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韩城在总决赛的前一天晚上, 光荣地平地摔把自己摔伤了。
久坐不动身体素质会变差,宛如刚刚落地的脆皮鸭一碰就裂,但是并不严重。
教练让他伤好后自觉加训体能, 韩城看着自己被包成木乃伊的腿,被池一黎皱眉关心的视线一扫,苦哈哈地点头应下。
幸好没伤到手, 不至于总决赛还要安排替补上场。
ZKS战队今年的配置实在是所向披靡般的无懈可击。往年都会拉扯到3:2的赛事点,今年却只拿下刚开始的一局,就被对方连下三城夺得胜利。
牧绍太了解他, 英雄技能在他的帮助下替换更新, 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准确的预判。而新加盟的云醒虽然在首局比赛中出现了失误,但他用那一整局的时间观察和试探,随后便展现出了完美的状态。
电脑界面上再次显示出失败的英文字样, 恍惚之间,场景好像和往年的每一次都没有任何区别。
池一黎面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坐在电竞椅上,听见场下粉丝恨铁不成钢的叹气和热火朝天的呼声,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今年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感觉自己好像忍不住还是要掉眼泪。
这点微弱起伏的情绪完全可控,池一黎站起身, 看到屏幕上牧绍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侧脸,下一秒反射性地转头, 对上他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似乎是在回忆刚刚的比赛,因为胜利而噙着轻笑,又带着点微妙的复杂。
比赛输了,HWD战队粉丝所属的半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但选手席的沉默只持续了半秒, 四个队友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第一反应竟是不约而同地想要安慰他。
韩城在一旁严肃地强调是他的问题,四肢一体,可能伤到腿也顺便把手伤了,脑子连带着也一起坏了。
庄路弥义正言辞地赞同道是韩城的问题,因为自己脑子被韩城传染抽搐了所以才会频繁被抓。白书罗温和地拍拍他,意思是已经打完就不要再想。
冯宙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点了下鼠标,有些别扭地开口:“虽然我对他们还是很不服气吧,但都是我们比较菜。尤其是韩城他们几个,你不要太难过。”
七年归来,池一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着屏幕半晌,只状似冷淡地浅浅“嗯”了一声。
赛后双方队员友好握手,牧绍站到他对面,盯着他看了几秒,在他微微泛红的眼尾停留一瞬,目光又坠到那颗浅痣,没忍住在台上凑过来很轻地亲了亲他。
台下的粉丝像一片沸腾的海洋,牧绍压低声音问:“哭了吗?宝贝儿池一黎,你要掉眼泪了吗?”
池一黎抬眼看他,耳畔韩城“狗贼你干什么”的声音传来,牧绍明显是特意来逗他,嘴角勾笑,坏心眼地屈起指节点了点他的眼尾。
输了就是输了,本身调理好的心情被牧绍这样点出来,顿时又有些控制不住。池一黎偏了下头,模样冷冰冰地拽住他的袖子,把他的手扯下来:“…你才要哭。”
池一黎的动作可以幻视雪貂甩尾巴,牧绍反手挤进他的指缝,笑起来说:“对不起。我很烦的话,那光讨厌我就好了。不要因为比赛不开心。”
池一黎想说本身就讨厌你,但是这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站在那里思考了半天怎么回复,心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牧绍好讨厌。
他抿起唇,烦烦地止住眼泪开口:“没有不开心。”
眼看着这一握手就要握到猴年马月,场馆内的氛围有些变得此起彼伏,主持人连忙拿起话筒,走上来开始下一个阶段。
HWD五个人收拾完自带的设备下场,老梁、代乐和几个助理正在台下等着。
代乐让助理把键盘接过去,看着五个人说没关系。
“发挥很稳定。”稳定的万年老二,代乐开了个玩笑,“至少绝对没有投资方会撤资。”
白书罗叹气:“后三局太痛苦,我已经预感到要被怎么骂了。”
“没事,七年了没赢过一次,我相信粉丝和我一样都已经习惯了。”庄路弥摆摆手,“我将会和往年一样,发一篇小作文后一周不上任何社交媒体。他们心疼我就不会骂我了。”
这句话太过理直气壮,冯宙翻了个白眼,把眼镜摘下来说:“你是一点也不悔改啊。”
韩城站在池一黎旁边,潇洒地单手拄拐,光顾着回头去看台上的场景,看到熟悉的五个人正站在金色雨下捧起奖杯。
有彩带从台前飘到幕后,混杂着观众席仿佛要将整个场馆的屋顶掀翻的声响,缓缓落到眼前暗色的地板上,在视野中闪烁出亮晶晶的光。
他扫了两眼,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朝池一黎说:“三水,你就不能对他太客气!他刚刚竟然还贴脸炫耀。”他狠狠道,“冠军怎么了?!冠军了不起吗?!我们三水还是世界单人赛冠军呢!可恶的乡野村夫木寸长!”
池一黎从台上收回视线,盯着落到衣袖上的那条彩带,浅色的眸瞳亮晶晶地闪着碎光,倒映出金色的余波,缓缓开口:“他不是在炫耀。”
过了几秒,他又沉稳地补充说:“他们很强,冠军是应得的。”
这个替对手说话的队内大宝贝已经彻底没救了。
韩城看他没什么波动的冷峻侧脸,觉得再怎么恨铁也成不了钢,索性转移话题道:“第二也挺好的。输给世界冠军的意思就是——已经打败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选手。”
“所以我们一会儿吃什么?烧烤?火锅?麻辣烫?铜锅涮肉……”
庄路弥一把搭上他的肩,力道重的韩城一个踉跄,本就脆弱的小腿雪上加霜。
庄路弥高呼:“乐姐!我要吃麻辣小龙虾!三点水也喜欢吃这个!虾门!”
“不行!”韩城赶在代乐点头答应前连忙说,“三水不喜欢这个!而且医生说我腿断了,不能吃辣!”
完全没有过多的伤心,HWD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返回休息室。
白书罗跟着老梁去找赛训团队拿纸质版数据,庄路弥和韩城从不能吃辣掐架掐到池一黎喜欢吃什么,最后庄路弥呵呵一笑:“我说我爸是最了解他的,这样你当如何反驳?!”
韩城对牧绍的好感downdown,想到当初自己都不知道池一黎对芒果过敏这件事情,心口如遭重击,捂着腿躺在沙发上气弱悬河道:“好玩的叛徒庄路猴,不准认这可是村长当爹……”
代乐对这两人无语一瞬,转头问:“大宝贝,你想吃什么?”
池一黎刚从洗漱间回来,睫毛下倒映出微红的阴影,正在拿着手机回消息,听到这句话回复说:“我还不确定。”
韩城顿时回头:“不确定?三水大宝贝,你上次就因为村长没来聚会!”
“又要什么聚会,把我们战队也带上?”从松闵跟进自己家一样推开门走进来,把手上的杯子递给池一黎:“你男朋友特意一下场就去给你热的奶茶,他在采访走不开,一会儿过来哄你。”
杯子是他放在床头那个带吸管的。里面是红茶牛奶,早上牧绍在小厨房现炒的,他一向很喜欢照着视频做这种东西。
但之前牧绍就算拿他杯子,拿的也是平时在外面用的另一个平口杯。此刻的杯子就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池一黎指节微蜷,接过来握在手里没有回话。
从松闵还以为他是输了不开心,本着帮兄弟一把的原则,沉吟片刻开口:“其实这个比赛吧,木勺他……”
话还没说完,WGS副队从门口探进一颗红色的头,打断他的话:“比赛完了?池三水——我们走吗?”
池一黎按开杯盖,在全场的注视下静静地咬着吸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凝起,说自己不去聚餐的表情显出几分认真:“我有事出去一趟。”
从松闵看了眼WGS副队昨天才新染的那头刺眼红毛,立刻掏出手机给牧绍发消息。
好玩的编外祖父:【你男朋友好像被带坏了。】
好玩的编外祖父:【他跟一个红毛跑了!】
牧绍正好处于采访中途的背稿环节,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消息。记忆里没有一个熟人是红色头发,又想起自己追他时染的那头橙毛,心下顿时泛起警惕,秒回了一句:【谁?】
池一黎早上就说他比完赛可能会出去。
牧绍虽然想知道他和谁一起、去哪里、去干什么,但是问多了又怕池一黎嫌自己烦。想着到时间总会知道,今天来场馆的路上一直都忍着没有问。
采访十一点结束,从松闵回的消息他没打开,置顶的那条对话框还是孤零零的。牧绍给池一黎发消息问他几点回来,池一黎说大概十二点多。
十二点多。怎么这么晚。
牧绍拒绝了两个战队的聚餐邀请,回到酒店半躺在池一黎床上,举着手机,就这样一直盯着屏幕等着他回来。
夺冠了,但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牧绍深思,这就是打败男朋友的报应吗?
那他又不能打假赛放水。别说联盟规则了,池一黎先一步提分手要把他踹了。
房间没有开灯,整个氛围都暗沉沉的,想象里软香入怀的美好赛后夜晚不复存在,牧绍翻着手机里得到池一黎许可后存留的相册翻了个身。
不知道是池一黎出去不带他这件事烦,还是池一黎和别人出去这个认知烦,牧绍烦躁地看着手机又翻了个身。
一千张图片都被翻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门铃被按动的声响,牧绍一个弹跳起身。打开门,池一黎正低头站在门口,捏住把手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在脑海里被他忽视的熟人WGS副队一头红毛,挑了挑新打的眉钉对着牧绍“嗨”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不错不错,不用想就知道你在他房间。”
牧绍熟练地把池一黎抱在怀里,感受到他在微微的颤抖,嫌弃地看红毛一眼:“那我能在哪?”
“聚餐啊,我看到韩狗发的朋友圈了,他好惨!三水不去算了你也没去,诶村长,我还以为你会去……”
牧绍笑了一下,无情地将他的后半句话隔绝在门外。
他拦腰抱起池一黎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臂紧紧环住池一黎的腰。
池一黎整个人腾空一瞬,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坐在桌面时后背差一点就能挨到电脑,看着牧绍单膝跪在椅子上凑过来,不知道他又打算干什么。
月色从窗帘缝隙洒落,看着牧绍的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漂亮,像是被泪水浸透的冰面,眼尾还残留着一抹未褪去的潮红,浅色的眸瞳都透着湿漉。
牧绍亲了亲他的眼尾,退开时声线带着几分可怜:“甜心宝贝老婆,你和他去干什么了?”
池一黎眨了眨沾着水汽的烟灰色眸子,半晌,伸出手轻轻抓住牧绍的指节,拉开自己队服外套的拉链,带着他向衣服里面探去。
指腹猛然触碰到两点冰凉的金属制品,牧绍抬起头看他。看到池一黎因受到刺激而浑身颤栗起来,弓身短促地喘息一声,握着牧绍的手更加用力到疼痛,眸光随着动作开始沾上更多的涟漪的余韵。
柔软上的那点冰凉与温热的躯体是两个极端,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在等待引诱着眼前的人去掀开衣服一探究竟。
牧绍黑色的眼眸暗沉沉,看到池一黎一瞬间又开始滚落泪珠,普通的动作仿佛也带上如同邀请般的艳情,砸在牧绍心上,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他不由得弯起指节,朝着他弓身后退的方向移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池一黎就软在怀里开始发抖。
想到池一黎第一次答应自己时的画面,敏感到只是被揉捏胸口就会哭到喘不过气,牧绍顿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池一黎坐在桌子上,没有去看牧绍的表情,垂下眼帘时眼睫还在细密的轻颤。似乎是觉得有些羞耻,他不自觉地抿住唇,开口时声音很低很低,细碎地呜咽道:“…你之前…说想看。”
第62章
牧绍扣着池一黎的左手力道加重了些。
他在直播时说其实也不是很想看, 是真的没有想过让池一黎去打,也没想到池一黎会真的去打,最多是玩笑般的一句口嗨。
毕竟后者平日里虽然看着冷冰冰, 但是整个人都娇气得要死,一点过多的疼痛都受不了,牧绍除了上次做的太过分惹得他不想理人外, 其他时间也不舍得让他太难受。
而且刚刚回来开门时,池一黎连眼睫都在湿漉漉地发颤,不知道在穿孔师那里哭成了什么样。
脑海里预想的场景只有把池一黎抱在怀里哄一晚上, 白色雪貂输掉比赛肯定又要委屈地把自己团成一团掉眼泪, 然后闷闷地缩进他怀里不说话。
等到把他安慰好后,池一黎再允许干一点其他事情的话就更好不过。因为要准备比赛,牧绍整整八天单纯偷偷摸摸地趁他睡着捏一捏, 虽然池一黎好像根本就没有睡着。
但是现在——男朋友怎么背着自己就去悄悄打了?!
牧绍觉得心口也跟着他一起疼起来:“甜心,我最后不是说…不想看吗?”
池一黎速度很慢地摇摇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是牧绍想看只是一句借口和契机,而且他最后确实还说了光在心里想想就好。但是池一黎看到弹幕的时候, 心里就有一点想去尝试。
接触过的没接触过的……和牧绍在一起后解锁了很多第一次。打电竞当职业选手本身就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如果真的不愿意,一开始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是想了很久后才下的决定, 早已经做过了可能会很疼的心理准备。
牧绍见他不说话,顿时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里甜蜜又酸楚,放轻了声音问:“很疼吗?”
池一黎泪腺太过发达,听到这句话,还没有开始思考,就自动掉下一连串的眼泪。
“那我亲亲你。”牧绍触碰他胸膛的那只手一动也不敢动, 凑过去吻了吻他水润的眼角,没忍住又说,“我今天,我……”
他说了两句,学过的书和百度百科根本没有教过他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最后索性把脑袋埋到池一黎脖颈:“宝贝池一黎,我今天回来是想哄哄你,我打败了你,让你又一次拿不到冠军,我真的太坏蛋了,你怎么还这样奖励我……”
温热的气息传感到皮肤表面,池一黎敏感地向后缩了一下,心里觉得其实还好。
七年没有赢过一次,队友尚且已经习惯,HWD队内氛围一切如常。两支战队今年的实力相差过大,他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也已经把心态放平稳。
毕竟还有世界赛单人冠军,一对一的话可以赢过牧绍,不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得到。
池一黎抿了抿唇,不愿意再进行这个话题。用攥住牧绍衣袖的那只手轻轻拽着他,声音低低地喘了一下。
没等牧绍反应,他就主动抬手环住牧绍的脖颈,缓和着情绪一点一点挺胸,直到把所有送入他的掌心。
池一黎很轻地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泪珠滚落到衣服上,眸光薄薄地蒙了一层雾,就这样看着他,就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开始。
右手手心是点着两颗冰凉的细腻绵软,手背是衣服带着薄绒的布料,牧绍被他的行为勾得有些实在压抑不住,没忍住把内衬勾着撩了起来。
那两团雪白仍然指痕未消,在肿大充血的首端旁分别静静缀着两颗银白色的小点,小巧精致,在月光下闪烁出银色的流芒,倒映进幽深的瞳孔。
【1】牧绍想到那位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穿孔师,就是这样用镊子准确地夹住目的地,然后动手开始进行穿刺,最后再紧贴住胸膛,上手用指腹把钉子旋转固定,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爽。
池一黎咬住他递过来的衣服下摆。撑起身体时声音有些紊乱,语言如同让人上瘾的罂-粟:“…不摸吗?”
银白色的钉子随着说话时的换气呼吸在空气中颤栗,起伏间荡着柔波。露出的大片瓷白色肌肤在昏暗房间里格外醒目,仿佛自带一层淡淡的光晕。
眼下的一切都在引人犯罪,牧绍笑起来:“甜心老婆,你是在邀请我吗?”
