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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我那稳重狠戾的亡夫

作者:上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到了这个地步,李副将再看不清二人的态度就太蠢了。


    他缓缓滑落在地,仅凭一双膝盖撑起整个身体,他紧紧捂住心脏,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能感觉到自己涓涓流出的血液以及渐渐变冷的身体。


    他要死了。


    可是,他不甘心!


    他双目通红:“将军,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不是陪伴你多年的副将吗,你为什么要杀他?”阿宁也不敢信,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好生冷血。


    “阿宁,别掺合别人的家事。”李熙只是淡淡道。


    阿宁便抿了抿嘴,剩下的话不说了,她到底是听话的。


    方临煦在一片狼藉之中缓缓落座,他仰着头看向李熙:“倒一杯?”


    李熙微微颔首:“行,只要你别说喝酒误事。”


    方临煦勾了勾唇:“还真记仇。”


    李熙不可置否。


    她挑起酒壶就给他斟了杯酒:“别再囫囵吞枣,这可是上好的佳酿,你好好品品,若喜欢记得多买两壶,不过我可不给你少钱。”


    方临煦果真品了品:“果然是佳酿。熟人也不少?”


    “刚打完架的熟人?”


    “总不算是敌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开起玩笑来,哪里还有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唯有二人知道之前的试探和切磋因何而起,因何而灭。


    因何而起,自然是因为骄傲和自负,因何而灭,自然是因为势均力敌,多打无益。


    但此中默契,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两个人同时忽略了一旁鲜血淋漓的李副将,倒显得格外诡异。


    李副将咬了咬牙,这才确认二人压根儿没将他放在眼里。


    难不成……


    他心一跳,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临煦抿了口酒,淡淡扫过来:“军营中没有女子,所以知道张奎不打女人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可惜,你就不知道。”


    “你、你听见了。”“李副将”心里一震,他还以为方临煦打得认真,根本没听见,却不想他早就知道了。


    方临煦勾唇:“再聋也不至于不知道你们在这儿。”


    李熙则笑道:“我倒是不了解张奎还是李逵,但是我知道方将军不可能会杀自己的副将,既然他下手那般果断,就说明你不可能是李副将。”


    方临煦闻言瞥了她一眼,轻哂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最关键的话你是不是忘记说了?”


    “诶?有吗?”李熙装傻。


    方临煦细长的眉梢微微上挑:“呵,故意留我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漏个破绽,找个帮手,你早就料到了他们会在今日找上门,所以才要请我吃饭的吧?你倒是好算计。”


    李熙眼神颇为心虚的飘散开来,她讪讪一笑,指尖挠了挠脸颊:“方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请您吃饭是真,这求您帮忙也是真,不冲突嘛,呵呵呵……”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怎么看怎么心虚。


    “李熙,我不过吃你两顿饭就着你两次道,你好本事啊。”方临煦皮笑肉不笑道。


    “那不是让你打回来嘛……”


    “呵。”


    “你自己没打过嘛……”


    “呵呵。”


    见二人“打情骂俏”,“李副将”不由得骂道:“奸夫□□!”


    李熙微勾酒杯,瞬间酒杯飞出,只听“砰”一声在空中碎裂,如天女散花一般溅落,而每一片如雪花般晶莹剔透的碎片都完完全全扎入“李副将”的身体。


    “啊!”


    他发出痛苦的嚎叫。


    李熙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注意言辞,如果学不会说话,我不介意让你投胎重学。”


    “呵,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你的副将了,方将军!”他聪明极了,自知自己拿捏不了李熙,便转头就喊住了方临煦,试图以此为条件与他谈判。


    “李副将在哪儿?”方临煦问道。


    “放了我,我就告诉你,用我小小魑魅的贱命换南朝镇国将军的左膀右臂是很值得的,对吧?”他笑起来,嘴角鲜血流淌,他精通医术,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若再不救治真的会死,便索性赌上一把。


    “这你可就妄自菲薄了,小小魑魅算什么贱命,魑魅者,神出鬼没各有才能,比如我手下就有一位曾是魑魅的小友,我很是喜欢她呢。”李熙嘴角上扬,答道。


    不爱说话的李由红了脸。


    “叛徒!”他骂道,李由又白了脸,还是阿宁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起她来。


    李熙笑容不变:“于我而言,魑魅不算贱命,魍魉自然更是不算了。”


    他心中一跳,不知道李熙加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顺势而为:“魍魉自然不算,那些都是有大才能的大人,岂是我等魑魅能相提并论的?”


    李熙便呵呵笑起来,饮了口酒,也不继续搭话,只是看向方临煦,似乎在示意他来。


    方临煦就果断得多:“是挺有才能的,起码这张皮就逼真得很,肉眼难以分辨。”


    “是魍魉大人的才能。”他死性不改,嘴硬道。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方临煦冷嗤一声,话落,似觉无趣,他看向李熙:“尽快处置了吧,这一地狼藉让人作呕。”


    李熙有些无奈:“这一半都是你弄的好吗?早知作呕,就不要将人拆得乱七八糟不就成了?”


