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收回,面对沈忘尘温和的询问,白栖枝面色如常,只淡淡道:
“是昔日为我打造梅花袖箭与匕首的两位工匠,我见他们手艺非常,想着带去长平也是极好的,若是日后有打造刀剑的需求,也不必再找人跑回长平。”
她甚至没有介绍郑家爷孙的姓名,显然不打算此刻深谈。
沈忘尘靠坐在床榻上,月光和烛光交织,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透明。他闻言,唇角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并未追问,只是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郑霄那布满老茧、形状微异的右手,以及郑成文腰间那柄显然并非凡品的腰刀,眼神深邃,仿佛什么都看穿了,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咳……咳咳……”又是一阵压抑的低咳打断了他的话,他微微蜷起身子,肩头轻颤,显得异常脆弱。
待这番激烈地咳嗽声过去,他才再次抬头,湿红着一双泪眼,朝两人微微笑道:
“那在下……就多谢二位侠士相助了。”
夜风从未关严的窗隙钻入,带着血腥气,也带着寒意,吹得烛火一阵明灭,映得满室尸骸和她冰冷的脸庞,愈发诡谲难测。
翌日清晨。
掌柜的惊醒时,脑中只余两个字——
完了!
昨夜竟有歹人潜入,用迷香放倒了全客栈的人!
他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左右开弓,狠狠几巴掌扇醒了仍在昏睡的店小二。
“唔……嘶……掌柜的?”
见小厮还迷迷糊糊,掌柜的气急败坏,一脚踹过去:“蠢货!还不快去看看店里有没有死人!”
白栖枝早已料到会有一番盘查。
待来人敲门查验时,屋内只见一地碎裂的瓷片,半具尸首也无。
见对方面面相觑、狐疑不定,白栖枝轻扶着小福蝶的肩,无奈笑道:“小孩子贪玩,昨夜在两间房里跑闹,我为了追她,不慎打碎了些物件,还望掌柜勿怪。”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顺势塞进掌柜手中。
掌柜的顿时心领神会,半推半就间,金子已滑入袖中。
他咧嘴一笑,语气顿时殷勤起来:“不过几个杯盏花瓶罢了,本就不值几个钱,姑娘客气了。”他顿了顿,又道,“那……您忙,待会儿我就派小二来这儿收拾这些个破烂东西,就不打搅您了。”
掌柜的扯着店小二知趣退下,房间就只剩下白栖枝、春花、小福蝶、宋怀真几人。
春花在昨天夜里就醒了。
尸体是她、芍药和宋怀真亲自去埋的,也算是为小姐做了件有用的事儿,以弥补昨天她大意被歹人迷晕的祸。
可她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她不被迷晕,待在房间里也未必能帮得上小姐什么,没准儿还要扯小姐的后腿。
如果她也会功夫就好了。
这样想着,春花难免有些低落。
一旁的宋怀真还在没心没肺地啃今早新买的热乎饼子。
白栖枝昨日那样确确实实地惊到了她,可转念一想,谁还没有个不为人知的时候?
就比如她也绝对不会跟人说,她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那些惹毛她的臭小子们裤子全扒了,挨个用柳条抽屁股!
这四人中唯一吓得不轻的就是小福蝶,可有过之前亲眼目睹白栖枝杀林八爷的经历,她也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哭大闹,只是晚上睡梦时常常被梦魇魇住,一会儿哭着喊“阿爹救我”,一会儿哭着喊“阿娘救我”,一会儿又说“阿兄你不要去”,那声音,听着都令人揪心。
最后还是白栖枝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哄着唱着童谣,这才让她平静下来、
夜深了,大家也都忙了一天。
最后四人就那样跟小崽儿一样挤在一张床上睡,每个人都睡得格外安心。
空气静默一瞬。白栖枝转向宋怀真,目光沉静,开口问道:“宋阿姊,你怎会恰好在此处?”
