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聿白不在家,家中生意大小决议自然便落在孟知彰身上。
好在孟知彰平时没什么应酬,散学后立马回家。薛家或庄子上若有事情请他拿主意,都会趁他归家这段时间过来。
三省书院名盛名在外,同窗学子自是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皆有。孟知彰因为同一日摘得院试榜首和秋会茶魁,在府城算是小有名气,加上书院藏书阁中颇为贵重的藏书抄本皆出自他之手,此事一经传出,书院学子中狠狠地轰动一番。
只是当时孟知彰很快返乡,多数人不得一见。众人又知他家中艰贫,难以支撑府城求学,正因不能结同窗之缘而遗憾时,谁知孟知彰竟出现在了学堂之上。
孟知彰的出现,打破了学院中原本微妙的派别平衡。
骆耀庭相貌堂堂,才学好,家世好,更有骆家在府城的实力托底,学中子弟都愿意结交依附。骆耀庭也习惯了自己所到之处皆有一群人追捧奉承的排场。
孟知彰矜持稳重,沉默少言,虽不至于独来独往,但自带的那股疏离清冷感,自动劝退了不少打算巴结逢迎之人。
观望的骑墙派越来越多,对骆氏小团体来说倒也无所谓,但自从孟知彰来了之后,素日被他们这些大家公子哥看不上的那群寒门子弟,像莫名有了什么底气似的,行为做派却让这小团体越发讨厌起来。
骆耀庭曾经高调临摹藏书阁书籍之事,满书院甚至满府城人尽皆知。谁曾想到头来竟是夺了自己榜首之位的一个穷酸乡野书生。为此事,骆耀庭私下一把火烧了此前辛苦临摹的所有书册。
恼火归恼火,但名门大家子该有的规矩风范,还是在的。平日碰到了,自也会点头致意,不过并不会深交。何况孟知彰家夫郎与薛家的生意当前正做得你侬我侬,有这层关系在,骆耀庭与孟知彰便注定穿不上一条裤子。
这日,有一批金玉满堂要从小各庄送至景楼,货物交接已是轻车熟路,虽不至于出什么差池,孟知彰还是要回家等管庄人将回讫送来。
孟知彰收拾了书箱,正要起身回家,素日鞍前马后跟在骆耀庭身边的几个书院学子走了来。
其中一人肥脸夹笑,冲孟知彰拱拱手,捏着嗓子道:“孟公子好啊,不愧是我们三省书院的楷模,今日先生又夸奖了孟公子。只是不知这书该如何读,才能像孟公子这般优秀呢?”
另一人收了折扇敲敲肥脸肩膀,笑说:“我倒是谁,原来说的是庄家赘婿呐!你家哥儿不在家,你还这般急着回家,或者跟我们出去喝一杯快活快活?哈哈哈”
很明显,这就是来找茬的。不过孟知彰素日与他们并无往来,也无瓜葛,不知今日为何弄此作派。孟知彰将书箱放在书案上,眸子沉了沉,并没开口说话。
又有一人上来:“快活这事,恐怕与孟公子无缘吧。毕竟孟公子仗着家中夫郎能赚钱,硬生生塞进书院。啧啧啧,软饭硬吃,原来是这个意思。”
众人一阵哄笑。
又是赘婿,又是软饭的,孟知彰尚未表态,有人早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厉声对那几人道:“注意言辞!诸位好歹也是读书人,斯文二字不会写么!”
是王劼。
此前秋季斗茶清会上摘得第三名,将那册善本书赢回家的清贫书生。当然那本书,后来薛启原为哄妻给想方设法弄了去。
肥脸书生拎起衣摆上前一步,收了折扇指着人道:“王劼,你鬼叫什么!你不过是薛家养的一只狗,主家发善心,让你进了三省书院的门。赏你几根骨头,你便真以为自己成了人了?敢这般同爷们讲话,真是不知死活!”
“读书是要钱的,即便薛家给了你盘缠路费让你参加明年秋闱,真当自己能考中举人?一身穷酸相,诗文做得好又如何,没有家族支持,看你又能走多远?也不对,若你主家开恩,说不定试过秋闱,就给你在他们家学谋个教书先生的职位,赚些口粮嚼用,也不错,不错!”
