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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成神(三十一)

作者:白泽不吃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游眼巴巴地守在军营外,还没等来新状元,倒先等来了他的小红马。


    于是,连忙快跑几步迎了迎,故作那涕泪横流的样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食之无味,夜不能寐……”


    北侯川满头雾水地下马,他这才走了两日,周子逸是惹出什么祸事了不成?


    周游并没有转向他的意思,心疼的抱住小红马,末了,还不忘指着双双,愤愤和北侯川告状:“太子殿下,这小丫头片子骑我战马,也不与我知会一声,她偷走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算了,她还敢偷我马!简直欺人太甚!”


    北侯川无奈笑了笑,见周游难得打扮的正经:“今日有何要事?”


    太子殿下去了不过几天,顾将又染了风寒,玄武营与南胡镇一切大事小情皆由周游代为处理,可谓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每日叫苦不迭地盼望着太子殿下快些赶回来,对付军营这些个将士们他倒是无所谓,可是碰上百姓的事,他还真就抓瞎。


    盼着,却先盼来了京中书信,说是科考完毕,新状元不日便到达南胡任职,也终于不用他这武夫操心了。


    周游将大致情况同北侯川讲了一遍:“那状元本该是昨日傍晚应到的,又传讯来说是沿途有要事耽搁,别是怕舟车劳顿,怕了这险地不成。”


    正说着,营外传来哈哈大笑声。


    “怕?朕有何怕之事?”


    周游面色惊惧,转头看向北侯川,北侯川也是一脸茫然。


    随着一声声“拜见国主”,整座玄武营肃穆非常,将士们自觉分开列阵,空出了宽阔道路。


    平澜帝驾马,不徐不疾的在正中间走着,帝王之威四横,周遭将士们垂头屏息。


    在他身后,便是那新状元,此行只有他们二人,一身的风尘仆仆。


    待他走近了,北侯川有礼一拜:“父王。”悄无声息地拉过双双,给她藏在身后。


    平澜帝坐在马上,这些个小动作自然是看进了眼底,不过是自己的儿子,还真以为什么事都能瞒过老子?


    他冷哼一声,道:“太子殿下此行游玩如何?”


    “回父王,获益良多。”


    平澜帝下马,垂下目光盯着他瘦削了的身子,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臭小子,也不知道多写几封信回来,你娘天天在我耳边叨扰个没完,非要我出这趟门。”


    北侯川头垂得更低,轻蹙了下眉没叫他看到,拍得那位置好巧不巧是昨日折腾的一片青紫,还好归来之时特意带着双双一起置办了身新衣裳,没叫父王看到自己一身狼狈模样。


    他笑着抬头:“儿臣知错。”


    “认错倒是快。”平澜帝说罢,瞥向一旁的周游:“南胡一事,可真是辛苦周将了。”


    周游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平澜帝回身,偏头示意,身后的年轻人走上前,抱起拳道:“在下郎万生,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周将。”


    周游抱拳回礼,心道:不愧是状元,白白嫩嫩,一身的书生气。


    双双躲在北侯川身后,听到这个名字心觉耳熟,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短暂的碰面之后,北侯川带着父王去探望了一下顾言,又转而去周老将军府上,周游则是带着那新状元跑去南胡,交接相关事宜。


    双双一时间无所事事,便又一头扎进林清帐里,一进了门,便听到她酸腐的一声:“哟,还知道回来啊。”


    双双垂头,闷声道:“对不起。”


    看她颓丧模样,林清没能崩住,哈哈大笑道:“不逗你了,瞧你正经的。”


    如此,便又度过了安宁的一天。


    双双觉得很奇怪,许是再次见过万人窟的原因,从前在赤乌,她每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日日夜夜担心被杀,就连走在路上,都要小心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以及各处隐蔽之地是否有人准备突袭。


    她像是被绑在一根绳上,扯得紧极了,可在灵泽的日子里,这根绳子不见了。


    原来,寻常人的日子,竟然是这般轻松。


    入夜,她本想去看看北侯川,却看到了国主进了他帐中,双双只好止步,漫无目的闲逛。


    走着走着,便走去了翠河边。


    听林清说,投毒那人已被抓住,且她与天师也找到了对抗水疫的法子,接连几日已经取过好几次的水,翠河如今已无水患,是真真正正清明的一条河了。


    月影倒映,河水如绸,双双百无聊赖的伸手探进去,冰冰凉凉的,似乎还有那么一两条小鱼擦着她指尖而过。


    如此简单一件事,却生动极了。


    玄武坐镇,无主之地日益恢复生机。


    河流上端,缓缓飘下来一盏河灯,盈盈暖光照耀着一方暗水。


    双双起身,向上游走去,没等瞧清楚那两个人影,便听到他们的对话。


    “南胡偏远且贫瘠,比不得京中富饶,你即是得了状元,好好留在京中不好吗,为何来这地方,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些。”


    那小将士说完,自觉失言,捂起嘴噤声,四下瞟着,生怕这话叫人听了去,可偏偏,目光一撞,就看到了那太子身边的小丫头。


    郎万生不去看他,笑道:“我来寻一人。”


    夜色暗,看不清那小将士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小将士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开溜,生怕叫双双告了状去。


    郎万生还没明白他这举动何意,回过神来,看到了面前的双双。


    双双也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他名字究竟是缘何熟悉。


    想起彼时逃亡,在马上迷糊中看到的画面,她偏过头,不敢去看他眼睛:“澜姬让我告诉你,她……比你先当了英雄。”


    他的指尖在月色下轻颤了颤,神情一瞬的呆滞,忽又释然道:“果然,我追不上她的。”


    郎万生是个书生,肤白文弱,满腹的经纶,同这历经风沙的玄武营格格不入。


    他面色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神平淡如水,却满是悲伤。


    双双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便也效仿那小将士,准备开溜,却听他先开了口:“澜姬说你是她的朋友,在你眼里,澜姬是怎样的一个人?”


