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先生」
红发男人敏锐捕捉到她称呼上的转变,织田作之助没有出声问询,只是平和点头:“晚上好,小榆。”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她在听见自己的称呼后挑了下眉,露出稍感有趣的神色,随后迈步进来。
小店的地板被大水淹泡过很多次,店长应是不舍得换,桉木板边缘飞燕翅尖儿般翘得高起,被皮靴一踩发出“吱呀”响。
沈庭榆走到他身边坐下,这时织田作之助才发现她手中拎着一个行李箱,那箱质地极其独特,恍然给他一种星河流动的宇宙质感。
织田作之助有些讶然,这个时间,还带着行李箱。回想起自己还是底层Mafia时帮港.黑关联企业官员调停情感关系的经历。
有些糟糕的揣测在心底滋生,视线扫过她的手指:没有戒指。
太宰和她产生争执了吗?且严重到沈庭榆想要离开的程度?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忧心忡忡。
听见风铃声,店长懒懒散散从屋里钻出来,看见沈庭榆,原本惺忪的目光猛地醒神,直勾勾地黏在她的脸上。
那目光叫织田作之助直接皱起眉,然而沈庭榆回以轻和微笑。察觉到什么,织田便没开口。
收敛起没正形的站姿,店长露出有些轻浮的笑容:“这位美女想要喝什么?”
“和他一样就好。”
没对他的无礼多做表态,沈庭榆把视线歪向织田作之助,二人的这种熟稔感叫店长面上流露出扫兴,嘴里嘟嚷什么,恹恹离开去调酒了。
酒吧里除去他们便没有别人,身前吧台烟灰缸边缘放着刚点燃的香烟,烟雾袅袅,织田作之助抬手意图将它按灭,注意到他的动作,沈庭榆开口:“啊,不必在意我。”
她露出一个不知是否因愉悦才展露出来的、堪堪可以称之为微笑的表情:“这点浮于空气的微小毒物于我不值一提,随便就好啦。”
没有理会这种体贴,织田作之助直接把香烟按灭在水中,深蓝瞳孔盯着杯中的酒液:
“太宰呢?”
“他在家。”
织田注意到沈庭榆在说道“家”这个字眼时,语气里带着一种餍足,类似自己在交稿后安心享用洋食馆老板亲制的辣咖喱一样。
她依然满意自己和太宰共同享用一个空间。
察觉到这点,织田作之助原本紧攥握酒杯的手指微松,他的目光定在气质灿漫活泼白衣女人身边的行李箱上,还是开口:“是要离开横滨吗?”
这时店长出来,把酒杯堪称是砸在沈庭榆的身前,随后离开,沈庭榆坦然接过,指尖不经意扫过他的衣袖。
让人意外的是,他呈上来的酒杯中的冰球被削得非常澄澈圆润,在昏昧光线下透亮出漂亮的光彩,酒品质也极佳,醇厚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
不加浓啤的调制鸡尾酒,显然这位店长是位深藏不露的调酒高手,甚至刀功也不错。只可惜其没正形的态度,不然恐会很有一番作为。
“不是喔织田作,只是为了一会儿的工作才带出来的——你是在紧张吗?”
沈庭榆品味着酒,略感奇怪的看着他。织田听见熟悉的称呼,稍微松口气。
“我以为你和太宰发生了争执。”
织田如此解释,对上沈庭榆更加茫然的眼,他示意她看自己的手:“你没有戴着戒指。”
闻言,沈庭榆恍然大悟,她摆摆手,做出「嗨呀,什么啦!」这种用于解除误会的姿态:“一会儿的工作场面比较激烈,戒指还是不戴比较好。”
“我们没有发生争执,倒不如说解决了不少心结,于我而言今晚是我们关系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天了。”
沈庭榆支着脑袋呵呵笑。
解决心结吗……
「咯噔」
杯中的冰块磕碰玻璃,小口啜饮酒水,织田作之助安心下来。
没有吵架真的太好了。
“我倒是有些意外你会这样想?”
沈庭榆从衣兜里掏出什么东西,对着光欣赏着,织田看清那是一块漂亮的红宝石,色泽浓郁,会有些像太宰的眼睛。
她用着轻佻活泼的语调,好像只是在调侃般说着:
“难道在织田作看来,我存在着憎恶太宰的可能吗?”
手中的杯子里,冰块再次碰撞出声音。
呼吸,仿佛瞬间凝结了般,那一瞬,时间在他们身上戛然而止。
「织田作,你知道吗?那天她说:」
「“最开始你不就觉得我应该死吗?”」
一时间,织田作之助无法给出回答。
这无言似乎能够传染,于是沈庭榆也沉寂片刻,她似乎在考量些什么,半晌露出微笑:“总之什么也没有。今晚我只是单独出来处理些事情,然后正巧来到酒吧打算小酌一杯。倒是没意料你一个人在这里——织田作有烦心事吗?”
她意图揭过话题,于是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把自己的苦恼娓娓道来,说道自己收养的孩子们时,他看见沈庭榆嘴角的笑容深了些许,然后突然开口打岔道:“是在龙头战争里失去双亲的孤儿吗?”
