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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得胜

作者:绘花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兵贵神速。


    在平城补给并整顿了兵马之后,萧烈很快就带着大将军楼铭等人向永城进军了。


    北地的局势已经明了,鲜卑元氏和祁应的动向都在掌握之中,因为萧烈亲至,天齐大军旌旗招展锐不可当,竟是让祁氏手下许多人望风而降。


    不过十日,永城便被完全占据,鲜卑元氏与祁应竟是先起了内讧。


    祁应带着人马向东往燕地方向逃离的时候被大将军楼铭俘虏。


    元氏见此情形,便趁着风雪到来时候向北撤离,撤离途中又遭遇了贺氏从身后的截杀,一时间鲜卑部族内部厮杀成一团,倒是好叫天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元氏那些大小王子可汗都一网打尽。


    简直如摧枯拉朽一般的胜利,萧烈声望在北地响彻。


    .


    捷报是在一个傍晚送到平城虞思的手中。


    萧烈带兵走后,她便在后方坐镇,指挥着各处的兵马粮草补给。


    她含笑看过了这封捷报,递给了一旁的窦甯,道:“陛下俘虏了祁应还有鲜卑那些大小可汗王子们,不日就要回到平城。”


    窦甯双手接了那封捷报看过,喜不自禁:“如此北地太平,再不必受那些战火之苦。”


    “往京中送给太后知晓了么?”虞思看向了传令官。


    传令官忙道:“陛下已经另外派人往京城送了。”


    虞思点了点头,再看向旁边窦甯:“我们也写一封捷报往京中送吧?”


    “理应如此。”窦甯赞同。


    “便由大人起笔吧!”虞思说着,又向左右道,“陛下旗开得胜,稍后晚膳中给大家多添一壶酒。”


    自从萧烈带兵往北去,为了避免喝酒误事,行宫中已经禁酒快有月余。


    此刻左右听着虞思这么说,便都笑着应和起来,口中道:“太傅太小气,应是不醉不归才是。”


    虞思也跟着笑,她道:“你们不醉不归了,这么多事情谁做?难不成要累死我和窦大人?”


    窦甯哈哈笑道:“还是等陛下凯旋,再不醉不归吧!”


    一屋子大小官员便跟着笑嚷着等陛下归来了再不醉不归,接着又七嘴八舌歪到了鲜卑胡姬貌美,想看鲜卑可汗跳舞。


    虞思听着好笑,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事情,见今日要做的都已经做好,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旁边的窦甯:“今日再无别的事情,我便回去了。”


    “太傅不留下与大家同乐一番么?”窦甯看向了虞思。


    “自从陛下走了我就留在行宫没回去,今日府里送信来,说卫氏与我堂弟回了平城处理虞衡后事,我得回去看一眼。”虞思低声含糊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起了身,“窦大人与他们同乐,且看着他们别闹得太过。”


    虞氏那些事情,窦甯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此刻听她这么说,便也明白不应多劝,只笑着应了。


    虞思从屏风后面绕去了后殿更衣,再叫人牵马,便在暗淡的夜色中离开行宫往虞府方向去。


    .


    已经到了二月,尽管夜风寒凉,但也已经渐渐有了属于春天的暖意。


    天黑了,平城仍设了宵禁,街道上没有行人。


    虞思骑着马,带着侍从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她有些木然地看着周遭熟悉的景色渐渐消融在黑夜中,听着马儿脖子上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祁应还有鲜卑人都被俘虏,从此北地应当再无战乱——至少在她的有生之年应当是没有了。


    她应当是高兴的,有这样一场胜利,她应当是高兴的。


    她也的确有那么一瞬的确有些欢喜,她写的奏疏应当是有那么一些作用,她约束下的虞氏站在了胜利的一边,将来只要虞氏不做谋反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天齐一朝仍然还是北地第一的世家。


    她为现在高兴,为将来欢欣鼓舞。


    可——


    她已经看到了虞府门口的白灯笼,她心底的讽刺和悲凉压过了高兴和欢喜,在她胸中翻江倒海。


    于她而言,若把失去父兄之后的所有都看作一场战役,那么她输得悲凉且彻底,并永远没有逆转的可能。


    她不仅没有能为自己的父兄伸张正义,还要硬生生地把一切仇恨都咽下,她今时今日甚至还要给虞衡出殡。


    .


