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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主线宰留给敦的信。

作者:系逸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ask我,一个问题:该告诉敦院长的真相吗?


    隐瞒,他可以痛痛快快恨院长一辈子,甚至施加报复;坦白,他只能痛苦拧锁的怨他,最后那些苦楚打碎咽入腹中,不了了之。


    彼时获悉院长与敦事情原委的沈庭榆沉默无言,她又想起来家乡了,那个安稳祥和的地方,随后恍然惊觉:啊,其实即使在那个世界,自己国家和平发展的时光也未达百年。


    只是她幸运,才出生在那个时代,那个国家。


    战后的社会是这样的混乱复杂,人活得太过凄苦。


    那所孤儿院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孤儿院,院长也不配成为管理照顾孩子们的院长。


    看见这个骨瘦如柴、怯懦无比却有着晶亮而泛着光彩的眼睛的孩子,沈庭榆那一刻想过:啊,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好了?


    可孤儿院不是实验室,老师们不是实验员。


    即使再过混乱不堪遭人嫌恶,在如此贫瘠动荡的时代,他们也是给了流离失所的孩子们一个地方活下去的人。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院长似乎在说很多事情、很多话,忌惮忧虑怀疑什么都有,嗡嗡作响和蚊子苍蝇一样。


    沈庭榆在混沌之中装模装样思考片刻,随后摊开手。


    这根本就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沈庭榆没有资格替他掩埋真相做出决断。


    中岛敦不是沈庭榆。


    他有自己的路。


    *


    这个世界的院长,果不其然还是那样呢。


    啧,不能撞死真可惜啊。


    沈庭榆窝在公园长椅上,有点蔫吧无聊,她望着天,今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金芒挥洒在起伏海水之中,璀璨耀眼。


    她和院长进行了“和谐”“友善”的谈话,最终结果就是:如果中岛敦不想见他,他永远都没有资格去主动找那个孩子。


    女人眨眨眼,在心底欢呼:好的好的,主线榆给的任务之一get√


    恋爱归恋爱,活还是要干的!


    不过算算时间,感觉自己差不多也要和那个人见面了吧。


    真是一点也不期待。


    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编辑消息,点进社交软件在搜索里填上先前查好的号码,发送好友请求。


    对面通过的非常快。


    点进去翻看动态,最新一条是和朋友合照的图片,看背景是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里拍的。


    神奇的是,配文并非什么感慨青春的文艺文案。


    她把整个学校体系,从管理层到基层师生,从校园环境到内部管理,甚至连自己所学的专业都未能幸免(实际上这个说的最狠),酣畅淋漓骂个遍。


    沈庭榆噗嗤一下被逗笑出声。


    号主头像很可爱也很命苦:一个上吊的小人手握数位笔,身下各式各样的绘图软件和工具散落在地板。


    吊绳旁配着英语:「Hey, look! The architect''s hanging herself!(快看,设计师上吊了。)」


    有点疯疯丧丧的。


    看起来是私号,平时用来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生活,顺带吐槽发泄,纾缓学业与兼职带来的压力。


    号主很激动,先是一顿试探沈庭榆的身份以防止自己被诈骗,沈庭榆拍了自己的照片发过去。对面沉寂片刻,随后:


    〖Yuki :!!!〗


    〖Yuki:[哭哭.jpg]〗


    〖Yuki:小榆活啦!?〗


    〖Yuki:照片我保存啦……现在科技发达真好,之前的相片被黑猫先生拿走了[哭哭.jpg]〗


    〖Yuki:爸爸在东京!我现在买票回去!!〗


    她没问任何当年的事情,有没对“死亡”的沈庭榆复生表达疑惑,只是很喜悦地发着消息,短信提示音叮咚叮咚,像是小鸟在快乐歌唱一样。


    〖Yuki:能再次见到你,真的、真的太好了。〗


    “……”


    沈庭榆垂眸摩挲着手机,冷光屏在她鸦羽般的睫毛下碎成一方银亮的光斑,神情软和得不可思议。


    沈庭榆从来不否认自己在找和室友样貌和性格相像的人做朋友,这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把她们混淆成同一人,清楚她们是独立的个体也不妄图加以性格塑造,这不就行了吗。