牧绍低下头将那点冰凉磕在唇齿。温热湿润的舌面扫过脆弱的钉子颗粒,带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刮蹭感。
一阵电流感冷不丁地窜入脑海,池一黎瞬间咬不住嘴里的布料,衣服落下时布料连带着牧绍的脑袋一起笼罩住,呜咽着收起手臂抱紧了他的脖颈。
牧绍的脸陷进一团柔软的棉花,耳畔回荡着的是池一黎细密的喘息。
【2】他一点一点舔咬着嘴里的钉子,又有些不满意,指节揉捏着边缘,张开嘴,如同像是要把整个都吞吃入腹。
再将扣住腰的手抬起来,摸到另一侧没有照顾到的地方,捏住最中心的一点冰凉的金属触感,狠狠向下按压。
微长的黑色碎发在眼前一扫而过,池一黎反射性地仰起头,褪去不好接触的冷感,颈部的线条流畅柔和,从下颌到锁骨之间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宛如艺术家精心雕琢的曲线。
他目光失神地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呼吸滞空一瞬,妄图说一些什么来回应牧绍的话,可一开口就是破碎的呻吟。
失去腰部的支撑点,后背几乎都已经靠在电脑屏幕上,池一黎只能用力地扣着牧绍的肩膀,将全身都贴在他身上,反而更加方便后者叼着那一颗金属钉不断地上下其手。
【3】池一黎大脑一片空白,明明坐在桌子上,却感觉不到身躯触地的安心。被不间断传来的唉这一段我怎么改都过不了但是为了保护读者权益不能少于3848字我只能这样了。
眼眶控制不住地不断滚落泪珠,整个人如同融化在高温的火里的黄油,直到被打横抱到被上凶狠地亲吻,池一黎还蜷缩着身体,沉溺在上一轮里没有反应过来。
队服外套披在身上,内衬乱糟糟地堆积出褶皱。池一黎四肢软的完全支撑不住自己,衣着半遮半露,像融化后掺了粉白杂质的雪水一样,瘫在被子上迷离地喘息。
牧绍将他捞起来牢牢固定在怀里,张开嘴,毫不留情地在冷白的肩膀上留下一连串细密的齿痕。
池一黎意识不清地低头,微微凸起的脊椎骨纤细而脆弱,在视野里一无遮拦地看到被手掌覆盖的、随着猛烈攻势仍然在不断摇晃的金属光泽。
明明已经一点也受不住,却还经不住地想要被更加过分地对待。他对于自己这具不知满足的躯体感到羞怯,忘记可以闭上眼睛,下意识想去捂住双眼,又被牧绍钳住腕骨反手禁锢在背后,挺起腰将自己整个暴露出来。【4】
烟灰色的瞳孔因为他的动作快速放大,池一黎呜咽着,却只能听到从咽喉中不断迸发而出的缠绵哭腔。
躯体的触感无比潮湿,好像又回到之前哭泣到崩溃的场景,窒息感遏制住什么也思考不了的大脑。过度的寰宇与欢愉使得他更加头脑不清。被翻过身时,连眼前牧绍的脸也看不真切,因为被泪水打湿而变得朦胧模糊。
池一黎断断续续地在他怀里喘息,等到被毫无征兆地突然松开,一时间软软倒进被子里止不住地开始抽搐。
情绪层层叠叠,思绪不断下坠,连带着离开拥抱的不安感一起萦绕在心绪,他眨着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牧绍的身影被泪水糊的看起来离他很远很远,但伸直胳膊就能攥住他的衣袖。
等到身体半晌从痉挛的状态恢复,池一黎回过神,才慢动作地撑起绵软的胳膊,紧紧扯住牧绍的衣服布料想把他拉过来抱住自己。
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力道像是蚂蚁攻击大象,躺在那里委屈地不断掉着眼泪,把手撑在床上,努力了两次才堪堪撑着床直起身,把自己贴过去挨着他,想要环住牧绍的脖子讨一个吻。
耳畔有一道诱哄的声线,握住他的手引导着放在自己身上聚拢。牧绍微微侧头躲过,坏心眼地在他耳畔吹气:“你这样不动,我就亲亲你。”
一次索吻不成,池一黎保持着他想要的姿势,安静了几秒,似乎是在努力分辨他的话,跪在衣服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牧绍。面容沾染上酡红的妆容,眼尾残留着抹不掉的胭红,眼神早已失去平日的冷静镇定。
没等牧绍开始干什么,眼泪砸到胸膛那瞬,池一黎就像是小机器人接收到指令触发成功一样行动起来。
【5】已经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只在
【6】身体因前倾的姿势而展露出
【7】眼前的人
【8】但贪得无厌的青年人完全不会感到餍足,
完全来不及躲过去,身上黏糊糊的,两个人的混合在一起。池一黎眨眨模糊的浅眸,抬起手沾了沾睫毛上混合着泪水的粘稠,顿时控制不住起伏的情绪。
他哽咽着叫了几声牧绍,叫完哥哥叫主人,最后乖乖地喊了一声老公,想去缩在后者怀里,但看到他身上整齐又干净,残留的一点意识又怕弄脏衣服,不由得眼泪掉得更厉害了点。
牧绍看起来完全没有想移动的迹象,池一黎跪在那里,落下泪珠时身体还在不停歇的颤抖,完全没有再贴过去的力气,攥住衣袖的那只手微微缩了缩,又勾住袖口,想要把他往自己这边扯过来。
这副模样看起来有些过于可怜。牧绍听得心满意足,忍不住还想继续去欺负他,但是理智短暂地战胜了一秒,搂着腰把他抱进怀里,勾勒着泪滴氤氲的眉眼,用纸巾把池一黎的脸一点一点擦干净。
怀中的人颤抖地更加厉害,刚刚拽着他的衣袖想被抱住,此刻又伸手不断地推他,想要从怀里离开。但是力道过于软绵绵,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推拒感。
恶劣的想法完全是突然在脑海里出现,牧绍手指探过去压了下他新打的银色钉。亮晶晶的两颗画龙点睛般点在艳色的图画上,池一黎急促喘息一瞬,团起身体,颈后的发丝都触电一样开始炸开,在他怀里抖得停不下来。
牧绍放在那里的手指再次点了一下,池一黎瞬间安分地窝在他怀里,没有再敢有其他动作。
墙上的指针已经过了三点,想到明天还要赶飞机,牧绍硬生生忍住还想继续的念头。他掐着池一黎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点,咬住艳红的唇瓣,动作很轻地从嘴角开始,一路又咬又舔地安抚。
牧绍放大的脸骤然逼近,池一黎下意识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眸瞳泛起湖泊般的涟漪,微微张开双唇,任由牧绍小狗一样啃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他稳稳地揽腰公主抱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牧绍凭借着记忆里的轮廓向浴室走去,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微弱月光的倒映下投射在地板上,显得格外有力。
路上池一黎像是雪貂洗脸一样蹭了蹭他的衣服,紧紧贴上来缩在他怀里,直到牧绍把他放进浴缸时,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愣住。
牧绍这次的行为和之前相比就和小打小闹一样,脑海全被快感的余韵占据,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像是害怕被抛弃一样,池一黎一把抓住了牧绍的衣袖。
他抽泣着,拉着牧绍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换气时腔调都夹杂着破碎:“…可以…再过分、一点的…”
第63章
比完赛如果没有紧跟的赛事行程, 选手一般都会在当地停留几天当作旅游放松。
但是这座城市基本没什么好看的,代乐说那第二天回去好了,早回家就能多放假。
牧绍很自觉地拎着行李箱跟池一黎一块回HWD俱乐部, 上飞机后坐在他旁边的行为行云流水。后排的韩城觉得小腿生疼,暂时懒得喷这位敌队成员,坐在那里开始打屏幕游戏。
ZKS战队所在的省份与HWD战队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后天才统一返回。庄路弥“诶”了一声,趴在沙发靠背上揶揄道:“你又要来住三点水对门?”
“对门?”牧绍嘴角扬起,就像是专门等人来问他一样, 挑眉刻意道:“甜心宝贝池一黎要带我回家啊。”
冯宙把他的字词中的重音语气听得一清二楚, 一边按switch一边快速抬头,学着他的腔调吐槽道:“村长哥,你是真的好嚣张啊。”
牧绍笑意深了点, 正打算懒洋洋接话,但窝在他怀里睡觉的池一黎似乎是被他们吵到,脑袋向外侧了一下,顿时几个人都噤了声。
窗外的阳光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牧绍手臂收紧, 在脑海预演到时候去男朋友家该怎么表现,滑着手机攻略帖陷入深思。
池一黎在电话里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当天晚上, 牧绍给长居海外的父母报告,两个人表现的比知道他开始追人时还要震惊。
牧父看完牧绍得意洋洋发过去的照片, 例行夸奖后,抬起头难以言喻地审视了他整整五分钟,相当疑惑地问这块冷冰凉是怎么被他这种二五八万的人追到的,并说不久后会回国,等他们比完赛就去男朋友家拜访。
牧绍先是纠正他口中诡异的造词‘冷冰凉’, 然后问:对你儿子轻松追到对象这件事这么不可思议吗?
他自诩十项全能、人帅多金、干净顾家而且事事有回应,最重要的一点是还特别会打游戏,池一黎看上他多正常。
牧绍觉得他简直就是——这世界上唯一适合和池一黎结婚的完美男友人选。
牧母闻言微微一笑,给予赞同的表态后单方面把视频电话挂断。
看上他的池一黎今天早上六点半才迷迷糊糊进入睡眠状态,十点便被代乐打电话叫起来收拾东西。
后半赛事期间,牧绍基本没回过自己的房间,早就在前一天把行李箱收拾完毕。丝毫没有一点通宵后的精神疲惫,等池一黎一句话没吭地挂断电话,凑过去轻轻咬了咬他发红的唇瓣,说他去整理就好。
这一趟国内航班只有公务舱,但可以把双人座椅中间的隔断移开。池一黎带着口罩,身上盖了件薄毯,全身上下只露出微长的碎发和一双鸦睫自然垂落的眼睛,眼皮沉阖,安静地枕在牧绍肩膀处,呼吸安稳而缓和。
即将迎来春天,池一黎穿着衣领挡住下巴的薄款黑色冲锋衣,被遮盖住的身躯糜烂柔软,衣袖里的手蜷缩着攥紧牧绍的卫衣布料。
牧绍头上是和他同款的鸭舌帽,薄毯下的手探入外套,贴住内衬安分地搂住腰,没有向上移动半分。那四颗银色的小圆钉被揪了一整晚,此刻再受不住任何粗暴的对待。
早上牧绍给他涂药时只轻轻挨到,池一黎就水一般滩在那里战栗,胸口起伏如浪花般波涛澎湃,像是在睡梦里毫无征兆地又经历一次潮期。
明明两个人已经亲密接触过很多次,到现在池一黎甚至会反射性地主动贴上来,但每次触碰到时还是会给出最青涩敏感的反应。牧绍碰他一下,单纯看他控制不住自己时那种与行为相反的懵懂表情,就可以一直盯着看很长时间。
昨晚也是。只短暂睡了几个小时,所以来机场的路上池一黎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他一身黑衣黑裤,身形修长似刀锋,鸭舌帽上随意叠戴外套的连帽,手插着兜,因为困倦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鸭舌帽的帽檐被压的很低,无法窥见他完整的表情,突兀的身高在人群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迈步时显得冷酷如冰,却被衣服布料磨得面无表情地掉眼泪。
百度百科说上药后需要透气,牧绍没有给他贴创可贴,那两点轻轻接触到衣料就酥麻得发颤,活跃的泪腺单方面和大脑宣布断联,哪怕情绪没有过多的起伏也完全止不住。
刚上飞机时牧绍贴到他耳边说话,言语诚恳但毫无忏悔之心地进行反思。池一黎眨了下沾染水汽的烟灰色眸瞳,下意识想回应,但一开口就觉得咽喉沙哑疼痛,嘴角绷直呆在那里,好半晌才缓缓摇头。
毕竟昨天晚上是他说要继续的,牧绍做的再过分也不能把这件事怪到对方头上。
头上的鸭舌帽被摘下来,池一黎在牧绍的手钻进外套那刹顺势靠过去,用发丝蹭蹭他的肩窝,声音低低地说没关系。
三个字声线沙哑,音调还透着缱绻缠绵的韵尾,像是洒在耳畔的细沙轻轻滑过,冷不丁漏走半拍心跳。
牧绍品味了一番这副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态度,再想去说些什么,却发现不过半分钟,池一黎就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在他怀里睡着了。
下午三点半下飞机,池一黎打算过几天再回家。牧绍都无所谓,刚好还多了一些见面前的准备时间,进HWD基地就跟进自家大院一样熟悉,泰然自若地准备把他本人和行李箱一起摆进池一黎房间。
韩城借着还庄路弥平板的理由,身残志坚地跟着他们上三楼,拄着拐隐晦提醒道:“哥们,其实你不在的这些天,对门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的!”
牧绍用食指转着鸭舌帽“嗯”了一声,屈起长腿随意点着地,坐在行李箱上继续盯着池一黎看,扫到他黑色袖口处露出的半截指骨,瓷白透粉,上面覆着难消的淡青色咬痕。
庄路弥一听就明白他的意图,嫌弃地开口:“韩狗,你下次复查的时候要不顺便去看下脑子吧?”
韩城横眉:“行啊,要不咱两一起?”
池一黎握着门把手回头,思维暂时还处于停转状态,没反应过来韩城第一句话的意思,撞进牧绍视线时下意识点了点头。
牧绍懒散开腔道:“宝贝老婆,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世界第一亲友团代言人韩城续横眉后开始冷对,郑重点了点拐杖道:“你们领证了吗就这样喊?”
池一黎还是那副全副武装的打扮,脸被口罩和鸭舌帽挡住,站在那里很小幅度地歪了下头,像是在思考着回答牧绍的话,看起来整个人十分的不清醒。
反正门都已经开了,牧绍站起来,单手环住他的腰往里面一带,顺便勾着行李箱往门里一拉,关门前短促一笑:“你猜我们领没领?”
门在眼前被不客气地关上,韩城秒速转头:“我靠,他爹的村长是什么意思?!”
庄路弥咳嗦了一声:“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他摸出手机,又想起什么,不禁乐道,“超话大主持,意思是你cp背着你偷偷结婚了~”
韩城早就因为歪屁股太严重而被投票踢出了主持人团队,闻言悄然大怒,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怒完消了气问:“那我是不是得准备什么当作新婚礼物?”
思维转弯后他接受得十分良好:“不能不办婚礼吧?三水还好,照村长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不昭告天下?世界赛下个月才开始,现在准备岂不刚好,我要包个超大版的坐挚友那桌!”
路过的冯宙凉凉道:“配上桌吗?你蹲下吃。”
“什么玩意蹲下我坐狗那桌……等等,”韩城突觉不对,“这么大的事,村长怎么没发微博炫耀?”