虽然未明晰对方明知故问的意图,织田作之助依然回答:“是的,他们现在在学校就读,都很聪明伶俐,成绩不错。”
“哎呀,这真是很好一件事,恭喜!都是很厉害的孩子呢。”
指骨用力按压太阳穴,沈庭榆察觉到对方言语间无法掩饰的欣慰与快乐——而且织田作头顶的呆毛都在小幅度摆动了。
啊,这点真是哪里都一样。
不过在宝贝的世界里,那些孩子们会有什么发展呢?
加入黑手党吗?
「失去双亲」
男人平淡而透露出严肃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有郑重地对你道谢。”
“沈庭榆,谢——”
“哎呀织田作。”
话语截断,织田的酒杯突然被磕碰,感谢的话被撞碎,沈庭榆举着杯歪歪头:“总之,织田现在在为自己没有灵感这件事发愁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然后他看见沈庭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本极其厚重的笔记本,笔记本页还夹着各式各样的标签字体。
沈庭榆把它递过去,织田作之助接过翻看,只一瞥他就微瞪大了眼:这是类似于手账一样的旅行游记,里面画着各式各样的线路图,记载许多织田作之助从未知晓的见闻和他国轶事——甚至包括一些独特特异点所在的位置。
写小说是一件极其需要素材积累的事情,可织田作之助盯着手中的游记,那之上涵盖的情报可真算千金难买。
这是她四年内所去过的地处?
不。
不对。
织田作之助抬头盯着这个人看了半晌,她任他打量,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相顾无言,却都没戳破什么。
把这个当做灵感来源?织田作之助恍然觉得自己在用巨型砍刀劈牙签,然而紧接着,深蓝色是瞳孔逐渐沉凝。
有些纸张上的文字,痕迹混乱癫狂,然而下一行就会恢复正常。
“害,收下吧,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织田作如果想获得不错的灵感,可以试着出去走走,带着孩子们一起、或者自己一个人,都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沈庭榆在拨弄通讯。
“旅行中,你死了多少次。”
织田作之助突然问。
像只被惊吓到的萨摩耶,她缓慢瞪大了眼,随后很快又归于平淡:“织田作会问这个问题,还真是让我有些惊讶——毕竟你看起来不会过问这种……有些彻底交心的问题?”
“确实,曾经是如此。”织田点点头,“但是这样的结果就是——曾经有一个即将坠入悬崖的、无助哭泣的孩子在我面前,而我视而未见,于是任凭她坠入深渊。”
“这样的经历不该有第二次,我是这样想的。”
织田不疾不徐开口。
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闻言沈庭榆露出讽刺的笑容:“啊啊,她自己选的而已,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想太多了呢织田。即使是她也会这样回答的——好啦。”
织田作之助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看见沈庭榆的酒杯磕在吧台,寂静老旧的空间里发出声响。
她用着有些无所谓的态度打破沉默:“说起来有一件事让我有些苦恼,唯独这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啊……你想听吗?”
“你说。”
然后织田作之助看见这位沈庭榆,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问:
“织田,你说一个人是怎么赦免‘自己’的?”
酒吧里变得有些安静。
织田作之助在思考回答。
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凡人们,在黑暗里摸索前行,犯下过错,伤害他人,也被他人伤害。
那些沉重到难以背负的过往,不会消失。
不再逃避,而是试着与回忆共处……
所谓的自我赦免,或许就能在某日悄然而至。
并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重新找回一点人性的温度。
良久,织田作之助开口:
“把未完成的温柔,留给还能触及的人。”
闻言,沈庭榆露出一个不好形容的笑,要织田来形容的话,那大概是下定决心后,释然着流露出的笑容。
然而莫名地,织田在这瞬间蹦出一个想法:这个笑容是个伪装。
“啊,这样的话我理解了,谢谢你织田作。”
她,握起身边的行李箱把手,站起身。
察觉到某种氛围改变,织田作之助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盯着沈庭榆怔愣半晌,突然扭头望向店长置于吧台后壁柜后的房间,织田冲过去,不知何时,店长已经不见踪影。
视线透过门洞流到吧台后方,女人伫立着望着远方:
“他是根植于横滨某个欧洲组织的联络员。”
沈庭榆用着一种在看天边的云一样的眼神,注视着窗外。黑夜的阴影之中,逐渐滋生出许多人形,缓慢围绕过来,意图包裹这处角落。
“织田,你在这里的话我恐怕无法完全施展身手。”
“快走啦,把你带进危险之中可是我最不愿看见的情节。”
她敲击着行李箱把手,黑色行李箱的表面开始波动。
“你知道的吧?我不是她?而且解决这种事情简直小菜一碟。”
没有理会这个人的胡话,织田作之助从怀内拔出一把枪,他小心把手记本放入怀中。
店门玻璃骤然破碎,「天衣无缝」发动。
霓虹灯突然炸裂,织田瞬间低头,玻璃碴混着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然而紧接着有一颗子弹对着轨迹源头的位置射击,他看见沈庭榆展露出真实愉快的笑容,随后一把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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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腕。
“织田,今晚很高兴遇见你。”
什么?
