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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四象玄机星图中,十面埋伏影重重(下)

作者:胡不思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纯哥儿麻利地移走了坛子,只见后墙上的方寸之间,涂划着许多点线圆圈。


    这些墨迹看似凌乱,却是上下左右呈环绕状。底部一个圆圈上标注着“扬州”两个小字,另有左边一个圆圈上标注着一个“羊”字,却又被划掉了。


    仕渊觉得这图甚是眼熟,斗转星移中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的天祺夜会。


    人潮涌动,华灯璀璨,讶鼓戏台阁上的“星君”们玲珑八面。在那喧嚣光景的不起眼处,总有这些点线图形在跳跃。


    “这是四象二十八星宿图!”


    这回抢在仕渊前头说出答案的竟不是君实,而是纯哥儿。


    “纯哥儿这几年道童没白当,学了些门道。”


    君实点头道,“二十八星宿以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青龙四象分布,每象七宿列位。金蟾子南下扬州是为这‘神荼索’,若‘扬’字对应扬州,那个标有‘羊’字的,我只能想到大理国都城羊苴咩,刚好对应了图上的西方毕宿。”


    纯哥儿左瞧右看,满脸狐疑:“‘羊’字儿我认识,但照这个方位看,扬州应在东方啊,怎地被标到南方鬼宿去了?”


    “你忘性倒挺大,我们在漕船上不还说过这事儿嘛!”仕渊弹了下纯哥儿的脑门,“这锁链本不在扬州,是海沙帮从海外一处叫‘鬼门关’的地方带回来的!”


    君实道:“不错,鬼宿居东南,而海沙帮在东海南海四处淘沙,寻得如此奇物也不足为怪。这锁链看似平平无奇,却与星宿有所关联,如不出我所料,当世如‘神荼索’这般奇绝之物,至少有二十八件。可叹大千世界尽是奥妙玄机,多得是参悟不透,求而不得之事啊……”


    “参悟不透便不参悟,别忘了我们是来找人的。”燕娘指了指身后,插言道,“还有两间屋子没搜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三人闻言,乖巧地四散查探。


    南侧偏殿地上一片狼藉,蛛网覆盖着稀碎的陶片与成灰的布帛。本就简陋的桌椅床榻四散在地,全成了焦木与残片,明显是许久无人居住了。


    “这里有腊肉!还有个值钱的大家伙!”


    纯哥儿的声音自对面传来。君实与仕渊出门一看,北侧偏殿前躺着两捆腊肉,周身干干净净,与满屋的焦黑格格不入。


    而纯哥儿说的“大家伙”,正宝相庄严地坐在屋内烟囱下。


    这是一座一人多高的紫金铜炉,炉矮脚呈葫芦状,上有八角攒尖宝顶,下有三足兽爪踮地。炉肚持双龙耳,上有祥云八卦图样,活像个叉腰戴斗笠的大肚老道。


    细看这炉身脏兮兮的,还有个巴掌宽的破洞和丝丝裂纹,更平添几分破落。


    端详着铜炉,仕渊咋舌道:“都说器物随主。我虽未见过金蟾子,但照谭掌柜描述,八成跟这铜炉有些相像。”


    “确实,只不过金蟾子本人可没有这般高大,更没这般安静乖巧。”


    燕娘说笑着拍了拍这乖巧的“金蟾子”,不料“咣当”一声巨响,惊得众人一阵肝颤——铜炉的底掉了!


    “空巢老道可承受不起姑娘的纤纤玉手!”


    仕渊连连驱赶扬起的黑灰,无奈还是吸入了一些,“怎么还出虚恭了,酸臭酸臭的!”


    那堆黑灰中夹杂着一些白色石渣,怪异的气味正是来自这堆残灰。而紫金炉底边缘焦黑蜷曲,多半是安不回去了。


    “这‘老道’已然晚节不保,废了。若阿朵所说不假,金蟾子平日炼丹应就在此处。”他悻悻道,“但这味道哪像是丹药,分明是火药!”


    君实思忖片刻,道:“这味道和色泽,确实是硝石和硫磺,此二者易燃易炸。先前那屋的桌椅碎裂四散,若是单纯的走水应不止于此,所以走水前多半发生过剧烈的打斗。所以我猜测,多半是打斗殃及了正在运转的铜炉,铜炉爆炸蹿了火,将整间庙烧起来。”


    “那金蟾子呢?”仕渊担忧道,“我们是来解锁链的,重要的是金蟾子的安危下落。他该不是……”


    君实目光飞速地扫视四处,边走边思量道:“此人大过年的去玉虚观给曾青送药,还不忘顺几颗白菜回来,可见生活拮据。眼下虽不知何人袭击了这间小庙,却绝不是为了钱财。不过金蟾子既然能南下扬州去坤珑阁买神荼索,也并非身无长物,可细看这满地的残遗中,并无任何细软。”