    关于穿越的事情,她和姬令曦一五一十说明过,室友抱着她叹气安慰,又在听见西园寺雪乃的事情后,干脆利落收紧圈在她脖子上的手臂,那架势看起来是想把她勒断气。


    栗发少女看起来快气炸了,在看见沈庭榆唇角漫溢的笑容后,放松力气,用着原谅出轨妻子的丈夫语气沧桑道:「闺女,我真得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了。」


    她们去了,让姬令曦有些欣慰的是沈庭榆没表现出抗拒,很顺从安排,这让姬令曦高悬的心坠地些许,总归不抵触治疗就是好事情。


    结果那位享誉盛名的心理医生非但不觉得沈庭榆有问题,反而高度赞扬其积极健康的生活态度,甚至最后大有想摒弃职业素养和沈庭榆加上通讯成为朋友的意图。


    出去后,姬令曦直接扇了沈庭榆一巴掌。


    然后和闻讯而来的沈女士和榆先生谈话。


    这种关怀还真是甜蜜的负担啊,是吃抹茶巴菲时会被雪顶厚实无比的抹茶粉呛到咳嗽的,这种程度的烦恼——可想吃抹茶味巴菲的人不就是为这口抹茶粉吗?


    父母亲友,那个人就这样什么都不要了?


    阴暗晦涩在心底翻涌,野兽一般挣扎撕扯着胸腔,回想着那些扭曲作呕的画面,沈庭榆突然难以抑制地轻笑出声。


    无视路人惊惧的神色,她竭力压抑着那抹情绪,收敛笑容。


    「帮我照顾好她。」


    啊啊,真是的。


    荒芜的目光飘向远方,天边的云彩悠悠而过,宛若谁发出的叹息。


    光线充足到叫人昏晕,这让沈庭榆又想起初见莎士比亚的情景,彼时她做出精神孱弱的模样,伪装着可怜残破假象,恐惧无比又雀跃欢庆即将来临的一切。


    【沈庭榆】。


    手指跃动键盘,敲击出字符。


    宣告刽子手握着的砍刀落下。


    〖小榆来咯ovo:我也是喔ψ(`??)ψ〗


    〖小榆来咯ovo:东京有一个展会,我们一起去看吧?〗


    〖Yuki:是室内生活方式展?好啊!原本我就想回国去看看。〗


    〖Yuki:小榆,爸爸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有些话终于不用对着你的墓碑说啦……〗


    〖小榆来咯ovo:是吗?这话还真是让我有些心情复杂啊(笑)〗


    〖小榆来咯ovo:雪乃。〗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敦来到了山下公园,四处张望试图找寻找沈庭榆的身影。


    午时光线足,太阳把万物晒得暖融浓稠,公园草庭中传来机械转动的轻响,扎根地底的洒水装置突然开始摇头,细密的水雾在半空飞扬。


    许是温度太高,敦觉得世界开始融化,万物扭曲成色斑,泥一样黏着视网膜。


    女人活泼清亮的声线骤然刺破混沌:“敦!这里这里!”


    在人群中感到茫然的白发少年如梦初醒,他越过草坪望向声源,女人双手交叠下颌抵在膝上,正歪着头看着她。发丝如墨,笑意盎然,羊绒衫白得没有丝毫杂质,光斑稀碎泼洒其上。


    装置轻轻喷洒的水雾蒸腾,水汽细微扭曲光线,模糊沈庭榆的身形。


    这让敦觉得她是一捧即将被烈日消融的雪。


    敦奔跑过去,将手中的书本递给她,莫名地他有些紧张,心神不宁——最近他总是如此,而今日尤为严重,像是什么预兆。


    “沈、沈小姐!乱步先生叫我把这个给你。”他嗑磕绊绊,双手胡乱把本子递给沈庭榆,眼神游离着转身:


    “总、总之,我……我先走了哈哈……”


