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栖枝还在为没能见到路羡之而感到懊恼,那边,路羡之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一定要叫他携礼登门拜访。
如今那丫头得势,借着皇帝的面子,日后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大人之所以不杀她,一来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她是白家的孤女,能走到如今,背后必定还有其他势力的保护。倘若杀死她,就等于掐断了线索。之所以留着她,是为了通过她的一举一动,顺藤摸瓜,找出且一网打尽所有潜在的敌人。
她就是大人抛出的诱饵,用来清理整个棋局。
二来,也是出于舆情考虑——
白家是清流翰林,被灭满门已是惊天大案,若唯一幸存的孤女再被明目张胆的杀掉,极易激起林清议的强烈反弹和同情,甚至可能让许多中立官员倒向反对派。
就算大人势大,但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哪怕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和“秩序”,也不能担上公开虐杀清流孤女的恶名。
更何况,陛下能赏她回京,这是一个微妙的政治信号。大人不杀她,就是要看看陛下会帮她到什么程度。倘若陛下亲自下场保护,大人也就能评估出陛下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和准备撕破脸的程度。
所以,别看她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小孤女,她的命,对大人来说用处可大着呢!
可就算这样,路羡之还是惴惴不安。
白家那些人,是他伪造手信雇佣匈奴灭口的,幸亏白家死后,先帝不曾多加追查,不然光是那几个死人脖子上被弯刀割喉的痕迹,就足以让仵作定案。
至于先帝为何不追查,就是件牵扯深远的事了……
自那日过后,整个白府都不见有人拜访,也不知那些白父故交是忌讳还是如何。
不过这样也好,白栖枝反倒乐得清闲。
安置好东西的第二日,她就拉着众人上街采买,在家中支起炉子、燃起炭火,美滋滋地吃起炙肉来。
今儿早上,牙行陆陆续续送来几个下人丫鬟,零星的,也就三两个。
也是,白府作为长平远近闻名的“鬼宅”,若非实在是走投无路,又有谁会想来这儿当奴仆?
送来的是两个看起来跟春花差不多大的姑娘家,外加一个看起来和白栖枝差不多大,还满脸稚气的少年。
牙婆把人送到的时候,白栖枝等人刚支起炉子准备炙肉,专注得连人来了都不知道。
还是牙婆狠狠一搡他们,他们才敢诺诺开口:“见、见过主母。”
白栖枝抬起头来。
近夏,靠着炉火,白栖枝头顶满是细密的汗。
她手里还拿着铁钳,见三人唯唯诺诺的神情,随意摆了摆,朗声道:“不必多礼,既然来了,从此往后就是白府的人。春花——”
“哎!小姐,来了来了!”
春花原本还在厨房和芍药一起切肉片,她本来就不耐烦,兼之又切的不好,肉片一会儿薄一会儿厚的,让她十分恼火。
这会儿白栖枝叫她,她如蒙大赦,赶紧在清水缸里舀了把手冲手,在身上拍了拍就急忙掀帘往院儿里赶。
“小姐,怎么了?”
甫一进院儿,春花就看到了那唯唯诺诺的三人。
她立马露出个释然的笑:“可算来人了。”她说,边说边往三人眼前凑,“快来快来,正好灶房需要帮手呢,你们三个跟我来。”
说完,就要上前去拉离她最近的那个姑娘的手。
后者吓得瑟缩了一下。
春花捞了个空,尴尬地,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尖。
一旁的白栖枝见状,乐了一声,赶紧道:“春花,先带他们去安顿。”说完,又朝那三人看去,介绍道,“这是春花,是我的贴身丫鬟,以后就是白府府内大总管,你们要听她的话,知道不?”
三人也没想到传说中的林家主母竟是个如此好相与的小姑娘,毕竟在这之前,他们可是没少在长平听闻,要来长平的林家主母是个水性杨花、来者不拒的人。
据说,在淮安,是个人就都跟她有一腿,无论男女。
可如今一见,就知道这传言快不攻自破了。
这位传说中的林家主母是个光是看着就和善纯良的人,且不说那团乎乎白净得跟新剥皮的荔枝似得脸蛋,光是那笑起来能弯得跟月牙似的水灵灵的杏仁眼,是个人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只能评价出三个字——
小菩萨!
真是个如同菩萨般温柔又体贴的人物啊。
三人痴痴地看着,完全没听清白栖枝到底同他们讲了些什么。
一旁的春花还沉浸在自己要当大总管的喜悦中,也晕乎乎地没听清白栖枝要她带他们收拾好后一起来吃炙肉的吩咐,脚下跟踩了棉花似得,轻飘飘就带人下去安顿去了。
牙婆看的目瞪口呆。
从业几十年,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和谐的场面。
试问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在选下人时不试探、调教个三番四次?哪有人就这么水灵灵地就放人进去了?
