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咚咚的心跳声不断作乱,黎千梦一边念着“色即是空”,一边闭上眼,同时不忘将下巴上的手指拨开。
他想做什么?他若是胡来,先扇他左脸还是右脸?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云天廻已迈着步子远去,他像是只为提醒她保护颈椎而来,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哗!哗……”
屏风后响起步入浴桶的声音,屋内实在安静得针落可闻,以至于云天廻洗漱的动静也格外清晰。可以想见待她去洗时,该有多尴尬。
“不行,得有点别的动静。”黎千梦嘟嚷着站起来,碍于手机还没要回来,只得在房间里四下找找能发出声响的东西。
最终,她的脚步在博古架前停住,取下一根翠绿通透的玉笛。玉笛触手生温,不如看上去那般冷冰冰,细看之下,表面竟有点点金砂,随着动作折射出漂亮的光点。
“有钱就是好,连根笛子都这般浮夸。”
黎千梦循着记忆,将玉笛凑到嘴边试了试音——音调准确,不用调音。
上次吹笛子是什么时候?是陈川失踪的前一天,他又带着她吹了一曲《致爱丽丝》,这也是她唯一会的曲子,本应是首钢琴曲,用笛子吹来有说不出的凄楚,加上她技艺不佳,每次都听得人直皱眉。
“对不住了,云天廻。”
黎千梦向着屏风方向深鞠一躬,接着闭眼、起势。
因长久的搁置,她谱子都有些记不清,乐声总是在走音边缘徘徊,像是洒水车开进了屋子,这车的喇叭还缺着电,断断续续又兀自坚强地演奏着。
“……”云天廻设下隔音罩,双目放空,一时有些后悔,“也许,这并不是个好法子。”
待他洗浴完毕,甚至忘了原本的计划,寝衣裹得严严实实,硬着头皮走出屏风,隔空夺走黎千梦手上的玉笛。
原以为又要接受一番理智考验,没料到云天廻这回穿得如此周全,黎千梦错愕的表情没收住,倒惹得云天廻一笑:“你很失望?”
“还好……”黎千梦开始眼神乱飘,脑袋也配合地一时左一时右,像在忙着找什么。
玉笛在云天廻收中一转,被他闲闲拿在指尖:“什么东西掉了?”
黎千梦动作一顿,脑子里冒出一句——节操掉了。面上却是笑笑:“没什么,就觉得你房间挺干净,定是常有人打扫吧。”
她胡乱拔下发钗,双手一刻不停地拆起发髻,脚下也没闲着,向浴桶快步走去,“既然你洗好了,那该我了。”
云天廻在她必经之路上站定,待她经过身边时,坏心眼地勾住她的腰带:“你再仔细看看,我可还脏着?”
他微微矮身,带着花香的吐息萦绕耳边,黎千梦前所未有的清醒,眉头一皱,弹开他使坏的手指:“你这种海王的脏不止是物理意义的脏,现下我与你同处一室,不过是保命的权宜之计,你可别误会了。”
说罢,她绕过他继续向前,可惜对方并不准备轻易放过,一闪身又堵在身前。
“海王之事又从何说起?除了你,我从未与别的女子肌肤相亲过。”
无名之火突地生起,黎千梦不客气地踩他一脚:“你与凤思天搂搂抱抱也不算?‘肌肤相亲’四个字在你的辞典里的释义和旁人不一样是吧。”
她下脚时卯足了力,踩了个结结实实,云天廻不仅不闪不避,面上神色也分毫未动,仿佛那不是他的脚。他只是勾起唇角,慢悠悠道:“小梦,我与凤思天往来只是情势所迫,你知道我最是厌恶妖族的。”
“她看你的模样分明与怀春少女别无二致。”
云天廻不以为意,兀自欣赏她拈酸吃醋的样子:“她是她,我是我,你可见我对她有甚回应?”
此言一出,黎千梦眼神愈加冷淡:“还不是你先撩拨?那乘凉的花架不是你命人搭的?共赏晚霞不是你提议的?她亲近你时毫不避嫌的不是你?”
“陆掌门央我照顾她,我不过是代他尽地主之谊,何错之有?”云天廻收敛笑意,正色道,“即使我刻意利用她的仰慕,只要我不曾行为上越轨,你又何需介意?就像今日,我能为了你将她打发走,你若不喜欢,我也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哈……”黎千梦不可置信地上下扫视他,只觉眼前人前所未有的可恶,“对你来说别人的心意就是脚边的石子,高兴了放任不管,不方便了就一脚踢开,是吗?你以为我会因为自己是一颗尚算特别的石子而高兴吗?”
