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
房间内没有点灯,只凭借那微弱的银辉很难看清房间原貌,但唯独房间内那锃亮的银枪,仿佛自带光芒,抢人眼球。
掉落下来的手帕被一双修长的手攥在手中,他盯着那手帕,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房间内响起女子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但还是能听出几分恼怒:“为何要将事情闹大?”
方临煦侧眸,女子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你来找我帮忙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
女子皱紧了眉,手中飞镖已然握紧:“若他们恼羞成怒杀了县主怎么办?”
“他们不会。”方临煦笃定道。
“不会?她的命岂是你一句不会就能轻飘飘带过的?你可别忘了,对方是谁!那是些只要给钱就无恶不作的杀手!”
方临煦抬眼望向月光,风吹竹林,沙沙作响,犹如晚上的乐章。
“蛟泉势力错综复杂,东西南北互不相干,此次她来蛟泉,不止是坐以待毙被抓,恐怕还有其他想法。”方临煦想起手帕上遗留的字条,明显是以前准备好的,那个人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这里是蛟泉不是吕县,她甚至从未来过这里。
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也不想想什么叫羊入虎口。
女子抿了抿唇,想起字条上的字不得不承认方临煦说的是对的。
可……也许李熙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更担心不能如她所愿,毕竟她单枪匹马闯入虎穴,安危都无法保证,所以她忍不住问道:“日月堂总堂的人……有多强?”
“军堂野犬,有勇无谋,但武力在我副将之上。堂主贺明常,诡计多端,狡兔三窟,手下魑魅魍魉能人极多,此人武功不弱却更胜在头脑,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若说实力,日月堂有一老者,内力深厚,武学精湛,我不是其对手,恐怕李熙也不是其对手。”方临煦思忖道来,不过他其实多年未见李熙,已不知其武学高低了。
“连县主都不是对手?那她岂不是很危险?”女子露出慌乱的表情。
方临煦思忖片刻:“我倒是觉得李熙没有那么愚蠢,不会毫无准备就一头扎入龙潭虎穴,你大可以不必担忧。”
“你当然不担忧,你是谁,你是北部军营的大将军,在这蛟泉北部你就是土皇帝,谁不给你三分薄面。可怜我们县主,人生地不熟,又被日月堂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抓去,不知道她过得怎样,会不会被严刑拷打,受尽酷刑,是了,日月堂和我们斗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重创李庄的好机会……”阿宁抿了抿唇,越想越不对劲:“不行,你将我送去如烟阁,我要去寻县主。”
方临煦淡淡抬眉:“你救她?”
他嗤笑一声:“你是忘了那日自己有多狼狈了吗?这次你闯的是真正的虎穴,不是杀几只狼就能活下来的。”
阿宁闻言,脸色难看起来。
那日她被县主赶下马车并没有返回明康,而是一路沿着马车痕迹往蛟泉走去,一双腿一个人走了一天一夜,累得在林子里倒头就睡,直到夜里被狼群惊醒。
而方临煦就是那时出现的。
一把银枪,一把长剑,尽灭数狼,虽然她觉得没有他,她一样能够歼灭狼群……
但之后,为了方便阿宁与他同行来到了蛟泉。
原本她回到了桃源乡,可是当她知道蛟泉势力错综复杂,桃源乡难以作为,又收到了县主留的字条后,她就来到了方临煦身边,要他救出县主,美名曰:“若非因为你,县主又怎会被窦王爷记恨,你得负责。”
当然,方临煦答应下来。
不过方临煦作为一方势力,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因为李熙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起码,不能白费力气,要讨到些好处才对。
而现下能讨到的最大的好处就是日月堂总堂所在。
他要连根将日月堂拔起。
方、茴!
这个日日夜夜在他心中难以抹去的名字仿佛成了他的心魔。
他要找到他,将他到父亲坟前,以血祭奠。
方临煦想着眼中凝聚起肃杀之气。
“那我家县主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阿宁不甘心道。
方临煦只回了一个字:“等。”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手帕,这手帕香味脂粉气很独特,他派人查过,来自某家胭脂铺子,而那家胭脂铺的胭脂专供如烟阁的姑娘,他便抱着试探的心思去了如烟阁,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他的探子还没有看见有人离开如烟阁,难道他猜错了?