    府门口董梁青豫等人远远便看到虞思一行的火把灯笼等候已久。


    虞思慢慢勒马停下,却没有立刻从马上下来,只冷着脸看了一眼门口那素白的灯笼,嗤笑着问:“谁让挂白的?”


    董梁和青豫对视了一眼,董梁上前低头道:“依着旧例……应是这么……”


    “哪来的旧例,撤了,不吉利。”虞思下了马,拿着手里的鞭子,直接抽散了门口挂着的白幡。


    董梁青豫等人不敢反驳,赶紧命人上前去把这些东西都撤走。


    “陛下得胜,不日就要回平城,赶在陛下回来之前,让卫氏和虞惠把虞衡送走。”虞思咬着牙压着心里的火,“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在府里,难道非得我来盯着看你们才会办事?”


    “是夫人吩咐……”董梁硬着头皮上前来回话了,“我们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往行宫给太傅送信,原本是依着太傅意思办事的。”


    “夫人。”虞思停下脚步看了董梁一眼,眉头紧皱,“她不是病着呢,怎么还有精力管这些?”


    董梁回头看了青豫一眼,实在是不知怎么开口了。


    青豫只能上前来,道:“夫人抱着虞衡的头颅哭哭啼啼的……已经好久……卫夫人回来了,她还要把卫夫人赶走。”


    这话听得虞思呼吸一滞,她简直怀疑自己到底听到的是什么,她看着青豫,终是忍不住露出了嫌恶神色:“她疯了么?”


    青豫和董梁谁都不敢搭话,只低着头在旁边站着。


    虞思平复了一会呼吸,看了一眼萱草园的方向,再回头去看他们俩:“她在萱草园?”


    “在西院。”董梁根本不敢抬头。


    “卫氏和虞惠呢?”虞思又问。


    “卫夫人和惠郎在玲珑阁。”董梁低声回答。


    “去西院。”虞思闭了闭眼睛,捏紧了手里的马鞭,朝着西院方向走去了。


    .


    缟素一片的西院,已经有人正飞快地把那些葬仪都给取下,饶是如此这还是比虞思记忆中父亲与兄长的葬仪还要隆重得多。


    董梁和青豫心知她不想看这些,但也不敢吭声,只低着头跟在后头。


    乔氏浑身上下缟素,头上披着麻布,跪坐在棺椁旁边,双眼通红。


    她厉声命令下人不许收起那些白幡葬仪,但此刻虞思已经到来,并没有人敢再听她的话。


    虞思慢慢行到还未盖上的棺椁旁,她看到里面躺着的虞衡,他穿着朝服,头戴金冠,手握宝剑,看起来仿佛还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将军。


    再看向脚边已经缓缓坐直了眼中含着泪水看向她的乔氏,虞思伸手掀开了她头上的麻布,她头上朴素的连个银簪也没有,只用一支木簪把头发挽起。


    乔氏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抢虞思手中的麻布,却见虞思只把那麻布丢到了面前的火盆中。


    熊熊燃烧的大火顷刻之间就把那脆弱的麻布吞噬烧尽。


    “母亲怎么这么素,连个簪子都不戴。”虞思低头看着乔氏,“父亲和阿兄去世的时候母亲头上的银簪便很好看。”她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回头看向了青豫,“去把夫人的首饰头面拿来,这么素是做什么?没点夫人的样子。”


    乔氏浑身颤抖,她直直看着虞思,泪如雨下:“你……你这般狠心。”


    “让人把他这身给换了。”虞思不理会乔氏,只用马鞭敲了敲那棺材,“木头也不对,也要换。”


