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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第二四章 孤光自照冰雪心

作者:谢不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了雒阳,太皇太后便暂住回了北宫寿安殿内;章叹春与卫萝也皆随她暂居在了这座宫殿内;谢苏与雷鸣则被她从青阳宫唤了回来。


    因她心牵“扬州刺史章游谋逆”一事,只调养了两日,便打算前往北宫德阳殿西钟下[1]去探望被囚系在那儿的侯府众人。


    章叹春早便等着这一刻了,却不想她将将提出随行,太皇太后便严词拒绝了她:“那西钟下有羽林卫巡守,皆是王令君的人,你跟着我去,便是自投罗网!你只有待在我这宫殿里,王令君才不敢造次!你安心等我回来!”


    章叹春道:“姨母不许我出这座宫殿,这与被囚在西钟下有何分别?”


    “自是有分别!”太皇太后严肃道,“在我这里,你便还是侯府的三女公子,无人敢对你不敬,更无人敢伤你分毫!”


    看章叹春脑袋都耷拉了下去,煞是可怜,她又缓了声气问了一句:“你可知你阿父为何未将你接去扬州?”


    章叹春嗡嗡应了声:“不知。”


    太皇太后道:“你是吴瓖麾下的兵,于平叛羌人之乱上有功,只要身在局外,纵使会受到牵连,但凭着平羌的功劳,也能保住性命。他是想你活下去,替家人好好活下去。”


    章叹春早已泪流满面,抹干眼泪后,抬眸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可我如今成了逃兵……”


    “慎言!”太皇太后厉声出声打断了她,目光带着警告,“这话不许再提起!王令君日后若是问起,你便只说是吴将军放你回来养伤的,不许再将‘逃兵’挂在嘴边了!”


    章叹春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应了声是,却又道:“我的‘逃兵’身份也并非无人知晓,金吾卫刘将军也是知情的。”


    “他那头你无需操心,”太皇太后道,“他想也不会揭穿。”


    ***


    西钟下的高墙之外,日夜皆有羽林卫巡守。


    将将下过一场雨,被雨水浸透的陈年陶砖犹如被泼了层层绿墨,地面好似被晕染成了一片波澜起伏的碧湖。


    太皇太后在谢苏的搀扶下,踏过这片“湖”,尚未踏进西钟下的那道门,守在门前的两名羽林卫便执戟挡住了她的路。


    “王令君有令,西钟下关押的人犯非同一般,在定罪的文书下发前,旁人不得与人犯接触,否则,视为同犯。”


    “大胆!”不待太皇太后呵斥,谢苏便当先怒睁着双眼喝道,“太皇太后也是你们能拦的!”


    两位羽林卫不约而同地看向神色莫测的太皇太后,但皆未退让。一人恭敬但也不卑不亢地道:“卑职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太皇太后莫为难我等。”


    太皇太后冷笑道:“哀家倒不知,你们这些天子亲卫如今竟也成了那王博的门下鹰犬,已然不知该效忠于谁了。我刘氏百年江山,是不是要改姓为‘王’了?”


    两名羽林卫听她这般话,慌不迭地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太皇太后明鉴,卑职绝无二心,誓死忠于天家!”


    太皇太后懒得听他们表忠心,只冷冷俯视着两人,道:“让开!”


    两人虽跪着,却丝毫不畏太皇太后周身散发而出的威严气势,始终堵着门不肯让开。


    如此僵持对峙了许久,太皇太后忽在这道门内瞥见了章莱的身影。


    也不知这小女娘躲在那角落里默默观望了多久,她正开口唤了声“槐序”,这小女娘竟是一言不发地跑进了身后的屋子里。


    不多时,她便透过那扇半开的屋门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月未曾见到这张脸了。


    只这一个照面,她只觉自己这行将朽木的身子,好似被注入了新的血肉,那立在檐下的人也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


    然而,她终究有些老眼昏花了,隔着雨后的薄雾,竟看不清那人望向自己的那双眼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


    看着她的身影退回到昏暗的屋内,她的目光也随着那道被阖上的门慢慢收了回来。


    她再看向眼前这两个恪尽职守的羽林卫,也不想再与其为难,只警告道:“休要怠慢里头的人!若是让哀家知道你们苛责慢待了她们,哀家要取你们两个的性命,便如同碾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


    听言,一人忙道:“卑职不敢怠慢里头的人,请太皇太后放心。”


    太皇太后颔首,又不由自主地向那扇紧闭的屋门张望着,那扇门却再也没能打开过,她也再没能看到那道身影了。


    然而,眼下不是追忆往昔岁月的时候,她得将她一家救出这座牢笼。


    ***


    回了寿安殿,太皇太后便命人将郑纯请来她的宫中。


    郑纯近来时常会胸痛,更是日夜咳嗽,他也因之被永嘉帝强留在了宫内休养。雷鸣传话说太皇太后要见他时,他知晓太皇太后是为何事要见他,遂收拾了一番,便随雷鸣去了寿安殿。


    只有两人的殿内,太皇太后便关心了一句:“你的咳疾好些了么?”


