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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作者:留春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会了?”


    “嗯,原本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是么?”


    “你肯用它就好。”


    案上是雕饰精美的木匣,其中物品如今正握于陆衡手中,通体由黄铜铸成,熠熠生辉。


    “要不要亲自试一试?”


    沈羡闻言,颇为自信地朝他点点头,语气中是毋容置疑的坚定:“试啊,为何不试?我不觉得一支小小袖箭能难得倒我。”


    他轻笑一声,脚步声便渐渐弱了下来。片刻,他自屏风后出现,手上还捧着一方巾帕。


    “是难不倒你,当初为你挑选生辰礼时,我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话说回来,你为何想要送我袖箭?我又不善武艺,平日里也没那么多人想要夺我性命。”


    “那你以为我会赠你什么?”


    酷暑时节,人们即便什么也不做,好端端卧于床榻上,心中也难免涌上一阵一阵的热意,直烧得人浑身发烫,又何况是站立。


    沈羡抿唇,陷入思考,丝毫没有意识到额头上正沁出一些汗珠。


    “大抵会是金玉珠翠一类?发钗、步摇、耳铛……总归不会是这样的防身之物,你也知晓我已有了一把短刀了。”


    见陆衡伸手递来巾帕,沈羡没多想便接了过来,拭去额间之汗。


    “怎么……”沈羡目光略显诧异,“不是给我的?”


    陆衡掩唇,眉眼却是弯了弯:“是给你的,但不是为着要你拭汗。”


    “无妨。”他转身取来皮质扣带,“抬起左臂。”


    沈羡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伸直了小臂。


    扣带不甚吸热,是以皮革贴上她的肌肤,压下铜质袖箭,带给她丝丝凉意。


    “这袖箭身形小小,威力却大。平日里,只消将其用扣带绑紧,藏于袖中,便无人能识破。”


    沈羡不答,只盯着他,无声催促着。


    陆衡失笑:“马上便好。”


    “如遇危险,便按下机关,对准敌人,便能射出一支箭镞。”


    托着她小臂的手缓缓放下,随即,沈羡指尖所指之处转向不远之处的瓷瓶。


    “你想问为什么要送它?”


    “当今世道,不是身份显赫便能安然无忧……恰恰相反,手上的筹码越多,便越诱人,暗中为你吸引许多虎视眈眈的敌人。”


    “他们在暗,而你在明。要有武器在侧用于防身。”


    “而总有一些意外,会令你抽不出刀。我想要的,便是这样的暗器……”


    “哪怕境况再不利,你也能为自己觅得一线生机。”


    “咻——!”


    声音并不大,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屋子里才稍显动静。


    瓷瓶乍然破裂,其中水浆也随之迸出,在其身下蔓延开来,像是敌人的鲜血。


    ……


    “我在建康城居住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一望无际的园林呢。”


    “瑶娘说笑了。”


    “若要说建康城,的确,除却刘悦的春晴园外,无人能比得上它。但若要说城外园林……瑶娘,你不是没去过宣城,自然明白沈家园林不遑多让。”


    沈羡有些牵强地挤出一个笑,却很是精准地偏过头来,找到了正鬼鬼祟祟往一旁逃去的苏韫晓,狠狠瞪她一眼。


    怎料苏韫晓大胆得很,底气十足地朝她点点头,而后又弓着腰无声大笑。全然没有认错的自觉,更没有做了亏心事后的态度。


    罢了,罢了。


    沈羡调整好呼吸,再抬头,又是天衣无缝的一副面孔。


    苏弘从她那里学来自己乳名一事,待会儿再计较。


    不同于宫殿之间紧密排列、方正规整的台城。此处园林亭台楼榭一应俱全,依山傍水、高低错落。


    饶是沈羡已跟着众人在这迂回弯绕的羊肠小径中转了不知几圈,仍然不觉逼仄与炎热,反倒觉出些清爽来。


    而她并未因为这里怡然和乐的氛围有丝毫松懈,久久相谈而不入正题,她已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


    苏韫晓仰头朝远处的凉亭努努嘴:“喏,等绕过这条小径,我们便到了。”


    按说这设计园林之人当真是费了心思。凉亭左侧,是一条小溪,顺着山势倾泻而下。山坡植遍竹林,他们笼罩于一片阴影之中,心头的躁动也消散得无影无踪,颇有雅趣。


    凉亭内摆一矮几,其上分明是纵横交错的棋盘。


    “苏将军这是要我们对弈?可……”


    沈羡有些为难地环顾四周。可除却他们二人,却还有苏韫晓和始终未发一言的苏季和,还有……默默立于角落的宣城内史。


    “恕我棋艺不精,如若要我与将军比上一场,只怕要让您笑话。”


    “瑶娘过谦了。”苏弘淡淡答道,“论博弈,你的技艺远超于我,使人论定品阶,那也是入神坐照的上品。区区棋艺,又怎在话下?”