庄路弥严肃地说:“为了让你这样的人大吃一惊。”
牧绍当然没发微博,他纯粹口嗨转移话题。
他随手把行李箱滑到墙边,揽着池一黎倒在床上,后者因被挤压到金属钉而微微颤栗,几秒后侧躺着蜷起身体又困困地想睡觉。头顶的帽子在刚才的动作间掉到地上,微眯起的眼眶里还藏着泪滴。
牧绍身上只穿了件厚卫衣,他把口罩摘下来,再拉下池一黎冲锋衣的拉链,看到他和纯黑色外表全然不相符的放荡内里。
完全没系扣子的衬衫大敞,左侧衣领斜斜地挂在肩膀处,雪肤朱痕,从脖颈到胸膛全是昨晚犯下的罪行。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视野中心的两团摇晃着微颤两下。
牧绍努力把目光移动到他脸上,压低声音哄道:“池三水,衣服脱了再睡。”
池一黎睁开雾蒙蒙的浅眸,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知道成功接收到哪几个字,在外套被扔到一旁后,慢半拍地握住牧绍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泪滴砸到床单,他无意识间喘息着挺了挺腰。牧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呼吸加重一瞬,还没有其他什么想法,池一黎又猛地反应过来妄图及时止损,把发抖的身体滑到他怀里,声音哑哑地说困。
牧绍微微用力下压掌心,两点小圆钉就随着他的呜咽起伏,不由得语调加重道:“宝贝儿池一黎,再这样,你今天就别想睡觉了。”
池一黎把脸埋在他衣服里没有回应,像是默许了牧绍话语里所说的行为,但很快,他用脑袋蹭了蹭眼前的布料,掉着眼泪闷闷地摇头说难受。
但牧绍的手还被拉着放在那里,呼吸时能清晰地感知到手心坚硬粗糙的茧,池一黎怕他不打招呼地直接开始,又因为是自己主动的邀请而没法对他生气,抬起手拽了下他的卫衣袖口,声音很低地叫了一声老公。
池一黎这一连串的动作在昨晚做了无数次:拽衣角就是想被抱,叫人就是想让他停下来。
在情-事中这样的举动会适得其反成为致命的诱惑,崩塌仅存的理智,但现在牧绍没法不对他投降。更何况池一黎身上已经没几处是原本的冷白肤色,也受不住再一次的侵-犯。
他果断收回阻隔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手,方便池一黎整个人都毫无缝隙地缩进来。用胳膊环住他,问:“宝贝儿,哪里还觉得难受?你要不再骂骂我?我昨天太开心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或者等一会儿睡着了再给你涂点药,不然你还是会不舒服。还是全身都觉得难受…”
池一黎又是摇摇头,抬起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突然很轻地说:“…喜欢你。”
牧绍还在着急地问他哪里不舒服,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回复前一句话语中说的骂骂自己,随即勾了点笑,存心逗他:“甜心,我这么讨人厌的,你喜欢我哪里?”
池一黎沉默了半晌,语气认真地说:“…很厉害。”
“哪里厉害?”牧绍故意问他,“打游戏,还是说昨天晚上……?”
牧绍一张嘴就带着颜色,池一黎觉得他好讨厌,凝眉换了一个词,语调微哑:“…很烦人。”
意思是,牧绍讨人厌这方面的天赋已经厉害得登峰造极。
牧绍才不管他换的词,把池一黎抱着翻了个身,愉悦地从上方盯着他眼睛道:“宝贝儿,甜心,池三水,亲爱的,你是不是就喜欢我烦你?”
“——如果你看向我,我会温柔地消融,像火山中的雪①。”他笑起来,“池一黎,我很高兴你这样说。”
“你睡吧,到点了我叫你吃饭。”
池一黎被他这样一折腾,虽然还是很困,但突然觉得有些睡不着。他闭上眼睛,从一数到一百依然没有进入睡眠。睁开眼睛,牧绍枕在他肩膀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睡不着吗?”牧绍问,卫衣布料磨到展露而出的柔软,声音从耳畔传来,“那和我做个调查问卷?”
他微撑起自己的身体:“爸妈喝酒吗?”
池一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摇了摇头当作回应。
牧绍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抽烟吗?”
池一黎还是摇头。
牧绍凑过去亲了亲他鼻梁上的那颗痣,删掉手机备忘录的几条备选,给他看了一下自己整理的二十七行礼品清单,嘴角的笑意完全挡不住:“怪不得我老婆这么乖。”
池一黎侧头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牧绍说他父母过几天也要过来,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抿唇问:“…他们,喜欢什么…?”
第64章
五天后是周六, 妈妈发消息说刚好那天休假,让他顺便把牧绍带回来一起吃饭。
爸爸说他打算大展拳脚以此欢迎,池一黎盯着这行字, 有点分不清是预备做饭大展拳脚还是行动上大展拳脚,谨慎地在群里扣了个1。
回俱乐部第二天爸爸就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池一黎想着自己身上的痕迹太严重, 等红印稍微消一点、说话也没问题后再回去。但是忘记这些天牧绍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
堆在角落里的两大箱被牧绍找时间拆掉,之前池一黎拆出一盒避-yun-套后就再没动过箱子里的东西,但里面除从松闵送的占据大半空间的玩具用品外, 其他人送的东西都看得出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伍于起送的是一个A4纸大小的叶雕双人画, 被用复古边框裱了一圈,转动侧边的小机关还会变化图案,设计异常精巧妙思。
忠实粉丝徐克山送了整整六册池一黎的单人赛事图集, 随集附赠有每个赛季的全套UR英雄角色卡,还有粉丝拍摄的六张和牧绍两个人的双人决赛台握手瞬间。
牧绍坐在电竞椅上翻图集,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开口说:“韩城当时给我送了三箱活珠子。”
池一黎不知道活珠子是什么, 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很差劲的礼物。他环着牧绍的脖颈, 想替韩城说声对不起,但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在征得他的同意后, 被牧绍一边拆着一边比划,现在只能坐在他腿上不停地颤抖。
他克制住混杂不清的音节, 试着想要开口回复,但是敏感的身体永远不受控制,池一黎猛然收紧环住牧绍的手臂,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口喘息。
“宝贝儿池一黎,你是想替他道歉吗?”牧绍放下遥控器, 看着突然软在自己怀里的人,撩起他胸前银色的链子,搂着腰的手又翻过一页图集。
几秒后,牧绍低下头亲亲他:“其实还挺好吃的。”
池一黎身上是衣领掉到肩窝的白色衬衫,扣子从下方数只系了三颗,刚好遮盖住一半的浑圆,露出凹陷漂亮的U型锁骨。银色的胸链在脖颈环过两圈,尾端挂在两侧的银色钉上,中间最长的一条流苏被包裹进沟壑里,其余自然垂落进衬衫,半遮半掩间,愈加显得性感诱人。
“…但是可能是他家的特产,你肯定不喜欢。”牧绍把那条流苏勾出来,见它随着呼吸的起伏又重新滑进去,坏心眼地往外拽了一下。
池一黎不受控地闷哼一声,发抖时睫毛颤栗如蝴蝶扇翅,上一轮的酥痒感仍余韵未消,伴随着泪珠滚落,呜咽着更加把自己往他怀里缩。
衣服很快就被他的泪水打湿一大片,黏嗒嗒地渗过布料贴紧皮肤。
牧绍锢住他的下颚让他转向自己,稍一用力,下巴处瓷白的肌肤就印上红痕。他吻上池一黎泪珠源源不断的艳红眼尾,不管看多少次还是很好奇:“池三水,你是水做的吗?”
如果现在不是穿搭整齐地坐在椅子上,牧绍往往会从大腿侧一路捏到小腹,下一句再说他其实会和同人文里写的一样可以魔法怀孕,然后遗憾地咬着他的肩膀问你怎么没有那个东西。
池一黎胡乱摇了摇头,并起双腿想克制住身体的条件反应,但是脚踝被用红绳绑在一起,动作间竭力软在牧绍怀里,反而哭得更加严重。
身上痕迹完全没有消掉,反而每天起床都会添上新印。最近天气渐渐回温,大街上有的人已经穿上薄款卫衣或是短袖,池一黎拉开衣柜,看半晌,还是选了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套上。
牧绍穿着红色的连帽卫衣从身后摸过来,把下巴搭在池一黎肩膀上,伸出两只手帮他扣扣子,扣到胸口那几颗时指尖一顿,点一下亮晶晶的银色钉子,注视着它颤巍巍地缀在那里,带着点笑意说:“甜心,感觉我会被谴责得很惨。
池一黎语气很轻:“不会的。”
“是因为不打算告诉他们吗?”牧绍的嘴唇移动着贴近他的后颈,温热的气息拂过,随后用牙齿轻轻叼住那块柔软的肌肤,“还是你会安慰我?”
池一黎敏感地瑟缩一瞬,没有去管他话语里的意思,抿起唇说:“这里不可以。”
牧绍当然知道衣服盖不住的地方不能留印。其他的时间还好,池一黎根本不会多说什么。
但马上就要回家见父母,几天前他没控制住自己,池一黎闹脾气又说要不理他,带着哭腔骂人,也只会毫无攻击性地说他是不守信用的坏蛋。表情很冷漠地一边掉眼泪一边加重音强调说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团成一团,宣布暂时不让他碰。
虽然被哄好后还是会乖乖任由他抱,可牧绍也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惹他不开心,心思一转,用手再点点银色的金属钉,压低声音问:“那这里呢?”
他问,可以留下痕迹吗?
池一黎在原地停滞半秒,凝起眉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看不见所以没关系’的答案,慢慢转过身,伸出手钩住他的脖子。
下午一点,池一黎带着牧绍和他准备的一堆礼品盒踏入了家楼下的电梯。
衬衫被弄脏,他换上牧绍给他买的蓝色卫衣,和后者身上那一件同款不同色,再把卫衣帽子叠到黑色鸭舌帽上当不近人情的冷脸酷哥。
卫衣颜色太亮,路上很多人都频频回头。有几个想要联系方式的人凑过来,见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转身又猛捶大腿遗憾地拂袖离去。
牧绍不爽的扬了下眉,无端多了几戾气,观察着身旁池一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趁着身旁人拿起手机打字回消息,牧绍用被放开的那只手揽住他的腰,见池一黎没有什么抗拒的情绪,似乎忘记自己说出的约法三章第二条,试探性地又将另一只手也慢慢环过去。
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牧绍整个人都贴了上来。池一黎触屏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帘低垂,什么也没说地把消息发完,将手机放进衣兜后只是安静地侧头看他几秒,碎发遮盖住浅色的瞳孔,转过脸后也没有伸手去推开他。
冷白的侧脸轮廓在暗色的阴影中过于显眼,牧绍得到默认许可后心满意足,就这样贴着他走了一路。
一直到池一黎按电梯楼层时牧绍才放开他,指节重新挤进他指缝里十指相扣,两秒后突然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很久不联系的人突然给你发消息?”
没等池一黎回话,他接着又问:“或者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突然回国,更或者认识了什么新的喜欢你的人……”
池一黎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牧绍又在想些什么离谱的东西,但还是每一句都摇头回应说没有。
一层楼只有一户业主,电梯门一开,转身就能看到爸爸以一种随意又张扬的姿势靠在门口迎接,见到他们的身影,眉头一挑,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呦,手牵得这么紧,还穿着情侣装?怎么,这是热恋期小情侣回家?
他啧啧称奇道:“粒儿,这就是那位欺负你的男朋友?”
回忆起之前自己发的那句话,池一黎定了定神,语气认真地介绍:“牧绍。”
他沉稳地说:“没有欺负我。”
池一黎这副替自己说话的模样简直太过可爱,牧绍忍住又想亲亲他的想法,零点一秒后,还是没忍住把池一黎的手握紧了点。
“现在改词是没欺负,怎么就直接向着男朋友了?”爸爸颇有微词地说,“之前都会找爸爸妈妈告状,你知道孩子出门在外,突然就被骗走,孤寡父母两个人在家有多心酸无助……”
爸爸的话越跑越偏,妈妈走过来干脆地打断他,把围裙一把塞进他怀里,笑着邀请道:“还站在这干什么?和男朋友进来啊。”
牧绍搜刮攻略推演多遍,用尽毕生所学的礼貌谦逊问好。爸爸扫过大堆的高端礼品盒,拿审视的目光掠过一圈:“会做饭?个子挺高,和我一起去厨房。”
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会来,他们来之前家里早就把准备工作做好,爸爸这句话只是一句聊天敲打的借口。他浑身的气场和池一黎截然不同,但眉宇间仍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透着如出一辙的相似轮廓。
妈妈“诶”了声问:“最近一直在你微博下看到有人在讨论他。是你说那位很厉害的人?”
池一黎觉得自己好像回答过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道:“他打游戏很厉害。”
顿了顿,又怕妈妈嫌他不正经,刻意补充说:“做饭也很好吃。”
“我儿子打游戏也很厉害啊,六届单人赛世界冠军呢。”妈妈又笑起来,“刚好你不会做饭。那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只要你觉得开心的话就一切都好。”
“我和你爸爸之前总说在一起要互相尊重,但如果觉得不开心,就和他分开。”妈妈说,“在他那里受委屈的话……反正爸爸妈妈都在这里。”
池一黎点点头“嗯”了声,用叉子把果盘里切好的梨块送进嘴里。
几分钟后,爸爸从厨房走出来,吹鼻子瞪眼冷哼一声,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后,抱胸以一副成熟过来人的做派深思道:“内向小学生,虽然这件事是由你自己做主。但是你和讨人厌的村长才谈了不到一年,现在就领证还是有些为时过早。”
冷不丁听到很久之前的称呼,池一黎抬起头,却被后半段话砸得有些发懵。
什么时候领的证?他的大脑再一次短暂宕机。
紧随其后出来的牧绍勾着嘴角,接收到他目光时,迅速摆出一副知错的表情,轻车熟路地做了一个下跪的手势。
池一黎把苹果塞进嘴里,收回视线,还是没说出反驳的话。
妈妈在牧绍夸赞起阳台上的那些花时就表现出一副赞同的受用态度,再提到那两盆文心兰是他和池一黎一起去花鸟市场买的,笑了下说他眼光很好。爸爸的语气听起来也和牧绍聊得不错 ,但不妨碍他觉得牧绍非常不顺眼。
不给池一黎夹菜要谴责,表现过于殷勤还要责难,聊到池一黎之前发的消息更是狠狠责问。潮流无比的大学教授收起看着就不靠谱的气质,说话文质彬彬且夹枪带棒,一顿饭下来牧绍从头被骂到了尾。
尽管处处被未来岳父针对,但牧绍心里毫无压力,每句话都紧跟着迅速坦荡认错。反正爸爸每说一句,池一黎都会在桌子下悄悄拽他的衣角,然后嘴角微抿,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看他,像是晨曦间未散尽的雾气,眼底泛起朦胧柔和的光泽。
池一黎的目光是兴奋剂,吃完饭牧绍继续积极表现自己。一家三口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速度很快地站起身收拾餐桌。
妈妈迟疑地夸了一句:“你男朋友看起来很能干。”
爸爸哼道:“就是用这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才把粒儿骗到手的,简直装模作样!”
池一黎不知道他今天是吃了什么药,或者说是忘记吃药。但爸爸嫌弃的态度溢于言表,沉默半秒,还是为牧绍说了一句好话:“他…对我很好。”
牧绍把碗简单冲洗后放进洗碗机,脱下橡胶手套,转头看到进厨房陪他的池一黎,黏糊糊的贴过去抱住他,故意说自己有些伤心。
池一黎实在没有安慰过人,站在那里想了想,凑上来点了下他的嘴角,退回去后似乎又是想开口替爸爸刚才的言论道歉。
牧绍被他的反应逗笑,心软得一塌糊涂,凑到他耳边笑着说:“甜心,其实我今天特别特别开心。”
两个人离开前,妈妈说要装些烤好的饼干带回去分给队友。池一黎点点头,等着牧绍把手松开才迈步去阳台拿卡通袋子。
视野里看不到池一黎的身影,爸爸用很重的力道拍到牧绍肩上。他嘴角自然上翘,面色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语调轻缓如家常闲话,但字里行间满含威胁:
“小子,我家粒儿喜欢你,我就不多说什么,反正同性婚姻法也已经通过,他的性向我也无法改变。你们都是男人,既然选择在一起,尊重、担当、责任心,应该是所拥有的最基本原则。”
“池一黎这孩子一直情绪很稳定。虽然因为体质问题很容易掉眼泪,但仔细想起来,我和他妈妈一直把他捧在手心,要什么给什么,从小到大什么苦都没有吃过一点,自然也没有怎么哭过。比赛的事我不做评价,单人世界赛冠军我和他妈妈已经足够骄傲。但除此之外,如果他哪一天因为你掉眼泪的话——”
他顿了顿,相似轮廓不笑时远比池一黎更加无情,目光如刀锋般锋利:“那恐怕,得再考虑一下你们合不合适了。”
牧绍总不能说池一黎每天晚上都会被自己欺负到掉眼泪。耳畔的这句话份量太重,他的表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郑重地说:“我会的。”
回俱乐部的路上,池一黎问他和爸爸刚进门时说了什么。但刚刚说到那关键的两个字,牧绍就秒速俯身,凑到他眼前笑:“什么?甜心宝贝老婆,你是要说和我结婚吗?”
