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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天香阁群情激愤

作者:时不晚lc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香阁门前的村民们气势汹汹,叫嚷声震天,引得街上很多人围观,秦妙苏注意到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强壮的人冲在最前面,喊得也最凶。


    香巧急道:“夫人,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去通知官府的人?”


    蹙紧了眉头,秦妙苏思忖一下道:“你去托客栈的人找孙县令,我去找侯爷。”


    香巧答应着去了,秦妙苏来到旁边的屋子敲门,等了半晌才见酆栎睡眼惺忪打开了门。


    这小子,外面骂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他竟然丝毫未听到,睡得比泰山还要沉稳!


    她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出事了,谷村来了很多人,将天香阁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抓你呢。”


    酆栎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我知道,那又怎样?”


    秦妙苏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竟是知道的?外头都快闹翻天了,你竟还能这般安稳地睡觉?”


    酆栎转身去穿外套:“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邪神祭祀对他们如此重要,我破坏了他们的祭祀,自然要来讨个说法。”


    “我已经让香巧去找孙县令了,相信他很快会来,你先在这里避一避,别出门。”


    这时,外头传来一人的惨叫声,秦妙苏快步走到窗前,看到是天香阁的张老板被人掀翻在地,动手的正是那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这群莽夫,真动手打人了。”


    酆栎看到已过中年的张老板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脸色骤变:“看来,缩头乌龟是做不成了。”


    “可是你若就这样出去,他们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把你淹死。”


    “我不能连累别人。”


    秦妙苏知道他这人性子刚直,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他受牵连,也不再劝,只能无奈笑笑,在心中默祷孙县令赶紧来救他们。


    客栈外那黑汉正抬脚要踹,忽觉后颈一凉,只见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一位面目冷沉的俊朗男子已负手立在院中,未出鞘的长剑斜指地面,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森冷的影。


    “你是谁?做什么多管闲事?”


    酆栎直直看向他的眼睛:“放了他,我才是你们要找的人。”


    “原来就是你!”黑汉怒目圆睁:“你手忒么也伸太长了,连别人的祭祀也要横加干涉,活腻了吧?若不想受皮肉苦,速速跪地谢罪。念在邪神的颜面,爷爷或可饶你一条狗命!”


    酆栎闻言不怒反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上的穗子。他唇角微扬,眼底却凝着寒霜:“好一个邪神的面子,我不过是救了一个人的命,你们却因此来要我的命,孰是孰非,你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数?”那汉子冷笑一声,手中镰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乡亲们都听见了吧?这厮狂妄至极,非但不认错,反倒把脏水往咱们身上泼!难道咱们就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连个屁都不敢放吗?”


    村民们眼中燃起凶光,手中农具纷纷高举,如一片铁林骤然竖起。


    “杀了他,祭邪神!”


    “杀了他,祭邪神!”


    嘶吼声如闷雷滚过,惊起树上的一群雀鸦,几个青壮汉子按捺不住,攥着镰刀和锄头往前挤,粗粝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人群开始骚动,如海潮一般翻涌。


    酆栎的剑鞘突然“铮”地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惊得围观人群齐齐后退。


    黑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劲气逼得踉跄退了半步,脸上横肉抽搐:“你!”酆栎却已缓步上前,月白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本事,能抓我去祭邪神!”


    他正要拔剑,一只纤纤柔夷拽住了他的衣袖。


    秦妙苏冲他摇摇头,漂亮的杏眸里斟满了焦急:“若你此刻与他们动手,便是步了孙县令的后尘了,到时真惹怒了他们,结下仇怨,日后要如何查案?”


    觉得她说得有理,酆栎冷静下来,停在半空的手臂放了下来。


    秦妙苏轻抿朱唇,眸光如水般扫过众人,声音温软却不失清亮:“乡亲们,那日坏了大家的好事,实是我的不是,杨伯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怎能忍心看他白白去送命?因而自作主张救了他。得罪之处,还请大家酌情体谅,小女子在这给大家赔罪了。”说完,她低头福身下拜,趁这档口拼命挤出两滴眼泪,好打动村民。


    众人看到是这样一位娇柔妩媚的女子诚心道歉,滢泪划过,


    神色凄楚,心肠顿时软了下来,有的人还放下了武器,不再戒备。


    秦妙苏暗喜,方才那番梨花带雨的表演,已然在他们牢牢筑起的怒意上撬开了一道缝隙,只需再添一把火,村民们便会如退潮般散去。


    她正欲继续劝说,刚才那黑汉突然高声呵斥起来:“我呸!装模作样给谁看!破坏了邪神祭祀是要遭天谴的,岂是你这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能遮过去?今日这你们必须要付出代价,要么自己去献命给邪神赔罪,要么滚出云城永世不得回来!”


    他这声暴吼霎时惊醒了所有人,村民们重又怒火燃烧,双目通红,振臂高呼。


    黑汉喊道:“别和他们墨迹了,给我上,捉了这男的去祭神!”


    村民们得令一拥而上,整个场面如同溃堤的洪水,裹挟着锄头、镰刀的寒光和飞扬的尘土,黑压压地向秦妙苏和酆栎扑来。


    酆栎握紧了剑,低斥一声:“真是榆木脑袋!”


    望着眼前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人,秦妙苏绞紧了帕子,指节攥得发白,焦急向街上张望。


    孙县令这时怎么还不来?再晚一点,她和酆栎都得成为他们踏在脚底下的泥!