    身后传来轻脆的咚响,那是指骨不疾不徐敲击长椅木板发出的声音,沈庭榆唇角织笑,缓慢启唇:


    “过来。”


    虎的直觉,叫敦想跑。


    “阿敦,坐到我身边来。”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柔,中岛敦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像是白日撞鬼。


    少年坐下了,垂着头颅,双腿紧紧并拢意图把自己缩起来。


    “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早上,我看见一个人即将被大货车撞死。”


    身侧传来缓和平静的声音,他小心瞥眼沈庭榆,她正漫不经心翻看着手中的书本,随后取出夹在书页之中的两封信件。


    女人看眼信封之上的署名,眉头微挑,随后把其中一封放回书页中,另一封攥在手中。


    敦观察到她露出无奈的神情,弱弱问:


    “……那,那对方有事吗?”


    “安啦,有我在的地方不会死人。”


    沈庭榆双臂一展,仰瘫在长椅上:“那个人来到横滨,是想见一个孩子,给他献上朵鼓励的花束,庆祝他成为一个可以守护他人的人。”


    “然后我调查,得知些有趣的事情,啊。”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开口:“说起来这些情报还是芥川提供的,应该是你们的太宰先生事先安排的吧?”


    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档案袋子,递给敦:“凌晨听见门外传来响声,快递员把这个放在门口就走了,托我给你。”


    敦接过袋子,打开,做这个动作时手甚至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在开启潘多拉的魔盒,理智叫嚣着不要去看,可感情上又不受控制地想打开。


    纸张抽出,露出恶魔的面孔。


    坠物声溷杂震彻天际的哀嚎响彻山下公园,敦从长椅上摔下,无法抑制自己的尖啸: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路人震惊的目光透过满天飞扬的文件,落在他身上,又被面带笑容的女人起身遮住。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啊!!”


    “院长先生!!”


    他抱住头,痛苦喊叫着,情报从档案袋里面滑出散落满地,又被风捡起。


    路人收回视线,什么也没注意到般离开。


    臂环被骤然亮起的红线割开,沈庭榆指尖微动。


    满天纸页被无形事物拉扯,飞鸟归林般乖顺落回女人的掌心,她转身单膝跪地,手臂按在少年的肩膀上。


    呼吸急促无比,敦被强烈的恐惧侵袭着,他想跑开,想逃离。


    然而,


    “看着我。”


    这声音似乎有魔力,能够把人激荡狂乱的情绪抹平。少年抬头,对上双墨蓝宝般沉静又不显丝毫情绪的眼。


    莫名地,敦呼吸开始平稳,心绪逐渐安静。


    沈庭榆注视着他,评估着他的状态,少年瑰丽的瞳孔中是无法掩饰的痛苦恐惧。


    “他随身带着一把手枪……”


    根本无法挣脱她的力度,敦也不想虎化伤害到这个人,他声嘶力竭:


    “是想来惩罚我吗!!他要把我带回那个地狱之中吗?!”


    “想要卖掉,去买一束花。”


    「那个人来到横滨,是想见一个孩子,给他献上朵鼓励的花束,庆祝他成为一个可以守护他人的人。」


    少年愣住,随后愤怒大喊着:“不可能!那个邪恶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来做这种事情!!那个人……才不会……”


    敦的话语骤然截断。


    贴在裤兜内的,临行前太宰先生留给他的纸条开始发烫,煲着肌肤。


    沈庭榆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温和道:


    “把情报看完,敦。”


    不远处,一对儿父子走在靠海的路上,像谁用吹泡机造出的一大一小连体泡泡般滑过敦的眼瞳。


    “看完情报,把你的太宰先生留下的纸条打开吧。”


    女人揉揉他的脑袋,随后把他从地上拉起。


    *


    「呀!见字如面,此时已经有三日未见,有没有想我啊?(*?▽?*)」


    字条躺在敦的露指手套之中,他看着最顶端句末的颜文字,轻轻扯出笑容,那种糟糕的心情被太宰幽默诙谐的开场白抚平不少。


    「阿敦已经知道,当初是他把你是老虎这件事隐瞒下来,对吧?缘由的话……嗯,不必我来说。可以确定的是,要守住这个秘密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敦抿唇,突然间头上传来热量。他扭头,沈庭榆目视前方,手掌温柔抚摸着他的发顶。


