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残局，于欢送走队员们。
“今儿晚上不加训，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在山里滚了一天，于欢准备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服。
另一边，红姑早在分到猪肉之后就回了隔壁，动手炮制起来。
和家猪相比，野猪肉有一股极重的腥膻味。
处理野猪肉时，去腥就显得尤为重要。
红姑先将野猪肉放进清水中浸泡许久，期间总共换了三遍清水。
泡过清水之后，她将野猪肉捞出，又放进盐水里面继续泡。
这两个步骤耗时最久。
待于欢收拾完，一身清爽的过去隔壁时，红姑刚把野猪肉从盐水中捞出来。
这会儿正在舀水清洗。
小石头坐在灶台前，闷头往灶坑里填柴火，看样子正准备生火。
看到于欢，红姑道：“来的刚好，帮我把这野猪肉切小块些。”
闻言，于欢拿着菜刀上前，在泡的微微泛粉的野猪肉上比划两下，问红姑：“这么大可以吗？”
红姑：“再小些，这肉有嚼头儿，大了不好吃。”
于欢便又将刀往里挪了挪：“这样？”
红姑：“行！”
得到大厨首肯，于欢手起刀落，“嘭嘭嘭”几下，野猪肉便成了适口大小。
红姑一股脑儿把野猪肉放进锅中，加大量清水没过猪肉，往里放了不少葱段、野山姜之类。
转身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小罐浊酒，小心的倒了些进去。
于欢惊讶：“家中竟然有酒？”
红姑边倒酒边说：“前儿个林婶子送来的，她自家用山果子酿的酒。”
林婶子是于欢她们狩猎队小林哥的家人。
自打狩猎队组建之后，队中家人之间时有走动，彼此感情处的不错。
于欢赞道：“林婶儿家竟还有这等手艺。”
红姑说：“我听人说，她家原是军户——林家军你听说过吧？”
于欢沉默片刻，道：“未曾听闻。”
红姑瞥了于欢一眼，面色如常的转开头，口中道：“林家军乃前朝护国大将军林毅林将军麾下。当年林将军带兵镇守边关，胡子闻风丧胆，轻易不敢来犯。
听老人说，咱们之前那个新荒村原本就是边关地界儿，从前没少挨欺负。
后来林将军带兵打出平兴关，将周围八座城池全都划到了咱这边。老百姓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当年好多家都有偷偷供奉林将军的生祠嘞！
三十五年前，前朝的狗皇帝怕他林家做大，设计将大将军召回，诛杀在了十里坡。
林家军最死忠的那批俱被砍了个干净。
剩下些原本留在北边儿的侥幸躲过一劫，就此隐姓埋名，做回了普通百姓。
可笑的是，大将军走后第二年，前朝便被狗皇帝给作没了。真真是活该！”红姑咬牙切齿的道。
看得出来，她对前朝这位护国大将军感情极深。兴许祖上也受过林家荫恩。
于欢好奇的问：“他家的身份，不是该保密吗？怎的大家好像都知道。”
红姑道：“这有啥，前朝早没了。且大恒朝刚建立那会儿，太祖皇帝就追封过林大将军，极佩服大将军的人品。可惜林家已经没后了，要是有后人活着，在恒朝也能过的不错。
太祖可是个好皇帝嘞。可惜就是短命了些。早些年打仗伤了根本嘞。连带他那儿子，都活的不长。当今这个倒是命长的很，偏生是个混（hún）的。”
于欢听了，忍不住想笑。
古代人民，天地君亲师的概念已融入骨子里。
此刻虽在家中，但作为庶民，敢如此非议君主，足见此地民风之彪悍。
于欢自己作为原本言论自由的民族，对此只觉宽慰。
红姑说的没错，恒朝建国三十四年，前两位君主在位时间都极短。
太祖皇帝在位只有短短五年，他的儿子孝静皇帝比他老子多了三年，在位一共八年。
当今这位放在现代能被分分钟骂上热搜的老皇帝，如今在位已经二十一个年头。
虽然做事昏庸无道，身体却是硬朗的很——他还有能力强抢自家儿媳呢。
这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老当益壮”？
红姑：“林家军常年镇守边疆。边关苦寒，这酿酒的手艺，他们多少都会些。要不是如今粮□□贵、手头没有好材料，这酒还能酿的更好。”
于欢了解的点点头。
两个大人说着话，小石头坐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一边勤快的烧着火。
随着火势升温，锅中清水缓缓冒泡，一股浓烈的腥臭气直冲天灵盖。
刚好站在灶旁的于欢：“呕！”
坐在火堆前的小石头也忍不住紧紧捏住了鼻子：“娘啊，这咋这臭嘞！”
红姑好笑道：“野猪肉腥气，加热之后是会有些味道，等发出去就好了。”
于欢：“要不先把盖子盖……哕，盖上？”
红姑：“不行。要是盖上了，那就把腥味都闷在猪肉里头啦。须得开盖煮才行。”
她说着，又笑着看向反应极大的甥舅俩，嫌弃道：“行了，你们两个小没用的，全都出去待着。一会儿这味道便散了。”
随着温度提升，屋里的味道越来越重，暂时毫无消散的迹象。
于欢实在憋得难受，顾不得客气，捂着鼻子转身便跑了出去。
待闻到屋外新鲜空气，于欢大口呼吸了几口，转头看到旁边同样狼狈的小石头，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
既然进不去，于欢索性在外头院子劈柴。
小石头在院子里呆着无聊，早不知跑哪里玩去了。
于欢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一堆柴火。
拿起一根柴，咔嚓。
每挥动一下斧头，便有一根柴火干脆利落裂成两半。
于欢重复着机械动作，脑子完全放空，整套流程看起来十分解压。
过了许久，于欢身后的厨房突然传出一股浓烈的香气。
