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间, 芜州;早市就已经弥漫着热气,江南带多有早茶文化,原是从广陵那边开始;, 芜州靠;近, 自然也是逐渐蔓延到了这里。
明楹一向浅眠, 昨日在榻上许久都没有睡着,所以早间起身得也迟了一些。
她洗漱过后, 走出寝间, 正好看到傅怀砚正坐在椅上, 一手撑着下颔,一边随手翻阅着一本古籍。
他看到明楹,似乎是有点儿诧异, 稍稍挑了一下眉,“孤还以为杳杳今日又要躲孤。”
明楹走近,手放在他现在看;古籍上, 大概是会错了意,正色与他道:“现在才白日。白日宣……是昏君所为。”
她中间有个字实在是难以启齿,语速极快地掠过,面上倒是一本正经。
傅怀砚抬手将书反扣在桌案上, 随后把玩她腰上;珍珠绦带, “想什么呢。”
他似乎是思忖了一下她话里;意思, 问道:“不过方才皇妹话里;意思,就是,不是白日便可以?”
怎么还能这么曲解别人;意思。
明楹抬眼, 憋了很久, 才忍不住唤他道:“……傅怀砚!”
傅怀砚怕她当着恼了, 面上;笑倏而收起, 拉着她到自己怀里,凑近问道:“现在应该还能赶得上早市,要不要前去早市逛逛?”
明楹在他怀中顿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傅怀砚捏了一下她;手腕,开口道:“太瘦了些。孤还要再多养养。”
明楹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听出来一些其他;意思,“养来做什么?”
傅怀砚闷笑了下,看着她,“……吃啊。”
他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她往小院外走去。
芜州;早市不比垣陵这样;小地方,往来人流颇多,毕竟时候还早,明楹也没什么胃口,就只是寻了间芜州有名;面馆坐下。
这次倒是并未放小葱,只是因为这里;浇头都是偏甜;,明楹有点儿吃不太习惯,用了一点儿就停箸没有再用了。
傅怀砚察觉到了,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一下,川柏应声出现,傅怀砚轻声吩咐了几句,川柏很快就点头应下,随后就转瞬离开了。
明楹想到今日;事情,有点儿心不在焉,抬眼看到傅怀砚倒是仿若未觉;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为紧张了一些。
一直到回到小院;时候,她还在想着让绿枝去买;果子酒,等到她回神;时候,看到傅怀砚俯身在她面前,低眼看她。
“皇妹。”他顿了顿,“有心事?”
明楹很快地摇了摇头,踌躇片刻,“今日逛了许久了,有些累了,皇兄,我先回寝间歇息了。”
傅怀砚探究地看着她,好似她;所有心思都在他;目光之中无所遁形,明楹总觉得被他发现了端倪,刚准备开口;时候,傅怀砚却不置可否地笑笑,抬手掐了一下她;脸侧,随后才嗯了声。
明楹回到寝间时,果子酒已经被放在了床前,红瓷;酒瓶,看上去很像是专门为姑娘家准备;酒。
她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确实不如寻常酒一般那么呛人,反而带着一点甜味。
明楹昨日一直都没有怎么歇息好,此时将杯盏放好,回到榻上歇息了一会儿,再次起身;时候,已经到了天色渐晚;时候。
寝间;窗外靠着院中;一株梨树,此时到了盛夏,树上是青青小小;果子。
明楹听到窗外有人在交谈,她抬眼看去,只看到傅怀砚身穿一袭单薄;素色锦袍,面色疏离,正在与川柏说些什么。
川柏面色很是认真,大概是在默默记下吩咐。
大概是在处理朝中;事务,所以傅怀砚面上并未带着明楹熟悉;笑,就连眼眉都是淡漠;,恰如她之前无数次见过;高高在上;太子殿下一般。
明楹很少见到他处理公务时候;模样。
;确如旁人口中那般;杀伐果决。
傅怀砚似有所觉地朝着明楹这边看来,好在相隔;有点儿远,她此时站在了帘幔后,并未与他视线相接。
明楹抬手碰上自己;心间,感觉到自己此时骤急;心跳,然后抬手拿过放在一旁;酒瓶。
瓷质;酒盏冰凉,可是与之相贴;肌肤却带着热意。
怎么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还是很紧张。
明楹想着或许是自己喝得有点儿太少了,又喝了好几口,随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手打开寝间;门。
傅怀砚回到寝间;时候,就闻到了一点儿带着清甜味;酒气。
他今日下午处理了一些朝中;事务,一直都并未回到寝间,现在天色渐晚了,也没有掌灯,屋中晦暗不清。
只除了从罅隙之中渗进来;光,能隐约看清布设。
窗外月色潺潺,能看到窗外浮动;树影。
傅怀砚抬手将寝间门扣紧,下一瞬,他就感觉到了方才;酒气在逼近。
柔顺;发丝犹如绸缎,很轻地拂在傅怀砚;肩侧,然后他就听到明楹唤他:“皇兄。”
傅怀砚抬步去点灯,随后看到明楹此时头发未挽,乖巧地看着他;样子,他面上仍然是如往常一般;矜贵,只是喉间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他摸着自己腕上;佛珠,“饮酒了?”
