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那么久,”横舟看着眼前这个青春不再,却依然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发出一声叹息,“这么多年,你真的不容易。”
“彼此彼此,师弟。”
一人是横舟,另一人,正是黎江!
“你可算是愿意与我聊聊了,之前在京郊别院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见你多与我说一句不该说的,”黎江叹息道,“你总是这样,见人风光时,你避之不及,见人落魄时,又忍不住凑上来多问几句。就你这圣母心,在藏锋阁没让人杀了吃肉?”
“我也就是愿意多问问你。”横舟白他一眼,眼底却露出对他疲倦神色的心疼。他清楚自从秦昭戈杭回来、五皇子把黎江叫回北衙禁军之后,过得是什么监视下的高压日子。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黎江不愿多说,回避开横舟的目光。
横舟递给他一张纸。
准确来说,是半张。
“我跟晋彰商量了个事情,你看可不可行,”横舟边说边观察黎江震惊的表情,颇有些心满意足,“你把这张纸拿去给三皇子,让他想办法给你自由。”
“自由?去哪里?”黎江拿着那要命半张纸的手微微发抖,他已然被秦昭用红胸脯大致告知在太子陵的经历,也清楚自己派去的那些护卫全都折在半路上。他不敢想象秦昭隐去没说的那些内容里有多少凶险,又是费了多大力气才保住藏锋阁的扳指和那些物证。
“焦长老回来了,我和晋彰觉得,你去找他最好,”横舟抬起手摸了摸黎江的下巴,“金蝉脱壳,假死以求生。用这半张纸,去跟三皇子换一个被他杀掉的假象,来换你自由。”
“他手里应该已经有许多五七皇子的罪证,都是你们这些年帮忙搜罗的不是吗?”
横舟笑了:“但是五皇子不知道三皇子手里具体有什么啊。陈斯跟我说,秦昭和晋竹影从太子陵出来之后,五皇子派来刺客的密度明显更大了,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知道太子陵里会有他自己的罪证,所以他心虚。”
黎江瞪大眼睛,看着横舟的嘴巴一开一合。
“你跟三皇子说你从秦昭那里把这半张纸偷来的,交给他。这样在他看来,你就是背弃了五皇子,也不会再与秦昭同路,这样他心里更踏实。”
“但是三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你现在信息好闭塞,最近三皇子摊上大麻烦你不清楚吗?”
黎江苦笑着给横舟看自己满是针眼的手掌:“我现在每天都在绣花,好人都快给搞疯了。”
“十二年前西域洛城被屠的事被爆出,我们现在还没拿到完整消息,但起码知道三皇子在其中是有罪责的,而证人就捏在五皇子手里。”
“你是说……”黎江眼睛亮了,“三皇子会拿着这半张纸,去和五皇子换洛城的证人?”
“这是他最明智的选择。既不暴露他手中原本就有的五皇子把柄,又能踏实地认为你不再与五皇子甚至秦昭同路,”横舟摊开手,“不过这是后话,无论三皇子那这半张纸去做什么,你拿它去换自由都是可行的。”
黎江闻言沉默良久,垂下眸笑道:“谢谢你和晋彰。”
“我就不必谢了,晋彰更不必,他已经知道你是他的恩人。他先于三皇子进京的这几个月四处寻找当年被派来追杀他父亲的刺客,却发现有一半早已死在高手手中。再查一查,也就知道是你。”横舟轻叹。
黎江扯起嘴角,但唇边那一抹苦涩十分明显:“总规于事无补。”
“我这些年时常会想,我当年埋怨你明明身在禁军,也没有提高警惕,竟然就让歹人得了手,实在是对你太不负责任,”横舟叹息,“我又何尝不是被支走。如果我当时在,如果我能再多问一句,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些事。”
黎江摇头:“你也知道,你我当年都是人微言轻,纵使自认为有能力力挽狂澜,但大格局摆在那里,他们不会信我们两个毛头小子说的话。”
“总之现在一切向好,如今也算与三皇子剥离开来,焦长老也回来了。你把秦昭教的很好,晋彰也算是没长歪。我们手中的证据越来越多,太子案真相大白那天越来越近……如果,我是说如果,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你我还活着的话,你愿意跟我走吗,师兄?”
这一段话,横舟越说越艰涩,语调越来越轻,到最后脸上竟有些试探和怯懦。
“横舟啊横舟,我是你师兄。”
“师兄又怎么!你是我师兄能怎么样?怎么你当年迂腐,现在还这样!”
黎江摇头苦笑:“这不是迂腐,这是规矩,这是祖训啊。你自小生活在江湖中,像天地间的精灵一样,而我不是,我在三纲五常内长大,我的身上比你多许多枷锁。”
横舟腾地站起身来,伸手就在黎江周身乱摸:“什么枷锁,哪里有枷锁,我什么都没摸到什么都没看到!这只是你讨厌我所找的借口而已,没想到你我已过而立,你竟连一句不喜欢我都说不出口,用什么纲常祖宗规矩的来推卸责任,你真是个懦夫!”