    郑纯摇头,但也不愿多谈自己的病,只道:“再多吃几日药,应就养好了。”


    太皇太后见他面色尚红润,也便没有多想他这“咳疾”因何而起,遂同他说起了此番请他来此的意图。


    她案上的一只信函推到了他手边,目光紧紧锁着他,疑声道:“你仿照那章游的笔迹,将我曾示于你的那半卷残信默书在这尺牍之上,又托刘小将军连夜送到我手上,究竟是何意?”


    郑纯的目光往面前的信函上扫了一眼,便知这里头装的正是他那夜托刘元弋送出的尺牍,是他不愿向章怀春坦白的计划。


    “我想……”他抬眸,目光冷寂也坚定,一字一句地道,“还章使君清白,让侯府众人清清白白地活着。”


    “这尺牍如何还他清白?”太皇太后竟窥不破这郎君的心思,蹙眉问,“你意欲何为?”


    郑纯不答,只问道:“这尺牍上的笔迹,能以假乱真么?能否瞒得过王令君?”


    太皇太后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看着他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探究:“你莫非是想替罪?”


    郑纯点头:“由我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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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言明王令君在白马寺搜出的那些书信,实是我伪造的,为的便是栽赃嫁祸于章使君,坐实他的谋逆之罪,再利用朝廷之手诛杀忠臣良吏,激起民怨。”


    听言,太皇太后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深沉和不可捉摸,不动声色问了一句:“侯府于你有恩,章游更是你曾经的外舅,你有何理由要如此陷害他?”


    郑纯不由垂下了眼眸,默然良久,方又缓缓抬起了眼:“自是因我乃斗姆教余孽。”


    太皇太后不禁皱眉蹙眼,不声不响地紧紧盯着他。


    他脸上神色同他说出的那句话一般,无悲无喜;那双眼里更是一片死寂,无波无澜。


    “怀春知道你欲行之事么?”太皇太后神色凝重地问。


    郑纯水波不兴的脸上忽起了一丝波澜,心口如蚁噬刀割,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她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郑纯,”太皇太后正色凛然道,“谋逆乃死罪,皇帝庸弱,他保不住你,你当真要这样做?”


    郑纯颔首:“唯有为章使君平冤昭雪,方能息民怨,这天下才不会再起兵戈,刘和要激起民怨、致天下大乱的阴谋才不会得逞。”


    太皇太后不赞同道:“要为章游平冤昭雪,多的是法子,何须你去做那替罪羊?”


    郑纯却道:“要为章使君平冤,须得要王令君承认他错了。依王令君的为人,他若知道自己真冤杀了忠良之臣,那这事便成了他心上过不去的坎儿,怕是不愿再跻身朝堂之上。但天家尚年幼,性子太过庸弱,身边又多奸邪谗佞之人,王令君忠君之心如葵藿之向日,有他对天家耳提面命,天家才不会被身边人引入歧途。”


    听他这番话,太皇太后愈发觉得自己当初不曾看错人。


    不说王博冤了侯府满门,那人分明也曾因私人之怨加害过他,他谈及那人,非但无一丝怨念,话里话外竟还多有敬重之意。


    如此心胸,她甘拜下风。


    “你不恨他么?”她问。


    郑纯微怔,继而微微笑道:“私人之怨,不过太仓一稊米。因私人之怨而生嗔恚之心,便好似为一稊米而失了一太仓的米,不值当的,亦非修佛之道。


    “齐桓公曾问于管仲,问‘王者何贵’,管仲言‘天’。而这‘天’非‘苍苍莽莽之天’,乃‘百姓’也,人君自当‘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若使‘民怨其上’,社稷离亡则不远矣[2]。


    “眼下,扬州因章使君蒙冤惨死一事民怨沸腾,此正是百姓非君、背君之兆。况地方上的世家豪族更是各怀二望,野心昭著,若这时有人从中拉拢世家、蛊惑民心,大汉的江山社稷便到了危亡之际了。


    “由我来替罪,还章使君清白,既能救侯府一家出牢笼,又能息民怨、止兵戈,此乃两全之策。”


    言及此,他便向面前的太皇太后拱手拜了一拜,恳求道:“还请太皇太后助晚辈一臂之力!”


    太皇太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许久都未能给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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