    郎万生想到在京中那时,澜姬笑眼盈盈,说着自己要去南胡,若是哪天遭遇不测了,定会托朋友带个话给他。


    他当时还生气,澜姬平常口无遮拦说说瞎话也就算了,生死之事岂能乱说。


    没想到,倒还一语成谶了。


    他与澜姬相遇相识倒算是奇妙,光天化日,她叫几个大男人边骂边追着跑,郎万生见了,顾不得礼数,拉着她便往巷子里躲。


    澜姬看着那群人渐渐走远,仰起头,笑着看他。


    意识到自己举动出格,他烫手一般撒开了澜姬手腕,登时涨红了脸:“小生……一时情急,唐突了姑娘。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他们还有王法了吗!”


    没想到澜姬却笑得更加动人,凑近一步,逼得他紧紧贴在墙上不敢动弹。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民女,万一我是个女魔头呢。”


    “姑……姑娘说笑了,不论你是什么,一群男人手持利刃追着一个姑娘就是不对的。且不说缘何,伤到旁人也是不好的。”他越说着,越把头侧去一边,不敢看凑到面前的人。


    那天,澜姬什么也没说,笑着挥手走了。


    他没来得及问她名字,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澜姬就像一阵清风,消失在了巷子中。


    而后几日,她总会神奇的出现在他窗边,不出声响地看他读书、写字,先前几次还怪吓人的,到后来,他看见窗边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你每天读书有何用?又不能赚钱,又不能买宅子。”


    听他这么问,郎万生沉思一会,给她想到了最通俗的一个解释。


    “为了改变世界,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


    窗边的人久久不出声,等到他看过去,便见她痴迷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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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天。


    他竟一时也看的痴了,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澜姬,待我考取功名回来,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澜姬一愣,惊诧地看着他,而后耳根涨得通红,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一逃,便又是许久。


    直至临行前,她出现了,说着自己要去南胡,归期不定。


    郎万生心底隐隐有些失落,先前问她的那个问题,怕是已经得到了答案。


    澜姬敲了一下他的头,说:“我是要当英雄的人,你自然也不能差了。先前你说的那件事,等你考上了状元,我就答应。”


    郎万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她,她脸红扑扑的,推搡着他快进考场,催促一会该晚了。


    等到他回过神,喜出望外地看向门外,澜姬边笑边哭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喂,呆子,记得考个状元回来啊。”


    大门渐渐合上,那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郎万生叹气,摩挲着手心里最后一盏河灯。


    听闻水疫之事,他便想着来这翠河放几盏河灯,告慰亡灵。


    如今他已考上了状元,却依旧没能追上澜姬。


    点燃最后一盏河灯时,他指尖忍不住地发颤,无声的泪滴坠落翠河之中,像风穿过风。


    双双垂头,望着这盏河灯渐渐飘远。


    “她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想起朦胧中那个女鬼模样的人,想起达蒙部落,想起她一次次碎裂又疯癫的目光,如今已然有人愿意将她放在心尖上,怎么……偏偏相遇的这么晚。


    “我也这样觉得。”郎万生笑着,没有再追问的意思。“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郎某想多留片刻,便不送姑娘了。”


    双双点头告辞,转身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再晚一些,她怕止不住地哭出来。


    “她……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


    走出没两步,郎万生犹疑着开口,双双回头,望着他期盼的神色,终究是摇了摇头。


    赤乌境前那座不知名的山脚下,澜姬连一具全尸都没能留下。


    郎万生眼中难掩的失落,双双再也没法看下去,仓皇而逃。


    达蒙族的女人,手腕上要刻她男人的姓氏。在达蒙部落那昏暗不见光的日子里,澜姬一手腕的姓氏,她本想遮,又忘记自己是何时自暴自弃的,每天就大大方方地亮着手腕。


    双双看见压在她身上不着寸缕的男人,正拿着刀在她腕上刺字。澜姬没有挣扎,没有呼救,甚至是闭上了双眼,心里期盼这漫长的折磨早点结束。


    双双不知道达蒙族这狗屁规矩,她学到的东西有限,除了杀人就是那灵泽小太子教得不能欺负他人。她跃上那人身上,利刃出鞘一把割下他的舌头,紧接着砍断他的双手,木然地看着伏在地上不断呛血的男人。


    澜姬第一次觉得被拯救了,好像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终于渗出一丝光来。


    双双放了灵泽太子,澜姬烧了达蒙部落,她们那天都开心极了,从未觉得如此自由过。


    也是那次出逃以后,澜姬学下了驭蛇,手腕上的达蒙字变为一圈蛇的纹样缠在她手上。


    这天夜里,双双梦到澜姬了。


    澜姬一直一直在哭,边哭边和自己说着:“他竟同我求亲,我配不上……配不上他啊……”


    梦里的澜姬拼命擦着自己的手腕,可是那些丑陋的纹样却怎么也擦不掉。她越擦越焦急,他读书那么多,生怕他哪天知道了这是些什么东西。


    纵是在以前那般境况下,双双也从未见澜姬哭,澜姬一生也未哭过几次,似是把所有的眼泪都留给这个人。


    *


    赤乌境前,黑蛇锁紧她的手腕,她痴痴地望向前方,满地的红,天空好似飘落着红色碎屑。


    她好像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人一身喜服,兴致冲冲地奔向她。


    澜姬看着,笑了出来。


    “还好,还好我成为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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