    莫名的羞愧埋没心头,他别过脸继续阅读下去。


    「你不必原谅他哟,不管他的信念是什么,他对你做过的事情都是无法原谅的极恶暴行。不过你有必要知道,院长的经历让他坚信自己是因对蛮横世界的怨恨才活下来的,所以他对你施加了同样的地狱考验。」


    「这段经历,让你最初在我们相遇的那条河边,没有放弃生存。」


    敦的眼眸骤然睁大,他呆愣着,理解这段话。


    「在那之后,你知道痛苦为何物,以人的身份对抗暴力和恶,救助很多人。你曾经身处地狱,而地狱把你养育成一个正直的人。」


    纸条到这里就结束了。午风很轻柔,莫名地,敦有些想要流泪,他忍住酸意,想把它收起。然而一抹晶蓝的光闪过,原本空无内容的纸张背面,逐渐浮现出文字。


    「但是敦,有一点毋庸置疑:你走到今天,成为如此正直善良的人,是因为阿敦本身就很好。无论是否有这段宛如在地狱之中的经历,你都会拥有这样的光辉——在我们因寻虎而初次见面时,我就是这样笃定的喔?」


    「不要怕迷惘啦,虽然这样说真叫人难为情啊,不过是人就会有迷茫的时刻喔?这点我也一样的。」


    中岛敦懵懵睁大眼,太宰先生也会有迷茫的时刻吗?


    那个处事得体温柔,人缘极好,能够和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打成一片的人,


    闲暇时刻会拉着国木田先生和织田先生一起喝酒,在聚餐宴会上和大家坐在一起闲谈打闹的人,


    在敦看来棘手困扰的委托他只要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人,


    看起来永远自由完美的太宰先生——他也会有像自己这样惶惑的时刻吗?


    ……自由……完美?


    此刻,敦的脑海中有关自己的事情悄然出走了,他突然开始思考:太宰先生完美吗?


    答案是有的。


    敦恍然意识到:不是的,太宰先生并非「完美的人。」


    不,倒不如说那所谓“完美的人”压根儿就不应当存在,毕竟只有仙者、那漂浮于云端之上只能叫人臆测幻想的事物才是完美的。


    无论是谁,都无法理解太宰。虽然自己就在太宰身边,但是和他的距离却仿佛有几万光年那么遥远。


    这是中岛敦曾经的想法,但他在刚刚有了不同的见解。


    明明看透一切却用濒死体验来追寻生活真实的太宰先生,佯装活泼的、害怕孤独的太宰先生,小心翼翼地和大家接触的太宰先生,


    并不完美。


    因为他是人类,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脆弱而不圆满,又愚昧得坚韧着。或许罪恶多端,或许流光溢彩——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有和你说过吗?阿敦,我很幸运,周遭的人们愿意牺牲自己来把我拽出黑暗无光的泥沼,他们陪伴着我渡过寂寥的日子,叫我觉得或许并不孤独。」


    「现在的你也是喔?」


    「哎呀……总之,我能说的只有普通道理而已,真正要面临抉择的人只有你,这件事情没有人能够替你出面。但是呢,无论如何,无论何种选择。」


    「无论你是否想要战胜过去,」


    「敦,大家都在呢。」


    「你有逃避的权利。」


    「噫,好肉麻好煽情,要是以前我觉对写不出这样的东西吧,感觉要吐了欸。但是呢……有人让我知道一个道理:有些话要及时说出口,这样在将来才不会后悔。」


    「加油喔?(笑)」


    眼泪不受控制,从框里流出,敦把头深深埋进腿弯之中,抱着腿攥着字条哭着。


    等着他发泄片刻情绪,沈庭榆的声音才慢悠悠响起;


    “我是这样认为的:院长没有资格主动去见你。于是我把他赶走了,叫他今天晚上坐着车滚出横滨,没有你的允许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她耸耸肩:“啊当然,这也只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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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让我自我满足而擅自做的行径,如果你觉得不对就按照你的来。”


    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过往的,名为过去的魔鬼如影随形,中岛敦并非不明白这个事情,他本以为太宰先生和沈小姐会想让他成长起来,去面对院长,去摆脱解决那些阴影,然后拥有更坚韧的心智去应付未来的挫折。


    但是没有。


    中岛敦对此是如何想的?


