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此时酒酣正热,众人都吵吵嚷嚷着喝酒吃肉,没人过多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
但如此违背君臣礼仪的一幕还是落在了不少有心人眼里,例如万奉先。
下午献舞被当众苛责一事仍然像一根鱼刺卡在他喉咙里,让他食不下咽。万绮思虽然只是他对抗祁珩的下下之策,但精心培养的工具被新帝如此无视,他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
他阴鸷的目光扫过祁珩和谢清仪,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猜想。
新帝如此厌恶女色,拒绝选秀,甚至对万绮思这样的尤物视而不见,难道是喜好...男色?
谢芸确实是生了一幅难得的好相貌,唇红齿白,肤色胜雪,且身材娇小羸弱。
若不是他投靠瑞王之前,他们已经将谢芸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险些都要以为谢芸是女子了。
难道新帝偏好相貌出众,体型娇小的男人?
万奉先冷笑一声,唤来心腹,低语了几句。
心腹窄小的眼睛中精光闪过,目光淫邪地在谢清仪身上来回扫了几眼。
见心腹闪身离去,万奉先阖下眼,掩住眼中的恶毒之色。
谢芸,既然新帝如此喜爱你,新仇旧恨一起算,你也跟着下地狱吧!
......
那边,谢清仪坐在篝火边,已经开始晕乎乎地打瞌睡了。
祁珩抬手,福满忙上前扶起吃得心满意足的谢清仪回营帐了。
让皇帝伺候用膳,可真是独一份的恩宠啊。福满有预感,凤冠已经等到它的主人了。
谢清仪被福满扶着,跌跌撞撞回了营帐。
喝醉了的人意识飘忽,脚下步履凌乱,福满废了好大劲儿才将人扶到榻上,脱掉大氅,用热水擦干净脸,哄着谢清仪漱了口,这才给人盖上毛毯,伺候人睡下。
他直起腰,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刚转身出去,便撞见了主帐外同样返回来的祁珩。
“陛下,已经伺候谢大人睡下了。”
“嗯。”祁珩应了声,原本想回主帐的脚步一顿,转身向谢清仪的帐子走去。
两人的帐子离得很近,他掀开帘子进去时,谢清仪迷迷糊糊嘴里说这些什么。
祁珩顿了顿,还是俯下身凑近了耳朵。
“...祁...珩......”
祁珩一怔,瞬间像是触电般心脏紧缩,燥热的血液仿佛要顺着心跳涌上来,他难耐的压制住急促跳动的心脏,飞快直起身移开目光,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承受不住了。
刚刚篝火的余温仿佛还围绕着他,烤得他后背渗出细密的汗。
谢清仪居然醉了喊他的名字?
此时他全然忘了,身为一国之君,岂能让臣子直呼姓名。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滚的念头,多年来的君子修养险些功亏一篑。
半响后,祁珩冷静了下来。
将被谢清仪踢到一边的毛毯扯过来盖在她身上,祁珩快步走了出去。
帐外,福满恭敬的候在一边。
“夜里凉,准备一盆炭火放进去。”
“是,陛下。”
祁珩抬头看着夜空中零星的星子,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唇。
不禁开始期待明日那人醒酒后,记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是何反应了。
——
谢清仪这一觉睡得实在辛苦。
睡到半夜觉得浑身燥热,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温度降了下去,又觉得寒气逼人,火盆里的碳燃得噼里啪啦响,她还是觉得从骨子缝里透着凉气。
折腾到快要天亮,终于感觉好了一些,再醒来,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谢清仪撑起身子坐起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昨夜醉酒后发生的事便一股脑涌进了脑海。
她喝醉了去河里捞花,差点被淹死,还暴露了自己的真名,衣服没穿好还差点暴露自己的性别,还让祁珩伺候她吃烤肉......
桩桩件件,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超清播放。
她深吸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起床洗漱,打算出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祁珩肯定会质问她的身份,她宁死不屈,然后对她严刑拷打,再将她打入诏狱,株连九族......
呵。
她苍凉一笑。
夏怀风,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掀开帐帘,外面阳光正好,大部分人都去围猎了。
谢清仪揉了揉昏涨的脑袋,晃晃悠悠踱到猎场外围。
那里三三两两围着大臣们的家眷,见谢清仪一脸苍白地走来,几个罗扇遮面的小姐们顿时凑在一起低声耳语。
“谢大人脸色好难看呀...”
“...就是,感觉生病了呢...”
邱牧云老远便看见谢清仪纤细瘦弱,摇摇欲坠的背影,他皱了皱眉,“酒还没醒?”