不等他反应,她踩上行李箱可以设立在外的凸起,扩展到三分之二人高的黑箱得到指令,“咻”地一下冲向店门外,子弹在黑面犁出火星,子弹壳叮叮当当滚过木质地面,与打翻的鸡尾酒在射灯下折射出危险的光斑。
行李箱载着两人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飞出店外,于此同时手榴弹与他们擦肩而过。
巨大的热量在身后爆发形成冲力,织田作之助恍惚以为自己在被风暴侵袭面孔,店外围满了人,白十把枪口对准这不自量力落进包围圈之中的人。
没有任何和他们废话的时间,织田看见沈庭榆以右腿为轴心,像是在跳舞般旋转着把他落在包围圈中心,空气中某种物质在扩散蔓延,长度大致在一米左右的弯镰镶嵌在行李箱侧,环住二人,它的把手依然是行李箱杆。
弯曲的刃口在风中嗡鸣,速度如同被加了快进键,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男人刚想开枪,然而血色在眼前炸开。
他低头,自己的胸腔已经被红盖满,镰刀没入,随后一股巨力把他向两侧甩去。血珠迸溅在惨白的月光里。
包围圈内层,被扫光殆尽。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宛若魔法阵一样的血肉环之中,一席白衣的沈庭榆用着堪称温柔的表情望着他们。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恭喜你们成为第一批敢死队员。”
黑箱骤然开裂,似怪物张开獠牙,中央出现几抹红光。
不是说她重伤未愈吗?那这……
难以言说的糟糕预感如乌云笼罩,瞬间把他们的心情猛上阴翳,女人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的舞者一样,一边拖着她的“舞伴”在枪林弹雨之中穿梭,一边扭杀着聚集而来的敌人。
*
枪声不绝于耳,然而都被她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防备能力阻挡。
镰刀的形状和重量分布,使得它在使用时的灵活性不如一些小型刀剑。在进行快速的格挡、闪避和连续攻击动作时,相对较为笨拙,难以应对灵活多变的对手,按常理而言,子弹是最有效的反制武器。
寻找破绽,抓住时机然后毙命。
让人感到恐怖的是,沈庭榆的动作没有破绽,甚至连进行大幅度侧攻后产生的后摇都没有。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他们终于清楚沈庭榆的攻势里藏着怎样的深渊——她旋身劈砍的弧度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连衣角翻飞的轨迹都在攻防计算之内。
刀刃破空的锐响规律得近乎机械,每一次收势都将周身要害裹进无懈可击的防御圈,连呼吸都卡着战斗的节拍。
月光在她冷白的侧脸流淌,映得那双眼睛像精密运转的杀戮程序,没有情绪起伏,更没有人类动作中该有的呼吸滞涩与肌肉颤动。
然而她的嘴角含着笑,好像自己只是在做什么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小事。
藏在暗处的人,握着摄像机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沈庭榆此刻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杀戮机器,将所有能被捕捉的破绽,都淬成了等待猎物的陷阱。
被腾空后旋踢中核心的人直接飞了出去,颅骨破裂。武斗忌讳滞空,可紧接着沈庭榆的要害就被她用武器护住,瞄准她的人瞳孔瞬间睁大,冷冽月光下,他看见半空中飞舞的女人对他露出笑靥。
水花般溅起的发丝在重力作用下下坠,艳丽标准的面孔此刻如同恶鬼在世,她眉眼弯弯,做出口型。
「砰」
腾空之中,黑而粘稠的物质坠落积聚在她手中,格.洛.克漆黑的枪口对准那人。
她单手扣动扳机。
血花飞溅,宣告最后站着的敌人倒下。
织田作之助沉默无言,他看着沈庭榆,从刚刚到现在,他一次都没动手。
因为不需要。
沈庭榆抖去行李箱上的血肉,开始给武器散热。
回头看着织田作之助,浅笑开口:“好啦,快要结束了,抱歉把你卷进来了。”
“我现在要去处理店长,那么回头见吧织田。”
她这样说,然后转身想往黑夜深处走去。
然而,织田作之助突然叫住了她。
“你今晚的行动没有告诉太宰。”
停下脚步,闻言沈庭榆点头。
“啊,是这样,不过我有给他留口信,他稍微一推理就知道故事全貌了,而且我应该可以赶在他醒来前带着早餐回去。”
沈庭榆用着理所应当的态度,很随便点头。
“你下一步要去做什么。”
“最早动手的这批敌人是最不可惧的,然而这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是?我在店长身上安装了有趣的事物,现在要去把这些近期滋生出的虫碾碎掉。他们可是不择手段,连医疗运输车都会攻击随后劫掠器官的人物。”
泥土腥混着血气涌进鼻腔,织田作之助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久违产生了经年面对太宰以自己为诱饵时会有的揍人冲动。
“我和你一起去。”
他平和开口。
闻言,沈庭榆眨眨眼,不知道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她歪了下头。
“好吧,不过我们两个人的话就要换一条路才行。”
她的目光盯在暗处的小巷,像是觉得什么事有趣一样笑着:
“你知道吗织田作,其实我还是蛮会算摄影角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