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红大门外,紫玉踟蹰不肯前。
门后就是白栖枝住的地方,她只要敲敲门,请人通融一声就能进去了,可是……
若真见着了,她又该怎么开口呢?若撞了大爷,她该怎么说呢?若先看见的是那人,她该不该回避呢?
无数个念头在紫玉心头徘徊,就在她绞着手指在门前走来走去时,厚重的大门突然传来“吱呀”一响。
门开了。
对上门后人的眼睛,紫玉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被遣出来买药的小厮上下打量她一阵后开了口:“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紫玉牙一咬,心一横道,“我是香玉坊的掌柜的,听闻东家染了风寒,特来此探望……”
小厮皱了眉:“香玉坊?没听过,你们东家是谁?”
紫玉道:“就是白栖枝白小姐。”
“她呀——”小厮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耐烦道,“不过是个来投奔大爷的孤女,仗着有沈公子撑腰,倒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东家?她也配!”
紫玉闻言一愣,不确定道:“孤女?”
小厮“嘶”了一声,疑惑道:“你不知道?”
紫玉摇摇头,小厮瞧见四周无人,关上门同她讲起了关于白栖枝的事。
“她啊,是去年秋跑到咱林府门口的,穿得那叫一个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似得,撵也撵不走,要不是沈公子好心叫人给她开门,她早就饿死在外头了!进了府,大爷不待见她,她却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老是惹大爷生气,我听说,有一次她不知道惹到大爷什么,气得大爷都一巴掌把她嘴角都给打冒血!就这,她还不消停呢吗,非要跟大爷犟,说什么‘你今天打不死我日后我就要打死你’。瞧瞧!这是她一个小姑娘该说的话么?要我是大爷,我也非得扇她不可!再说了,大爷可是从来不和女人置气的,能被气成那样,指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爷那时候肯定是迫不得已,这才不得不打了她,不然……”
他说得正津津有味时,紫玉忽地打断了他,反问道:“你何以见得她一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害!大家不都那么说么?你想啊,她一个小女娃,从长平赶到咱淮安来,少说也得三四个月,一路上又只有她一个人,指不定早就做过些什么呢,这还用想?”
紫玉气极。
她虽不喜白栖枝,可她也是女儿家,听见白栖枝被如此龌龊地揣测,她甚至都觉得自己都被侮辱了!
可这小厮毕竟是林府的人,她再怎么生气,也是不能得罪的。
紫玉忍而不发。
那小厮又道:“这还只是她刚进来的时候,到后面,她拜了沈公子为师,就更是不得了,仗着沈公子给她撑腰,三天两头的跟大爷顶嘴,记得吵得最激烈的一次,她还逃出去了,只不过后面又灰溜溜地回来了,水鬼似得,听说是为了跟大爷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活下去,大雪天的跳进结冰的湖里给人家小姐捡手帕,就这么拼命,也才赚了一块小碎银子,傻不傻?你说她傻不傻?”
“……”紫玉沉默着不说话。
“害,不跟你说了。”眼见着就快要到晌午了,小厮短叹了口气道,抱怨道,“这两天她得了风寒,大爷非要派我给她买什么药,一个撵不走的贱骨头,得个风寒就像要她命一样,倒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见紫玉一脸急样,他也好心地转过身朝右手边一指,同她道:“喏,侧门就在那,你从那里头进去,若有人问,你就说明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人拦你,我还要给那贱骨头买药,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去吧。”
说完,小厮就大步离开了,徒留紫玉一个人站在原地。
竟是如此么?
原来她真不是和大爷一伙,也不是和那人一伙儿想要来搞垮香玉坊的。
自己竟错怪了她……
想起自己自打见过白栖枝后对她说的那些话,紫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自己心口里,堵得她好疼。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有愧疚,又有心疼,还掺杂了些别的心绪,棉花似得塞在她喉咙间,几欲令她窒息。
——到底还是要见一见的。
想着,紫玉来到侧门,敲了敲门,门开,她报了自己的身份,果然没人拦她,她就这样顺顺当当地进了林府。
林府好大,她又是第一次来,弯弯绕绕地就没了方向,无头苍蝇似得走着,一个没注意,和旁人撞了个满怀。
“啪——”
药碗落地即碎,连带着里头刚熬好的汤药都喂了雪,气得春花立即大骂起来:“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睛敢撞你小姑奶奶我?不要命啦!”
紫玉摔倒在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春花,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春花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雪,朝着罪魁祸首怒目而视:“瞧你这穿着,不像是府里头的人……说!你是谁?来林府做什么?!”
