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跨出第一步,自不必计较后面这一寸两寸。
孟知彰缓了半口气,身子向前探得更远些,盯紧那颗桑葚,俯下脖子绕过庄聿白单薄的肩头。
肩头单薄,像阳光下的一片刀刃,硌得孟知彰心头发酸、发疼。
全程没有触碰,这个姿势……却像极了一个拥抱。
“扑通扑通”孟知彰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不,他此刻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等他回过神,桑果已半含在口中。他咬住果蒂,嘴唇却不小心碰到捏着桑葚的手指……柔柔,凉凉。
孟知彰站直身子,耳边墨色碎发勾到几根琥珀色发丝,发丝纠缠,沾满夕阳的金色柔光。
他好整以暇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桑果咽下,不知酸甜。孟知彰喉结凝滞,耳朵被阳光照得有几分烫,听到身边人问“好吃么?”也只是下意识答了句,“好吃。”
已是仲夏,树影正浓,暖风微醺。
今天的庄聿白,的确比往常更活泼、更兴奋了些。
那是因为今天的确是个值得兴奋的日子。
庄聿白将一大盘白雪一般蓬松洁白之物端来时,孟知彰眸底忽地被照亮。
“这就是玉片?”
以免再次被投喂,孟知彰先拿了一片在手中。
第一感觉,轻,像一抹山岚,又似一簇云团。
在对方期待眼神的注视下,孟知彰试了试这来之不易的玉片。
“咔滋咔滋,咔滋咔滋——”
口感像一团脆脆的雪霰,松软酥香,鲜味外溢。麦香裹着虾香,让人从内而外生出一种暖暖的满足感。
“蟹浓膏香难评其味,漱玉嚼雪略拟其声。这玉片,果真不同凡响。”孟知彰说得真诚。
几句话夸得庄聿白脸颊红红的,他眉眼湾笑,话也多起来:
“上次没蓬起来,那是虾泥放多了。虾片蓬松靠的是淀粉。淀粉含量不够,蓬松度自然上不来。这次重新试做,我特意控制了变量,调配淀粉和虾泥用量,做了几种不同坯片,终于找到最佳用料比例……你看这蓬松度、这适口感、这咔滋咔滋的声音……”
孟知彰认真听着玉片的“诞生”过程,不觉又拿起一片。耳中软玉碎裂之声不绝,眼前人眉眼弯弯兴致盎然。
一抹夕阳从石榴树枝透下来,给庄聿白轮廓勾勒上一圈朦胧的光晕。
柔软的琥珀色中总有一抹红在跳动,不知是背景中的石榴花、还是眼前人眼尾的那一点红色泪痣。
琥珀色越发澄亮,似乎封在其中的那个梦,也跟着明丽起来。
光线太亮,孟知彰收回视线,他不知怎么了,近日总生出些奇怪念头。
孟知彰轻轻婆娑手中玉片,不觉抬眸又看了下眼前人。冥冥中,或许上苍真的偏爱自己。
“叮咚咚——叮咚咚”一阵拨浪鼓响起。
“是货郎张!”庄聿白眼前一亮,一路小跑着接了出去。
孟知彰视线跟过去时,满院寂静,只剩半开的柴门敞在那里,空空荡荡。
他想起方才那个被琥珀色封住的梦,脚下忙跟了过去。
好在刚走到院门,便听见庄聿白带着一人边说边笑着往回来。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了。
孟知彰索性将两扇门大开,站在门外等候着归来的人。
“货郎张来了!快看他带了什么!”庄聿白手里拿着一团绿色,远远挥手招呼着孟知彰。
孟知彰迎上去几步,看清庄聿白手中的菜苗,他先同货郎张行礼道了安康,顺手将菜苗接过来。
货郎张方才还跟庄聿白有说有笑,见到孟知彰忽地拘谨起来。他扯扯衣襟,依模画样地也向他眼中的文曲星行了礼。
庄聿白搞到心心念念的菜苗,他的小菜园就算成功了一半。有小白菜、有萝卜、有芹菜,还有一些胡萝卜种子和黄豆。白菜和芹菜,一周就能上桌,萝卜么,哪怕自己一个月就被扫地出门,就当报答这书生收留之恩。至于黄豆,他自有妙用。
“还有一个好消息,”庄聿白满心欢喜看着孟知彰。孩子似地想制造惊喜,藏着掖着半天,自己却忍不住先笑了场,索性主动和盘托出。
孟知彰很知趣地接话:“是什么好消息?”
庄聿白笑道:“‘金球’有回头客啦!一次预定5包。虽然不多,但是个漂亮的开端,不是么!”
货郎张也忙跟着补充,黝黑的脸上堆满笑:“我那日到镇上,有两个妇人瞧着这面筋球,哦对,小郎君说现在叫金球,那俩妇人瞧着这金球稀奇,想买又不想买的,后来犹犹豫豫还是各买了一包走……”
说到这,货郎张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做我们这行的,最怕客人来厮闹。我想着那妇人买下金球时带着不情愿,也有一点强买强卖的成分,担心惹上麻烦,下次再路过我故意换了条街,绕开常走的那条。谁知其中一个妇人撵了我几条街……我长话短说,她这几日天天盼我去,说金球家中老小都喜欢得不得了,让我常去,还一下把3包的钱先付给了我,旁边人听那妇人说得这般好,也跟着付钱。这一下就是5包。”
货郎张越说越高兴,不知什么时候扯住庄聿白的袖子,兴奋得直摇:“小郎君,我这次要带10包金球,可有现货?”