“我……”
池一黎停下来凝起眉。在一起时他就已经思考到了这个问题,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拒绝,但是牧绍不应该对爸爸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再次开口说:“你不应该那样说。”
牧绍装作无辜道:“甜心,我只是说有这个想法,可能爸爸理解错了吧。”
不着调的父亲有时的确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牧绍这样一说,池一黎一瞬间又有些拿不准。
牧绍趁机伸手揽住他的腰,卫衣下的躯体柔软无比,还藏着自己今天早上的印记。他凑到池一黎耳畔咬耳朵,语气带着莫名愉悦:“洗碗时还听到妈妈夸我很能干……池三水,你觉得呢?”
第65章
牧绍的父母因为公务繁忙, 最终还是没能抽出时间回国。好在今年世界赛举办地点就是他们的常居城市,打电话说到时候见面就好。
池一黎上次问他们喜欢什么,牧绍说不用准备, 能跟着一起去见人对他爸妈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毕竟他父母因为多方面因素向来很不看好他。
情商堪忧、嚣张随性……整个人仍然毫无长进,只有哄骗人的说话艺术有在增进,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和池一黎进行到谈婚论嫁这一步能有这么轻易,脾气好到不管什么要求纠缠几下都会直接答应。
距离他开始表白才仅仅过去十一个月,进展是不是有些太快, 牧绍想。
在这十一个月里度过了全明星、跳过了转会期、在休赛日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给他, 训练赛、见面、预备赛、他们牵了手……池一黎终于回复说可以和他交往。习惯了见面时的拥抱与亲吻、训练、训练、还有训练,他们上了床、闹脾气又和好、经历总决赛、见了父母、然后马上世界赛就要开始。
而且短暂的休赛期,池一黎简直对他有求必应。拿着小玩具问他可不可以戴着出门, 会在被他烦到没办法后凝起眉点头同意。在外面攥紧他的衣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被抱住时又仰起脸很乖地任由他亲,回来后哪怕瞳孔失焦到痉挛,也钩着他的脖子随便他为所欲为。
牧绍在跟着来之前, 也没想过自己能把脑海中想象的事情全都实践一遍。
更何况池一黎每次吃饭时都会夸他做的饭非常好吃。牧绍问他“非常好吃”是有多喜欢, 池一黎就会在陷入思考后认真地给予他答复,再眨着眼睛对他说辛苦, 提供百分百的情绪价值。牧绍接着会点点下唇,笑着问他有没有什么劳动人员的专属奖励, 池一黎会在看他半秒后贴过来,给他一个一触即离的吻。
听着他大肆强调自己男朋友有多好,父母在视频那头如此点头形容:不说他性格怎么样,单是你能追到这件事,我们就得查查族谱看祖上积了多大的德。
妈妈问“去见他父母有准备什么了吗”时, 池一黎思考着回答:他说不需要准备东西。
年长者对此有些不赞同,觉得该有的礼节仍然不能省略,毕竟牧绍之前来家里时准备了一大堆,不说别的,思想上看起来就很重视。
想着上飞机也拿不下那么多东西,她和池一黎约时间去商场选了一条六千多的丝巾和一盒一万一的古树茶叶,东西少但价格合适,用来当见面礼刚好。
牧绍没有被允许一起出去,看他提着两个包装高端精致的礼品盒回来,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失笑说其实真的没关系的,你去的话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池一黎没有思考地回答他:“但是要见的是……”
认真的表情还没有摆出来,后半句话就被以吻封缄。想要说出的话语在下一步被尽数揉碎,牧绍撑在池一黎身上,神情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笑意,贴住他的唇瓣问:这么重视,宝贝池一黎,你怎么这么喜欢我?
牧绍在他们俱乐部待了不到两周就回去准备,世界赛邀请函全部发放到位,本赛区名额的拥有者仍然还是那熟悉的四支队伍。
国内赛万年老三WQG打野在群里刷屏喊:【芜湖~兄弟们为国争光!我们四个简直太厉害辣!】
韩城秒打字回复:【谁跟你四啊烙铁,HWD不和你同流合污!】
WGS副队在手机那头大笑:【那和谁?哦~差点忘了哥们,靠北你们这可是好玩的今年情侣装哈哈哈哈哈哈!!】
韩城盯着后面那行字,咬牙切齿地扣了六个点。
世界赛参赛队服在开赛前两周公开,当天不过几分钟就爬上了热搜榜一,粉丝调侃说今年ZKS和HWD是真实打实联姻,催联盟赶紧上官网链接发售,就当是随个份子。
HWD以往的世界赛队服都是简单到极致的黑红配色,样式跟体操服一样,今年却大不相同。
代乐给他们发队服时打开背包,韩城立刻闭眼做出无法抵挡的姿势,仿佛见到了某种不可名状之物:“庄路狗,麦艾斯!三水,麦艾斯!队长辅儿……看不清了!我嘞好亮好白好闪!”
庄路弥连忙接话:“韩狗你挺住啊!怎么续腿断脑子进水后现在眼睛也有问题了!”
队服是送去洗衣店洗好的,通体设计银白,胸口绣着华丽的橙白色队标,版型很正,衣袖上还贴有长方形的反光条。
白书罗沉吟片刻,意有所指:“这颜色对某些人不是很友好啊。”
队内唯一的黄黑皮青年韩城不禁闻声睁开双眼,黄黑皮的黄不发音,心下生出几分苦涩。
但刚睁眼就看到池一黎接过队服外套穿上后的冷酷模样,欣赏了一番他鬼斧神工般反光的冷白俊脸,又心平气和道:“没事,联盟第一颜霸池三水穿上好看就行,他好我也好,这可是我们HWD唯一钦定皇帝门面啊!”
池一黎侧头淡淡看他。代乐拿起包里用收纳袋分装的短袖,放到他手里诚挚建议道:“你可以光穿短袖,这是黑色的。”
韩城眉头一扬,三下五除二地拆开把短袖抖出来,摊开在身上比划:“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白书罗抬头又低头,对比着从松闵发来的ZKS战队队服的图片陷入沉思。除了颜色相反、队标不一样外,两个战队的队服在版型和风格上根本毫无差别,甚至领口的绣花都仿佛复制粘贴。
代乐把他举到眼前的手机压下去,毫不心虚地解释道:“厂商说两个战队一起定的话,打五点二折还分别免费送一件。”
好无敌的理由,好歹毒的磕药鸡粉丝!
两个世界级豪门俱乐部有这么差钱吗?刚想吐槽的冯宙接过自己的队服,扶了下眼镜框,用余光观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池一黎,立刻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袖口自然下垂时还是偏长到盖住半截手掌。池一黎屈起手指,盯着食指指节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齿痕看了几秒,把队服拉链拉到了领口最顶端。
代乐拍了几张照满意点头:“不错不错,你们再抽时间把个人信息去总部采集一下,今年酒店老周统一安排。”
以往国际比赛前参赛选手都要去联盟大楼照相录入信息,但最近两年科技发展,为了省时间照片已经可以远程上传。
联盟总部和池一黎在一个城市。牧绍说最近自己训练忙到都没时间吃饭,又在收到通知的当天晚上不打招呼地飞来见他。
池一黎刚打算睡觉就被他敲响门,见到说自己分身乏术、今天没时间和他打电话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大脑一时间短暂过载,瞳孔微缩,握住门把的手都忘记放开。
牧绍勾唇笑起来:“甜心宝贝池一黎,你有想我吗?”
根本没有实质的分开感,一天二十四小时,除过训练连睡觉都在视频通话,像是一秒前才分开转身就又见面。但池一黎被勾住膝窝时,还是顺着牧绍的意思趴在他身上,用发丝亲昵地蹭过他的肩窝,低低开口说:“很想你。”
几小时前牧绍发消息说要拍照发给他看的身体链还没来得及摘下,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时,金属就会透过衣料硌住骨骼。
银色的链条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从脖颈处悄然垂落,顺着锁骨滑过胸膛,勾勒出肌肤的柔软线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隐秘的诱惑。它环过腰腹,再向下缠绕住大腿,像是某种无形的束缚,带着近乎奢华的绚烂,在冷光与粉白间交织,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牧绍顺着衣领勾起他颈后的流苏,耳畔顺势传来物体碰撞的清脆声音,看见池一黎眼底泌出水汽,锁骨处都被磨出糜丽的红痕。
牧绍刻意下压眉眼,无辜道:“昨天的屏幕像素太模糊了,我现在需要重新看一遍。”
池一黎微微一愣,缓缓地起身撑起自己,跨坐在他腰上,半晌垂眸,解开身上的衬衣纽扣。
落地镜倒映出柔软的冷白身躯,细碎闪烁的银链从胸缝和股间勾勒点缀。池一黎双眼蒙了一层黑色的领带,视线被彻底剥夺,只得无措地攥紧他的衣角。
感官在黑暗中异常敏锐,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空气的流动仿佛都染着温度,温热的指腹顺着链条的方向一路轻抚,带来一阵无法遏制住的痒意。
心跳声在胸腔回荡,身体在颤栗中期待着什么,但牧绍的动作实在过于缓慢,介于单纯的欣赏和试探的触碰之间,困倦的意识缓缓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思绪开始变得模糊,记忆与思想交织在一起,又被强烈的快-感拽入现实。
链子被拨动拉扯的酥麻感密密传导,池一黎猛地呜咽开来,视野所及一片漆黑,脑海陷入停滞的虚影,身体不由得微微弓起,又缓缓放松,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掌控,抓紧衣袖的指尖都被吞掉所有力气。
*
牧绍回ZKS俱乐部的两周里,每天都在和池一黎打视频。
他说想看的只要快递过去池一黎都会满足,隔着冷硬的小块屏幕,瓷色肌肤像是被月光亲吻的丝绸,微长发丝随意垂落肩头,呼吸间起伏连绵,冷漠声线也蕴含引诱,偏偏本人表情淡如雪川,泛不起一丝波动的红潮。
看得见吃不着,牧绍盯着手机屏幕过得水深火热,池一黎再怎么听他的话把衣服拉下来还是只能一个人寂寞地解决,早上起来后深觉郁闷且不爽,惹得从松闵调侃问他:“怎么回事,你怎么最近脸跨的像是老婆跟别人跑了一样?”
伍于起深思接话道:“难不成池三水终于想通了,现在要和你分手?”
什么老婆跟别人跑?!池一黎就算不理他,这辈子也不可以和他闹分手。
牧绍忍不住买了机票,随便找了个去总部的借口向教练请了一天假。半个月没碰过的身体还残留着肌肉记忆,指尖刚刚触碰,池一黎就反条件性地紧贴过来。
像是要把这些天的苦行僧心情全都倾泻而出,池一黎被他折腾到连发抖都困难,到最后只能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视线涣散地发出微不可察的泣音。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赶回去的飞机,没有池一黎抱的日子牧绍连觉都睡不着。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低头看着怀中人昏睡的侧脸,睫毛还湿漉漉的,眼尾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吻掉残留的泪珠,只来得及在厨房炖了一些池一黎随口一提说想吃的卤菜。汤汁浓郁,香气四溢,放那浸泡入味还得防止韩城那些饕餮看见偷吃,拿了张纸条大写特写贴上‘池一黎专属’。
池一黎答应他约法三章的那三条,不能在公众场合亲密接触,不能一天只亲他三次。虽然是趁着人意识不清时威逼利诱,但有录音为证,池一黎就算清醒过来,也只会抿起唇思考,然后点头认同可以废除。
男朋友过于好说话就是这样得寸进尺,牧绍把语音包一键发送,想着消息可能下午才会收到回复,拿出眼罩美滋滋地进入短暂的睡眠。
池一黎确实接收到了,但见面后牧绍亲他次数多了,还是会下意识征求他的同意。
HWD战队比ZKS要晚一天到达联盟预订的酒店,他穿着银白色的队服下车,刚要接过司机师傅递过来的行李箱,一个人影就先一步替他拿到手上。
牧绍身上是同款不同色的纯黑色队服,红色镰刀绣在左胸口,右手勾着行李箱,左手熟练地搂住他的腰,快速且准确地低头亲了一口。
韩城被他们结婚的谣传洗脑后已经将心态放平,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三水,那我先上去了,老规矩我住你隔壁,但你要和村长住一起天天……”
周围还有记者在拍摄,为了防止他再说出什么劲爆的话题,白书罗铁面无私地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走,用行为遏制住他的后半句话。
天空下着小雨,这个城市的泥土气息有些过重,池一黎抿起唇,穿过飘散在眼前的粉白花瓣看他。
“你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下直接亲我——”牧绍预测着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语气轻快含笑:“你要这样说吗,甜心?”
池一黎没有立刻回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直到牧绍抱着他走进酒店大厅,才轻轻回复道:“可以的。”
尺度更大的事情都已经出门做过,牧绍此刻的要求显得微不足道,池一黎没有理由拒绝。
牧绍停下来看他:“那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大厅里人头攒动,而他们恰好在站在刚进门的地方。池一黎微微抬起头,烟灰色的眸瞳朦胧点雾,在光线变换间会透出银色的微光。他的目光掠过牧绍的脸,像是羽毛轻拂而过。
池一黎用手指抓住他的衣袖,站在那里谨慎地开口:“如果你想的话。”
“我当然想啊。”牧绍心情极好地立刻接话说,“我想天天亲你,一见面就亲你,无时无刻不打招呼地亲你……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像心跳一样不可或缺。”
“如果再还想奖励我的话,夹杂一点偶尔的主动,就会让我心花怒放……”牧绍故意停顿了一下,感受到衣袖上的力道骤然收紧,不由得笑起来,“宝贝池一黎,我暂时什么也没有想。”
池一黎在他出尔反尔的话语里已经被骗习惯,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拽拽他的袖口,看着他说,想现在亲也没关系的。
牧绍笑意深了点,继续问:“那我把——现在这一次机会,推迟到晚上睡觉前可以吗?”
池一黎点点头说:“可以。”顿了下,他又快速地补充道,“至于其他的,等比赛结束后。”
世界入围赛由抽签决定,默认轮空不参加,为期四天。瑞士轮阶段为期十天,隔天开始淘汰赛的抽签,正式进入决赛角逐阶段。
往年单人赛和小组赛采用并行的赛制,选手们需要在双线作战中平衡精力与策略,但今年单人赛的赛程被刻意延后。当小组赛进行到四分之一决赛时,池一黎才迎来了他的第一场单人半决赛对局。
对手来自大洋赛区,刚刚在赛场上被他干脆利落地击败,此刻却毫无芥蒂地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操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语气轻松而自然:“嘿,WATER,你的表现太棒了!刚好接下来两天都没有比赛,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去晚上的宴会?”
池一黎微微抬眸看他,狭长的浅色瞳如同冬日里凝结的霜,自带一股无形气场。银白色的队服贴合着他的身形,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整个人就像刚从极寒之地中刚凝结出的一块冰。
几秒后,池一黎淡淡地收回视线,语气沉稳而简单:“有约。”
但对方似乎非要缠住他这块冷硬的冰川一样,锲而不舍地从后台一路跟到了休息室。
以往池一黎在众人眼中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个冷酷无情的无性恋仙人,根本没有人会有这个想法。
但是今年在公众场合任由牧绍抱他亲他,在对方怀里像是无害乖巧的白色团子——国际定律,往往外形冷漠的人内里都截然相反,从第一个隔壁赛区的人开始,这已经是第二十四个来搭讪的人。
牧绍靠在HWD休息室门口,没什么表情地叼着牛肉干看着这一幕。
从松闵来找白书罗聊天,顺道和他一起靠在这里,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果断给他了一个肘击:“遇到当面撬墙脚的了,这你都不生气?上去宣示主权啊!”
