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说完,便笑着从房中退了出去。叶青盏看了闻故一眼,后者很快将地上的狼藉拾掇净了,清凌的双目里满是认真,看着她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失控了。”
叶青盏哼了一声,走了出去,闻故神色如常,跟上。
红尘客栈分上下两层,二楼是住鬼的厢房。两人走出时,一楼大院中心的戏台前聚了好些鬼,除了原本就在客栈的客人,善娘和春桃奶奶都在,还有——
婴灵堂堂主,春桃。
阿桃奶奶紧紧拉着她的手。
叶青盏拽着闻故下了楼,有好些事情想问。
善娘抱着欣欣,吃着糖酥,见叶青盏下来,招呼她们到这一桌来。两人应邀落了座,春桃手里拿着一双虎头鞋,朝叶青盏笑了笑,又亲昵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小姐,哪怕你在幻域中换成了一张脸,我都能认出你。”
叶青盏看了一眼戏台四方的四面照心境,知晓幻域之中的一切又如同一折戏般,被鬼客们尽收眼底。
幻域之中有仍有许多问题等着解答,叶青盏先看向善娘,问:“善娘,你可知王夫人用的‘净心香’是何物?”她想,善娥曾在王府帮工,或许知晓一些。
善娘抱着欣欣,又看向一旁的王敬山,回道:“夫人有身孕之时,我确实服侍过她一段时日,夫人不信福水之用,说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天资气运不重要,她只希望腹中胎儿平安喜乐便好。同王老爷大吵一架后,跑出了府。夫人平日待我不薄,我便先下人们一步追上了他,在玉蝶峰山下,见到了……一位仙人。”
仙人?叶青盏问:“何种模样的仙人?”说到仙人,谪仙算一个,还有天启山那位,虽然他不让人喊他仙人,但天启山那位,确实是最仙的一位。
善娘顿了顿,似是在思索,须臾后道:“那仙人穿着一身红衣,色泽很是鲜艳,花纹缀饰有些像喜服。一头银发,戴着面具。”
说到红衣时,叶青盏看了闻故一眼,闻故轻摇头。而听到银发时,她脑中想起的,便成了天启山那位。
“仙人的眼睛很好看,眼珠是琥珀色的。”
就是天启山那位了。叶青盏想起了同仙人初见时——
那时,她背着养母黎英在风雪中走了百级石阶。脚底被冰面上不小心打了滑,摔了一跤后便晕了过去。醒来时,赤色长袍落入眼帘。
她的目光顺着赤色衣袍往上,白金流云玉带松束腰间,以贝相扣又缀长缨,挂银铃。眼眸轻眨,她在这玉贝样式的双扣上微愣,抬首以观,得见真容。
来者身姿清逸,金丝为衫,红衣作袍,银发垂肩。眸若深海瞳似琥珀,眼神落于人身时,杂些许打量多是闲散漠漠。又见其右手揽怀托一束山栀子,左手食指微挑祥云缠绕……
“仙人抱着一束风铃草,折下一枝给了夫人。夫人结果,花在她手中却突然变成了一炷香,仙人说。‘为人母者,心净,心敬。’吾敬尔,赠尔净心。他者问之,莫道真言。’”
夜风轻薄,吹散了妇人耳边的一缕黑发。善娘将发撩过耳,又道:“这话我这脑子,起初并未记住,是夫人回家后,将她写在了纸上,日日诵读,我便也记住了。夫人说,仙人不让我们说遇到她的事,便对人说,这香是买的。”
话落,周围默了许久。
叶青盏觉着自己猜不透那古怪仙人的心。
“可惜,夫人还是走了。”
善娘摸了摸王敬山脑袋。王敬山放下手中的糖酥,道:“娘是被爹气病的,离世前说,让我不必理会父亲说的任何话。”
说完,他胖乎乎的手,又拿起了一块糖酥。仿佛只有吃甜食,才能压下眼角闪烁的泪光。
闻故看了他一眼,将他抱到腿上坐着,道:“你母亲说得很对。”话落,他又仰首,望向那轮始终高挂的圆月。
叶青盏也抚了抚王敬山的脑袋,又看向春桃。目光向下垂落,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问:“春桃,我和母亲去了白玉观后,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桃身子有一瞬间僵滞,随后道:“员外,死了……”
话落,叶青盏的眼角便落下了一滴泪,心揪在了一起。
在真实的过往中,东方远山并未找到解决医治疫疾的办法,自己却也染上了,同染病的大多人一般,十日后便死了。
夫人袁青染相思成疾,不久后随之走了。
叶劭凛在百姓的唾骂中,盼雪君和叶青盏不要归家,倾囊相助因病家破之人。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岁安县在恶疫中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
疫疾肆虐,摧残了城中的青壮年。暴雨无休,冲垮了玉蝶峰,断了岁安县同外界的联系。
邻县之人有人坐地起价,有人雪中送炭。前者,叶劭凛花重金求购,后者,叶劭凛赠贵物表谢意。
做了如此之多,城中百姓对其和其亲眷的谩骂少了些。岁安县的雨也又停歇之势。一切看似乎都在变好。
“可是,还是发生了变故,有些灾民喝了叶府送的粥,死了。”
幻域之中,叶青盏那几日留在叶府照顾叶员外,并不知晓这事。此时被春桃提起,一时惘然,随即想起了那群黑衣人之言。
他说,一位郎中坏了他们的“好事”。
叶青盏看向幻域之中的出现的唯一郎中。
闻故将望月的目光收回,对上她的目光,眼中尽是询问之意:“怎么了?”