    他想:我其实松了口气。


    太宰先生的体谅和安慰,给了他一个怜悯自我的空间,让敦拥有个退缩的台阶。


    沈庭榆给了他机会,让现在他不用接触院长。


    可那抹紧绷感与绝望,在被纾缓成短暂快意后,立刻转为自我厌恶。


    “沈……小姐,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中岛敦很沮丧。


    他不觉得自己聪颖,但幼时为苟活在孤儿院,他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因此,其实他明白,大家对他的期许。也明白太宰先生和沈小姐依然想要他走出阴霾——只是在体谅。


    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现在去找院长谈一谈,去解开心结。


    话音落下的那刻,世界骤然被按下暂停键般,连风都凝固了。


    中岛敦愣愣地,看见沈庭榆嘴角的笑容逐渐淡去。


    “敦,其实我不太明白,人为什么一定要有用。”


    这声音很轻很淡,平道没有丝毫波澜,注意到少年的怔愣,她露出一个缓和的笑容。


    无端地,中岛敦察觉到这是虚假的、宛若面具般的事物。


    沈庭榆轻轻张开唇,用着宛若在梦呓般的音量问询:


    “「有用」,是什么很伟大、值得喜悦的事情吗?”


    然而无需谁回答,紧接着她话锋骤转:


    “你觉得沈庭榆有用吗?”


    什么?少年愣着。


    于是沈庭榆重复一遍:“你觉的你所熟识的那位沈庭榆,我的同位体,她好用吗?”


    她好用吗?


    中岛敦被这宛若在形容什么工具般的语气激得蹙起眉。


    “意识到了?”


    见他这样,沈庭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有些时刻,「有用」这个字眼和「好用」没有任何差别。”


    “我觉得[沈庭榆]在这个世界上很有用,谁都想要利用她或者……使用一下?敦你觉得这个说法能让我高兴吗?”


    沈庭榆的语气漫不经心,尾音还带着几分笑意。


    中岛敦却在这瞬间感觉胃部突然痉挛,那种从内脏深处泛起的不适,像细密的银针扎进黏膜,喉间泛起酸意。


    于是,他疯狂摇头。


    沈庭榆就笑了,眼神温和悠远:


    “是吧?所以哪能这样衡量呢。”


    “想要实现自我价值可以,别靠物化自己。而且啊,你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不要这样自卑。”


    没有想到会被这样夸赞,少年的耳朵瞬间红透了,他支支吾吾地想推脱,感觉自己难受其辞。


    “其实我有些意外,你们的太宰先生没有缩在壳里,竟然会对周边的人敞开心扉,挺好的。这样想主线那疯狂偏执的行径也有着别样的效果,总归让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深刻很多。”


    沈庭榆起身,伸了伸懒腰,突然道:


    “我的友人曾教导我:爱这些情绪要表达出来,不要觉得羞耻于脱口,以至于某日让自己后悔。但是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单方面长期进行情感表达,又迟迟得不到回应的话。精神负荷会逐步累积到某种可怕的地步。”


    沈庭榆的话有些让敦无法理解,他呆呆看着沈庭榆,女人的目光幽深暗沉,似乎在注视着旁人所不能触及的另一个世界。


    莫名地,中岛敦觉着这个人遥远而琢磨不清,这让他想起来很久以前,刚拿到“书”没多久,经常会一个人消失的主线榆。


    不,不对。


    敦暗暗否决。


    他们的沈小姐虽缄默寡言,神秘又不好琢磨,但这些都浮于表面。而面前这位……


    中岛敦甚至无法明晰她现在的情绪哪些是伪装,哪些是真实的。


    “所以,你也多给他一些感情回馈吧。等你们的太宰先生忙完回来,送他些礼物如何?说起来她有给你一张黑卡是吗?”