那几人兀自说着,不时狞笑。
这话虽糙,但却并非全无道理。读书求仕,若只有寒窗苦读,是远远不够的。即便一路考上去,没有家族做后盾支撑,仅凭那一年几十上百两银子的俸禄,只能勉强养家糊口,哪里支撑得起顺风顺水的好前程,枉论实现政治抱负人生理想之类的。
所以孟知彰即便再有才学,即便书院先生们再怎么偏爱,深谙此理的书院大家子们,也大多敬而远之。想比之下,他们更愿意与家世显赫的骆耀庭结交往来,甚至依附。
哪怕当走狗,跪舔有肉吃,还是硬邦邦站着只能啃骨头,这其中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孟知彰家中有事,原不打算与这几人纠缠,谁知他们越说越离谱,甚至牵连到试图替自己主持公道的同窗。这事,便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你叫钱源对吧?”孟知彰冷冷挑下眉,声音带着一种凛凛不可犯的威严,“还有你们,黄奇、周涛、丁宁。我与诸位素无恩怨,今日这般言语相向,究竟为何?”
方才众人那番不堪言语,换做常人,早脸红脖子粗对峙起来。这孟知彰却一派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气度,倒让这几人背后发凉,一时哑口。
孟知彰向前一步,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个来回,压得众人眼皮不敢向上抬。
方才嚣张气焰一下消了,不知谁又小声咕哝一句:“果然吃软饭的,脾气就是硬,只敢在外面拿乔。在家里不知又是那般模样?”
孟知彰话不多说,上前一步将那人拉过,将其飞身按在桌案上。
五大三粗一人,竟像只小鸡仔一般毫无招架之力。众人听闻这孟知彰有些功夫在身上,原以为只是没见识之人人云亦云,方才手起人落,动作中的狠劲一下将这群惯会在酒池脂粉堆厮混的众人镇住。
“孟知彰你放开老子!你可知我爹是谁?你可知我与骆公子什么关系?敢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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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着……”脸在桌案上之人没了面子,口中骂骂咧咧,又哭喊求众人救他,奈何没一人敢上前。
孟知彰手上用了力气。
桌上人倒识时务,立马换了嘴脸:“哎呦呦!别别别!孟公子,有话好说,好说。方才是我误会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看来诸位对孟某家事,很是有兴趣。不过,你们没有误会。那些道听途说,也并非全是捕风捉影。”
孟知彰放了人,冷笑一声,索性将椅子摆正,坐下来,打算就此事好好当面澄清一番。
“我们孟家是夫郎当家,若你们将此叫做‘赘婿’,无可厚非。我家中一针一线、一米一粟皆是夫郎所赚,若诸位称之为‘吃软饭’,那我孟某确实在吃软饭。而且我家夫郎愿意让我入赘,也舍得将这软饭端与我吃,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孟知彰素来严肃沉稳,这话若不是出自他之口,众人定当哄然大笑起来。可此时那几人甚是摸不着头脑,只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也不敢喘。
“这是我孟某家事,我家夫郎尚未有任何不满之处,又何需诸位操这个心?还是诸位嫉妒我有人能让我入赘、又肯喂我软饭?”孟知彰顿了顿,“这倒提醒了孟某。将来孟某家的孩儿,也要随我家夫郎姓庄。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不不不,我们不嫉妒……也没意见。”有人尴尬应和。
“散学多时,家中仆役在等,我们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更有人想溜之大吉,孟知彰起身拦了那人去路。
“丁宁,方才是你出言不逊,对王公子指手画脚的?”此时孟知彰语气明显不对,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叫丁宁的,被提名叫住,猛地打个冷战,忙摆上笑脸:“方才……那个,言语多有不妥,我家人来接我了,我……”
“向王公子道歉!”孟知彰声音不高,却有一股不容反驳的震慑。
“我……”丁宁拉不下面子。
“嗯?”孟知彰缓缓站起身。
那王宁一个哆嗦,立马冲王劼作揖如捣蒜:“王公子,方才言语冒犯,您大人大量饶我这一次!王公子!”
众人正闹着,忽急匆匆跑来一人:“孟公子!孟公子,书院门外有人找,说是庄子上的人,有急事寻你。”
孟知彰心内一沉,心中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同王劼行礼告辞,拎起书箱,又回头扫了骆耀庭的这几个跟班一眼。
果然是金玉满堂的运送出了问题。
素日都是管庄人大儿子带着庄上一两个稳妥之人一并运送。好巧不巧,今日常跟车的周叔不在,换了然哥儿跟着。换一两个人不碍事,何况平时走惯了个路,众人也知道这是送往薛家的货车,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有人寻事不成。
可谁知马上至东门时,果然出现拦路之人。而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骆家悦来茶坊的当家茶伎九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