场夜雨过后,今日便凉了几分,树叶也被吹落一地,只余枝干互相攀绕,十分缠绵。


    唤春闻到空气中冒出一股树木潮湿腐烂的气息,湿漉漉的,略带粘稠,粘着人的脚步,使她走的异常缓慢。


    谢云瑾个高腿长,却也不急不徐,亦步亦趋的迁就着她。


    “薛娘子住的地方叫梧桐苑?”谢云瑾先开口,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唤春轻轻“嗯”了一声。


    谢云瑾赞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地方好,合该是娘子这般人物所栖。”


    唤春闻言低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我又不是凤凰,非梧桐不栖的。”


    谢云瑾看着她低头红脸的羞赧模样,微笑道:“不,娘子比那凤凰更光艳熠熠。”


    唤春震了一震,脸上的颜色愈发热辣辣的,直涨红到了耳根,便又沉默了下来。


    谢云瑾觉得她羞涩的模样愈发娇憨可爱了,指了指前方道:“我们到那边走走吧。”


    唤春垂首默然,这一次,换他在前边走,她缓缓跟在他身后。


    菊圃的石阶旁围着篱笆,篱笆内是五彩缤纷的盛开菊花,那含着雨珠的油绿小嫩叶子,把菊花衬托得愈发娇艳。


    唤春无心赏花,脑中只反复萦绕着他刚刚的话,他们相识尚浅,实在谈不上爱慕,可谢云瑾竟然说她比那凤凰还要光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想不到他看起来那么端正持重的一个人,也能说出这样热情的话。


    菊圃地势略高,二人拾级而上,站在高处,隐隐可以看到城东的钟山,大约因为昨夜下雨,今日天色还有些阴沉的缘故,此刻钟山看起来雾蒙蒙的。


    “从这里看,钟山好像特别低矮。”唤春对谢云瑾道。


    “它本来也不高。”谢云瑾朝那边望了望,道:“雨后雾气浓重,难辨全貌,等到冬天的时候,苍山落雪,天朗气清,看起来会更美几分。”


    “现已是仲秋,想来冬天也不远了。”


    谢云瑾又问她,“娘子是第一次来金陵吗?”


    唤春摇摇头,“出嫁前是来过的,总有七八年没来,金陵城也大不一样了。”


    谢云瑾若有所思,“从豫章走水路来的话,要经雷池、沿长江溯游而上入淮水,来的时候有看到破岗渎吗?那是前朝吴大帝修的运河,三吴之地的万斛粮船,每天都沿着破岗渎北抵京口军营。”


    唤春听他跟自己谈起了府衙的公事,不禁扑哧笑了一声。


    原来再风光有为的男人,在面对心仪女子的时候,也会变得笨嘴拙舌。


    谢云瑾见她笑了,亦觉得在此刻说此话有些煞风景,不好意思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不大爱听。”


    唤春不以为意道:“北方大乱后,南渡流民多聚集在京口。能将三吴粮草支援京口流民,抵抗胡人南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谢云瑾摇了摇头,不想让她迁就自己,“我不说了。”


    二人又默默走了一会儿。


    空气中氤氲着菊花的淡香,篱笆内的泥土都黏糊糊的,混着花叶上滴落的残雨,化成泥水流到了碎石小道上。


    唤春走着走着,雪袜便湿了几分。


    他们在一块青板石凳前停下,谢云瑾擦了擦凳上残留的雨,唤春坐下,磕了磕木屐上的泥水。


    谢云瑾却冷不防蹲在她的脚前,帮她擦着木屐上的泥污。


    唤春吃了一惊,不由身子一缩,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然她此时坐着,后边是篱笆,篱笆内便是灼灼艳艳的五色菊花,竞相怒放。


    她一时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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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可退,只能难为情的将脚趾蜷缩了起来,雪白的鸦头袜下,脚背微微拱起。


    谢云瑾从容自若地帮她擦着木屐,整个过程没有碰到一点儿她的脚,收回手时,手帕已然湿黑一片。


    唤春不好意思道:“白糟蹋了好东西。”


    谢云瑾坦然道:“娘子这样的人物,是天上仙姝,本就不该沾染尘务,只须被人捧在手心宠着、爱着。”


    唤春听了这般令人窒息的话,脸上轰的就又红了,说不出的滚烫。


    “改日可以请娘子一起去青溪游赏吗?”


    谢云瑾抬眼望着她。


    唤春脸上热浪不减,只低着眼,没有吱声。


    ……


    回房后,唤春还是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答应了他,还是拒绝了他。


    谢云瑾在菊圃说的那些话,始终在她心里翻腾着,她虽是婚嫁过的妇人,可骨子里还是个含蓄又保守的女人,一个并不算太熟的男人的殷勤追求,让她有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无所适从。


    她有些怕他再来,可又怕他不来,既无措又期待,恍恍惚惚的……


    可她这边还没等到谢云瑾的再度登门拜访,那边却已收到晋王请人为丹阳郡主祈福的消息。


    听说中秋夜晋王回府后,丹阳郡主就又犯了病,名医请了一遭又一遭,个个都是耀武扬威地走进来,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晋王一时无计可施,竟也病急乱投医,开始求神告佛。


    法师向晋王建议,说郡主此病是被妖物迷了心神,需选七七四十九位世家十八以上、三十以下,成熟稳重、身份尊贵的未婚女子前往栖玄寺为郡主祈福七日,驱除邪秽,或可痊愈。


    晋王允准,东府便很快向金陵各大世家下令,要求送女入寺祈福。


    周老夫人收到消息后,也着实发了一回愁。郡主病倒,需要人侍疾祈福,他们义不容辞,可东府要求的是十八以上的未婚女子,周家的女儿却都不够年纪。


    孔夫人侍坐一旁,建议道:“咱家三个丫头不合适,可春儿的年纪不是正合适吗?”


    周老夫人摇摇头,“东府那边要的是未婚女子,春儿是个寡妇,这不合适。”


    孔夫人笑道:“母亲糊涂了,东府只道是要未婚,没说不能是寡妇。世家哪有三十以下的未婚女儿?那二十余岁成熟稳重又未婚的女人,有几个不是寡妇?东府会想不通这个道理?”


    周老夫人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孔夫人接着道:“再者二丫头如今正跟春儿置气,二人在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怨气总不能消。反正春儿跟谢家的婚事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何不若让她出外住几天,姐妹分开冷静冷静,过几天气消了,便又和好如初了。”


    周老夫人若有所思,便让芳寻去请唤春过来。


    唤春来了永庆堂,得知缘由后有些惊讶,怎的郡主生病,就要闹得这般大阵仗?


    周老夫人解释道:“这妹子是晋王殿下素来看重珍视的,过往也常犯病,如今这般兴师动众,想来是大不好了,你此番去了,若郡主真能痊愈,那也是功德一件。”


    唤春点点头,刚巧自己跟二妹妹闹了龃龉,正愁在周家处境尴尬,有回避之意,遂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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