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似乎已经快要过去了。
与来帝京时候那漫天风雪不同,这次回去平城是一路的好天气。
虞思无心去欣赏沿途景色,只每到驿站便直接叫人换马继续前行。
便这么日夜兼程,不过五日便已经到了桑乾郡。
远远看着那高大的坞堡,虞思慢慢放慢了马速,看着天色还早,便先吩咐在城外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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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平城往帝京去时候路过桑乾郡仿佛还是昨日,她便也就是在城外暂时停留,然后见到了郡守窦甯,她第一次从外人那里听说父兄之事。
那时候她心中刚强,哪怕去帝京只有一丝机会也不会放弃,冒死也要前往,她只想着做了帝师至少能解救了她和乔氏,叫她们母女不必再为任何人和事情低头。
她盼着天随人愿,不叫她一切都落空。
可此番回来,她甚至不愿意去多想。
她的确做了帝师当了太傅,可她的母亲呢?
她回平城,是为了解救她于水火,或者是一场只能被称为忤逆的对峙?
二十年来关于乔氏所有的回忆从她的脑海深处慢慢浮现。
她们母女之间当然有过孺慕依恋的亲昵,自然也有过漠然僵持的疏离,父兄相继去世后,她只剩下了母亲,她是想过终身不嫁的,只陪伴在乔氏身边就足够了。
母女之间有过的所有的爱与愁,她和乔氏全部都拥有过。
所以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怀疑乔氏,但唯独她不能。
没有哪个女儿会去质疑自己亲生的母亲。
不会,不可以,也不能。
质疑乔氏和质疑她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母女或者是独立的两个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体的。
所以她心知她在行忤逆之事,她将要去面对的并不是乔氏与虞衡那不可言说的关系,而是她与乔氏之间的母女关系。
她沉默看向了北方,过了桑乾郡城再往北,若还是日夜赶路,最多两日便能到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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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满心纷乱时候,青豫带着一个文吏模样的人来到了她面前。
“下官、桑乾郡郡守主簿赵疆、见过太傅。”文吏上前来,对着她行了礼,“郡守听闻太傅已到城外,特命下官前来拜见,郡守稍后便会率人前来相迎。”
虞思收敛心神正色看向这主簿赵疆,先与他相互见礼,然后请他一同在旁边坐下叙话。
“此番我微服北上,是为不惊动有心人。”虞思平静看着这位主簿,“此番到桑乾郡,亦不欲打扰众人。你可回去告诉窦大人,不必兴师动众相迎,晚些时候我会往郡守府拜访。”
主簿赵疆迟疑片刻,还是应了下来。
虞思笑着命青豫上前来,道:“你与赵主簿一道先去城中拜见窦大人,便说晚些时候我便亲自到府上拜访。”一边说着,她一边命人拿了纸笔写了帖子,交到青豫手中。
青豫接了帖子,便候立在一旁。
主簿赵疆于是站起身来,向虞思再次行礼,道:“便依着太傅意思,下官便得快些回城去告知郡守,免得两边错过。”
虞思颔首,起身目送了青豫与这主簿一同离开往城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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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风,天光暗淡下来。
虞思再次看向了北边,这里距离平城只一步之遥。
她既然回来,无论多么让人无法承受的真相,她也都是要直面到底的。
她招手把程龄等几个虞氏亲卫叫到身边来。
“稍后你们便不跟着我一起去郡守府上了。”她从袖中拿出之前已经写好的拜帖信件,分别交到他们手中,“你们分别去见管事董梁,部曲督,还有别院的卫氏。便说我三日后就到平城外的千秋飞雪居。”
程龄等人接过了拜帖书信,记下了她的话。
“府中就先不送信了,等先见过了这些人再说。”虞思又补充了几句,“你们路上小心些,不要惊动旁人,留心看看那位大帝是否在和北边鲜卑人有往来。”
“是!”程龄等人齐声应下。
虞思点了点头,便示意他们可以先离去了。
见虞思叫虞氏护卫先离去,楼铭挑选出的那些精锐侍卫们带着几分担心地上前来了。
“太傅,若叫他们离开,这样人手是否太少了一些?”为首的侍卫皱着眉头看着虞氏护卫们挑选马匹,神色肃穆,“以安危计,望太傅三思,不可叫身边护卫太少!”
