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
九渊确认这一路上都和他啰嗦清楚了,也确认刹罗应该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就这样随着她一路来到了鬼蜮结界前。
刹罗看了看面前强力的结界,沉思片刻,向旁边递出手,示意九渊握上。
九渊披着斗笠,指尖挑开一角纱,看着面前流落下来的血样结界,犹豫片刻,搭上了他的手。
临到了结界前,九渊顿住脚步,因为紧张,因为歉疚,握着刹罗手的指尖都用力的发白:“刹罗,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
刹罗温和笑着,纯良无害:“因为我是鬼,你害怕鬼,但是不怕我,所有鬼都怕我,有我在,你就不怕了。”
九渊心中更是愧疚起来,按这样说,刹罗并不知道,自己是修罗之身。
玄机先生是文官,通晓各种天下之事,这点他不会说谎。刹罗是蛟,自然是妖,所以,是在漆黑无光的目渊之底,连自己什么时候死了也不知晓。
九渊轻声问:“你为什么是鬼?”
刹罗思考许久,终于思考到了原因,笑答:“因为突然有一天,有些小鬼来向我逞威风,我很聪明,学他们的术法很快,当下就把他们杀了。而后越来越多的鬼找我的麻烦,我嫌烦,于是直接杀到他们老巢,把鬼王也杀掉了。”
这点九渊倒是有耳闻,他笑着讲着,对自己活生生撕碎鬼王一片片拆吃入腹的事丝毫不提。
看来,他不知道自己死了。
九渊正想着,上方有一声音开口:擅闯鬼蜮者,好大的胆子。
声如洪钟,直击心底,令人发颤。
刹罗轻托着九渊的手,无视上方那庄严肃穆声音。温声在九渊耳边说着:“没关系,我胆子大,跟在我后面。”
他率先进入,可九渊半只手臂卡在结界进不去。刹罗于是出来,揽过九渊的肩,低声说:“贴紧我。”
闻言,九渊别扭地揽住他的腰,整个身子依偎在他怀中,以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方式走着,这才进去。
刹罗低头,看着他斗笠纱幔下墨似的发,一低头便能嗅到她身上特有的那种清冽香气。
贪心地将她揽紧,更紧些,只盼现在成为永恒。
穿过结界,一进入鬼蜮之中,九渊飞快抽身,刹罗倒显得恋恋不舍,维持着半拥着的姿势,自嘲似地笑着放下,快跑几步,紧跟上前面快步走的九渊。
鬼域之中,血流成河,漫天漂浮着怨气,戚戚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血色腥气,令人一踏入便感觉强烈不适。九渊回头看向刹罗,他依旧一脸从容,并无异样感受。
漂浮着的怨气嘁嘁声音时有时无,令人心烦,脚下泥土湿润,一踩下便会溢出血水,瞧着真真是一副残忍画面。
他却惬意地,在后方悠闲散着步。九渊盯着脚下,时而避着那些血水,等待刹罗,回头看时,他赤着脚,淌着那些血水,垂头看着两畔的花。
忽然,刹罗停下来,盯着一旁的花出神。
“怎么了?”这句话问出口,九渊确实是真切的担心。离了水的蛟,现下怎么也应有些不适反应才对。
刹罗诧异地看向她,似是很奇怪她冒出这样关心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他想伸手触碰那些花,可眼前总是一阵一阵的晕眩。
漆黑的海底,冒着幽光的鱼儿,霎时间染成鲜红的海……这些画面是什么?
他努力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天幕忽地黑下,九渊低头,自脚下开始蔓延出无尽黑暗,四周一切景象全都分崩瓦解。
她回头看向后方的刹罗,他依旧盯着那些个花儿出神,忽然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倒下。
“刹罗!”
阖眼前最后,是他的小流萤,正向他奔来。刹罗费力抬起手回应,却只能无力落下。
四处皆是空寂的黑暗,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陷入一片盲。
虚无。
九渊费力睁开眼时,一道刺目的光落下,三三两两的人影逆着光而来。
年迈的老者,端庄的青年,还有在他们面前蹦蹦跳跳的女子。
那青年皱了皱眉:“慢些跑,女孩子家,不知稳重。”
那女子回身,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男孩子家,啰里吧嗦。”
眼见着二人又要呛声,老者咳了一下,青年立刻哑声,不再同她计较。
走进鬼域深处,四处都是凄切哀嚎,那老者与青年缓缓前行,皆是皱起了眉。那女子却丝毫不受影响,兀自走在前面,视眼前一切凄惨景象为无物,甚至于有闲心蹲下身,拨弄着地上的花儿。
老者叹了口气:“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同理心。”
青年扶着他:“师父,您就别操心了,她呀傻人自会有傻福,会改变的。”
等他转头时,剑尖抵着他的喉头,她傲慢昂头开口:“好哇你,神武!你又背后和师父讲我坏话!”