她用力闻了两下，闻到了一种从未闻过的香气。
“呲溜。”
于欢偏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石头。
这孩子蹲在于欢身边，正眼巴巴望着厨房门口，垂涎欲滴。
原是这孩子馋了。
于欢忍不住又笑了。
又过了会儿，厨房里终于传来红姑喊吃饭的声音。
早就等在门口的甥舅俩连忙走进去，拿碗的拿碗，端菜的端菜，手脚麻利的把做好的饭菜端上饭桌。
…………
饭桌前，于欢夹起一块野猪肉，先凑近闻了闻。
这肉已经完全没了之前那股腥臭味，此刻正散发着醇厚的香气。
一旁，小石头迫不及待地塞了一块野猪肉到嘴巴里，嘴巴一动一动咬的正欢。
于欢也跟着吃了一口，当即满足的双眼微眯。
野猪肉很像全瘦的猪肉，口感更韧一些，更有嚼劲儿。
这道菜吃着有些像红烧肉，但比红烧肉的酱香味更浓，且不像红烧肉那么甜腻。肉香味没有家猪浓，但自带一种清冽的特殊香气。
一口野猪肉下肚，于欢紧接着扒了一大口饭。
接着，便一口肉一口饭，吃的不亦乐乎。
饭后，三人难得都吃撑了。
于欢忍不住感慨道：“表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都能去开店了。”
红姑就笑：“哪就那么厉害。我这都是乡下手艺，随便做做。人家开店都有专门的菜谱，菜做的可精细嘞。”
于欢：“你这就是谦虚了，返璞归真、食物本味才最厉害呀。”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道：“菜谱我倒是知道一些。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口述给你。”
红姑：“当真？菜谱可是传家的东西，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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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给我，合适吗？”
于欢：“无妨，都是我……家里的，你我如今也是家人，不碍事。这样，先给我时间回忆一下。明天开始，我每日晚饭后给你口述一道菜。你晚上睡前，还能在心里多想一想。”
于欢既如此说了，红姑也不矫情，当即高兴点头：“好！”
…………
再见到队员们，大家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显然还在回味昨晚那顿野猪肉。
当然，也有对野猪肉没那么热衷的：“那肉太腥气。又干又柴，还不如兔肉好吃。”
说话这位，是之前棍子被咬碎的那个队员。
他是夏天生的，名叫初夏，李初夏。
初夏今年十六岁，是个性子活泛的少年。
他昨日回到家，李爸果然一眼便注意到了破损的棍头。
他知道初夏遇到了野猪，什么都没说，只拿了那棍子去一旁修复。
先把顶部碎裂的部分一点一点削掉，再重新将棍头磨到圆润光滑。免得小儿子被碎屑扎到。
李老爹闷头做事，没有骂儿子。
反倒初夏自己，臊眉耷眼的跟在他爹身边：“爹，我错了。孩儿下次肯定保护好这棍子。”
李爸闷头摩挲着棍头，道：“这东西给你就是为了让你防身用的。自然是要它保护你。但你日后也需多加小心，山上要命的东西多，可不敢再这般莽撞了。”
初夏狠狠点头：“嗯！孩儿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初夏带着夹了野猪肉的大馒头出发。
一口咬下去，感觉自己的牙齿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野猪肉本就结实，李家婶子心疼小儿子，直接把一整块肉烤熟塞进了馒头里。
如今天气冷，没一会儿那烤肉便凉了。凉了之后变得更硬。
初夏拿着个馒头啃了半天，硬是没咬下多少肉来。
至于肉腥味，再腥那也是肉，他倒是没那么嫌弃。
初夏抱怨野猪肉不好吃，原是嘴欠惯了，随口叨叨几句也就罢了。
其他人还要笑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嘞。
于欢今儿早上吃的也是肉馒头。
但她的馒头陷是红姑细细剁碎的，里面除了野猪肉，还掺了不少兔肉。
兔肉柔软，加上嚼劲儿十足的野猪肉，别有一番风味。
其他人见于欢吃的香甜，都眼巴巴看着。
因要赶着进山，他们狩猎队训练很早。
队员们一开始还是各自在家，起早摸黑吃饭。
后面干脆就带来队伍这边，大伙儿一起吃。
如今他们生活好了，家中常有肉吃，粮食也打下来了。
掌勺的紧着出门挣食的家庭成员，队员们早上总能吃上口干的。
大清早，家中做好饭后，随手拿起两个往怀里一揣，就直奔于欢家来了。
于欢本是习惯在家中慢慢坐着吃饭的人。
后来被队员们带的，也随手拿着个馒头，往地上一蹲或者靠着门边一站，就那么直接开吃。
一群人一起吃饭，边吃边聊些家长里短，也是很有趣的。
就连小石头这会也捧着个大馒头，坐在自家门槛上吃的津津有味。
初夏问她：“老大，你们那肉馒头咋看起来那么香呢。”
于欢就笑：“是我家表姐做的香。野猪肉的腥气是可以处理掉的，回头可以叫你娘来学一下。”
大伙儿一听，立马高兴起来：“那感情好。”
“我能叫我爹也来吗？老大你不知道，我娘做啥可难吃，我家平日都是我爹做饭。偏他也不大会，整日就知道对付……”
“我娘也是。但我嫂子会做，家中都是她掌勺。”
“这我知道，你家霞嫂子当年做饭也是很出名，真羡慕你哥……”
“嘿嘿嘿。”
热热闹闹地吃过饭，众人肃了表情，自觉排队，开启一早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