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草草翻了篇。
众人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继续饮酒作乐。
白栖枝还在暗中观察着荆良平。
这人依旧一副风雅之派,无论众人说什么,他面上都带着一抹笑,却总是沉默不语。
新的茶水被送来。
确实是上好的狮峰龙井。
因荆良平一直在看,那美人手脚颤颤,行至踏前时差点一个踉跄,将茶水泼洒溢出。
荆良平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眼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动作被白栖枝捕捉。
白栖枝忽地想起有关于他的那些传闻,忍不住为面前姑娘捏了一把汗。
“小心。”她出手去扶,却忘了男女大防,直到那姑娘红着脸羞赧地看她,她才赶紧松手,“抱歉。”
一旁人见状哄笑道:“小白老板,哪有恩客跟妓女道歉的道理?”他们仗着喝了点酒,越发地言行无状,“她们生下来就是贱命一条,活该到这窑子里做皮肉生意。如今你当好人扶了她一把,她心里不定怎么计算着要睡了你呢——她们这些贱皮子就是这样,非得有人把她们当畜牲睡够了才能安生,如今你对她这么好,让她以后接客心里总记挂着你,你却又不能为她赎身,这叫她还如何能活?”
那孩子像是刚被卖进青楼的,年纪小,声音也细弱,跟个鸡雏似的,受了委屈也只会瑟瑟发抖,一双眼泪盈盈地看向白栖枝,嗫喏道:“不,不是的,我没有……小白老板我没有……”
“无事。”白栖枝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将她手中的茶盏接过,轻声安抚道,“出去吧。”
那姑娘走了,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眼中恋恋不舍。
一旁的人见了,立马拍着大腿哄笑道:“小白老板,你啊,还真会讨姑娘欢心!怪不得那宋家小姐见着你就迷的走不动道,非要天天往你身上贴不……”
静。
满座无一人出声,整个房间竟在一霎那间静得可闻针落。
面对众人如炬般的视线,那人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禁语,立马吓得酒醒了一半,慌慌张张地看向荆良平,连忙道:“荆、荆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想要解释,但荆良平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无妨。”荆良平依旧薄唇浅扬,“早在长平之时,我便听闻宋小姐在淮安与白兄一同参与赈灾事宜。白兄为人赤诚,宋小姐仁心仁德,两人协力施粥济困,救下灾民无数,令荆某着实佩服。况且,此来淮安,荆某是真心前来求娶宋二小姐。既然白兄与宋小姐既有同袍之谊,那荆某便更当敬重,又岂会因为这一两句浮云闲话而与二位隔阂?”
他语气柔和,却意有所指,叫在座一干人等皆瑟瑟发抖。
忽地,一道清亮嗓音划破这一抹如死气般的寂静——
“不知荆兄打算于何时何地求娶宋二小姐?”
众人皆是一惊。
只因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宋怀真纠缠良久的“白胜宁”。
要知道,这街头巷尾里可传的凶悍,说这宋家二小姐虽钟意这小白老板,可后者却并不领情,常常冷脸以待。
初次听闻,众人还觉得是些风言风语,毕竟这白栖枝虽昔日为翰林千金,如今却只是一介商贾。
而白胜宁则是商贾的堂弟。
倘若他能攀上宋怀真这根高枝儿,哪怕是入赘,身份也要比如今高贵上许多。况且那宋二小姐虽性格胜似男儿,但姿色方面着实让人没得挑,算得上是淮安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有这么个身份高贵的美人儿投怀送抱,温香软玉地腻着,试问天下还有哪个男儿能不沦陷其中?
可今日一见,他们便知道,“白胜宁”就是这么个异类。
对于宋二小姐,他半点怜香惜玉没有不说,如今看来,倒像是急着要把人往外送,生怕自己跟她有任何牵扯似的。
没想到这小白老板看似精明,实则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
席间,有人不禁为白栖枝感到惋惜。
可惋惜又如何?
白栖枝像是笃定了要将人往外送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荆良平,像是非要得他一个准信儿才成。
荆良平依旧淡定自若:“不瞒白兄,在下打算于下月初,十一月一日于宋府求娶宋小姐,倒时,在下定送请帖至林府,叫白兄与林夫人一起来喝一杯喜酒。”
按理说,成亲之事应在新郎府中,除非就亲、入赘,否则不会在新娘府上成婚。
之所以将成亲地点设在宋府,是因为宋鸿辉身为节度使非奉朝旨不得擅离本镇,违者以擅去官守论。
且,枢密使府邸紧邻皇城,仪卫、使相往来频繁,若在此举行婚礼,卤簿、鼓乐、宾客车马极易与朝廷礼仪冲突,甚至遭御史弹劾“僭越”。而节度使府多在外州或京师私第,空间阔大,可从容张设仪仗、宴飨诸军将校,既免招忌,又便于节度使借婚礼犒赏麾下。
一举两全!