    “他已经死了!”乔氏痛苦地打断了她的话,“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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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以后,母亲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这话让虞思荒谬地停顿了下来,她看向了乔氏,她想起虞悫去世的时候,乔氏便就这么楚楚可怜地与她这么说着这句话。


    我这辈子就只生了你们两个,如今母亲只剩你了。


    思儿,母亲只剩下你一个了。


    母亲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呜呜,你阿兄就那么走了……要是你也走了,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而她那时回答乔氏。


    她说,我陪着母亲就是了,我不嫁人,我就陪着母亲,永远陪着母亲。


    荒诞,好荒诞。


    虞思克制不住用马鞭大力抽向了棺材中的虞衡,那脆弱的衣服在马鞭激烈的挥舞下成了碎片。


    乔氏惊恐地站起身,她死死抱住了虞思,她只一径哭泣。


    .


    董梁等人不敢再厅中再留,已经都退到了厅外。


    青豫带着首饰头面回到这里时候,不敢走进一步,只敢在外面看着。


    卫氏和虞惠听说虞思回来,赶紧从玲珑阁赶到西院,便就看到乔氏死死拦着虞思不放开的一幕。


    “母亲……”虞惠不敢贸然进去,他离开虞府后听说了虞思许多事情,还知道她在行宫中总揽了一切事宜,他已经转变了对虞思的看法,心中对她有许多敬畏,“母亲,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卫氏皱着眉头看着里面的乔氏与虞思,她再看一眼虞惠,心中有了成算。


    虞衡死了不说,就算没死,她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个人耽误了她和虞惠的后半生,将来虞惠必定是要靠着虞思的。她带着虞惠回来处理虞衡的事情原本就是听从虞思吩咐,并因为虞思的关系才不与乔氏相争,此刻不替虞思把乔氏弹压下去,难道让乔氏拿着孝道误了大事?


    她安抚地拍了拍虞惠的手,道:“你跟着母亲,别怕。”一边说着,她又看向了青豫和董梁,“你们也放心,这事情今夜必定有个了结。”


    说完,卫氏便进到厅中,她果断地把乔氏和虞思二人分开来,又示意门口董梁和青豫进来。


    “带着你们夫人去梳洗梳洗,这叫外人看到了不成样子。”卫氏架着乔氏,她身量原本就比乔氏高大,乔氏这些时日不曾吃好睡好,根本挣脱不了。


    失了身后的桎梏,虞思头也不回,一脚踢开棺材前的火盆,再要拎着鞭子上前的时候,身后乔氏终是尖叫着晕厥过去。


    “好了。”卫氏半点也不为虞衡悲伤不平,她上前去接了虞思手里的马鞭,丢给了跟在身后的虞惠,“太傅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不值得。”


    虞惠手忙脚乱接了鞭子,安静地缩在卫氏身后。


    虞思慢慢转了身,她看向了被丫鬟架住的乔氏,“给夫人梳洗装扮了,她这一身不像样子!”


    丫鬟们忙应下,赶紧架着乔氏离了正厅。


    “明日一早出殡。”虞思再看向了卫氏和虞惠,“婶婶和堂弟送一送。”顿了顿,她慢慢让自己语气平静下来,接着道,“陛下不日凯旋,这种事情不可冲撞,故而不设那些仪仗祭拜,只卜吉时下葬即可。”


    “都听太傅的。”卫氏如此回答。


    身后的虞惠跟着点头:“是,都听太傅的。”


    虞思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不想再在这里多留,只道:“那这里就交给婶婶和堂弟,你们有什么事情去找董梁就行。”


    .


    离开正厅,虞思看到乔氏身边的丫鬟慌慌张张朝着青豫跑过去,青豫面露为难,但不敢上前来问她。


    虞思脚步没有停下,她眼前一时是方才乔氏头上那张晃眼的麻布,一时是父兄葬礼上她发间闪闪发亮的银梅花簪。


    乔氏那时对她说,母亲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母亲只剩你了。


    可她什么都没剩下,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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