牧绍目光都不移动一下,懒洋洋看着池一黎的方向开口:“优秀又漂亮的人被喜欢是正常事情。证明我眼光很好。就算别人再喜欢他,他也只喜欢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生气的原因是什么,自卑?无能?我比不上其他人?还是害怕他和别人跑掉?”牧绍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带了点笑意,“而且……”
从松闵好奇地问:“而且什么?”
“而且,我非常会装可怜啊。”牧绍勾起嘴角,大言不惭地直起身来。
牧绍几口嚼完将牛肉干咽下去,随手将包装袋揉成一团投入一旁的垃圾桶。池一黎虽然外表看起来冷漠且不近人情,但是任由别人跟着他走,就已经是一贯对待不熟悉人的礼貌态度。
但是太过礼貌可不是件好事情,这样客气,怪不得之前他不在时庄路弥总是给他打小报告,说哪怕池一黎明确拒绝了那些人还是纠缠不放。
明明预想里,池一黎全世界只会被他一个人纠缠,然后对他一个人心软。牧绍迈开几大步走过去,在池一黎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一捞,把下巴放到他的肩膀,搂着他,刻意加重语气说:“甜心,我有点吃醋。”
他的声音毫不收敛,不止对面的人,池一黎也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放松捏住衣袖的指节,任由他挤进来和自己十指相扣。
从松闵打字的动作一顿,看到在说出那句话时牧绍毫不掩饰的得意笑脸,默默又在群里发送了几句吐槽。
牧绍轻轻抬起两人相握的手,低下头吻了吻池一黎的手背,随后才慵懒地开口。
他屈起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下池一黎:“我老婆,”接着他又在空中画着爱心指向自己,“很爱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我也一样。”
牧绍满意地点点头说:“合法,登记,唯一,懂?”
似乎犹嫌不够,牧绍又把这些字词拆分开来,再用不同的三种外语说了三遍。
对面的外国青年理解了他的意思,双臂一摊,无比开放。庆祝比赛结束的赛后派对而已,他说,固定关系是什么?根本毫不在意。
牧绍眼睛眯起来,对国外这些人的开放程度也有心理准备。猜到他来邀请池一黎,现在手机应该还是和同伴进行通话中的状态,索性笑着说:“如果你们这些人solo打得过我,可以试着再来邀请他。”
连续六年世界冠军得主的这番话过于有威慑力,在游戏竞技的大背景下,任何人对此都无法挑衅反驳,更何况两个人感情看起来确实无法被插足,青年只得悻悻离开。
回去的路上牧绍把头埋到池一黎脖颈装可怜,蹭了蹭他说:“甜心,再被纠缠就和我说好不好?我如果这次没有恰好碰到,你是不是还是不打算告诉我?”
池一黎没有回复,他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自己又不会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没有发生的事情没必要特意去说明。
但是牧绍显然不这样想。
“不可以答应他们的邀约,不可以参加他们的聚会,不可以接受他们给你的礼物……因为他们比我更会骗人,就专门哄骗你这种随便就信任别人的笨蛋小雪貂。”牧绍一连串地举例子,郑重其事道,“简直比我还要坏蛋一百倍。”
池一黎有些不满他的形容,纠正道:“我不是笨蛋。”
“你明明就是,不然怎么会被我这样轻易骗到手里。”牧绍进房间后把他压在门上,眉眼都随着语气下压起来,“当你的男朋友就已经像是在做梦,而且已经缠着你答应要和我结婚,宝贝池一黎,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突然跟着别人跑掉,我该怎么办?大概会直接心碎到无法呼吸。”
牧绍看起来实在太过可怜。池一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这句话,过了一两秒后低低说:“我不会答应他们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对我而言唯一特殊的池一黎只喜欢我……”牧绍笑意有些掩盖不住,顺着他的唇瓣一路咬过去,“那我能不能抱地再紧一点?”
得到池一黎点头后,牧绍黏糊糊地贴住池他,又想摸摸这些天一直都没有摘下来的银链,手指顺着队服外套游走,摸到他衣领下脖颈处的突显。
池一黎有些发痒地瑟缩一瞬,眨眨眼睛想规避掉他的碰触,抿起唇半晌,最后还是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拉开。
银色的链子坠在柔软圆润的胸膛,在肌肤上闪着细碎的光斑,映照在眸瞳里,像是碎月光般引人注目。
牧绍轻轻碰了碰,语气克制道:“我就摸一摸……比赛结束前,我会暂时忍住自己不去影响你的。”
第66章
小组赛总决赛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是单人赛。
输赢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过命友谊, 韩城、庄路弥、徐克山和其他战队的几个好哥们在观众席第一排给他举应援灯牌。
很长的一条横幅,灯管是超亮的橙色,双排, 字体在后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上书一行大字:“世一单池三水!皇帝!冠军!霸主!”
被他们拉来的冯宙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戴着宽大的帽子, 拿横幅把自己的脸盖得严严实实,摄像机一扫,又被WQG打野毫不留情地扒了下来, 露出有些强装镇定的表情。
池一黎在后台等主持人过开场白, 闪着流光的设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牧绍握住他的手,动作很轻地给他戴上黑色护腕,确认没问题后捏了捏他的指节, 低低说:“他们今天在观众席。”
谁在观众席?
池一黎愣了下,看到他少见的、一副等待自己回应的紧张样子,下意识转头,看到一侧大屏幕上的画面。坐在韩城正后方VIP座位的夫妇有着和牧绍万分相似的脸, 说没发现都有些不应该。
牧绍那句“专门来看你的”的话语卡在咽喉, 虽然知道池一黎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这句话影响发挥,但是说出来好像又显得有些过于刻意。
心跳得有些剧烈, 甚至无端在替即将上场的池一黎紧张,比自己打比赛都要难耐, 牧绍思维转了一圈,突然想问一会儿比完赛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见他们,最后发现自己怎么又开始说起废话。
主持人的邀请上场的话语在一旁的音箱传出,工作人员走过来示意。牧绍勾着他的指节放在嘴边亲了亲,索性抬起头笑起来说:“我就站在这里, 等你将七连冠收入囊中。”
世界单人赛冠军不比任何一个奖项含金量低,第一排那几个人在他上台后喊得气势磅礴。主持人开玩笑活跃气氛,问场下说要不要省略惯例的赛前选手喊话。摄像机往观众席一扫,大屏幕上的韩城举着印着‘皇帝’字样的闪光应援棒,在池一黎看过去后夸张地翻了个花手,动作间夹杂着橙色的闪光摆尾。
牧绍今天早上起床后就是这样。挑眉扬笑说不要眨眼,两只手并在一起,非常简单地翻转一圈,就凭空变出娇艳欲滴的蓝色玫瑰花,随即懒洋洋地把花放到他耳畔,凑过来亲他,加重音说:“甜心宝贝池一黎今天往场上一站,就是所有人中打游戏最厉害的至尊小皇帝。”
虽然早已习惯了被别人称皇称帝,但是牧绍这样正儿八经地说出来,还是未免有些过于诙谐。池一黎想到这里,还是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在摄像机下笑的次数屈指可数。需要控制住过多的情绪外露,习惯于面无表情地瘫着一张脸,不然眼泪不分场合突如其来地掉下来会产生各种麻烦。如果不是那张脸冷下时仍然过于惊艳,看不起人的称号可能会比牧绍的欠揍更加在联盟盛行。
队友在看着他、牧绍在看着他、父母也在看着他……似乎都在看他,戴上耳机手指触摸键盘那刹,全世界都变得寂静下来,宛如身处与世隔绝的冰川内部。
今年是恰好的第七年,池一黎想起自己第一次站在职业赛场。
游戏、电竞、职业选手,看起来和在学校成绩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毫不沾边。但是当他说出这个想法,父母就在了解后给予很大的鼓励和支持——如果有天赋的话为什么要磨灭他?手速跟得上反应、反应跟得上意识,身处黄金年龄的阶段,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反正爸爸妈妈总在那里。
家人、朋友、爱人……似乎已经什么都不缺。HWD在几天前惜败第三,牧绍昨天晚上夺冠,回来后又打转着哄他,郑重地强调说自己得奖就是给未来老婆看的,他的荣誉就是池一黎的荣誉。
牧绍这样说:“男朋友一直这样厉害的话,你会更喜欢我一点吧?”
池一黎认同他前一句话,但是结合后半句思考了几秒,才在牧绍期待的目光里点了下头。
两个人开房间打了四局solo,除了第一局,牧绍剩下的三局都一败涂地,说自己可能比完赛就不会打游戏了,一见到池一黎就只顾着去看他,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菜也是情有可原。一套话语语气诚挚且毫无表演痕迹。
如果不是闪现错位置还能攻击到牧绍的角色,池一黎也不会察觉到他是故意输掉想逗自己开心。
想赢他,但不想让他这样故意输给自己,但是牧绍不让的话大概率又是平局。池一黎没什么表情地移开鼠标,思绪过于复杂,被他的行为弄得动不动就要掉眼泪,想说什么却无法组织语言,毕竟赢了还闹脾气说‘你不能故意输给我’,听起来有些过于任性而且胡搅蛮缠,他又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闷闷地坐在那里,直到牧绍搂着他躺在床上,才赌气一样咬住牧绍塞到嘴里的手指,被夹住舌尖时牙齿微微用了点力,下一秒又怕他被自己咬疼,很轻地舔了一下自己留下的齿痕。
牧绍用唇瓣挨过他的后颈,另一只手顺着脊背一路捏住他的胸链,软舌勾过的触感带起一片痒意,动作停滞一瞬,张开嘴咬住池一黎的衣服,声音暗哑地投降说自己有些忍不住,不要再引诱他。
因为是流程紧凑的世界赛,牧绍整整一个多月最多伸手摸一摸,早上起来胸口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但除了身体会微微发颤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牧绍的话语落下,腿根就被摩擦而过,池一黎窝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半晌小心地开口说明天就比完赛。
指尖在键盘和鼠标间游走,仿佛与设备融为一体。每一个指令都精准无误,如同高温下雪融成水般自然流畅。第六感的意识灵活而敏锐,总能预判对手的动向,轻松避开陷阱后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细腻的微操也游刃有余,这片战场就是他最熟悉的领域,胜负早已在掌控之中。
直到他点击鼠标,对着胜利的图标扔下最后一个普通攻击。
没有任何悬念的胜利,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摘下耳机听到全场的高呼与雀跃。
池一黎的目光扫过对面微笑着表示心服口服的对手、掠过台下沸腾的人群、最后定格在数据虚拟角色的全息投影上。
单人赛七冠王,这个称号如同一顶王冠压在头顶,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芒。七次登顶,七次站在这个场地上,接受别人的称赞和膜拜,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初。
下台后庄路弥想和往年一样飞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叫着三点水啊皇帝啊七冠王啊就直直冲过来了,到几步距离时高高抬起两条胳膊,被牧绍迅速地捏住衣领甩到了一边。
牧绍把手放到池一黎腰上,嫌弃道:“池三水是我老婆,你抱什么抱?”
紧跟而来的韩城超大声地啧了一声。
庄路弥单手撑着墙,潇洒地稳住自己,兴致勃勃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牧绍眉头一挑说:“那要看池一黎啊。”毕竟池一黎还没说什么时候和他去登记结婚。
韩城把自己的手臂拧成麻花状,不赞同地说:“他不说你就不准备吗?你准备好他答应了岂不是刚刚好。我早说世界赛前开始就应该准备,啧,一看村长就不重视,三水,我们要不再考虑一下换个人?不然我礼物再不送出去就过时……”
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韩城闭上嘴巴,继续环着胳膊看他们两个人。
话说到这里,但池一黎也有些拿不准,他摘下手腕的黑色护腕,摇摇头沉着道:“还没想好。”
“意思是不知道什么日期好吗?”庄路弥快速接话,清清嗓子道:“吾乃洞悉天机之人,手握易经之精髓,心藏八卦之玄妙,吉凶祸福皆了然于胸。无论是求问姻缘,还是探询连理,亦或是解惑良辰,皆能指点迷津,为君拨云见日…所以吾之见,次月甚妙!”
叽哩哇啦一大堆,韩城一个字也没听懂,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庄路狗,你什么时候成神棍了?”
庄路弥翻了个白眼。两个人来来回回斗了几句嘴,回过神来才发现牧绍已经抱着池一黎出了后台。
牧绍搂着他,池一黎走一步就跟着走一步,愉快地开口说:“爸妈在休息室等我们。”
池一黎脚步停顿了一下,迟疑道:“我准备的东西还在酒店。”
“下次见面再给也可以?他们真的不在意这个的,而且——”牧绍低声再次强调,“你能和我一起去见他们,就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池一黎没有回话,站在那里微微凝起眉。
“为什么会这样想,甜心?”牧绍亲亲他,“难道名叫池一黎的甜心宝贝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我得到你,现在又和你在一起,是我获得了无比的幸运。”
池一黎想了下,回复他的第二个问话说:“但是我会控制不住掉眼泪。”
牧绍学着他的语气扬起唇:“但是控制不住掉眼泪,我也很喜欢。”
无论是因喜悦而流,还是因烦闷而落,甚至是被自己欺负到哭泣的泪水……一切的一切牧绍都很喜欢,滴落到胸腔将心脏填满,因为是由他落下。
池一黎侧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深邃如夜空的黑色眸瞳,闪烁着无尽的情感将他包裹。
眸瞳的主人轻笑了下,开口说:“那我们再来玩一个,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说好的游戏吧?”
没等池一黎回答说玩还是不玩,牧绍握住门把手,立刻紧接着继续问他:“我现在想亲你。”
池一黎顿了顿,说好。
“我晚上还想你穿新买的那套衣服给我看,可不可以?”
“可以。”
“我还想照相?”
池一黎抿起唇:“…好。”
牧绍荡着笑意,又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在他放松后突然转移话题说:“那,世冠FMVP皮肤,当作聘礼的一部分可以吗?”
池一黎没有思考地说:“可以。”
见他反应过来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牧绍握住门把手的力道大了点,在即将推开门前,再次开口问:“所以一会儿,见完你未来爸妈,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他推开门,穿着得体的夫妇处处透露出精心打理的痕迹,既不浮夸也不随意。身旁放着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橙色应援物,见到门口两个人的身影,笑着在那里站起身。
池一黎攥紧了牧绍的衣角,眸光微闪,在所有人笑意盈盈的目光下抬起眼,抬步走进门槛前,低声回复了一声:“好。”
END
第67章
“完蛋玩意——!你再跑——?!”
身后钢瓷茶杯重重磕到大理石桌面上的声音清脆无比, 韩季京踩着滑板一个弯腰,行云流水般躲过了爸爸扔过来的空塑料瓶。敞开的黑白色校服下摆随着动作在空中飞舞,他跳过门槛, 一个后撤步急刹在庭院中站定。
小院的水泥地还飘着几片被急风带起的落叶,一卷还没拆封的卫生纸从身侧飞过去砸到地上,韩季京顿时嗷嗷大喊:“妈妈妈妈妈妈!!你全世界宇宙无敌最乖的宝贝要被残忍的爸爸桑砸成开花肠了嗷——!”
