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发生的那一瞬间,萧明灿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刚才官员提到的那个词。
挑战。
这就像是一个该死的挑战。
一个崩溃的人陷入了幻觉,又或是迅速转化成了那种怪物……总之,他刚刚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大家用以应对不时之需的大半口粮。
而就在这糟糕的变故发生的同时,外面的怪物已经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脸不幸被钝刀捅穿,虽然位置不致命,但那痛苦的惨叫声无疑让外面的怪物感到兴奋,现在这座昏暗的石屋周围同时回荡着扭曲嘶哑的窃笑和痛苦的惨叫,以及像寒风刮扫窗纸时若有似无的尖啸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把几十个人关在一个笼子里,然后点火活活烧了他们。
而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们发现了一整面墙的刻字,上面最醒目的词就是“诅咒”和“不祥之地”——看看现在发生了什么?
这里简直就像是恐惧的孵化巢。
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这短暂而可怕的变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大家僵站在原地,火光照着每个人紧张转动的眼珠,以及墙上那些随着火盆而动的影子。萧明灿知道那是理智受到冲击的结果:似人似鬼的恐怖怪物,曾经死过无数人、被称作“不祥之地”的废弃荒屋,墙上那关于人吃人的诡异记述,还有他们损毁大半的口粮,这些恐惧就像是炮弹一样接连冲击着他们的理智,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当然,萧明灿清楚这一点,并不意味着她不感到害怕。
那群怪物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这是最危险的时刻,这些人很有可能会延续那个所谓的诅咒,成为新一批葬身这里的人,这远比木船倾覆后顶着炮弹游回岸边更危险,更让人心惊胆战。但倘若她一旦表现出一丁点毫无办法的恐惧,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更糟,这就像往沸腾油里倒上一杯水,又或是将军在最紧张的交战前夜——
营啸。
萧明灿抬起眼,看向檀妄生。对,没错,这就像是一场营啸爆发的前兆,他们被逼到了几乎绝境的地步,外面危机四伏,而屋内所有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这是一场营啸的话,那么曾经军功显赫的影将军会怎么做?
檀妄生什么都没做。
他坐在火盆边,支着一条腿,手肘懒洋洋地搭在膝盖上,看着手里那根燃着火星的草。红光明明灭灭映着他的眼睛,和那放松舒展的肩颈,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这场混乱里不存在的幻象。萧明灿袖袍里的手缓缓握紧。而就像有所感知一样,檀妄生慢慢抬眼,面容在木柴燃烧带来的白烟后变得朦胧模糊。
这是一场挑战。
萧明灿忽然明白了过来。这就像是一场挑战。眼下所有人都处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里,他们迫切地需要解决办法,冲出去杀了那群怪物?被动地等待它们冲破这里?还是搞清楚墙上那面诡异的刻画?也许那是遇难者给后人留下的至关重要的线索。又或者围聚在这火盆旁,等着岛中心的人在怪物冲进这里之前救下他们?就像之前被困在舱下的那些官员一样。
他们需要一个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这就是国师的作用,不是吗?而比起萧明灿,在这座岛上生活三年的檀妄生应该更知道该如何应付那群怪物,这就是当初她来这座岛的最主要的目的,让他竭尽全力地配合她搞清这些谜团。
但直到那场“雨夜屠杀”、“战船惨祸”之后,萧明灿意识到绝不能让檀妄生在局势失控时站出来引领大局,至少,不能让其他人意识到檀妄生才是那个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们性命的人。大家正面对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离奇怪物,而在这种未知的危险下,一旦有人接二连三地救下他们性命,哪怕那个人曾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也会下意识地去依赖他做每个决定——再次被牵着鼻子走。
就像数月前岛中心的那个雨夜,就算他们时刻对檀妄生保持警惕,一旦日日夜夜处在生死危机之中,这种清醒又能保持多久呢?