许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春花到底是林府里的丫鬟,生气起来都有林府人的做派,对着她那张生气的脸,紫玉一下子就想到林听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脑内当即一阵空白,张开嘴口想说些什么,却紧张得连半个字都吐不出了。
“不说?”春花怒气冲冲地挑了眉头道,“不说那你就是偷闯林府的贼人,来人啊!来人啊!有贼!有……”
紫玉惊慌道:“不是,我不是贼!”
春花刻薄地反问道:“不是贼?那我问你身份你为什么不说?要我看你肯定是做贼心虚!就该把你抓到大爷面前去,要大爷好好地审问你!”
一听到要去找林听澜,紫玉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她可不想再看见那张冷冰冰的脸,更不想被那张脸审判!
在更深的恐惧下,她反倒不怕春花了,面对她咄咄逼人的反问,张口急急反驳道:“我不是贼人,我是香玉坊的掌柜,听说东家病了,特来此拜访,我真的不是贼人……”
“香玉坊?”春花好像是从白栖枝嘴里听说过这三个字。
她细细咀嚼了一番,又看倒在地上的女子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这才渐渐消了怒火,冷冷道:“既然你说你是白小姐的人,那我就捉你去见她,只是我方才刚熬好的汤药被你撞撒了,你说,你怎么赔?!”
“我……”都说一物降一物,紫玉自诩自己也算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可如今碰上了比她还不好惹的,反倒弱下气势来,
她小声嗫喏着,眼里藏着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她这幅可怜样儿,春花倒也软下心肠来了。
她默了默,开口道:“行了,既然是白小姐的人,这药也不用你陪了,但你得陪我去灶房走一趟,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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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正病得厉害,若不按时服药估计又得个三五天才能好,你也别在地上坐着了,起来跟我走吧!”说着,朝她伸出手。
紫玉愣愣地看着,直到那只手不耐烦地上下颠了颠,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搭上,借力起身,乖乖跟在春花后头,不敢吱声。
“芍药姐!”一进灶房,春花就高声问道,“枝枝的药还有么?再给我盛一碗呗?”
芍药也是懵,呆呆问道:“你方才不是刚拿了一碗?”
春花愤愤地将紫玉往前一揪:“都怪她!走路时不长眼睛,把药给打翻了,这才浪费了一碗药,您就行行好,再给我一碗呗!”
看着面前面生的面孔,芍药反应了一下,呆呆地点头,应道:“哦,好,你等我一下。”
不多时,一碗汤药又重新放到春花手中。
芍药嘱咐道:“方才你走那一程,这药已有些凉了,得快些送到白小姐手里。”说完,她想了想,又补道,“药只剩下这一碗了,你要是再洒了,可就真的没有了。”
“哎呀知道的,放心吧芍药姐,只要再没有不长眼睛的撞上我,我肯定不会弄洒的!”春花说着,白了旁边的紫玉一眼,随即又朝着芍药笑道,“那芍药姐我先走啦,等新药来了你记得告诉我,我好给枝枝送过去。”
芍药点点头:“好。”
出了灶房,瞧着紫玉那副不敢吭声的样子,春花怒从心中来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这药早就送到枝枝手里了!我告诉你,枝枝要是因为你这一碗药耽搁了身体,我一定拿你是问!”
紫玉懦懦地点点头。
两人辗转来到西厢房门前。
“笃笃笃。”
三声敲门响过,屋内传来白栖枝文弱的声音:“谁呀?”
春花立刻答道:“枝枝是我,我来给你送药啦!”
屋内人急忙应道:“哦哦,是春花姐姐呀,等我一下,我这就开门。”
随即只听见屋内一阵乱响,甚至还夹杂一声被绊了下的“哎呀”声,乒里乓啷一阵响后,门开了。
见到紫玉的一瞬间,白栖枝也是一愣,讷讷开口:“紫玉阿姊……”
“咦?枝枝你认识她呀?”春花道,“你不知道,方才她在后院儿里鬼鬼祟祟,还把我手里的药给撞洒了,害得我只能拿新的给你,这药有些凉了,你赶紧喝哈!”
春花将药塞进白栖枝手里,又朝着紫玉愤愤道:“既然你真是枝枝的人,那我这次就饶过你,要是下次你还敢撞我,我指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我……”
春花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方说完吓唬她的话,又关切地同白栖枝道:“枝枝快进去,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吹冷风的。既然你们两个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待会儿再来看你,一定要记得喝药哈!”
说完,又不解气地白了紫玉一眼,转身离去。
“我……”紫玉绞着手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本就是来找白栖枝问个清楚的,可眼下这乱子一出,反倒叫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白栖枝自然是看出了她的惊慌。
她没有说什么,将带着药碗余温的手抬起,搭在她绞在一起的手上,一张泛白的薄唇带着笑,同她温声道:“阿姊一路赶来也不容易吧?外头冷,我们进屋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