    “不错,甚至连修金合药用的甘锅、固济、铜舂、铁船等物都不见踪影。”仕渊蹙眉道,“可见已经有人清扫过这‘战场’了。”


    纯哥儿还在搔着头理着其中门道,又听君实缓缓道:“仇家不会留在庙外等着大火烧尽,再躬身翻检几个银钱锅具带走,更不可能是被飞禽走兽‘清扫’了。阿朵姑娘说过,这山中只剩她一户,所以也不会是过路人顺手牵羊。所以……”


    他立定身形,满面愁容强挤出了一丝苦笑,“金蟾子不仅没有性命之忧,还有精力和体力收拾残局呢。可惜眼下,我也说不准该去何处寻他。”


    燕娘环抱起双臂,道:“阿朵说金蟾子前日还找她要了腊肉……他会不会是跑到山里其他地方藏着了?炒鸡店王干娘说过,很多道人会在山中找个洞修炼,金蟾子会不会也躲在某个洞里?”


    她言语略显急躁,而君实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腊肉,道:“不会,若是他如今还躲在某个山洞里,横竖也无法炼丹药了,费那么大劲带走那些器具作甚?丹朱和曾青也曾说,金蟾子开春后便没再‘光顾’玉虚观,所以多半不在此山中了。”


    他喃喃道:“况且他若是还在此山中,这腊肉便不会出现在此处——饿都快饿死了,为何不将讨来的腊肉带回洞中享用,而是扔在地上弃之不顾?可若连锅具都带走了,按道理也不该把小姑娘的心意丢在门口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仕渊诧道,“这腊肉并不是金蟾子自己下山找阿朵要来的!”


    君实思索一番,点头道:“不错。定是阿朵有些时日没见到金蟾子,自己带着腊肉来寻他,没成想看到了这骇人景象,惊吓间扔了腊肉跑下山去。那么,问题来了……”


    “阿朵为何要骗我们到此处?”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有如天边一道惊雷乍响,让这本就黑黢的小庙愈发乌云密布。


    “阿朵当真是山野猎户么?”君实面色凝重,“昨日她拿来的茶可是御贡品级的洞庭山茶。”


    “应当是猎户不假!”纯哥儿接道,“昨日我给阿朵姑娘帮厨时,还在柴火堆旁见到一只拴着的鹰。不是平日打猎用的,还能是养来玩儿的?”


    “真的假的?我今早砍柴时怎地没见到有鹰?”


    仕渊鄙夷地看着纯哥儿,忽地思绪回到了长恭浴亭的氤氲暖雾中、女直山匪古铜色的胸膛上。


    那胸前纹着一只立于山巅的雄鹰,双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猎物。


    而那猎物,正是他自己。


    “君实,你记不记得长恭浴亭里,那胖客商说过他是平江府茶商?而且每年都送最顶级的茶叶去打点摩云崮山匪?”


    仕渊嘴上问得镇定,冷汗却不住地从额间冒出。


    “你没记错。”君实面色凝重,“而那洞庭山茶……正是平江特产。”


    他语气平和,在仕渊听来却似狂风骤雨一般。


    “不好,我们中计了!”


    他猛地一拍脑门,埋怨自己怎地如此后知后觉。或许是因为阿朵小姑娘家一笑,小虎牙一露,自己就放下了防备之心。


    谁知那娇俏之下的底色,竟是青面獠牙。


    见纯哥儿还坐在铜炉边搞不清状况,他气道:“你傻啊!那鹰是山匪用来通风报信的!此地不宜久留!”


    他扶起君实抓起行囊,未走出两步,便被释冰剑拦住了去路。


    “收声,别冒进!”燕娘语气之凛冽不亚于手中长剑,“外面有肃杀之气。”


    话一出口,三人皆定在原地不敢作声。


    纯哥儿拎着竹篓的手悬在半空,只有眼珠子骨碌骨碌四处转,胳膊都酸了也没感受出什么来。


    “大姐,你说的杀气是……”他虚着声音道。


    “动者恭默守静,静者风驰雷动。”燕娘放下执剑之手,低声道,“鸦雀是动者,我们来时聒噪不休,眼下却安静了。草木是静者,方才无风却自动。”


    “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呢么,我去瞧瞧!”纯哥儿放下竹篓,战战兢兢地往院门处挪动。


    那院门依然紧闭,好在先前被仕渊敲出个破洞,正好方便窥伺。


    院外丛生的杂草灌木挡住了大部分视线。纯哥儿撅着腚左瞧右看,忽见天池方向一丝水雾如流云般游走。


    簌簌声渐响,草叶为风倾倒,翻动着深浅不一的青绿,却隐约有斑斑驳驳的十余片草叶色泽不变,亦不随风所动。


    强风袭至小庙,纯哥儿动了动鼻头,惊觉不对劲,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屋,怔忡地望着众人道:“是马粪味!我们……我们真的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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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了!”