这是一场挑战。
萧明灿看着檀妄生,而这个时候,那些怪物正敲击着外墙和门窗上的木板,声音并不剧烈,它们似乎没有迫切地想要闯入,又或者它们还不习惯如何操控那扭曲而颓软的身体,几个侍卫背靠墙面,靠声音辨别周围到底有多少怪物,“大概二十只不到。它们行动缓慢,我们能提刀的有十几人,应该可以出去解决那些……”
但紧接着,所有人都听见了头顶瓦片哗啦啦的声音,就像有一只庞大的蜘蛛在上面爬动。
有人颤声道:“它们……”
“把门窗都挡住,不要让任何怪物靠近这里。”萧明灿看向那个受伤的官员,他被拖到了火盆边,大夫正帮他止血,而他则惊恐地指向角落窗户上那截断裂的木板。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怪物正站在那里,弯着腰,顺着缺口窥探屋内的每一个人,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几乎凸出的双眼。下一刻,侍卫抬起手,怪物在刀锋抽出的瞬间跌倒在地,外面静了一瞬,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惨嚎声传来。
火光映着那身影重叠的缺口。
“我们不能出去。”萧明灿走过那些僵站在原地的官员,从火盆旁起一个缺了条腿的椅子,递给一旁的言生,对所有人道:“我们必须守住这里,至少,我们要坚持到明天。”
言生掂了掂之前在角落里捡的斧头,一把砍向木椅。那木椅碎裂的声音短暂盖过了周围尖锐的嚎叫,官员们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眼对方,又看向神色镇定的萧明灿,“对对……没错……”接着赶忙在屋子里搜找能用的木板和重物,帮助侍卫去挡住那些容易被突破的地方。
“……大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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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侍卫低声请示道:“我们需要逐一检查那些人有没有……感染症状吗?”
“……不用了。”萧明灿看了眼众人的脸,接着又看向檀妄生,道:“大家都很累了,如果只是看一个人会不会流露出恐惧、颤抖,又或是不同寻常的镇定的话,那么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感染之人。那套辨别怪物的方法也未必全都准确。”
侍卫想到了几个时辰前船上的那场袭击。
萧明灿吩咐道:“把食物放在众人能看到的地方,等一会就先分发一部分下去。放心,冷静一点,如果有人出现了问题,我们会知道的。”
怪物的声音仍在游荡。
萧明灿走到火盆边,檀妄生已经把那根草扔进了火里,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她,“……俗话说得好,只要有了目标,忙起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其他的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看来他们全都像嗷嗷待哺的幼崽一样依赖国师,也不是没有原因。”
萧明灿蹲下来,伸手烤着火。檀妄生说:“但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做完这一切,坐在这里,听着怪物一整夜的叫声,依旧会陷入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慌。”
“但还有将军在,不是吗?”萧明灿转过头,看着檀妄生,“将军在这座岛上生活了三年,早就把这座岛摸得一清二楚。将军甚至在一处地窖一样的地方找到了村民藏起来的手札,难道会一次都未曾踏足过这片充满谜团的废弃屋群吗?”
檀妄生笑笑,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天色晴朗到能从岛中心看到外岛主村的情况。大家那时没有失足落水,没有经历过炮弹袭击,没有那群连刀都握不稳,只会虚张声势的文官,更没有怪物成群结队地追逐,而与现在更不同的是……”
他虚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看着她,诚恳地说:“大家手里握着的都是火铳。”
萧明灿盯着他被碎片划伤的手,接着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这要多亏了某个足智多谋的人,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恐怕已经在岛中心的屋子里商议接下来对付怪物的事情了。”
檀妄生挑挑眉,坐直身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萧明灿接着道:“而且鉴于这个人刚刚还提过‘彼此信任’、‘合作伙伴’之类的词,结果转头就让大家陷入了这种绝境。将军知道吗?如果我真的没能离开这里,等到了地狱,我一定会找到当初那个创造‘信任’这个词的人,请教请教这个词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两人在火光下对视片刻,远处墙边的那名官员仍在试图理解墙面上那些扭曲的刻字。他缓缓转过目光,看向墙下那具趴在地上的枯骨,“国师不要生气,这种处境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虽然没办法带着国师杀出这里,但我知道墙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又或者说,他为什么要写下那些话,这里又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