谢清仪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像是要将他的脸深深刻进脑海里,半响才摇了摇头,“从未如此清醒过。”
邱牧云悚然一惊,被她的眼神和语气唬住了,“你没事吧?都说了酒量不行就别喝酒......”又菜又爱玩。
谢清仪笑了笑,不置可否。
苍天啊,如果这次让她逃过一劫,信女愿意从此戒酒。
俩人正牛头不对马嘴地胡扯,旁边猎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女眷们压低的惊呼声。
谢清仪转头望去,祁珩身着玄色轻甲,面容冷冽肃杀,跨着高头大马从猎场出来。
而他身后,四匹骏马拖着铁笼,一头凶狠的白虎趴在里面,时不时朝外面围观的众人咆哮。
“陛下真是文武全才,这等凶恶的猛虎也只有陛下能猎到了。”
耳边传来邱牧云有些激动的声音。
谢清仪望着困在笼中白虎,瞬间联想到了自己。
何尝不是身陷囹圄,即将成为待宰羔羊呢。
队伍经过他们身边,祁珩跨在高大的马上,居高临下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她身上。
冷漠深沉,隐隐还有未散去的杀伐之气。
谢清仪心尖一颤,垂下眼,躲开了他的目光。
待人走远了,她才松了口气,缓缓往回走去。
如果不出意外,福满应该很快就会来传唤她了。
......
果然,不出一刻钟,福满便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出现了。
“谢大人,陛下有请~”
福满面上看起来心情颇好,谢清仪也只能猜测祁珩此刻心情不错,到时候自己求求情,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祁珩应该不至于诛她九族吧。
福满走在谢清仪身侧,见人脸色苍白,神色惶惶,忧心道,“大人可是还没完全醒酒?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谢清仪摇了摇头,朝福满露出一抹笑,“多谢公公挂心,下官已经清醒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笑容,可福满偏偏品出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昨夜他可是看出了陛下对谢大人的心思,作为陛下身边最贴心的公公,他必须帮陛下一把!
福满眼珠一转,也顾不上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昨夜大人喝醉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还好陛下发现的及时。”
多么可靠的男人呀~
谢清仪兴致缺缺,“嗯,多谢陛下。”
“哦对了,陛下还一路将大人抱回营帐呢~”
多么有力量的男人呀~
“嗯,多谢陛下。”
“......晚上也是陛下亲自伺候...哦不对,陪谢大人用晚膳的呢~”
多么贤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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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呀~
谢清仪闭了闭眼,“嗯,多谢陛下。”
福满绞尽脑汁想说些陛下的好话,却发现每说一句,谢清仪脸色就更青一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各怀心事,走进主张时,祁珩已经换了身衣服,正在擦拭沾了水的手。
他眼底的杀气完全散去了,见谢清仪进来,便示意众人退出去。
很快,帐内只剩下她和祁珩。
谢清仪压下心中的忐忑,恭敬行礼,“参见陛下。”
祁珩目光扫过她毫无血色的脸,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失去了色泽,他皱了皱眉,“身体不舒服?”
谢清仪咬着下唇,缓缓摇了摇头。
“那是还没醒酒?”
“谢陛下关心,臣已经清醒了。”
祁珩暗暗松了口气,转而想起刚刚从猎场出来时,她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刚刚是朕吓到你了?”语气轻柔,带着些不自觉的轻哄。
谢清仪猛地一怔,祁珩语气中的温柔令她有些惶恐。
她垂着眸,“陛下多心了,是臣害怕老虎。”
祁珩不语,他盯着谢清仪看了几秒,忽然抬步靠近了一些。
谢清仪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从祁珩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挺翘的鼻尖,以及被咬得泛白的下唇。
祁珩视线一瞬不瞬,低声道,“不开心?”
虽然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谢清仪低沉的情绪。
谢清仪在等祁珩的责问与质疑,可等了半天全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她不禁有些烦躁。
与其在心中忐忑不安,像凌迟一样得不到痛快,不如主动出击。
她倏地在祁珩面前跪了下去,“请陛下恕罪,昨夜臣酒后失仪......”
祁珩挑了挑眉,原来是担心暴露了身份被责罚吗。
他勾了勾唇,被压在心底的逗猫欲望又涌了出来,“昨夜谢卿确实十分无礼,”
谢清仪低下了头。
“不仅酗酒,还差点淹死在河里,堂堂朝廷三品官员,成何体统。”
嗯?
谢清仪悄悄抬眸,她怎么感觉祁珩好像并不怎么生气呢。
祁珩明明知道了她的名字不是谢芸,再加上这段时间她与谢芸相差甚远的行事风格,祁珩难道就没有丝毫怀疑吗?
还是说......
他在等自己主动自首?
细密的冷汗爬上后背,穿越过来几个月时间,第一次感到身份带来的无力感,无论她在这个世界多么努力,都无法掩盖她是个窃取谢芸身份的外来者。
那么一直以来祁珩对她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因为谢芸,还是因为她谢清仪?
以祁珩深不可测的心智,昨夜她主动暴露“谢清仪”这个名字,他不可能不怀疑她的身份。
与其被逼问,不如主动坦白,争取一线生机。
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臣...臣其实...臣其实不是——”
“对了,谢卿今年该及冠了吧。”
谢清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刚聚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她疑惑地抿起唇,“是的陛下。”
“还没有取字吧。”
窒息紧张的氛围完全被祁珩不按常理出牌的询问打破,谢清仪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她对原身不太了解,但大苍的惯例是男子二十岁及冠才能取字,算一算谢芸今年确实满二十了。
祁珩沉思两秒,轻笑道,“男子及冠是大事,字也应当是族中长辈替你取,今日朕厚着脸皮,帮卿取个字可好?”
谢清仪完全愣住了,甚至忘了做出反应。
“不如就叫...清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