云天廻伸出手,想抚平她的怒气:“你同她们不一样,你是我捧在手心的稀世宝玉。”
他澄澈动听的声音听在此刻的黎千梦耳朵里,同滑过白板的马克笔无甚区别,刺耳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她用力挥开他的手,绕了条远路走到屏风后,空气中留下她咬牙切齿的感言——“绝世渣男,不可救药。”。
云天廻毫不避讳地捅开那层窗户纸,自以为能将心意诠释得完美,他以为只要让她明白自己有多特别,一切便水到渠成。生平第一次动心,原以为信手拈来的情爱,远比他想象中麻烦。
红信似的舌尖舔过下嘴唇,幽深的目光钉在阻隔视线的屏风上,他有些倦了,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再与她这么纠缠下去,太过浪费时间。
屏风后忽然传来不成调的歌声,伴着哗哗的水声,打破凝滞的空气。
云天廻收回视线,心思百转千回,最终拨通韩灵儿的仙灵通:“子时正见。”
*
暮色深深,愁云惨淡,天上星子也怠惰,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着。
一道黑影在屋顶间穿梭跳跃,动如脱兔,静若石像,小心避开巡逻的戒律堂弟子,只在阴影之中游走。
突地一阵狂风起,吹起玄色兜帽一角,显出一截小巧精致的下巴,粉润的唇瓣紧紧抿着,挺翘的鼻尖轻皱,发出一声冷哼。
又一个灵巧的跳跃,黑影稳稳落在一片宽阔的屋顶,佝偻在黑暗中静待赴约者。
“你来迟了。”
风卷走厚重的云,明澄澄的月亮露出一角,照亮来者的模样——阴柔的眉眼、出尘的五官,即使玄色大氅遮住半张脸,也难掩其卓越风姿,赫然是云天廻。
玲珑黑影取下兜帽,露出浓妆艳抹的面庞:“我好歹是一帮之主,不是那些随叫随到的小喽啰。呸!”
亮紫色的卷发不慎吹入嘴里,韩灵儿辛苦维持的高冷形象毁于一旦,打定主意下次进城时要去买罐梳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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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廻踏夜而来,时间紧迫,开门见山道:“项目已经上线,你之前说的妙计在何处?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大哥,你把人都藏起来了,我使计给鬼用吗?”韩灵儿见他面色阴沉,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刻在脸上了,忙缓和语气,“你先说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要根据实际调整策略。”
云天廻深深看她一眼,背过身望着天边昏黄月亮一角,将他近来所为一一道来,倒是没有半分遮掩,便连方才与黎千梦的对话都逐字复述。
“我已剖明心意,为何她不喜反怒?”
饶是韩灵儿从未与人有过感情牵扯,听完他说的也不住叫糟,简直步步烂棋,尤其是若无其事将利用他人感情这种恶劣行径交代了个干净。
“都让你听我指挥,你怎的净添乱?要见人下菜碟知道吗?就她那性子,我看你是没戏了,毒死我算了!”
云天廻侧过头,尚未开口,韩灵儿已瞬间换上一张灿烂笑颜:“其实也不是没得救,来,咱们翻开《三十六计》,你看啊……”
夜风越吹越猛,直将累累云层吹了个七零八落,月亮全身出镜,惫懒的星子也打起精神,屋顶上的临时作战会议终于到达尾声。
“如此,你只管带着项目组去宗门大比,剩下的交给我。”
云天廻微微颔首:“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罢也不待对方回答,身形一闪,屋顶上只余韩灵儿一人伫立。
直到确认他的气息淡去,韩灵儿才戴回兜帽,用她那灵巧谨慎的身法遁入黑夜之中。
*
翌日。
云天廻的寝殿安静得可怕,黎千梦难得一夜好眠,若不是身上的被子触感太陌生,她险以为仍在自己的卧房。
她在床帘后换好衣服,挪到梳妆台前时,才从镜子里看见端坐雕花红木椅上的云天廻——他没有像电视剧里那般盘膝打坐,只是再普通不过地坐着,双目紧闭,吐息均匀,像是在打盹。
黎千梦放轻动静,对着镜子梳好头发,在第九界呆了有些时日,如今她也掌握了几个略微复杂些的发髻,不得不说“万家讲坛”是个好应用。
几乎在她梳洗完成的同一刻,云天廻睁开双眼,神色无比自然:“今日先去偏厅,看看上线问题的处理情况。”
“好。”黎千梦点点头,不断提醒自己,要和这个世纪大渣男保持距离。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寝殿,路上别说是侍者,便连只吵闹的鸟雀也无,黎千梦一度怀疑他们都被云天廻一怒之下埋了,甚至他将她一脚踹湖里淹死她也毫不意外——恼羞成怒-因爱生恨-消灭当事人,一套标准流程。
昨晚躺在床上她又细细想过,从召她穿越开始,云天廻不时就打开他那毛色鲜艳的孔雀尾巴转一转,他眼里那些温情脉脉,谁知道有几分真?也许只是诱她卖命的伎俩罢了,好险自己没上当。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宁愿选百里岚霁那样的木头,也万不能中这渣滓的美男计,当务之急是把该拿的都拿到手,断不可让自己打白工。
“云大少爷。”黎千梦忽而开口,“请问我的工资何时能发?”
云天廻转过头,面上笑意盈盈,眸底却带着疑惑:“你还想要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