白栖枝到底曾是官家子女,此等小事她一想便透,倒也不用为之费心费神。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白栖枝暗自松了口气。
听闻荆良平要请自己喝喜酒,他向来严肃紧绷的稚嫩面孔方微微松动,拱手作揖道:“那胜宁便代堂姐谢过荆兄了。”
“哪里哪里?白兄客气了。”
方才还紧绷若弦的气氛就这样渐渐松懈下来,众人照旧欢歌宴饮,只是气氛不再如出来般融洽。
白栖枝本就不胜酒力,兼之药效渐弱,便越发腹痛难忍,只好先行请辞。
在座都是官家子弟,夹他一个商贾,有些话未免不好说,更何况在他面前,众人总怕失了面子,就更有些话无法言说了。
所幸今日这场宴会意不在他,面对他一番说辞,众人也未细究,只拿她调笑打趣一番,便也就放行了。
白栖枝实在是痛的厉害。
先前那郎中对她说此药或有反噬,因人而异。在她身上便是药效失效后会有双倍坠痛藏于腹中,令她头晕恶心,乏力呕吐。
她这样造害自己的身体,沈忘尘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
到底是自己亲眼看着长成的孩子,就算过往他再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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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如今也应该彻底清醒了。
沈忘尘一般不会亲去她厢房,可听下人说,白栖枝已经痛到在地上打滚,还是放不下心,叫人煮了姜枣茶亲自送来探望。
但近院后文,他才发现他的所有设想都是假的。
白栖枝不会痛到在地上打滚,因为她已经痛得没力气打滚了。
房内传来一阵阵的干呕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喝药喝到一半止不住恶心的声音。
白栖枝也确实觉得这药味道很恶心。
说不上有多苦,但那个味道,那个汤色,实在是叫人尝上一口就叫人恨不得将胃里东西尽数吐出来。
白栖枝也是干呕烦了,看着面前的黄汤苦药,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眼捏着鼻子就往肚子里管。
兵贵神速。
只要她喝的够快,那味道就追不上她。
突然——
“叩叩叩。”
三声清浅的敲门声乱了白栖枝道心,只听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枝枝,我可以进来吗?”
最后一口药汤几乎是被呛进嗓子眼的,棕黄色的汤药往鼻腔里涌,那味道贯穿整个鼻腔口腔,白栖枝甚至能感觉它快要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咳咳咳咳,呕——咳咳。进。咳咳咳咳。”
沈忘尘被推进来时白栖枝还在偏头朝臂弯里咳嗽着。
只是一场月事,害得她团乎乎的小脸泛着惨白,额头鬓角上出了细密的汗,有碎发黏在脸颊上,倒显得她面色越发苍白如纸,仿佛一个指头就能将她戳破。
白栖枝也不知自己和沈忘尘是不是天生的冤家,不然为什么每次他想要为她遮风避雨的时候都会就给她带来一场更大的风雨?
现在也不是计较那个的时候。
听着木轮碾地由远及近,白栖枝赶紧趁这光景理了理自己衣着打扮,待沈忘尘到她面前时,她除了嗓间略有微咳外,已看不出有多么狼狈。
况且那一碗汤药——虽然汤药是苦苦的,但是流到肚子里却会让小腹暖暖的。
白栖枝很是受用,转过身后,脸色也不复方才那样惨白。
昔日他坐榻上,总会示意白栖枝上来坐,如今她在榻上,却总觉得的这样客套会不会太伤他了?
也顾不得客套。
白栖枝放下药碗,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还在喉咙里翻滚,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间的咳意和翻涌的恶心感,抬眼看向被芍药推至榻前的沈忘尘。
那人就坐在轮椅上,冬日愈发寒冷,他的身体也不容小觑。
此刻他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薄毯,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姜枣甜香的茶汤。
明明一张薄唇还在含笑,但柳叶细眉却微微蹙起,一双总是雾蒙蒙的桃花眼此刻也更是清晰地盛满了不加掩饰的心疼与责备。
对着这双眼睛,莫名地,白栖枝有些心虚,下意识错开眼,却让自己的气场落了下风。
好像她是个刚犯了错就被家中长辈抓包的孩子,除了放轻呼吸、心虚地轻咳气喘之外,就什么也不会做。
“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