话语间, 他用脚尖随意后移点住板尾,再顺势收膝荡过板身,一百八十度翻转后, 双翘板跟着他一起干脆利落地转身。
爸爸穿着灰色的晨练服, 坐在椅子上摆正刚刚被自己弄乱的桌垫。韩季京抬起头,用一种特别无辜的眼神看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双茶色的眼眸微微泛起几丝金红的余晖, 再配合鼻梁上毫无度数的男高特供黑框眼镜,故意摆出委屈的表情时,一身酷劲荡然无存,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个弱小无辜的受害者。
这副模样简直太过于有欺骗性, 要不是知道他实际上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超级捣蛋鬼, 爸爸都快要被他装过去将此事轻轻揭过。
“你又把我酒藏哪了?”爸爸把茶杯拿起又放下,头疼道:“那是你喻叔叔才寄给我的、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百年好酒!才回来一晚上就不见踪迹了?!”
“昨天才把我按摩椅蹦哒塌了今天就藏酒,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韩季京快速插话道:“我已经上过房顶了啊!”
爸爸呼吸一顿:“你还挺骄傲——?!”
“大早上对点心这么凶干什么?”妈妈收到召唤,顷刻间从二楼厨房里走出来, 拿着锅铲向下探头说,“藏就藏了,暴脾气收敛一点,上周胃出血还没长记性?一看就是喝酒喝太多。”
有人撑腰,韩季京立刻原形毕露, 用滑板把卫生纸翘起来,踩住尾端,微用力一弹,伸出手一把抓住后,和眼镜一起塞进腰侧的工装挎包里,语气理直气壮道:“对啊老爸,我是为你好!老是这样生气会急速衰老的。少喝点酒才是正道!”
两人的话都无法反驳,爸爸铁青着脸在那里坐着,觉得气都要被他气饱了。
韩季京脚踩地,溜着滑板试探性地再离近了点,爸爸冷哼一声,他又瞬间站在那里不动了。
妈妈笑起来:“好了,都别生气了。早餐在桌子上,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触碰到关键词,韩季京跳起来表演了一个ollie,鸭舌帽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戴上前顺手挼了把自己的卷毛,超大声朝着楼上喊道:“妈妈~妈咪~妈妈酱~!中午我要吃海带结!要吃鱼丸!还要吃淀粉肠!”
爸爸这么多年来被他气的没有一次能把火气压下的,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在房间里同样很大声地说:“吃吃吃,小坏蛋一天就知道吃!大早上你想把月亮都吵起来吗?”
“如果晚上我下班回来还是不见酒踪,之前说好给你买的小蛋糕就没有了!”
他每说一个字,韩季京原本上扬的嘴角就下压一度,等他完全说完,又变回刚刚那副心虚的态度,摆出天塌了但绝不悔改的倔强模样,爸爸还在那里无缝衔接地说:“……这个月零花钱也都用来抵押酒钱!”
似乎是把惩罚措施都尽数说完,爸爸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得畅快起来。
“你简直太过分了老爸!”韩季京掂了下工装挎包,不满地说,“妈妈都说了我是为了你好!”
要东西时会撒娇叫他爸比,被训就喊他老爸,是不是背地里还在说自己是老登。爸爸呵呵道:“等你上学后把你房间里的手办全藏起来,老爸也是为了你好。”
这谁能忍?!韩季京微微屈腿,妄图一个飞跃直直铲滑到老爸椅下,两个人一起表演一个人仰马翻,心里计算着角度,预备蓄势待发,但刚刚摆好造型,就被客厅的铃声毫不留情地击败。
要是往常他可能会直接飞扑过去,然后满意的站起身再看心情选择时间出发,反正走读生迟到已经是家常便饭,只要他故意撒娇说自己真的路上有事情,表面上看起来铁面无私的包青天班主任还是会审视着放过他。
谁让他进能展现酷帅型男风范,退能化身萌系大男孩,就算性格再调皮,所有人也只会眼睛一闭一睁当无事发生。
但是今天他要去歹毒地偶遇隋霖,一切万万不可耽搁!韩季京很酷地发出“哼”的一声,大言不惭道今天放过老爸,脚掌蹬地,一溜烟地踩着滑板飞过门槛。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一米八五的高挑身型修长而匀称,风掠过他鸭舌帽下的发梢,黑白衣角飞扬,整个人如同挣脱地心引力般轻盈自由。亮橙色的滑板在空中翻转,板面与阳光交错,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这一刻的腾空只是他征服世界的其中一步。
早上七点三十五分。出门左拐,直行经过两个分岔路口,右转再二百米,到达靖江市临河区江城第三中学校门口。
门卫还是熟悉的老人,韩季京在快要到达大门口时拐弯,顺着一旁的小巷熟练地滑了进去。
不出他所料,有人正在那里准备翻墙。
韩季京看着他勾起唇,打招呼道:“隋霖,我们今天又翻同一个墙诶,我们两个可真有缘!”
“诶!要不要和我下周一起去升旗台上演讲检讨稿?你刚转来还没有踩过我们学校升旗台吧!别看它是红色,它其实里面是白色的,而且竟然是有一块是软的诶…!”
隋霖把书包扔到墙的对面,转头看他,圆形的金边眸瞳微眯,似乎是在看一个弱智,黑色卫衣帽下有什么在微微抖动。
韩季京敏锐的察觉到那抹细微的声响,眸光一亮:“你先别翻,嘛哥们,让我先翻!哦不对,我想说我真的知道你的秘密——”
转学来连续一周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追着喊“我知道你的秘密”,任谁都会有些不耐烦,但他没有任何不悦,今天似乎还感兴趣起来:“是什么?”
“我发现……”韩季京一边说一边突然踩着滑板冲过去。隋霖目光一凝,顷刻间翻过墙去,让韩季京突然伸手的动作抓了个空。
没有抓到,韩季京反而笑起来,像是找到好玩的玩具一般,眸瞳闪过金色的火苗。
他迅速用力踩下板尾,等腾空而起后将滑板夹在左腋下,屈膝蹬上墙面,借力一跃,右手轻松抓住墙顶,长腿扫过一阵劲风,随后借着惯性不费吹灰之力地轻盈落地,动作一气呵成且毫不费力。
他把板子扔到地上,踩住扬唇说:“隋霖,你干什么跑的这么快?我很好相处的,性格乐观活波开朗且在朋友间备受好评……不会追着你烦。”
不会、追着、我烦?隋霖看着这位比自己略高一些的鸭舌帽韩季京同学,露出的下颚线如同精心勾勒的素描,容貌帅到赏心悦目,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上帝专门制造的艺术品——可惜是个男的。
正因为在人群中过于突出,所以才会感觉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二十八小时都能看到他,不知道因为过于活跃还是什么,精力充沛到像是闪现一样哪里都出现。
隋霖摘下兜帽,纯白色的发丝落在脖颈,问:“你想说什么?”
韩季京不假思索道:“邀请你一起去主席台演讲啊,毕竟我们都是翻墙的革命友谊,我觉得完全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培养来坦诚相待了啊……”
“你们早上好啊——”
一道声线突兀地插进来,语气温和缓慢,却透着一股很深的玩味,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能说出的调子。
“老师。”隋霖向来者点了点头。
什么玩意?!
韩季京下意识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喻修越那张熟悉的脸。
来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鼻梁上架着他包里的同款无度数眼镜,外表温柔干净,衣服拉链不拘一格地拉在最顶端,完全是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好学生样貌,看起来比他还具有欺骗性。
韩季京来不及计较他插自己的话,一脸不可思议:“显眼包!亲兄弟!十七年纯革命战士!你竟然背着我偷偷毕业当社畜了?怎么这样!真的太离谱了你竟然还能毕业——”
“一对一帮扶小组。”喻修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我一猜你就在这……你前几天班会又没听?”
韩季京说:“怎么会呀,我肯定听了啊,我又没有其他事可以干,我怎么会不听呢,毕竟我不听也没有其他要听的啊。”
“本人,年级第一,”喻修越一听就知道他没听,向对面的隋霖扬起下巴,语调很慢,“被大红耗子要挟去帮助这位转学过来的、家里疑似超凡有钱的、转学考试六门科加起来不超过六十分的艺术生人才。”
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理科A班的数学老师,姓名里带了个‘浩’字,脾气暴躁还爱发脾气,赐名为大红耗子。
隋霖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就和那一连串的称呼是在夸他一样,思维完全无法以正常人模式概括,但在场的三个人谁都没觉得不对。
韩季京转头,真诚地膜拜道:“隋霖,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厉害?!”
隋霖似乎对他这句话极为受用,十五分钟预备铃声响起,走之前还向他点了点头。
理科A班教室在一楼,离这里就几分钟距离,完全不用着急。喻修越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问:“你最近缠着他干什么?”
韩季京摘下鸭舌帽,完全露出卷毛下的那张脸,眼尾飞扬,鼻梁直挺,眉宇间透着几分针锋麦芒的狡黠与不羁,嘴角仿佛天生上扬,任谁看了都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他眼睛一闭一眨,不知道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凑过去贴近喻修越的耳畔,压低声音说:“因为我看到——你那位学生,脑袋上长了对猫耳朵诶——”
第68章
喻修越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放下, 给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平静道:“你不也有耳朵?”
“所以才会产生认同感啊,”韩季京强调道, “你看啊,他有耳朵我也有,茫茫人海中遇到另一个多不容易, 这岂不就预示着他翻墙后应该和我一样上升旗台检讨?!”
喻修越点头附和道:“这确实。”
“而且——”韩季京同样满意点头,继续说,“他长得那么好看的!和游戏里那个执政官一模一样, 看着就让人很喜欢诶!”
韩季京几周前打游戏被剧情杀, 过场动画里主角的上司、基地的执政官、猫耳白毛男以一己之力救他所操纵角色于水火之中,被感动到泪眼汪汪,最近天天把这个虚拟人物挂在嘴边。
喻修越一听就明白他是把对执政官的喜爱朝隋霖进行了情感转移。带了点轻笑开口道:“什么都不会的‘人才’看着的确令人感动。”
这句话说得过于隐晦, 分辨不出是阴阳还是夸奖。反正两个人本质是一个意思,韩季京对自己的理解深信不疑:“什么都不会这几个字 ,听上去就很厉害了。”
毕竟总成绩加起来还不到六十分诶!一般人也考不出来这么低的分数吧?!天啦噜,真不愧是隋霖!
两个人净身高相差无几, 韩季京用手钩住他身上的同款工装包, 凑过去勾肩搭背,目的性极为明确道:“你们下次那什么帮扶是什么时候?哥们!兄弟!帝王!A班之神!把我带上把我带上把我带上!堂堂班级倒数不配得到年级第一的指导吗?!我说完全太不应该了哇!”
喻修越任由他扯着, 校服外套都被拉得歪向一侧,他扫了一眼又不在意地迈起步子。这块是男生宿舍楼背后的一小片香樟树林, 刚好处于监控盲区,平时也没什么人会从这里经过。
他一边向教室走一边开玩笑说:“‘人才’家长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补课费两小时五百,你愿意给什么?”
“哇塞,显眼包, 补课费在骂你诶,这你都不生气?”韩季京义正词严说:“我愿意帮你分担一半受伤的心灵,我简直对你太好了耶?!”
说完这句话,他又被路边树上开的粉花吸引了注意力,从新出的动漫聊到游戏更新,再聊到自己前天才收的手办,每个都只说了几句就转移话题,末了再突然说起自己昨天晚上干的坏事。
“…上面全是不认识的英文,放在餐桌上还没我的水杯大,包装的和饮料一样……”韩季京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告状道,“所以我就直接拆开尝了一口啊,谁知道竟然那么难喝?于是我英勇无畏地将毒药摧毁掉,免得他误食后再也见不到我和妈妈……这难道不应该夸夸我吗?!”
喻修越看了眼他手比划的大小,又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他桌子上那个卡通小狗吨吨杯的大小,想象到叔叔被气到火冒三丈的样子,又想起上周才喝进医院那件事,慢悠悠嗯道:“对啊,对啊,哪里有错了?”
“妈妈叫阿姨收拾完后也这样夸我,”韩季京毫无忏悔之心地哼道,“不给小蛋糕就不给好了。”
到教室后门时抬头看表,还有十分钟才上第一节课。
韩季京回完一路的“早上好”,把滑板竖起来放到教室角落,转身凑到年级第一后排靠窗的王座旁边,毫不客气地去叼他手里的面包:“我也要吃!什么夹心?快点给我一口!”
“巧克力,”喻修越把面包举起来放到他嘴边,温和地问:“喻女士今天也要出国,晚上来我家陪我?”
韩季京茶色的眸瞳睁大,一本正经地说了句“不可以买巧克力,因为我吃不了”,又看到里面是蓝莓夹心,低下头咬了整整一大口,嚼嚼嚼说:“那中午来窝家次饭?”
喻修越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咱妈今天做什么?”
“鱼丸,淀粉肠……”好像都是饭后小零食,韩季京也不知道中午是什么饭,他几口嚼完咽下去,拿起喻修越刚从包里掏出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毫不意外地发现里面装的可乐。
前桌邱扬北转过身来,扶了下金丝眼镜,气恼道:“男同你们总算来了,老李布置的最后一题到底答案是什么?我跟秦始皇从昨晚回宿舍吵到现在了,我服了他个倔种硬说我算错了!”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太铁且形影不离,被打趣地都快成公认的一对了。韩季京笑了下,直直拍上他的肩膀:“深柜,你数学多少分心里没个数?说你错了那就绝对是你错了,你就别挣扎了!”
教室的布置是单人单座,秦皓璜顶着寸头站起来,隔着半个教室大喊:“我靠邱扬北你说谁倔?明明就是你算错了!老子他喵的堂堂数学年级第二能带有错的?韩点心再帮我给他一拳!”
喻修越把卷子放到桌子上,问:“选的哪个?”
“是参数那道。”隔了个过道的林晓佳扫了一眼喻修越的试卷,叹道:“学神,你连个草稿都没有就直接写答案啊?”
喻修越从韩季京手里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笑而不语,处处透露着不屑。韩季京替他评价道:“这证明什么?证明你们都和数学没缘分,一群菜比放弃吧!”
没分科前的政治课代表邱扬北正色脸:“什么缘分,我们要拒绝玄学好吧?我只是拒绝用大脑窃取数学课本的知识产权。”
五分钟警示铃响起。韩季京随便伸出手,喻修越秒懂,从包里掏出两支中性笔递给他:“不想回座位?”
提到这个,韩季京就少见地有些郁闷。他本身和喻修越前后桌,但因为上课总传小纸条、飞纸飞机、不停地接老师话茬、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在别人回答的时候乱插嘴……总之现在被安排坐在了讲台旁边的VIP宝座上。
韩季京说:“哈哈,怎么会呢?就是离你远了一点而已,我简直太喜欢坐在那里了诶!”
喻修越从桌子里掏出磁悬浮陀螺递给他:“第一节是语文,睡一觉就好了,下课我去找你。”
邱扬北阴阳怪气:“我~下~课~去~找~你~,不知道的以为你俩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五楼。”
韩季京恶狠狠踢了脚他的凳子,把陀螺揣进兜里走到自己的座位。
他把帽子和书包随手挂在桌子自带的钩子上,顺手把老师讲台上的粉笔盒全都塞进自己的抽屉里,思考一番,又大发慈悲地留下了一支白粉笔。
他在座位上根本就坐不住,除了自己喜欢的物理课外都很难熬,恨不得一下课就去操场跑上几圈挥发精力。
语文老师是班主任老柳,抱着书进门时问谁去扫一下门口小花园的落叶,韩季京正无聊地在座位上看陀螺转圈,闻言立刻起立,卷毛蓬松的像棉花糖,大喊道:“领导!我来!”
老柳往讲台上一站,泡着枸杞的玻璃杯一放,二十多年的班主任生涯使他不怒自威,但面上严肃的老师往往很容易心软。他看到讲台上仅剩的一根粉笔,又看见韩季京那双仿佛在疯狂闪星星的茶色眼睛,没有拆穿道:“那你顺便去领几盒粉笔,谁和他一起?”他点平时最调皮的两个人,“秦皓璜,你去吗?”