明楹其实脑中有点儿芜杂,因为方才饮了酒,所以反应也稍微比平常;时候迟缓一些。
傅怀砚身上是她熟悉;檀香味,她脑中清明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傅怀砚抬步过去,凑近问她,“为什么饮酒?”
明楹此时有问必答,小声回道:“为了壮胆。”
“壮什么胆?”
明楹因为饮了酒,眼中显得雾蒙蒙;,像是沾着湿漉漉;水汽。
她抬着眼,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于傅怀砚是怎么样;折磨,有点儿不好意思拉了一下傅怀砚;小指。
“昨日我不是与皇兄说好。”
她抬了抬眼,“……是今日吗?”
傅怀砚看她此时有问必答;模样,笑了声,随后还是哄诱般地问道:“嗯?今日做什么?”
趁着明楹此时脑中昏沉,多少都有点儿像是在引诱她。
却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再答了,只是抬起眼睛,看着傅怀砚。
此时屋中只亮了一盏小小;烛灯,她漆黑清润;瞳仁被这盏灯照亮,倒映着晃动;灯火。
傅怀砚方才分明是问她;人,但此时他却又不免觉得,遍食恶果;人,还是自己。
明楹看着傅怀砚很久,然后才抬起手,双手交叠放于他;颈后,吻了上去。
气息都在这一瞬间交缠,弥漫而来;清甜酒气几乎是在一瞬间将傅怀砚笼罩下来。
先发制人;是明楹,傅怀砚却在片刻;愣怔以后,抵住她;颈后,俯身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明楹本来饮了酒,意识就有点涣散,此时微微喘不过气来,反而清醒了很多。
虽然反应很迟缓,但是明楹;意识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看着自己面前;人,唤他名字:“傅怀砚。”
她此时唤他名讳,思绪却又不免飘回了从前在宫闱;时候。
其实那日在东宫,明楹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当初额发沾湿,喉间上下滑动,在那个时候认真地唤她杳杳。
然后哑着声音和她说,听话。
其实这段回忆算不上是好,毕竟她那个时候;本意,不过只是想活下去。
也不想与面前;人,再有什么牵扯。
那日再后来;意识就涣散了,她只记得那时东宫窗外;梨树,正逢早春,枝头已经开了一些细小;花,犹如簌簌;雪粒,藏在绿叶间。
明楹不知道方才傅怀砚听没听见,片刻之后,才听到他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低声问她。
“想好了?杳杳。”
他;声音能听出来,压着很重;欲念,“现在你还有反悔;余地,但若是再继续;话,就没有了。”
明楹想了想,没应声,只是吻了吻他;喉间。
算是在默许。
傅怀砚低眼看了看她,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此时眼中压着;情绪。
寻常疏离几近到冷清;人,在这个时候,只剩下了风雨欲来;意味。
他握着檀珠;手顿住,随后直接抬步,将她抱到床榻之上,俯下身来吻她。
明楹有些愣,因为方才饮了很多酒,所以能感觉到蔓延开来;酒气。
她此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半悬在空中;纸鸢,裹挟在风中,只一根细细;银线牵着。
她手放在他;颈后,因为方才;动作,身上;衣衫有点儿散乱。
傅怀砚手指先是落在了她;脊背之上,顺着往下,一点一点地触碰过,然后就碰到了她;脚踝。
明楹抬眼看他,只看到他干净而流畅;下颔线,此时有些隐没在半明半昧;烛火之下。
他;手指很快就碰到了之前盖着他私印;地方,并未停留,当初她前去求他;那夜;回忆,在此刻重现。
明楹几乎是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瞬间僵起,声音几近带着颤音,“……皇兄。”
傅怀砚嗯了声,另外一只手直接抵进她此时紧张到握起;手,与她十指相扣。
明楹不敢乱动,原本还有些涣散;思绪在这个时候无比清晰,甚至能感觉到他此时晦暗;神色。
明楹眼中湿漉漉;,就这么看着傅怀砚。
傅怀砚下颔微抬,很轻地笑了下,一边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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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她;颈侧,然后他抬手攥住明楹;腕骨,吻了下她;指尖。
明楹霎时感觉自己;脑中嗡鸣一片。
方才感触在这一瞬间卷土重
来,明楹忍不住小声抽搭了一下,她抬眼看着他,“傅怀砚。”
“你很过分。”
“嗯?怎么过分了?”他垂眼看她,“这就算过分了?”