宋怀真咽下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语气尽量显得轻松:“我去长平找我大哥和宋长宴那小子呀!夜里赶路,恰巧路过这客舍,就听见里头乒乒乓乓打得热闹,我一看,这还得了?赶紧就冲进来帮忙了!”她说着,还挥了挥拳头,一副仗义出手的模样。
然而,她闪烁的眼神和略显急促的语调,却未能全然掩饰住其中的不自然。
白栖枝静静看着她,并未立刻接话。那目光澄澈,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深处的念头,让宋怀真那套“恰巧路过”的说辞显得愈发苍白。
事实上,宋怀真确是要去长平寻亲,却绝非“恰巧”。她策马暗中尾随白栖枝的队伍已有多日,连沿途投宿的客舍都刻意错开时辰,远远跟着。昨夜,她刚悄然接近这处客舍,便瞥见数道黑影正鬼鬼祟祟伏于窗下,手中兵刃寒光闪烁,心知不妙,这才不顾一切疾冲而来。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片刻。宋怀真被白栖枝看得有些发毛,正想再找补几句,却见对方忽然极轻地弯了一下唇角,那笑意很淡,并未到达眼底。
“原来如此,”白栖枝垂下眼睫,语气平淡无波,“那真是多谢阿姊仗义出手了。”
她不再追问,仿佛全然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身去查看小福蝶的情况。
白栖枝也不说破,只微笑着点头,说了一个“哦”字,这才让宋怀真放下心来。
“不过。”白栖枝话锋一转,让宋怀真的心又急忙提了起来,只听前者说道,“不过既然同是去淮安,不若宋阿姊与我们路上一起?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阿姊意下如何?”
宋怀真自然是心道极好。
但她还是略装做想了一想的样子,才慎重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几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继续出发,路上偶有山匪强盗,白栖枝也能顺势轻松化解,甚至因为有芍药和宋怀真在,她还难得劣根性大发地反过来打劫了两个看着就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强盗。
白栖枝自然不会真的打劫他们,看他们哭得太惨,她也正好缺个指路的,就捏了赏钱,雇两人指路。
在两人的指引下,白栖枝还知道,前面竟然还有一个成队成伍的山匪窝。
据说这匪窝由来已久,盘踞在这儿,就连朝廷也奈他们不得。
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这儿的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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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皇帝,专门打劫那些从长平出来的达官贵人们。
白栖枝自然是知道的。
她腹部那个几欲把她切断的伤口就是打这儿来的。
如果不是误见的话……
不过白栖枝没有声张,甚至在见到那群山匪时,她都好似没见过似得。
腹侧那道几乎将她斩断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她想,那些经过于此的达官贵人们,应该都对这群人避之不及吧?
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想着,白栖枝面上绽开一个清浅而从容的笑意,同春花吩咐道:“春花,备帖,再取一封足量的‘茶水钱’来。”
“小姐……”春花虽犹豫,但看着白栖枝那双静若秋水的眸子,只好朝窗外吩咐道,“夫人吩咐,停马!”
车队依言在山匪寨门前停下,姿态不似遇劫,反似访友。
白栖枝亲自上前,声音清越平稳道:“长平白氏携淮安林氏途径宝地,特来拜会山主。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行个方便。”
淮安林氏!
可是那个淮安第一商贾之家的那个林氏?!
听到这名号,寨门上的匪众皆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不一会儿,一个虬髯大汉在众人簇拥下现身。
这人就是这儿的山大王,人称“摧山太岁”的阎宗、阎镇岳!
只见这人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小娘子倒是胆色过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自是知晓。”白栖枝微笑不变,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闲谈般的随意,“贵寨踞守要道,连朝廷兵马亦难奈您何,乃是真正的豪杰。小女子不才,家中于长平尚有些许营生,日后车马往来,还望行个方便。”她略一停顿,观察着对方神色,继续道,“故而想着,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愿奉上林家每年流水一成为礼,只当交个朋友,日后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山主以为如何?”
阎宗闻言,略略垂眸,显然在迅速权衡。
这女子不仅毫无惧色,反而提出如此匪夷所思却又极具诱惑的条件。
况且长平白氏……
倘若他猜的不错,可是前书画院翰林的那个白氏?这么说来,此人就是那白家孤女?就是去年冬差点被砍头又被皇帝专门派人设前来搭救的那个白家孤女?
倘若如此,那她如今的确是林家妇不错!林家是何等的滔天富贵,光是一成流水就够他们山头富贵以极,这等买卖,不得不可谓是暴利!
阎镇岳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栖枝看。
后者也不露怯,直视着他那双虎目与他一同对峙。
阎镇岳盯了能有半晌。
他忽然哈哈大笑:“好气魄!这般手腕,不愧是林家的当家主母!”
“乱世求生,无非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白栖枝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谈成一笔寻常买卖,“山主是爽快人,这个朋友,想必是交得了?”
头目大手一挥:“好!就冲你这份胆识和诚意,这个朋友,我交了!日后白家的车马经过,我寨中人必以礼相待!来人,”他大呵一声,“收了白老板的茶水钱,给他们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