“无妨。”虞思笑了笑,“稍后我们就进城,可叫郡守再多派一支人马跟随。”
听着这话,侍卫放下心来,便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虞思目送了程龄等人直接往平城方向去,再等到青豫从城中回来,才命其余人等拔营,往城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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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甯站在郡守府门口,看到虞思一行人到了跟前,便笑着上前去接了缰绳,请她下马来。
“大人这样隆重,叫我都不敢下马了。”虞思如此笑着,自己翻身从另一边跳下,接着上前扶住了窦甯的胳膊,“今日不必以朝廷官职相叙,大人之前助我良多,我尚未感谢呢!”
听着这话,窦甯再看虞思,不由得想起便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就在城外相谈,此时彼时,两人身份地位已经变换。
“那时若非有大人书信,我恐怕不能平安到帝京。”虞思诚恳看着窦甯,“我该感谢大人相助。”
“不过举手之劳。”窦甯已然明白了虞思话语中的含义,他命其他人去招待跟随虞思一同来的护卫们,自己则带着她往正厅走,“今次你回来,是为了祁氏?”
“是。”虞思点了头,“大人在桑乾郡,或者已经发现祁氏如今动向?”
“祁氏仿佛与鲜卑部有勾结,只是如今还没确凿证据,尚在探查中。”窦甯说道,“我亦派人前去鲜卑部族打探,只是还未有回应。”
“明日我启程往平城,也会叫人往鲜卑部去探查。”虞思道,“到时候若有动向,会叫人先往大人这里送信。”
听着这话,窦甯脚步顿了顿,他看向了虞思:“你母亲之事……你可有耳闻?”
虞思点了头,她语气淡漠:“除却祁氏,我也是为了母亲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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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
窦甯半晌无言,他默默请虞思进到正厅,两人相互谦让一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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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次遣人往府上送了帖子,但总无回应。”没有旁人了,窦甯才说起了他打探到的虞府的事情,“后来我想着大约是碍于男女有别,便又叫我夫人去送帖子,也无回应,后来才听说了虞府的事情。”顿了顿,他认真看向了虞思,“此事……应当只是虞衡猖狂。”
虞思感激地对着窦甯笑了笑,她很明白为何他会这样说。她道:“我也正是如此想的,虞衡猖狂至此,我为母亲担忧,故而亲自回来,他总不能阻碍了我们母女见面。”
这话听得窦甯面上神色松弛了些许,他顺着道:“我从前也不知虞衡竟是这样的人。”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便直接问起了京中的事情,“若是祁氏与鲜卑勾结属实,陛下可是准备用兵了?”
虞思也不欲多说虞衡和乔氏,便道:“是否用兵,便要等着看祁氏究竟要如何施为,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应是最好的结果。”
“就算祁氏本人想要投降,恐怕他身边的人也不愿意了。”窦甯摇了摇头。
虞思听着这话,便想起虞衡心心念念的从龙之功,她忍不住笑了笑,道:“那只好希望那位大帝脑子清醒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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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甯和虞思一并在正厅中用过晚膳,又分析了朝内外的局势。
说到兴头上,两人便从正厅转去了书房,对着舆图一一分析起来。
针对北地情势还有鲜卑部族并立的局面,两人分析了几种可能的发展方向,又针对这几种情形演推了调兵遣将的方案,再一一记录下来。
这一番演推实在尽兴,不知不觉外面敲过了三更。
两人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
“没想到这么晚了,实在是……太失礼了。”窦甯站起身来,他揉了揉额头,“我还叫夫人给你准备了单独的院子,要是叫夫人知道我拉着你说了这么久朝事,都要被夫人戳着头说失礼。”
虞思心中微微叹了一声,她倒是愿意多说写朝事,免得去想乔氏——只是这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她便笑了笑,道:“是为了朝中大事,谈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
窦甯一边引着虞思往准备好的院子走,一边道:“还是早些休息。”
浓重夜色下,只有灯笼照应处是明亮的。
虞思道:“明日还要请大人借我几个护卫,这次回来轻装简行,人手还是少了些。”
“这是自然,我原就想着你这次身边人手太少,应当像上次那样才对。”窦甯说道,他顿了顿,回头看向了虞思,他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声,“虞公已然仙逝,太傅如今已经继承了虞氏,为将来计,有些事情是不能认的。”
虞思明白窦甯的意思,他在劝她,夫妻是一体,母女也是一体,乔氏必须完美无瑕,虞氏和她才有将来。
但——将来。
她偶尔会想到将来,她总觉得将来虚无缥缈。
自从她知道乔氏和虞衡的事情之后,她便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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