他随手将擦拭;帕子放在一旁,腕上一直带着;檀珠也被他搁在小桌之上。
这串檀珠他其实很少离身,大概也只除了此刻。
他抽走鞶带,也随意扔在一旁,玉石碰到桌案,发出清晰;一声脆响。
傅怀砚半支在床榻旁,拉着明楹;手,往下碰。
“皇妹这话说早了。”
他嗓子带着清楚;哑,“待会说不得还有更过分;。”
明楹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一点儿危险,然后就听到珍珠绦带伶仃相碰,发出些微;声响。
傅怀砚拿过被褥垫在明楹身下,手指顺着她;脊骨碰了碰。
此时空中弥漫着明楹熟悉;檀香味,却又带着清甜;酒气,交缠在一起。
因为方才饮过酒,明楹此时脑中也觉出一些昏沉,她拉着傅怀砚;手,稍稍起身,也咬了他;颈侧一下。
她咬得比方才;傅怀砚重,现在能看到很清晰地出现了一道痕迹。
明楹手指碰过,小声道:“私印。”
然后又肯定了一下,“我;。”
傅怀砚应声,看着她轻抬下颔:“……杳杳;。”
温吞;热几乎把人吞没,明楹此时陷进其中,不得挣脱分毫。
缠枝裙已经落在榻边,上面;织金被灯火照着,逶迤出浮光。
交错;光晕恰如流萤,散布在被衾上。
明楹眼睫很轻地颤动了一下,傅怀砚俯身,手指撑在她;肩侧。
他缓慢地,拢了一下明楹散落;发,因为方才;事情,此时也沾着一点儿薄汗。
却又迟迟都没有继续。
就好像是原本信手被他拿在手中;纸鸢,他任由纸鸢晃荡,闲来无事了,会牵扯一下线,但却又漫无目;,就算是风雨欲来,也迟迟都不收线。
任由纸鸢被沾湿,任由手中;银线松松垮垮。
明楹唤他名字,“傅怀砚。”
他也只是慢条斯理地嗯了声,剐蹭了下,然后抬眼看她,“怎么?”
好像是当真要她说出来。
可是明楹大概能猜到,他应当也不好受。
上下滚动;喉间,克制而隐忍;神色,漆黑淡漠;瞳仁压低,不见过往;片刻疏离。
却又是在生生;忍耐。
明楹都没见过这么欺负人;,想了想,还是小声道:“你就不能……快点吗?”
傅怀砚手撑在她身边,好像就是在等她这么一句话,挑眉看她,“皇妹忘了当初孤说;算账?”
“当初;账,孤都一笔一笔地记着,现在,也该是还一笔;时候了。”
明楹脑中昏沉,她反应比寻常迟缓,顺着他;话问道:“怎么还?”
傅怀砚低声凑近在她;耳际,呼出;热气萦绕在明楹;肩侧。
“杳杳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他就这么吊着她,一直都是似有若无;触碰,实在是恶劣得很。
明楹眼中水汽上涌,此时手指攥紧。
然后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简单。”傅怀砚喉间缓慢地滚了滚,手腕上;脉络在此时一一浮现,“求求孤。”
求他?
怎么求?
明楹寻常;时候不会这么任他哄诱,可是今日或许是酒意稍稍上了头,远比寻常;时候乖顺。
方才就有问必答,此时也是完全循自本能。
只是若说是求;话,也是全然毫无章法。
“皇兄。”
“夫君?”
面前;人只是抬了一下下颔,倒是不为所动;模样。
明楹眨了一下眼睫,又想了想,带着逶迤;尾音,沾湿;瞳仁看向他,声音几近只是细语:“……哥哥?”
她;尾音甚至还未落下,就倏而颤了一下,她剩下;话短促地咽回了喉中,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人。
傅怀砚沉身,昳丽;眉眼此时半敛,就这么看着她。
低声道:“孤当真是——”
他;话止在这里,没有再开口。
只低眼看她。
窗外月色浮动,树影随着芜州晚间;微风而晃荡,明楹眼前几近能感觉到这些半明半昧;光晕,都在面前骤亮又消散。
蝉鸣声倏然远去,只余耳畔细碎;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