青年无奈推开剑:“没大没小,叫师兄。”
铁链断裂,一个修罗恶鬼挣脱束缚,直直向他们二人冲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闪过,银剑出鞘,未等那鬼反应过来,已然是身首分离,惊愕地倒地死去。
她笑着收起了剑,等待着老者的表扬。
率先来的是丢到她面前的一块手帕,她接过,看着是神武掷来的,便道:“有暗器!”
那名为神武的青年眉头锁得更深,毫不掩饰自己满脸嫌弃之意:“擦擦,血都溅到脸上了,脏死了。”
下一秒,神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袖子被这厮抓起来擦脸,末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将手帕丢在地上:“多谢。”
他气愤看向师父,可师父向来是个偏心的,再怎么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回去。
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收服这个疯丫头的,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与人相处针锋相对,可偏偏对师父,也只对师父一人敬重有加。
神武明白师父的用意,她是世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最适合做武神的苗子,放着这样一把上乘的利刃,若叫有心之人利用,难免落个伤人伤已的结果,不如收来身边,好好教化。
就同他们现在这般,来鬼域净化那群修罗恶鬼一样。
世间修罗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的恶,无法更改其本性,另一种则是被怨念入侵所致,他们要来净化的,也就是这第二种。
至于第一种怎么处理……
神武看向侧方,银剑利落解决那些个死到临头也不悔改的修罗恶鬼。
也算是净化了……吧?
他在后方扶着老者,老者掌心散发出暖黄的光,光点飞入那些个束缚铁链中张牙舞爪的修罗恶鬼额间,他们便顷刻安静下来,恢复正常神色。
那女子将满是脏血的剑抗在肩头,疑惑地看着二人的做法,看着那些个恢复理智的鬼也并无感激之色,提起剑便要上前。
老者一展手臂拦住她:“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话了?”
她瘪了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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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后退去。
这柄剑是师父送给她的,名肃雪。那时师父说:“今日我赠予你此剑,也要你记住,你手中的剑,只可斩恶人,决不能对同门相向。”
她显然没怎么听,只顾着抱着剑,新奇的看来看去,只记得,它叫肃雪。
一旁的神武翻了个白眼:“听见没,师父叫你去扫门前的雪。”
“好嘞!”她笑着应下,屁颠屁颠的跑出门外,拿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在门口胡乱扫着。
至于那句话,为了让他记住,师父也是一次次没完没了的在她耳边说。
譬如眼下,净化了的修罗恶鬼,算不得是恶人,她便不可动手。
她悻悻走到一边,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那些个净化的术法她学不会,也不想学,可到了能帮上师父的时候,她也什么都不会,只能在一旁干等。
神武注意到她的情绪,拜别师父,慢悠悠走到她身边:“小没良心的,躲在这偷哭呢?”
果不其然,剑尖再次抵上他喉头。
他笑着,迎着剑尖走上前,她便很快泄气收回了剑。
“师父说过了,只斩恶人,不向同袍,你倒好,总是剑尖对着我。”
“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烦人精,也不知道露儿姐姐怎么看得上你的。”她嘟嘟囔囔说着,脚尖在血水里踢来踢去。
“谁知道呢。”神武低头笑着,“大抵是我幸运罢。我也好奇,以后是怎样的男子,会让你变得像个女孩子一样,别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也多懂一些人的情感。”
“人的情感?”她疑惑地看着神武。
“譬如,爱。爱是世间最奇妙的术法,就像我们现在净化这些个修罗恶鬼一样,爱是让人想变得更好的术法,是想保护她人,是收敛锋芒,是学着温柔,是爱这个世界。”
“听着就好复杂,我才不学。”
神武对她摆了摆手:“爱不需要学,遇到一些人,一些事,自然就会了。”
她低头思考了许久,还是没懂神武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着面前的那些个修罗恶鬼,只要她爱,就能净化他们,帮师父的忙?
瞧见她安分一会,神武便去了师父那边帮忙。
她踱步走过桥,走进鬼蜮深处,看着面前被重重铁链锁着的修罗恶鬼,蓬头垢面,看不出是个什么模样。
她俯下身,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开口问道:“我不会术法,只能用刚学的‘爱’净化你,你想变得更好吗?”
铁链下的人不为所动,似乎是没听到。
她伸出手,想伸手戳戳他的肩膀。
后方传来一声急切呼喊。
“青禾——”
她直起身,回头看着来人。
神武飞似的,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她面前,一把扯过她拦在自己身后,胸口起伏不定,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
铁链下的人微动,抬起眼眸,透过乱蓬蓬的头发,望着面前的神武。
还有躲在她身后探着头的人儿。
察觉到他的目光,神武周身胆寒,将青禾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向后退着。
那是无比空洞的一双眼,是不在乎世间所有,代表着毁灭的一双眼。
退至一定距离,神武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快步逃离了这里。
青禾?
这声呼喊一下唤醒了九渊,她猛地从虚无之中挣脱,没等想清刚刚看到的是什么,环顾四周,见刹罗依旧倒在原地,她便快步去往刹罗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