    黑汉已经冲到离他们一丈之远,镰刀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酆栎手腕一翻,剑锋刚要迎上那劈头而来的锄头,忽听得远处一声大喊:“住手!”


    众人动作齐齐一滞,转头望去,孙县令正领着一大队的衙役疾奔而来。他步子太快,跑得官帽歪斜,连官服的下摆都卷到了腰带上。


    衙役火速在酆栎和秦妙苏面前站成一道围栏,隔档开他们和村民。孙县令斥道:“青天白日聚众行凶,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黑汉怒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厮坏了我们的大事,必须要拿他是问!”


    孙县令气喘吁吁拨开人群,一把扶正歪斜的乌纱帽,手指发颤地指着众人:“你们这群莽夫!可知眼前这位是谁?这位是威远侯爷,当今圣上亲封的钦差大臣!莫说是舞刀弄枪,就是平日里有人敢对他言语不敬,那都是要挨三十大板的罪过!”


    村民们虽远在边陲之地,可也听说过酆栎的赫赫军威,顿时如遭雷击,几个举着锄头的小伙脸色煞白,手中的农具“哐当”落地。


    孙县令见状冷哼一声:“现在退下还来得及,否则...”他眯起眼睛扫过人群:“通通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为首闹事的黑汉也顿住了,眼里闪过犹豫:“即便如此,也不该随意插手干涉别人的事,侯爷的手未免伸得长了些。”


    孙县令:“住嘴!侯爷办事自有他自己的考量,尔等不要随意妄议,否则就是在打圣上的脸!”


    他见黑汉仍心有不甘的样子,怕他再继续蛮缠会真的伤到酆栎,便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退下!”


    那黑脸汉子闻言,脸色顿时阴晴不定。他死死攥着镰刀,眼里翻涌着不甘,却在对上酆栎冷峻的目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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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垂下头去。


    “好...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威远侯爷是吧?我们走!”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人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衙役们明晃晃的佩刀时缩了缩脖子,跟随着黑汉入潮水般退去。


    孙县令见村民散去,立即弓着腰小跑到酆栎跟前,脸上堆笑问候道:“侯爷恕罪啊,卑职一听说这事就马不停蹄赶来了,这群刁民没伤着您吧?都是下官治理无方,让这些刁民冲撞了贵人。侯爷若不嫌弃,不如移驾县衙喝杯茶压压惊?”


    酆栎却目不斜视,冷冷道:“谁叫你透露了我的身份?”


    孙县令听闻一惊,立马抬手朝自己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侯爷息怒,都怪卑职愚钝,一时情急说了出来,若坏了您的大事,卑职恳请除去这乌纱帽,方能弥补我的过失。”


    酆栎乜眼瞧着他,见他身子躬得快要掉到地上,还在微微发抖,道:“罢了,日后放机灵点,别什么都往外说,若坏了我的计划,你担待不起。”


    “是...是,卑职明白了。”


    “你可知今日为首闹事的那个庄稼汉是谁?”


    “卑职知道,他就是谷村村长杨乃胜的长子杨昊。”


    他竟是杨伯的儿子?秦妙苏愕然,如此说来,教唆村民来闹事,也是杨伯的意思么?


    酆栎听了眸色微沉:“我们搅了祭祀,他们岂能罢休,定会另寻祭品送往邪神庙,此事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孙县令:“侯爷说得极对,接下来您有何打算,卑职定会全力配合,全凭侯爷示下。”


    “不必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待孙县令带着人走后,秦妙苏道:“侯爷是不信任孙县令了?”


    酆栎点头:“这里怪事颇多,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谷村守着,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祭品。”


    想到那日见到的送祭队伍,秦妙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个村的人真是疯了,非要一个个赶着去送死。”


    暮色四合时,两人已潜伏在谷村外的树丛后。酆栎背靠树干,剑眉微蹙盯着渐暗的天色。秦妙苏从包袱里取出油纸伞时,天际正好滚过一声闷雷。


    “幸好带了...”她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已噼里啪啦砸下来。油纸伞“唰”地撑开,在雨幕中绽成一朵鹅黄色的花。酆栎瞥见伞面上还绘着几枝墨兰,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二人周围织成一道透明帘幕。


    直等到半夜,秦妙苏捶捶酸麻的腿,揉揉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要不...今晚先回去?都这个时辰了,怕是他们不会来了。”


    酆栎侧目望去,只见她困顿不堪,虽打了伞,可雨夜寒冷,她双手抱臂缩成一团,脸色冻得发白,连带着撑伞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突然伸手接过油纸伞,温热掌心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背。伞面一正,顿时将风雨隔绝在外,脱下外袍不由分说罩在她肩上。


    “罢了,回去吧。”


    秦妙苏只觉肩头一沉,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墨色大氅将她整个人裹住。酆栎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混着雨水的湿意,丝丝缕缕钻入鼻尖。她下意识往氅衣里缩了缩,冻僵的指尖渐渐恢复知觉,连带着发白的唇色也泛起些许血色。


    "嗯。"


    正要转身之际,一阵诡异的乐声刺破雨幕。她猛地抬眸,见村口处蜿蜒而出一支队伍,个个着猩红喜服,抬着描金花轿,正与那日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这个时辰送亲过于离谱,看上去就像是一支平常的送亲队伍。


    她哆嗦着唇道:“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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