叶青盏不再看他,继续听着春桃道。
一连串的天灾人祸本就压着岁安县百姓的心绪,而亲人中毒离世成了所有情绪的闸口。
百姓的怒火被点燃了,他们一齐涌入了叶府。
叶劭凛拖着病躯,跪在地上。
暴怒的百姓留了他们一命,后来的黑衣人却将血洗了叶府。
叶青盏脸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闻故将怀中小孩放回椅子上,神情慌乱,指腹不停地为她擦着。
“我想保住员外,却还是被乱箭射死了。”
手中的虎头鞋在月色中,丝线闪着光。春桃将小巧的鞋放下,看向身旁的奶奶。
春桃奶奶接道:“我这人,有时脑子清醒,有时又糊涂得紧。被那狐狸道人骗都城外后,什么都不记得,回过神后便往城里跑。回去后,才听说了叶府发生的事儿。我跑回了府中,血从门缝地下流了出来,我推开了门,眼前……”
头发花白的老人似是不忍再往下说,默默底下了头。
众人不语,心底却明白。
那夜的叶府,血流成河,尸首遍地。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许久后,春桃奶奶才抬起头来。
”那狗头县令,竟将叶府上下十几条认命归结成了百姓暴乱。那些真正的杀手……”
真正的凶手,还逍遥在人世间。
法不责众,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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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叶府的那些人,也好好地活着。
泪干了,叶青盏手紧紧攥着,指尖发红。闻故将她紧握的手指慢慢展开,轻轻放在手中,握住。
叶员外死于善举,毁于善心。
闻故心中这般想,脑海中记起了在那片黑暗中,看到的听到的,人间事。又骤然插进一幅画面,他看向叶青盏的目光,忽然亮了些许。
春桃看着两人,将还想说的话,藏进了肚子里。
想要知晓的事听得差不多了,扈三娘走了过来,对着春桃耳语了几句,又对叶青盏和闻故道:“你们在此次的幻域中,用了整整三日,加上从前用掉的三日,你们带着他——”
三娘指向不远处从头到脚裂着的大眼少年。
“带他过关的时限只剩一日了。”
话音未落,叶青盏和闻故相视一眼,起身走到了少年身边。
这少年看起来比两人小不了多少,十四、五岁左右的模样。一双眼圆溜溜的,眼珠分外的黑,若是此时神情不这么怅惘的话,眼神当是明亮而清透的。
叶青盏给他取名为明澈,就是因为他的眼睛眨起来,如同天上星辰般明亮,目光则像清溪一样澄澈。
明澈有一张很讨喜的脸,这会儿见他俩走过来,笑起来白玉似的脸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小窝。会让人又想上手戳一戳的冲动。
叶青盏压下了这种冲动,看向明澈。
这少年身上,有一道从头到脚的裂痕,仿佛被人从头劈开又黏上了那般,像个生了裂缝的瓷器。裂隙还是血红色的。
近看,甚是触目惊心。
明澈向两人伸出了手。
叶青盏看了闻故一眼,抓起他的手,一人一只手,放到了明澈手中。相触的那一刻,天旋地转。
睁眼之时,两人一鬼蹲在草丛中。叶青盏率先睁开了眼,发现这草堆了,除了他们三个,还藏着许多人。
闻故也悄声打量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叶青盏此时的服饰上,心中不悦,却不敢轻表露。
明澈蹲在两人中间,一双大眼睛四处转动,眼神正要落在叶青盏身上时,被闻故掰过了脑袋。
环视完四周,叶青盏将开始研究起他们三个的装扮。
闻故穿着一件石榴红袍,腰间系着条银绸蹀躞,勾勒着窄劲的腰。一贯高束的黑发披散了下来,风流又恣肆,耳边别着一个小蛇样式的银饰,像自苗域而来的少年。
明澈戴着一张形如蝙蝠的面具,只遮着双目周围。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用,一双大圆眼又没遮住,实在是好认。
而她自己呢?叶青盏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那几片透光的赤红轻纱,神色不自然地抬起来了头。
幸好有面纱遮着,不然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这是哪一族的衣裳啊,怎么哪儿哪儿都遮不住?
半晌后,叶青盏认命地抬起头,哀怨地看向闻故,眼神里写着:你也把头转过去。
闻故不动。
叶青盏瞪了她一眼,心想算了,一张床上都睡过了,再计较这些,也没必要了。如此一想,她便挪到了闻故身后,将贴着胸口的衣襟,向上提了一把。这样让她感到自在多了。
闻故仍旧未动,目光却越过叶青盏,看向她的身后。
叶青盏有些奇怪,也转过身子去看。
不知何时,白袍笑面狐,凌空站在草丛中众人视线难以企及的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