讶异间,白栖枝不知何时竟已然来到她面前。
这人走路怎么没个声响!牙婆在心里惊了一下。
只见白栖枝笑眯眯地往她手里塞了两个温暖的银疙瘩:“劳婆婆费心了,倘若还有合适贴心的人选,还请婆婆务必再送到白府来,在下必有重谢。”最后两个字被咬的略重了些。
牙婆看着手中足有分量的碎银,乐得见眼不见牙,连忙笑眯眯地应着,一阵客套后,喜滋滋地告离了。
人一走,白栖枝最在意的还是炙肉。
芍药已经将切好的肉片端来,郑成文边扎马步边拿着大蒲扇呼呼地生着火,郑伯在一旁严肃地看着,时不时用竹棍子捅一捅他的腿脚,叫他不要松懈。
沈忘尘就抱猫在树荫下躲清闲。
他腿脚都是废的,能动的手也不怎么好使,就落了个看住小木头不让它捣乱的清闲活儿。
不过除了小木头,这家中又多了个小家伙。
头顶上顶了只团乎乎的小白鸟,沈忘尘只怕它会在自己头上随地大小便。
好在小雪球很乖,在他脑袋上跟趴窝似得一动不动,顶多歪歪小脖子,用小黑豆似得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忙得有条不紊的众人,用它那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小脑袋瓜思考大家在做什么。
小木头已经长大了,卧在腿上很有分量。
沈忘尘的腿没知觉感觉不到,还是小木头想要抓小雪球时,他把小木头圈在怀里稳着才发现小家伙已经变得有点沉了。
他几乎要圈不住。
“啾啾!”
许是待的有些无聊,小雪球一拍翅膀,飞到白栖枝发髻上,落下,不动了。
薄如蝉翼的肉片被送上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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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脂正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芍药观察火候翻动肉片,白栖枝趁势撒上一把香料。
满院香气四溢。
肉刚烤好,春花便带着那三人回来了。
白栖枝手中的铁钳轻轻落在盘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正好。肉刚烤好,一起来吃吧。”
炭火正旺,映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底明明灭灭。
三人受宠若惊。
那三人何曾受过这般待遇?在主家面前同席用餐已是逾矩,更别提这还是主母亲手炙烤的肉食。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唯独那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滋滋冒油的肉片,喉结滚动,却又不敢上前。
“还愣着做什么?”白栖枝笑着招呼,亲自夹了几片烤得焦香正好的肉放到空盘里,推向他们,“到了这儿,就没那么多虚礼。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春花,给他们拿碗筷。”
春花响快地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取来碗筷塞到三人手里。
年纪稍长些的那个姑娘赶紧放下碗筷惊呼道:“不行的,主母,我们是下人,怎么敢……”
“你们叫什么名字?”
炭火暖融,肉香扑鼻。
望着白栖枝那双盈盈笑眼,三人就像失了魂似得,急忙说道:
“我叫大丫,她是我妹妹,她叫二丫。这个我们的弟弟,叫狗剩。”
都说贱名好养活,可再怎么好养活,也还是得为奴为婢,一生低贱。
如果不是矜州的那场洪水……
想到这儿,那个名为大丫的姑娘神色黯然。
“这样啊……”白栖枝垂首喃喃了一句,忽地,她抬头,朝沈忘尘招招手,“你来。”
沈忘尘:“……我?”
他一手抱猫一手费力摇着轮椅缓缓上前。
白栖枝说:“我没读过什么书,起不好名字,你来给他们三个想想名字。”
她没读过什么书是假的,说不会起名也是假的。
到底还是想让他参与一下。
花花有句话说的对:“人要对一个地方产生归属感,这样才不会太寂寞。”
归不归属的另说,总之不能让他太闲。
这个人坏透了,一但闲下来,脑子不一定要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是让他少琢磨那些事比较好。
白栖枝如是想到。
沈忘尘也真的在努力想。
他也不会起名字,芍药的名字还是他见到她时,庭院里恰巧有一株芍药盛开,被他看见,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虽草率,但好记。
更何况暗卫是不需要名字的,他们有的只是代号,只要主人高兴,他们甚至可以叫零一二三四五。
暗卫不能被当做人来看待。
可是眼前的的确是活生生的人。
沈忘尘想了半晌,问:“秋月?冬雪?”
“春花秋月何时了是吧?”白栖枝搭腔得自然,她问,:“那春秋冬都有了,夏呢?”
沈忘尘:“先空着吧。”
至于那个男孩儿。
他回头看了一眼:“叫这孩子长顺吧。”
白栖枝撇撇嘴:“……你真偏心。”
沈忘尘:“?”
啊?
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