    “剩下一半是你的杰作。”方临煦低头饮酒。


    李熙无语,这一半残肢一半完整的尸体,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谁更暴力好吗,掩耳盗铃做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不过这里到底是桃源乡。


    她轻咳一声:“那就杀了吧。”


    “方临煦,你连你副将的命都不要了?”那人不可置信。


    方临煦十分理智:“用一个副将换一个魑魅很值得,但是换一个魍魉,不值。”


    魍魉看向李熙,却见李熙仍旧在笑,那种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笑容,他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就是魍魉!


    “你们在耍我?”


    李熙眼角翘起:“你夸自己不也夸得很开心吗?”


    他面色灰败。


    李熙缓缓走来,手中执剑:“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才能,只是你对我,对方临煦,对这个世界的威胁太大,你是个不确定的因素,会影响我和我的朋友乃至家人的关系,毒是你们日月堂维系关系的根本,而信任则是我李庄立庄之本,所以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必须杀了你。”


    “上天如此眷顾于我,我刚正这么想着,上天送来了一位单纯又善妒的小县主,又正好这位县主受过你们日月堂的挑拨,这一切不正是刚刚好吗?我要杀你,她想杀我,一拍即合,只是她没能杀掉我,而我,能杀死你。”


    李熙踩过那些黑衣人的尸身走到魍魉面前,长长的剑抵住他的下颚,逼他抬起头来。


    魍魉有些屈辱,他故意偏头从她剑上侧过,哪怕剑刃刺破了他的皮肤他也不在意。


    看着那滑落的血丝,李熙笑了,俯身与他窃窃私语:“原来这脖子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从未用过真实身份的魍魉,全身上下肯定没有一寸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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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啧,你这一生过得也够惨的,生下来就是别人的影子,死的时候也是作为别人死去,有谁在意过你?真正的你?”


    魍魉眸光一震。


    “哦?你好像想到了什么。”


    “是想起了那些年与方茴一起征战沙场的经历,还是想起了在扎西耶麾下为他卖命的日子?也或是背叛一个个待你如亲的人,在日月堂奔劳的时光?”


    李熙在他身边打转,一点一点打破他的心理防线。


    魍魉顺着她的话去想。


    他想起了出生那年,雪灾爆发,村里人易子而食,他曾说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吃人他都在所不惜。


    于是,他进入了日月堂。


    他的第一笔生意,是潜伏在那个权贵方家,方茴是影子,而他是影子的影子,是日月堂埋下的最深的暗桩。


    他的第二笔生意,是扎西耶麾下的将士,他奋勇杀敌,取得了扎西耶的信任,最后模仿他,取代他,将稚蛮兵权握于掌心。


    他的第三笔生意,是一个不起眼的姓马的县令,与夫人鹣鲽情深,他又体会到了何为夫妻之情,可最后他一把火烧掉了所有,因为命令。


    ……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气血翻涌。


    他的心早已枯萎凋零,但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却仍旧泣血哀鸣。


    他,究竟是谁?


    他到死都是影子,只能是影子吗?


    一张张人皮面具,一次次模仿他人,那最真实的自己又在哪儿?


    最后,他看向李熙,只问了一句:“若我死了,能将我葬在吕县西山的乱葬岗下吗?”


    李熙没有问为什么:“可以。”


    他仿佛松了口气,最后竟然笑了,笑得很怀念:“五年前,那里埋葬了方茴和扎西耶。李庄主,我的确没有自己的名字,可我是他们的影子,这一生,我都在模仿他们,至死理应也是。”


    他释然了,他本就没有自己的名字。


    他是影子,那就一辈子是影子,当影子有时候也很快乐。


    他说着撞上李熙的剑刃,剑刃便狠狠穿过他喉咙,鲜血滴答滴答落下。


    最后,他笑着告诉李熙:“李副将,还活着。”


    这也是李熙一开始想知道的问题。


    方临煦一愣,转眸看向李熙。


    “别谢我,我只是试试看而已。”


    原来,她也有关心自己的时候……


    方临煦眸光一暖:“足够了。”


    “……头好疼,我到底喝了多少……大家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此时,有人从隔壁推开门,踉踉跄跄走出来,看见这挤满的人还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你你……”


    “李副将?”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了眼倒下的魍魉。


    “什么你啊我的,张奎,快给爷上碗醒酒汤,脑袋疼死了!”


    张奎惊疑不定:“你到底是真副将还是假副将?”


    李副将下意识抬脚一踹:“我看你是真皮痒!”


    张奎:“哎哟!疼!诶,这是真的!”


    李副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宁定定望着“李副将”,捂着嘴,竟泪流满面。


    “阿宁……”暗香不忍,拍了拍她的脊背。


    阿宁摇头:“我不明白……”


    “有的人想做自己,而有的人早就失去了自己,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如何成为别人,所以于他而言,作为影子而死,是最高的荣耀。”


    李熙放开剑,微微叹息。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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