    苏弘话中有话,沈羡又怎能不知他深意,只是在众人面前,总不好太直白。


    沈羡愣住一瞬,转而纵目远望:“那里是好一块沃田,想来的确适宜躬耕吟咏。”


    苏弘摆一摆手,谦让道:“瑶娘言重了。在此耕作的都是家中部曲,只会躬耕,不会吟咏。”


    “是啊,苏家底下还接纳无数佃户。”苏韫晓在一旁跟腔道,“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儿自成体系。粮食、陶瓷、酒酿、织物……除却盐铁要向官家购买,端的是自给自足。”


    苏韫晓这一番话虽是好心要为沈羡解围,却无形之中令她陷入复杂的思绪。


    他们能自给自足,在吴兴横行无忌,那么皇室呢?当地人口皆被他们隐匿了去,也难怪人口久久不增,赋税见少。


    “瑶娘,你父亲在宣城,也有这样一块纵横数百里的田地。你只是惯于居住在建康,早已经忘了……沈家立足不是因为战功,这里,才是沈家得以立足的资本。”


    沈羡端着的笑容当即僵在脸上。


    这是说他们本该同气连枝,也是在敲打她,依附皇室,不能长久。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此虚与委蛇,徒然浪费彼此的时间,不是么?”


    苏弘话锋突转,令沈羡心中微微一惊。


    可这里还有几位不相干之人……沈羡的视线颇为隐晦地扫了一旁的苏家兄妹。


    “瑶娘同苏家的关系已经僵了许久了,如今却破天荒地远行百里来这吴兴。”


    苏弘眸光一转。


    “贤侄,自刘荣反后,你最是反对,自此也从未再迈进苏家的门。而今也是兴致颇高,难得同我一叙。”


    “怎么会这么巧,两位稀客,前脚他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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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脚你便拜访?”


    沈羡原本也没想着要让他们的来意瞒过苏弘的眼睛,见他无心再同他们攀谈下去,她干脆承认。


    “将军,我们的确是有些话要同您说。”


    “我知道,在此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苏季和与苏韫晓他们虽不比你敢于亲身跳入这漩涡,却并非毫无所知。”


    “苏将军,您胸怀大志,雄才大略,何必在那些注定无望之事上白白倾注心力呢?”


    “您明知叛军大败,刘含之仓皇逃窜,还始终忌惮着您。如今,您在他身上,还能得到什么?”


    “你想说我应当识趣地就此停下,向朝廷示忠。”


    “但你手上有什么东西能打动我?”


    沈羡敛眸,不疾不徐。


    “许您司空之位,封三千户侯。”


    “如若不从呢?”


    “这三千户侯,便要落入旁人手中了。”


    “我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苏将军。”沈羡有些情急,“如今不是着眼于内乱的时候。”


    “所谓世家,所谓皇室,不都是江山的一份子?如若江山倾覆,胡族的马蹄便会像沉重的车轮一般向我们碾来,自天子以至于百姓,无一人能幸免。”


    “你们想让我对外抗击胡族,事后再将我以叛臣论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弘抬眼,定定地盯着她,眸中却是坦荡,毫无羞恼之意。


    “在你们看来,我这样不知国家大义,而拘泥于眼前私情,是不是很可笑,亦很可怜?”


    “但我要问你,凭何众人皆以大义为先,二者有何分别?


    “大义为何成之大义,私情如何称作私情?你眼中的大义是什么?私情是什么?”


    “先有家国,才有身处其中的我们。难道沈将军就甘愿将江山拱手相让,至众人于死地吗?”沈羡平静答道。


    “那些罔顾私情成就大义的人,果真觉得自己的价值高出别人一截吗?难道背叛了自己的妻儿,赌上自己的所有,拉上一切与你相干的人为你去死,就可以为后世称颂,可以为万人景仰,而不被唾骂了吗?”


    “可是叔父,您这样,也是在送苏家人去死啊……”一旁宣城内史弱声道。


    “因为这不是我心中的私情,我也不惧这点名声。”


    苏弘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他起身走到众人身前,向下眺望,将园林景致尽收眼底。


    “我没有那样的胸怀。从头至尾,满心铭记的,也只是刘大将军的拔擢之恩,若没有他,我脚下这一切也便不复存在。”


    “他们审时度势,为家族而谋,求的是生前权势与身后名。可我以为,大丈夫之共事,矢志不移,若中道变心反悔,便失信义①,这是我的行事准则。”


    “可苏将军……”沈羡良久才道,“何必为着一腔热血而赴死呢。”


    “真美啊……”苏弘没回答,只轻喃道。


    “淮水战败后,我回到这里,就是要同众人告别,最后看一眼苏家的土地。苏家后事,在你来之前,已经同我儿妥帖说明了。”苏弘回过身来,面容平静温和。


    苏弘来到沈羡面前,缓缓将她扶起,神情近乎狂热,又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决绝。


    “我马上要走。”


    “来荆州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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