庄聿白也欢喜得无可无不可,抬手搭上货郎张的手腕:“别说10包,20包也是有的!你给我个把时辰,我现做给你!”
孟知彰看看二人,两步站过来,将盛着玉片的盘子隔在他们中间:“有‘金球’怎少得了‘玉片’?这是金玉满堂的“玉”,先试试味道如何?”
货郎张忙松开扯住人家袖口的手,笑着拿起一片,“咔滋”一口,整个人先愣了下,反应过来又“咔滋咔滋”两口。
半天也不说话,只是圆睁着眼睛。
“怎么了……不好吃么?”庄聿白看着货郎张的表情,语气都变得不自信起来。他自己也拿了一片“咔滋咔滋”。玉片还是好吃的,可货郎张的怎么反应会这般平淡,甚至是冷静?
货郎张似乎没听到庄聿白同他讲话,他缓了半日神,伸手去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巾。
“没关系的,不好吃就不吃了。”庄聿白勉强笑着,试着去宽慰货郎张。
众口难调,可能真就有人不喜欢吃膨化食品。庄聿白顺道也在心里宽慰了下自己。
“不不不,好吃!好吃!”货郎张慌忙摆手,“这……玉片确实是好东西。只是我……从来没吃过这么有趣的东西。剩下这半片,想着带回去给我家那位……也尝尝。”
货郎张将口中省下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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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玉片,轻轻放在灰色粗布布巾上,一双看去年轻却又老茧横叠的手,将布巾四角慢慢折起包好,又小心揣进袖子里。
七尺糙汉,风吹日晒的脸庞上竟浮上赧色,货郎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孟知彰和庄聿白点头致谢:“让二位见笑了。”
“嗐!”庄聿白长长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你等等。”庄聿白一把端走孟知彰手里的盘子,说话间又折回来,边走边折着手里的荷叶包,“这次试做的不多,吃了些,这半包你带回家给嫂夫人尝尝。”
货郎张哪里敢接,连连后退,手都摆出残影:“不不不,有这半片就够了。他近日胃口不算好,我回去哄他多吃半碗饭。”
“只是一点吃的,不值几个钱,若不拿着就是嫌弃了。”庄聿白坚持,硬拽着将半包玉片塞到货郎张手上。
“10包金球没问题,我想着若和这玉片一起售卖,凑成‘金玉满堂’,也是有生意的。至于玉片的价格……这样,等我晚上细算算,你明早来时,我先做一批给你带上,你试试行情。”
货郎张千恩万谢地接了荷叶包,答应明天一早就过来。
又听说庄聿白这里荷叶告急,货郎张立马将这揽子活包下,说家中荷叶都是现成,土生天地长的,他家中每年都会晾晒许多。他明早带一些过来,让庄聿白放心用。
送走货郎张,庄聿白端着那些菜苗,脚步轻快去了后园,一路还哼上了小曲。
黄昏时分日光强度减弱,秧苗移栽的成活率高。
菜园东南角辟出一个两米见方的小苗圃,上次从山中“借”来的腐殖质搀着土木灰已经作为基肥施在圃里。庄聿白用小铲子翻了翻,土质松透,湿润蓄水,颜色也较周围的土地深上几个色度。
只是育苗,庄聿白没有起垄,简单分成三小块便将菜苗种在苗圃里。过些天菜园就绪后还要进行一轮移栽。
菜苗只有三五个叶,青绿一片,看上去软软的,弱柳扶风站不住的感觉。没关系的,只是短时缺水,属于正常现象。
庄聿白取了水来,将小苗们缓缓浇透。明天太阳一照就能精神起来。
“小苗苗们,很高兴认识你们。喝饱水,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见啦!啦啦啦……”
将小苗亲手栽进土中,看着它们一点点抽条长叶,见证生命在有序有制的成长……这种对周围秩序的掌控感,这种掌控感所带来的真实感和踏实感,对刚穿越来的庄聿白来说非常重要。
和“新朋友”道过晚安,庄聿白起身准备回家。
他刚准备转身,不知何时身后多出一堵墙,遮天蔽日。
“是孟兄啊,”庄聿白不小心被墙撞了下,坚硬宽阔,嗯……带着温度。他扯住挂在墙上的“帷帐”,踉跄几下才站定。
对方没说话,一方青灰色巾帕递过来:“额头。”
“哈?”庄聿白一时没反映过来,顺着孟知彰的视线看去,应该是脸上不小心蹭上了泥。他忙道谢接过巾帕,往自己眉头擦了擦,抬起笑脸问对方,“还有么?”
孟知彰没说话,坚毅的唇线一抿,顿了片刻,直接将巾帕从庄聿白手中抽出来,抬手将白皙皮肤上的深棕色泥点擦掉,顺路将杂陈在脸侧的几根琥珀色发丝理至耳后。
庄聿白眼前晕了一下,估计是刚才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