就算不是日月堂的产业也一定和其他势力脱不了干系,他已经当众说了那是日月堂的产业,其他人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有人闹起来,把水搅浑,日月堂迟早会露出马脚,只希望在这段时日,李熙能坚持下来。
想起李熙,他仰头看向明月。
那日他晚了一步,到了多宝阁上只看见一堆废墟和尸体,他扯下那些尸体的面纱,尸体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线索指向任何人,但他知道这一定与窦王有关。
可是当他询问窦王,窦王又惊又气,竟不知她失踪,于是他就知道了这事不简单,若非遇上了阿宁,他甚至怀疑是李熙自导自演演了这么一出就为了逃离明康。
他正调查着皇帝派来密令要他立即启程返回蛟泉,皇帝用词急切,强硬,丝毫不给他调查的时间,于是他又开始怀疑,这里头是不是皇帝的意思?皇帝终于看不下去,要动手除掉李熙这个心腹大患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吕县越地尚且算是平和,唯独蛟泉战争连连,皇帝若此时动手,破坏了吕县越低的平衡,那便是自讨苦吃。所以皇帝没理由动手。
那最后只剩下一方了,日月堂。
他们可在李熙身上吃了不少次亏,最近不正巧刚刚在李熙身上跌了跟头吗?
按理说,李熙和日月堂的恩怨由来已久,应当是不死不休才对,可方临煦的直觉总觉得贺明常不会杀李熙,杀了李熙除了得罪李庄、沧家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若他是贺明常,想将利益最大化,会邀请李熙加入日月堂。
李熙会答应吗?
以前的李熙不会……不,以前的她也未必不会,否则她为何要将阿宁赶下车。方临煦眯起了眼,眼中渗漏几丝危险。
若真是那样,可就糟了。
日月堂和李庄,加上段家和沧家,这蛟泉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便是群雄逐鹿,生灵涂炭。
想通这一点,方临煦便改了说辞道:“我们须赶紧找到李熙。”
阿宁一愣:“可你方才不是说再等等吗?”
阿宁感觉到不对劲,她目光一下子警惕起来:“方将军,你好像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方临煦没想到阿宁这么敏锐,他转眸看向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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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冷漠:“你放心,我同李熙少年好友,自是不会看她出事。”
“出事?发生了什么?你想到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就说出事?”阿宁急切追问。
清冷温和的月光洒在他眼底,将他眼底的冷漠包裹起来,让人看着竟如秋水波荡,徐徐缓缓,有些莫名的温和。
“李熙将你赶走不就是为了保你的命,那她对此行恐怕没有把握。”
阿宁瞬间如坠冰窟。
她有想过,可是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她家县主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可是,这只是她觉得而已,县主的安危不容有失,现在连方将军都这样说了,难道,县主真的……不行,不能!
阿宁不敢想,慌不择路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儿,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营救县主?你需要什么?桃源乡、李庄、段家、沧家,所有人,所有店铺,所有资源都能听你调遣,只要你能救出县主!”
方临煦垂眸遮下眼中情绪:“我会尽全力。”
虽是道不同,可到底是年少的伙伴,曾经一同征战沙场的战友,他不希望她死,可若是她投靠了日月堂……那他会为她收尸。
“多谢,多谢!若您救下县主,李庄便欠下您一个大人情,不论何时您需要李庄,李庄都会帮忙!”阿宁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小女孩,见方临煦应下,破涕而笑起来,眼中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看着阿宁真心的感谢,方临煦突然一怔,一阵陌生感油然而生。
他在利用这姑娘,而且……还做好了杀李熙的准备?
从何时起,他竟然也成为了这样心狠手辣之人?
那是李熙!
他想起花灯下,浅笑的容颜。
他想起月光下,舒缓的琴音。
他想起金戈铁马,与她并肩作战的场景。
他想起护送她回明康时,他许下的诺言。
他想起当年他站在树下望她进入县主府的场景。
交换的庚帖,送出的蝴蝶金钗,她半开玩笑时俏皮的眨眼,以及……
此次明康,她疏离的一句“方将军”。
他按了按跳动的眉梢,不自觉摩挲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眼中杀气渐渐聚集又渐渐消散,犹如从未出现的模样。
最后汇聚在他的眼底的是一片冰冷,没有半点儿温情。
总归,他们都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人,总得选择不是吗?
选错了便就是错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是一片清明和狠戾。
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时,各方势力也已蠢蠢欲动。
东部。
“方临煦去了如烟阁?”
“什么,如烟阁是日月堂的地盘儿?”
“快查,看看有谁常去如烟阁,快!”
西部。
“这些人去往如烟阁不知道泄露我方多少军机要事,将这些人通通处死!”
“大人开恩啊,大人!我们不知道如烟阁是日月堂的地盘啊,若是知道,给我们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去啊!”
“识人不清,也该死!”
北部军营。
方临煦依然望着月,只是少女早已离去。
后半夜,月亮渐渐变成了猩红色。
他深知,当他出现在如烟阁、告知世人这是日月堂产业的那一刻,就注定今晚的月亮会是这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