两位班级最出名的捣蛋鬼抓起扫帚就撒欢一样冲出了门。
韩季京扫完地把工具放到教室后门,拍了拍校服外套下台阶,领粉笔的地方在餐厅旁边的总务处办公室。虽然都知道是他藏起来了,但还是需要象征性拿两盒回来。
秦皓璜和他初中就在一个班,得意洋洋地从衣服内侧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神采飞扬地问道:“点心,寄新出的角色pv你看了吗?天呐,斯乐蒂妮简直生下来就应该当我老婆的啊!”
寄,全名《契计灵幻沙潮》,是经典5v5竞技MOBA对抗游戏《契约计划》制作厂商依照原本剧情再次新编后、重磅推出的开放世界冒险类角色冒险游戏。主要人气角色随着剧情发展基本全都领盒饭下线,故被粉丝赐别名为寄。在最近几年火爆全国,路上随便拉一个年轻人,就算没玩过也会听过它的鼎鼎大名。
韩季京毫不掩饰自己对白毛猫耳男的喜爱,扫了眼他的界面:“肯定看了啊!执政官的新皮肤预告我反复看了几十遍了,周边上线后我绝对会第一时间买的!”
虽然聊的完全不是一个角色,但秦皓璜立马切入正题:“我们亲爱的哥哥一定会……”
这两个出自同一家制作公司的游戏版权都归联盟所有,韩季京关系很好的表哥刚好在联盟里当现役电竞选手。虽然不是一个游戏,但韩城在直播时会过寄的剧情,而且对周边这方面颇有研究,合作厂商会送样货让他帮忙宣传推广。
那些周边一般拍完照全都会寄给韩季京,而他暂时只喜欢猫耳男一个人,一点也不护食,于是非常大方道:“如果这次有斯乐蒂妮的,我全给你。”
秦皓璜在打开总务处办公室门的那瞬间热泪盈眶:“点心哇小点心,我靠你简直是我这辈子最铁的好哥们!”
办公室里没有老师。韩季京在他身后踏进门,一眼就看到那个白色头发的身影。
隋霖也和同学在这里领东西,脸上表情很淡,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把扫帚。
韩季京看到他的那头白毛就心情很好,扬起唇:“好巧呀,隋霖,又见面了!”
隋霖侧了下头,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久到韩季京还以为自己刚刚吃面包在上面留了什么脏东西,不由得眨了眨眼,对面的人才收回视线点点头:“早上好。”
秦皓璜拿了盒粉笔,又想到什么一样凑过来问:“哦对了,这周末会展中心的中西部你还去吗?我上次不是在平台发了你cos的那个滑雪家尔德里嘛,一堆人问我你联系方式!该说不说的你什么时候开个账号?”
“嗯…回去问问看显眼包有没有时间,”韩季京说,“账号他开了,反正我们两个在一块。但是还没决定出什么诶。”
“要不再出一次滑雪家?刚好和你专业对口!拿着陆冲板狠狠秀他们一脸!”
“我喜欢瑞拉柠。”隋霖不知道什么站到了他旁边,他想了想,说,“游戏里的那个穿黄裙子的女角色。”
第69章
猫耳白毛男说喜欢瑞拉柠, 你出不出?猫耳白毛男说喜欢瑞拉柠,韩季京直接列入计划!
这波叫什么?!这波是与心选角色的双向奔赴!
课间两个人站在走廊里晒太阳,韩季京眉飞色舞地说起这件事, 等到他把意思全部表达完,喻修越才不慌不忙地抬起手,用食指扶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
他眯起眼睛, 眸瞳染着幽深的墨蓝色彩,语速很慢地开口:“那我喜欢游戏里那个穿公主裙的女角色、穿酒保制服的女角色、还喜欢那个穿旗袍的女角色……”
韩季京鼻梁上架着和他同款的黑框眼镜,听到这句话后靠在柱子旁边深思, 半秒后抬头拍了拍喻修越的肩, 显然思维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郑重道:“没关系的!亲兄弟就是,哪怕你是同时喜欢上三百个人的渣男, 也会时刻站在你这边的呀!”
“哇塞,”喻修越学着他的语气笑了下:“我说的话就是渣男了?”
隋霖就说了一个角色,韩季京也只喜欢一个角色,喻修越看样子要说的还不止三个, 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但他转念一想, 每个游戏角色都喜欢的人也不在少数,秦皓璜还上线一个角色就喜欢一个角色呢。喻修越这样多正常, 喻修越只是喜欢的角色多了点,喻修越怎么会有错耶?!
“你当然不是啊, 但是你还是换个角色喜欢吧,”韩季京严肃补充说,“兄弟妻不可贪,公主裙目前暂且还是秦皓璜老婆诶!”
喻修越似笑非笑,直白问:“我说喜欢, 你不打算出吗?”
韩季京想了下:“但是我又没有女装的癖好啊。”
顿了顿,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喻修越之前话语的意思,感叹道:“天啦显眼包,想看我完美卓越的身姿可以直接说的!毕竟我长相风流倜傥,看起来一表人材,处处透露着不凡,做男做女肯定都很精彩,你想看的话完全情有可原啊!晚上回去就一起下单!”
“这样啊,”喻修越面不改色,慢悠悠纠正道:“那我不喜欢了,刚刚只是在模仿隋霖说话而已。”
“不行!你不能不喜欢!”韩季京扒拉他校服,撒泼打滚道,“我都决定好了诶,你快点说你想看!你快点说你喜欢!我不管!你快说啊——!”
喻修越以一副大帝姿态站在那里,任他怎么拉校服,都只远眺小花园的那几棵长了粉花的树。
路过的林晓佳拉着好朋友的手凑过来,她个子在女生中也算高的,直起身体可以和韩季京平视,见到这一幕开玩笑说:“学神又不理你了?他好坏哦。”
韩季京啄米一样点头,接话说:“对啊对啊,他好坏的!连我都不理的能是什么好人啊?”
上课铃声在下一秒响起,韩季京随意转头,一眼就看到秦皓璜站在讲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谴责喻修越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就被他全部忘掉,韩季京几个跃步飞过去,毫不留情地抬腿踢秦皓璜的屁股:“歪,你干什么呢?”
秦皓璜吓了一跳,看到是他又松了口气,“嘘”了一声,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的同学,摸了下自己的寸头小声开口:“来悄悄把名字划掉。”
下节课是英语,讲台上贴着五张便利贴,上面记着早读没有给组长背课文的人名单。秦皓璜数学和英语成绩成反比,找到自己所在的组,用中性笔把自己名字全涂黑。
英语老师叫人上黑板听写单词时只从便利贴上叫人,韩季京早读还在家里吃饭,怎么可能给组长背诵。他把讲台上的东西挨个拿起来再重新放下,声音也小起来:“把我名字也划掉。”
“你们组组长是林晓佳吧?我记得她没写过你名字的。”
韩季京震惊极了:“那我怎么还天天被华姐叫上黑板?”
他想了下又懒得再想,抬头看了眼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喻修越,拿过笔说:“那就是显眼包也没被记咯?我要把他名字全都写满!”
秦皓璜太理解喻修越在老师心中的地位,闻言悲催道:“写满了他也不会被叫啊…”
两个人挤在讲台上低着头窃窃私语,冷不丁地,肩膀上突然就搭了一只手。
韩季京还在奋笔疾书,被碰到那瞬间浑身打了个激灵,耳朵都快要弹出来,转身时中性笔一个脱手,被他不知道甩飞到哪里去。
板擦被胳膊带着砸到来者身上,粉笔灰四散开来,英语老师年轻的脸在烟尘后方显现。
她看了眼自己由黑变白的衣服,笑吟吟道:“今天也是一样对我很enthusiasm呢。”
这半句汉语半句英语的讲话方式着实让人害怕。韩季京把板擦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熟练无比地装乖巧,茶色的眼睛眨眨眨:“对不起耶姐姐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热情会拼吗?内疚会拼吗?”英语老师这一套见得多了,把粉笔一人一个塞进两个人手里,弹了弹自己的衣服,语气温柔,“刚好在这里站着,那就一人选一个,分别在黑板上写出至少六个表达这两个意思的单词吧。”
秦皓璜左看右看,看到便利贴上自己刚涂黑的名字,在原地痛苦地碎掉。他想和韩季京挨着站,但英语老师无情地将他们安排在了黑板最边缘的一左一右。
韩季京总成绩不差,物理接近满分,但英语成绩只在及格线附近蹦迪,词汇量根本无法匹敌,写出三个后悔就站在那里扮演雕塑,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一个长相帅气的高个傻子站在台上。
英语老师在一旁拿着便利贴读名字,又叫了两个人上黑板一起默写单词。她翻到第四张时猛地笑起来,揶揄道:“第四组喻修越,喻修越……咱们班怎么有十二个喻修越都没有给小组长背课文啊?”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转身去看和黑板死磕的韩季京:“旁边比你来得晚的都快写完下去了,至尊VIP,难道你想陪我在这里站一节课?”
韩季京理不直气也壮,大声说:“虽然我很想陪老师你一起站在这里,但是我的座位已经离你很近了,而且……我就是不会写啊!”
英语老师“哦”了声,提了个建议说:“那让你那十二个对象上来帮你写。”
长时间来已成习惯,韩季京秒速去看喻修越。
后者放下笔站起来,一尘不染的校服在阳光下黑白分明,脸上看起来就写满“你爹智商无人能及”几个大字,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粉笔。”
幻视游戏里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盖世白毛猫耳男,韩季京很有自知之明地把粉笔放到他手上,万分膜拜地向后退了一步给他腾位置。
“我不理你,我好坏的啊。”喻修越一边写一边慢悠悠说。
韩季京改口:“谁说的诶?全世界简直没人比你更好了耶!”
“你俩下课再谈,快点写完下来,”英语老师嫌弃地说,“其他人把昨天讲了一半的卷子拿出来。”
“姐!华子姐!”最右边的秦皓璜连enthusiasm都拼不出来,对着空白黑板欲哭无泪,“靠北啊,这还有个人在上面挂着!”
方柠华温柔道:“月考给我考多少啊还想着下去?要是咱们班卡单科成绩你早去隔壁了。听说数学一百四?故意看不起我?这节课就陪我一起站这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秦皓璜站了几分钟后还是让他下去了。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第二节课下的二十分钟大课间基本全班都在睡觉。
韩季京玩了一节课的魔方,铃声一响就坐在凳子上转身,一米八五的长腿一伸,去踢第一排秦皓璜的桌子。
“去找你对象,”秦皓璜听见英语就犯困,趴桌子上拿校服外套把自己头包起来,吭声道:“我昨天三点睡的……大王,小的再不补觉就要原地升天了!”
喻修越课上到一半就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现在座位上根本没有人。韩季京毫无放过他的想法:“你快点,我昨天让新开的那家奶黄包给咱们留了四个,去晚了就没有了!”
“北儿他……”
“他睡着了跟猪一样诶,你天天和他睡一起你不知道?去晚了挤不进去了!”
新开的那家奶黄包超级火爆,每天甚至还都限量,往往饭点还没到就卖脱销。秦皓璜把脑袋上的衣服一扒,被韩季京的说辞打败,认命地爬了起来。
学校内有两座餐厅,分别位于南北两侧。北餐厅距离韩季京他们所处的教学楼很近,出教学楼后左转,沿着主路直行不到一百米就能看到,极其方便下课飞奔去餐厅抢饭。
餐厅外面开了一圈各种各样的小吃店,现在刚下课人还不多,韩季京熟门熟路地踏进其中一家,张嘴喊人:“漂亮姐姐!昨天我在这留了四个奶黄包!”
店主从蒸锅里取出来递给他,笑着问:“要丸子吗?买三根姐姐再送你一根。”
一根丸子一块五,白嫖的为什么不要。韩季京眼睛一亮,蓬松的卷毛跟着他一起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喻修越的校园卡按上刷卡机。
四个奶黄包,韩季京一个,喻修越一个,邱扬北一个,秦皓璜一个。
他还没走到教学楼就把自己的那份全都吃完,看着手上给喻修越留的,还想再吃,隐忍了零点零一秒,没忍住还是偷吃了一颗丸子;再隐忍了零点零一秒,那根丸子就全进了他嘴里。
“反正显眼包又不知道我买了丸子。”韩季京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聪明,转头问:“要不深柜的那根我们也分了吧?”
秦皓璜把邱扬北的那根递过来:“你吃吧,我不太喜欢这玩意。”
既然都这样明确的说了,还有什么理由推辞拒绝?!韩季京接过来,欢快地几口吃完。
秦皓璜说他要回去睡觉,走到教室前门口时,喻修越刚好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韩季京一个跳跃扑过去揽住他,把奶黄包扔进他怀里:“显眼包!陪我上厕所!”
喻修越准确抓住塑料袋,又举起手上的包子:“我这样去?”
“你现在就几口吃掉嘛,”一楼男厕所最近维修,要去只能去二楼的,这段路足够一个人吃三个还没掌心大的小包子了。韩季京把身体重量全压在他身上,不加掩饰地说,“不然我替你吃掉好了。”
喻修越让他咬了第一口,韩季京再凑过去后又不让他咬第二口,在他眼前残忍地一个人吃掉,慢悠悠开口说:“你是不是还偷吃什么了?”
韩季京十分无辜:“没~有~哇~”
“我猜猜……”喻修越语气玩味,“烤肠?面筋……哦,我知道了。”他在韩季京心虚的目光下确认道:“…鱼丸好吃吗?”
“我早上刚没有了小蛋糕,不可以吃一下丸子吗?”韩季京松开他,手舞足蹈地比划道,“我只是一个人吃了三根而已!一根上面才两颗诶!要怪就怪它被做的太好吃了!这根本不应该啊!”
说话间,鞋底像是踩在了光滑的冰面上,脚下突然一空,视线猛然沉下去,仿佛凭白矮了喻修越一整个头。
韩季京余光看到楼梯上还没干的水渍,身体在本能地向后倾去。
马上就要到达最上面的那层台阶,这时候又不能潇洒地表演后空翻完美落地,似乎即将以一种极其不优雅的姿势滚落下楼,但电光石火之间,身体已经做出了非同寻常的肌肉反应。
韩季京猛地伸手,抓住了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借助这一瞬的支撑,身体在空中微微一滞。紧接着,他迅速调整自己,行云流水间,以一种很帅气的姿势将自己稳在了台阶上。
GOOD!没有颜面全失地滚下去!
空气静悄悄,喻修越怎么不夸我?