黎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颤抖着叹出来:“我说不出口……是因为我没有不喜欢你啊。”
横舟只觉得有什么梗在胸口,震惊地看着他。
而黎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将脸深深埋于双手中,弯下腰去。
月亮悄悄西沉。
在朝阳蹦出地平线之前的最后一刻,黎江从三皇子府走出来,带着他把刀架在三皇子颈项间时他的承诺:今日巳时,您的替身会惨死北衙禁军与京郊别院之间的密林中,被饿狼啃食地血肉模糊。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
三皇子府外,一位多年未见但熟悉至极的人在微笑着等待。
很快,黎江叛逃被拦截后处决的消息将传遍朝廷。
而朝廷中,遍布不知情却慌张的人。
当天下午,三皇子久违地来到五皇子府,大张旗鼓从正门拜访,带来黎江的死讯,和半张纸。
五皇子对黎江死讯仅皱了皱眉,但见到那纸内容时,端茶盏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热水泼在膝头竟毫无察觉。恰逢黛黛抱着猫从旁经过,心疼地拿手绢连忙给他擦,被他哄着推进后院关上门,而后转过身,直视三皇子。
“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五皇子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戒备。
“来与你做个交易。”三皇子端起给他备好的茶,也不顾是否有毒,神色端正抿了一口后,好整以暇道。
“什么交易?”五皇子一哂,把纸放在桌面上,轻轻向三皇子方向推回去,“我不懂你的意思。想来三哥是从哪听到我的坏话,又拿到谁乱写的东西,就想来教育我?编排我还则罢了,把人家巡南侯也写进去做什么?”
温和,有理有据,疏远,片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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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
三皇子没有回答五皇子,只是微笑着看他,目光柔和坚定,没有一丝犹疑和闪躲,静静等待五皇子继续发话。
五皇子沉默片刻,又把那张纸拿起来仔细读了一遍,目光在捕捉到纸边缘的毛刺时停滞片刻,而后抬头迎向三皇子的目光,表情严肃起来。
“什么交易?”五皇子问。
“前阵子我在父皇殿前跪了一天,不晓得五弟是否听说。”
“嗯,有耳闻。”
“那五弟可否知道因为什么?”
五皇子站起身,音调高起来:“三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呀?你怎么惹的父皇不高兴,我怎么清楚?”
“你不清楚,那我就告诉你。是西域洛城,有证人进京,说我当年在屠城一事上也有罪责。”
“当年边关的事情,我可不晓得,”五皇子表情恢复平静,再抿一口茶,挑眉道,“你还没说你需要什么。”
三皇子沉默片刻,道:“我先与你讲讲这半张纸是怎么来的吧,你还没问我。”
“愿闻其详。”
“我长话短说,秦昭和他的宠臣晋竹影发现东海海底有一座巨大的太子塑像,而那塑像脚下有个盒子,里面装着这张纸,”三皇子边说边观察五弟的神情,“他们为了保住这张纸,据说废了不小力气呢,还有些个刺客追杀他们。”
“真是奇了,我还以为他们小两口去哪里寻花头去,竟这些天不见人影。”五皇子做出一个标准的震惊神情。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这个妹妹很不让我省心,我偶尔会派人去看顾一下。今天上午,我的人在秦昭住处附近发现黎军司行迹鬼祟,想去邀请他来我这做客喝茶,可惜黎军司委婉推辞,就在双方拉扯中不小心将黎军司杀死,发现了这张纸。”
五皇子闻言眉头微蹙:自打黎江回到北衙禁军,他就对黎江实施监禁,严防死守,时不时找他谈一番话,表示秦昭能活多久全看黎江表现,又令他昼夜不得歇息地绣手绢,有点错漏旁边看守便会去告知五皇子,而五皇子则紧接着会派人去刺杀秦昭。
秦昭一直没死,黎江绣花的手却愈发颤抖。
他知道黎江昨天晚上不见了,却不知道他去哪里。若说他去秦昭那拿东西,或者偷东西,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不管黎军司来拿这证据是为了交给你,还是为了谋别的什么出路,都与我无关,反正我已经严厉责罚了误杀黎军司的下人。”三皇子正色道。
“怎么罚的?”五皇子秀眉一挑。
“我让他抄一遍三字经,”三皇子摊手笑,“都是大老粗,写字痛苦地不得了。”
“呵,倒真是严厉,”五皇子端庄神色有些绷不住,“你杀了我的人,抢了我的东西,然后来与我交换?”
“他出现在秦昭附近,就不是你的人了。”
“我确定他最近对我很忠诚。”
“那确实,杀完我们才发现他手上可有不少针孔,想来五弟御下的手段也是繁多,”三皇子语罢上前一步,紧盯着五皇子的眼睛,正色道,“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诚意,有一件事,我犹豫再三,想来还是必须要告诉你。”
紧接着,三皇子从怀中拿出了个东西。
五皇子本轻蔑一扫,而后双目圆睁,一把将那物什抢过,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
手绢,黛黛的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