    话题转变太快,于是敦只能闷闷点头,随后又想起主线榆给他的消费任务,痛苦皱脸,他把这苦恼和沈庭榆一说,闻言,对方直接笑出声。


    “啊,这么点钱随便就奢靡完了,走吧,我们去商场,你不是一直想给武装侦探社照顾自己的大家一些礼物吗?一起去挑吧。”


    沈庭榆把文件从敦手中抽出拿走,随后拍拍他的肩膀,轻快雀跃:“心情不好时,逛逛街适当花销也可以成为一种不错的排压手段。镜花最近在和她父母生活,就不打扰他们久别重逢了。今天我陪你吧。”


    说完,她拿起手机就开始规划路程,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跳跃,中岛敦被这种随性恣意与高行动能力震慑在原地,什么情绪都恍惚起来。


    “那个……院长……”


    像是被钉子卡住嗓子,他艰难呐喃,随后用力把话推出喉咙:“我现在不想见他……真的没关系吗,或许我……以后也不会想见他,我这样懦弱、一直逃避着,或许会无法滋生出勇气……还能够守护好大家吗?”


    [这样的我,于今日退缩的话,还能前进吗?]


    这一刻,中岛敦有了这样的想法,骤然间,他开始发抖。


    闻言,沈庭榆头也没抬,只是用着了然的语气回复:“原来如此,你在纠结这个。”


    “中岛敦,本来我想说:横滨的问题迟早有一天会被解决,迎来安稳,我们这些个子高高的大人们会利落安全地斩断一切问题,天不会塌下来,你根本无需前进,所以哪怕一辈子不去进行所谓的成长也没问题。”


    将那空白笔记本用右手拿着,预约好餐厅四人位置,在心底把主线榆又拉出来骂一遍后,沈庭榆轻快开口:


    “但这不是你想要的,敦,你如今能够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就已经不言而明。你只是需要调整心态、好好思考的时间,沉淀和放弃是两回事情,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前行,这并不影响什么,别逼自己那么紧。”


    这话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让中岛敦的心神稳定下来。


    是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我们都如此坚信着,你能够成长为自己想要的人,所以也请你相信你自己。”


    猝不及防的暖意漫过全身,敦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是怔在原地红了眼眶。


    然而,


    一道阴凉的,夹杂着不明晰笑意的声音,刺破这温馨的氛围。


    “在下可以认为,您这句话是指:您对人虎倾注了期待对吗?”


    方才还蒸腾着人声的空气骤然凝固,洒水装置戛然而止。


    自树林之中显现身影黑衣人的宽袖无风自动,衣袖寒芒流转,地面青砖竟在无声中裂出蛛网状的细纹。


    「从来就没有期待,何来达不达到预期一说。」


    无视人虎紧张防备的模样,灰狼般的眼眸直直盯住他身边还在漫不经心拨弄手机的人。


    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般,女人抬起眼眸。


    视线撞上那对深渊般熟悉的眸子,仿佛坠入永夜。芥川龙之介胸腔起伏平稳,苍白的唇角勾起残月般的弧度,话音裹着冷雾般的气息漫出:


    “榆老师,好久不见。”


    「罗生门」——彼岸樱。


    随着「罗生门」的低吟,漆黑兽影如潮水漫过芥川的外套,瞬间绽成万千墨色樱花。花瓣旋舞间寒光隐现,美得惊心动魄,却暗藏索命杀机。


    他并未急于出手。


    空气中凝滞着无形的压迫感,芥川的眼睑优雅地弯起,银灰色眼眸眯成锋利的弧,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在等待最致命的时机。


    “中也先生语焉不详,那么我只好亲自来问您这个问题:”


    漆黑的兽影如潮水般翻涌,天女散花般铺天盖地,瞬间遮蔽了整片天。然而周遭的路人依然恍若未闻,仿佛与此处隔绝。


    芥川轻声问:


    “当年您的假死,在下是否可以视为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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