他半是得意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抓到的是什么。
喻修越握着栏杆扶手,单臂撑住两个人的重量,扫了眼他紧紧扯着自己裤腰的手,再偏移一点点就要挨到致命部位。
他语气平静地开口:“还好我裤子紧。”
韩季京:“……”
第70章
中午十一点半下课, 韩季京站滑板上抓着喻修越的挎包肩带遛他回家,吃饭时给妈妈说晚上去显眼包家住,再睡一小时午觉, 下午到学校继续蹉跎岁月。
两点的第一节课永远是数学自习,韩季京每到这时候就想睡觉,哪怕刚起来还是想睡觉, 克制不了索性就不克制,脱下校服外套罩住自己,往桌子上闷头一趴, 想了想, 又从抽屉里摸出磁悬浮陀螺看它转圈。
他枕在左胳膊上单手撑起衣服,陀螺不靠外力停止就会一直转下去,转动时带着摩擦桌面的呼呼风声, 视觉听觉双管齐下,韩季京简直越盯越困、越盯越困、越盯越……盯睡着了。
空气里安静无比,只能听到背后有人写字的沙沙声和书本翻页的声响。
韩季京梦到喻修越说自己看不见东西了,拄着拐杖极其可怜地站在那里, 仿佛暴风雨里的一棵小树苗。韩季京同情心大爆发, 变成小狗充当导盲犬领着他走路,路上带着他撞翻了一条街的小摊, 自己跑得太嗨,回头发现喻修越脸贴在地上被自己拖着走了一路, 浑身狼狈不堪,本就残疾的身躯雪上加霜;于是变成人形给他做饭,勺子递到嘴边的喻修越当没看到,思考到他现在真是个盲人,韩季京只能一口一口喂他, 忙前忙后一整天,然后晚上睡觉前发现他压根就没失明。
他瞬间醒了。
睁开眼睛,觉得呼吸有些憋得慌,看一眼电子手表,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韩季京把头顶的衣服掀起来一点缝隙流通新鲜空气,几秒后又合上,合上又掀开,反反复复,直到突然间,看向黑板一览无余的视野莫名被红色的条纹衬衫遮挡。
韩季京把缝开得大了点,从里面向外好奇地露出一只红茶色的眼睛,看到数学老师那张发红的大脸蛋子近在咫尺,不知道弯腰看了他这团衣服多久。
他猛地松手把衣服合上装死。
“睡起来了?”红脸的中年男人直起身体,厉声说,“自习课是让你睡觉的吗?今天我上课讲的什么?你看看班级里有人在睡觉吗?作业写完了吗你就睡?!”
韩季京一睁眼就混乱的思绪秒速清醒,大脑重新活跃起来,快速把压在脸下面的作业本抽出来,翻到刚写的那一页,从衣服里面推出去递给他。
“……考试考多少啊,”说到成绩,红脸男停下来,把没翻几页的本子合上,看到作业本主人的大名,“…写完了啊,那你继续睡吧,累的话确实需要好好补充睡眠,衣服拿下来别闷着自己。”
年级主任虽然脾气暴躁,被所带两个AB班级的学生讨厌且深恶痛绝,但拥有两大美德,那就是对数学学得好的学生、以及家里有钱的学生向来不发任何脾气。
但韩季京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在年级主任走后下意识回头往后看,喻修越坐在座位上用手撑着脸,背挺得很直,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吸引他目光的东西。
黑色中性笔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翻出了花,韩季京顿了下,从抽屉里掏出了便利贴,写上几个字,折成纸飞机准确地飞向喻修越的桌面。
喻修越打开纸飞机,白色的草稿纸上面用胖乎乎的小学生字体写了一行字:【你在看什么耶?】,纸条最下面画了一个撒欢跑来的黑白色小狗。
他盯着那只狗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到韩季京闷头做题的那头黑色卷毛,看起来像是云朵一样柔软,露出的耳畔和脖颈都因为被闷到衣服里红了一大片,喻修越的视线再扫了下被风吹落到窗边的粉白色花瓣,将简笔画撕下来,和之前的那些一起放到文具盒的夹层里。
【在看已经到来的春天啊】他这样回复。
晚上五点半下课,他们班那些人六点零五就已经站在门口空地开始背书,加起来吃饭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韩季京一向和喻修越一起在学校吃。
吃完晚饭回来,就被班长叫出去打扫卫生,韩季京拿着扫把在小花园里扫扫扫,踩一下落在地上的叶子,再踢一下树享受花瓣雨,最后把花瓣从地上捡起来,将手心的小纸飞机摊开来给和他一起扫地的林晓佳看。
林晓佳赞叹道:“学神好会说话,这句话好有感觉哦。”
“因为显眼包是很会写诗词的文艺青年诶!”韩季京无条件夸赞喻修越,又深沉道,“这句话我到现在还没回复,文青病大大大爆发!不能让他看不起我!”
“那你回……迎接即将到来的夏天?”林晓佳迟疑地说,“……毕竟天气马上就要升温了呀。”
扫完地回教室放扫帚,准备拿书去外面集合晚读,韩季京不太喜欢这种一站就是四十分钟的无聊活动,但是喻修越还在等他。
晚读秦皓璜一向在教室里躲着不去,见到他进来,脑袋从手机上抬起来,激动地问:“韩点心,怎么回事?有人刚刚来给你送了一盒酸奶!”
每天都会有不认识的人来班里给他投喂,或者放情书或者放一些小零食,韩季京见怪不怪,留名字的就送回去,没名字的就照单全收,反正是自己应得的。
韩季京疑惑他现在怎么这么惊讶:“你怎么这副表情?难道这人送的酸奶有毒?!还是留什么话了,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了吗?是谁?几班的?我去回敬回去!”
“不是,”秦皓璜及时阻止他又要干坏事的心思,说,“之前来的都是女生,但这次…就早上你打招呼的那个光明正大染发的、长相特别建模脸的大少爷,他在追你吗?!”
对秦皓璜来说,评价别人外貌用建模脸就是最高级别的称赞。
“诶?我还没有开始追他呢。”
韩季京随手把扫帚扔在角落,一个跃步,单手撑住讲台跳起来,再长腿一跨停到自己桌前,抽了张湿巾擦手,看到桌面上不大不小的酸奶盒子,旁边有一大堆彩色的糖果,包装精致,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隋霖给的?韩季京直接拆开插上吸管,酸奶只吸了三四口就被喝完,他在糖果堆翻了翻,下方还压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一串数字,被写得弯弯扭扭,看样子应该是隋霖的企鹅账号。
他“wow”一声,双手将纸条高举起来:“芜湖!出金了!白毛心选角色的联系方式!”
“啧,天天打趣惯了,我都忘了你和喻儿真不是一对了,”秦皓璜坐在桌子上点点头,“那这样看来现在是大少爷在追你啊,你要答应他吗?”
“当然不啊,”韩季京理所应当道,“我一个人谈恋爱的话也太怪了吧?!感觉好不习惯。”他顿了顿,又说,“但是如果哪天显眼包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思维转了一圈,韩季京不满地皱起脸:“……也好怪啊,怎么哪里都怪怪的?”
从有记忆那一刻起,韩季京第三个记得的人就是喻修越。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睡在一张床上长大,名字总是成对出现,背包是父母买的同款,衣服混在一起翻出来都不知道哪件是谁的,挨得近了呼吸都是同一口空气,十七年生命轨迹里从来没有分开超过半天。
幼儿园午睡总是挤在一张床上,头靠着头,抱在一起时老师也不忍心把他们分开。过了一会儿再回来看,韩季京就和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另一个人分不开了。
初一那年喻修越有些看不清黑板上的字,韩季京陪他去眼镜店,看到他戴眼镜就觉得自己脸上也少了什么,于是缠着妈妈也给自己配了一副。从那之后,喻修越每年换新眼镜,都会特意把一副同款但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送给他。
有时候明明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自然而然又开始和对方说话。如果哪天生活里没有对方的存在,韩季京一瞬间有些想象不到。
就好像他们两个与生俱来就合该拥有彼此。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韩季京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把酸奶盒扔进垃圾桶,挑了一颗橙色纸衣的糖果吃掉,把蓝色的全挑出来揣进兜里,心情重新恢复愉悦。
他从书桌里随便抽出一本书:“先走啦,我去外面和他聊天了!”
秦皓璜嗯嗯两声,蹲在地上用校服盖住自己,继续看抽屉里的手机。
韩季京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喻修越正拿着书站在班级第一排。
四周人声鼎沸,但仔细扫过去,又没有到高三,其他班级里认真背书的人其实也没有几个。韩季京在他旁边站定,修长挺括的身体像一团跳动的阳光:“你背完了吗?”
喻修越扫过他的唇角,语调拉长:“又吃什么了——?”
“隋霖给的酸奶?”韩季京舔了下嘴唇,尝到一点乳酸的甜味,随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蓝色的糖果说,“他人好好诶,来给我联系方式,还送了我一把糖果,超级甜耶,我分给你一颗!”
糖纸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幽蓝的荧光,韩季京将糖果举到左眼前方,闭上那只眼睛。
睁开的那只茶色眸瞳里反射着细碎的光斑,鼻梁下方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唇色饱满鲜艳,唇珠明显,混杂些许水润时,透着令人无法阻挡的诱惑。
他“哇”了声:“这颗和你的眼睛颜色一样诶!”
喻修越盯着他伸出手,残忍道:“是吗?那让我吃掉吧。”
“糖果会弥补视力吗?”韩季京问,“我数学课做梦,梦到你给我说你看不到东西了!”
“这样诅咒我啊?”喻修越接过来,手指灵巧地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前带了点轻笑,话语拐了个弯, “如果我有一天真看不见……?”
“那我绝对会在病房里替你祈祷不要一辈子都是瞎子的……”韩季京想想说,“这样你房间的游戏机全部都被我一个人霸占了耶!…不行,显眼包,你不准看不见!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玩双人游戏啊?!”
喻修越抬手将糖纸放到他另一只眼睛前,指尖被睫毛扫过带来几丝痒意。
过了几秒,他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努力。”
晚自习没老师看,但中途下课也没什么人起身,理科A班这些卷王好像从来没有休息时间:课间十分钟是用来养精蓄锐的,午休是用来刷题的,节假日是用来赶超的……
秦皓璜直接把凳子搬过来坐他旁边,对着英语阅读题发了会儿呆,突然清了清嗓子说:“点心,我发现一件事。”
韩季京一边低头写题一边回复他:“嗯?”
“就是你给老师和你对象说话,尾音都会带那些语气词,怎么和我说话时不带啊?老子难道不是你最好的哥们吗?!”
秦皓璜每节晚自习都要这样说,韩季京从来没发现这点,自然地敷衍他:“哇塞,哥们,我是怎么说话的啊?”
“就是这样很可爱的啊,”秦皓璜摆正姿态说,“诶啊耶啊啦啊嘛啊啊啊……”
韩季京哆嗦了一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打断他评价说:“哥们,你是不是被什么boss上身了?!这串玩意听起来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秦皓璜顿时又一次心碎碎,低下头继续痛苦地做英语题。
走读生可以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回家,韩季京没有和往常一样拎起书包就走,在走廊踩在滑板上和邱扬北他们一起吃小零食,等喻修越去二楼自习室给隋霖补完课一起回家。
他们每周补三次,今天刚好是周三。第三节晚自习上课铃打前,转头刚好看到喻修越背着书包从那头走过来。
韩季京飞身扑过去搂住他的肩膀:“显眼包!回家!”
韩季京的手脏兮兮的,在他校服上留下一连串油印。喻修越低下头看了眼,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纸巾,像是在洗一只刚从泥潭里滚回来的小狗。
出校门口就有司机接送,九点半下第二节,到喻修越家时还不到十点。
韩季京前一秒还在和他勾肩搭背,下一秒毫无征兆地一进门就大变活狗。衣服在门口散落一地,黑白相间的身体无畏冲锋,大耳朵一跳一跳,撒欢一样飞跃到沙发之上。
奶牛小狗啃一口茶几上切好块的苹果,转身时把茶杯全扫在地上,疑惑地盯着碎玻璃看了几秒,在茶水洼里蹦哒一圈,又回头去咬沙发垫子,在即将把沙发垫成功叼下来之前,猛地被喻修越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喻修越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拎着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看。
小狗呜咽几声,一双红茶色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大耳朵一动不动,被拎在空中时四肢也没有乱踢,整只狗看起来异常人畜无害,似乎刚刚发神经的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但下一秒喻修越刚放开他,黑白色小狗就围着他疯狂转圈着大叫,叫了几十秒就转身冲去厨房,目标明确地对着厨房案板上的小蛋糕进攻,然后一头砸到了玻璃门上。
似乎是被砸得懵掉,这团毛绒绒恍恍惚惚地站起来,身体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醉酒一样摇摆几秒,然后摆好姿势,又一头砸到了玻璃门上。
声音之大,喻修越一瞬间都替他头疼。
黑白小狗立在那里半秒,调整好心态又回头冲着他大声乱叫一通,像是在寻找外援,喻修越走过去,熟练地用被弄脏的外套把狗裹起来提溜进怀里。
韩季京猛地变回人形,大耳朵乖乖地耷拉下来,委屈地告状:“显眼包!你家的门好坏啊,竟然不让我进?!”
空手道黑带的臂力让喻修越毫不费力地继续抱着他,闻到他身上沾着的红茶气息,语调又懒又慢:“对啊,对啊,门好坏的,你要不去踢一脚?”
踢一脚疼的还是自己。韩季京抬头看着他,脸颊不满地微微鼓起,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你现在多高?”
喻修越说:“你猜啊?”
“二十岁之前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我在毕业之前肯定还会再长上很多的啊!”韩季京想了想说,“虽然现在我们差不多,但说不定一年后你需要仰视着看我诶!”
喻修越略微啧道:“这听起来好恐怖啊,还是不要了吧。”
他把一米八五的超级巨型犬放进浴缸。没有皮毛与衣服的遮盖,精瘦漂亮的身躯一览无余,喻修越扫了一眼,再出去把外套扔进洗衣机,回来时,看到韩季京盘腿坐在浴缸里又“哇塞”起来。
喻修越打开浴缸的水龙头,用标准的好学生脸认真道:“我一本书都没拿,一会儿去房间打游戏?”
韩季京没有听他说话,只是捧着胸肌比划起来:“怎么更大了诶,十几岁正是长身高的年龄!我竟然长身体长的是这里吗?!”
上周一只手就能包裹,现在只勉强可以包住。他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世界真相,震惊道:“我难道其实,不是一只公狗?”
喻修越挽起袖子,捏了捏他的耳朵,视线在他的胸膛停留,颜色偏白的柔软溢出缝隙,跟着“哇塞”了一声:“那其实是什么,是只小母狗吗?”
耳朵是第二敏感的地方,一被碰到就开始发痒,韩季京下意识偏头抖了下耳朵,把他刚刚挽好的袖子扯下来,思考道:“这听起来怎么更奇怪了。”
喻修越从兜里拿出来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恍然般掺了点笑意,转移话题说:“不用额外支出买胸垫,也算是好处?”
“我查查瑞拉柠有多高,”喻修越手机用指纹就能开锁,划过一整页自己喜欢玩的游戏,韩季京坐在温水里哼唧说,“这个年纪这个身高……等等没事了,你隔壁桌好像也一米八。”
几秒后他举起手机,更加震惊道:“这么萌的名字,身高一米八七,隋霖竟然喜欢巨人吗?!”
隋霖比韩季京低了半个头,也许人家刚好喜欢这种长相漂亮的高个御姐,韩季京看着人物模型认可道:“好独特的品味。”
喻修越看着衣服点点头:“品味是不错。”
韩季京下完单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一抬头,看到喻修越还站在那里,坏心思泛出来,一个突然袭击,伸手一把将他拽进了浴缸。
“哗啦——”
水花四溅,喻修越猝不及防跌入水中,小腿重重磕到浴缸的壁沿,身上的衣服也变得黏糊糊的。
他摘下眼镜,墨蓝色的瞳孔闪了闪,撑起自己,右手从水下顺着摸过去,一把捏住韩季京的尾巴根。
根部布满敏感神经,韩季京猛地浑身战栗起来,但因为逼近的气息过于信任熟悉,身体没有反射性地应激甩尾抽他,瞳孔受惊缩小,看着他的眼眸都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这副模样比装出来的要可怜一百倍,喻修越捏了一下就收回手:“你怎么这样坏蛋?”
韩季京抖了下耳朵,犬牙在唇间若隐若现,扑过来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上,咬了满嘴湿掉的校服短袖,脸皱成一团,抹了下唇谴责说:“显眼包,你好坏诶!不可以动我的尾巴!”
肩膀被咬得生疼,湿润布料下泛起几丝血色,喻修越不怎么在意地把短袖脱下来。
顿了下,他又摸过去抓住韩季京的尾巴尖,故意学他说话:“但是上小学时,你天天让我摸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