    几人汗毛乍起,相顾无言。


    “可有看清来者多少人?”燕娘攥紧释冰剑。


    “他们应是披着伪装,我也看不清,但十余个肯定是有的……没准儿更多!”


    纯哥儿从脚边炒起根焦糊的门闩,又道:“大姐,你武功高强!我掩护你杀出去,把他们全灭了!”


    “莫要轻举妄动!”燕娘赶忙拉住纯哥儿,“来者既悄无声息,熟练伪装,这种事定是干过千百遍了,岂是靠匹夫之勇便能杀出重围的?再者说——”


    她教训得铿锵有力,背过身去继续道:“再者说他们那么多人呢,我打不过!”


    “打不过?”


    纯哥儿一愣,“大姐你不是世外高人吗?那夜在沂水闸口,不是能单手提人同时轻功水上漂吗?”


    “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带一个时小五已然吃力,带你们三个大高个儿,谁都无法全身而退!况且我自始至终从未说过我很能打,是你们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的。”


    燕娘双手环抱,释冰剑卡在臂窝间,语气不急不慢,“我早已言明我修得是内家功夫。内功是为修身养性,轻功是为自保逃命,横竖都不是为了打打杀杀。何况舞戈为武,止戈为术,即化干戈——”


    “你干哥五哥再威武也不管用啊,都什么时候了!”纯哥儿急慌慌道,“要饭的都能耍个打狗棒,你大宝剑在手难道是当拐棍儿用的?”


    “别吵了!”这回轮到仕渊不耐烦了,“怎能所有危险都让一姑娘家担?赶快另寻他法吧!”


    “翻墙走后门?”纯哥儿提议。


    “哪儿来的后门!”仕渊气道,“这破院墙一翻就塌,你是想让贼人抓我们个倒栽葱?”


    “死得也太难看点了……”纯哥儿不敢抬高声音,生怕打草惊蛇,“少爷,要不然……咱主动点,破财免灾?”


    “休想!”


    仕渊照着纯哥儿后腰踹了一脚,斥道,“你忘了我爹是谁?咱又是谁帮忙、借着什么由头才过来的吗?此事牵扯了太多人,还关系着国祚!况且我就是折在这里,也不能再给家里添麻烦!”


    “纯哥儿你有所不知。”君实插言道,“一旦被摩云崮山匪抓到,就会被胁迫着给家里写信要钱,三十日之内钱财不到位便一命呜呼。现今南北交恶,你说这信写给谁呢?是大宋的吏部尚书家里?还是有招安之任的镇抚使秦大人?又或是你莱州的老娘家?”


    “那要怎么办嘛!”纯哥儿瘫坐在地,带着哭腔哀怨道,“我在这儿活了十来年都没出过啥事儿,怎地跟你们才来几天就这么倒霉……”


    仕渊苦笑连连——这趟出远门,他的宗旨便是不惹是非,怎料是非总能找上他。


    他揉了揉纯哥儿被踢到的后腰,权衡片刻后,对燕娘道:“我四体不勤六艺不精,无力自保,本就不该拖累姑娘。姑娘既然自保的功夫卓然超群,那便逃命去吧!但希望你能带上君实保他周全,好不好?”


    “那你呢?”燕娘与君实异口同声道。


    “和纯哥儿留下为你们断后。”


    他水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不必担心我,真的。届时你们往北走去蒙阴县等我,若我三日之内不出现,你们便去益都与秦大人会和,再做打算。”


    仕渊看似胸有成竹,但只有君实知道,这位小少爷越是平缓镇定,心中越是没底。


    “断后也万万轮不到你来!“你本可以留在在扬州作壁上观,可你非但没有放弃我,还与我同涉险。”


    生怕他冲动行事,君实苦口婆心道,“若是你有个什么差池,我不仅无颜面对陆家人,更是一辈子都无法安心!你有坦荡仕途、荣华富贵,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刻啊,陆秋帆!”


    而仕渊只是静静地望着这陪伴了他两年的人。


    君实周身散发着泥土、铁锈、与血汗味,眼神里满是愧疚、愤怒、与惊怖,哪里还像昔日清隽端方的小神童?


    是我把他作弄成这幅模样的,仕渊心道。


    他下意识地避开君实目光,信步嗟叹:“作壁上观只会让我寝食难安,荣华富贵也要图个问心无愧。常言道,力微休负重,无钱休入众,遭难莫寻亲……这几条我好似都违背了,你还不让我逞个英雄?”


    四下逡巡间,他注意到了一样东西,忽地立定身形,望着面前三人,嘴角狡黠上扬——


    “若我说我已有脱身妙计,且此计非我和纯哥儿不可,你们信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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