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精丢弃的头颅滚落在一旁，马赛克一般晃了晃，眨眼间就蜕变成被秦子瑶救了的男狱员的模样。
秦子瑶看着自己眼前变成通过视频复盘，反复看过好几次的面孔，眼里钻出了一种怒火——
“又是你？你又是用那种把戏，把本不应该死的人抓来替你去死。”她的声音很沉，手指尖在微微发抖，晃动的频率和身前靠坐在树干上的盛依依一模一样。
盛依依现在的脸还是惨白的状态，脸上有几滴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被吃掉的那个狱员的，还是她从那个狱员身上变回来的时候带上的。
她的脸仍在微微抽动，配合着站起来的秦子瑶，透过她的指尖看去，盛依依的身上好像有几条看不见的丝线，丝线的末端在秦子瑶的手指上，像一只木偶一般，被秦子瑶的愤怒牵动着。
秦子瑶现在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生气，像是在替死鬼身上看到了以前不堪的一幕，又像是看到拿着别人生命继续在世上苟活的寄生虫一般。
厌恶、恶心、说不清楚的各种败坏情绪杂在一起，就像面前这个虽然还有着完好无损皮囊，但内里已经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皮套壳。
秦子瑶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情绪排开，眼里的温度降下来，眼神化成寒戾一般盯着面前这只木偶，一字一句开口，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但是我只会这个妖能。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规定过，死的必须是我。”
身后的声音细听有些抖动，秦子瑶偏了偏头，抬腿离开。
盛依依靠坐在树干上，眼睛通红，紧抿着唇。她缓缓抬眼看了看秦子瑶离开的方向，再转头和那只带着无尽恐惧眼神的头颅对视上，眯了眯眼，手下稍稍发力，握起一捧土朝旁洒开。
洒开的土零零散散砸到一边的树叶上，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唉，这到底得走到什么时候啊？”祁山乌拍了拍爪子起身，将抓子上剩下的一点儿土灰扔干净，“这边的土已经松散到都成不了型了，佘姐交给我的方法都捏不成了。”
“你不是有夹缝共享器吗，那玩意儿虚拟的快多了。”纪南阳看着她一路捏捏停停，本来还看不懂在干啥，原来竟是这个？
“……，”祁山乌深深吐了一口气，朝他微笑，“您觉得，为什么我一直在这个里面老实走路，而不是直接启用夹缝进行穿梭呢？”
“夹缝共享器……嘁，”祁山乌冷笑了一声，“不管是上次的博物馆灰球，还是这次的仿真外野美考，就没有能用的时候。”
“怎么会？我看看。”
“喏。”祁山乌老老实实把爪子伸过去。
纪南阳一把提起她的袖子，将随着爪子膨胀而把自己撑开的手环掰起来看了看，打开它的表盘程序系统，“里面的信号怎么都是紊乱的？”
纪南阳打开自己的面板，点开相同的程序界面，手背贴着爪背，将他的相关东西面对面传过去。
红色的数据流在两只黑色手环之间形成了一道非常漂亮的小星河，小星河在黑夜的衬托下，绚烂至极。
数据流传过来的一瞬间，祁山乌的心脏又不受控地刺痛地一下——
“哎，别动。”
纪南阳迅速松开她的袖口，转而快速握住她的手腕，抬头看着突然异样的祁山乌，眉头微微蹙起，眼里闪过一丝担心，开口说：“你怎么了？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祁山乌的眉头紧蹙，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这次的刺痛相比上次来说，来得更狠一点。
“没事儿，你继续。”
纪南阳看着她另一只抬起又放下的爪子，路径像是要捂住心口一般。他的目光沉了沉，手指蜷了蜷，握住她手腕的手动用了一丝妖能，将一股暖流通过她的手臂，顺着血管一路往上，进入她的心房。
红色数据流再一次产生。
祁山乌已经提前准备好接受又一轮的刺痛感，可是感受感受着，只觉得那颗心好像被挠了一下，然后就陷进了一股暖流里，像是温房一样，舒服得要命。
数据流的传输很快，心脏感觉到感受随着手上的触感一道离开，一点儿余温都没留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你再试试。”纪南阳的声音很低。
祁山乌的脑子里过着那些使用过很多次的步骤，手里跟着动作，不一会儿，金色的流光便缓缓出现在身边，其中夹杂着几丝容易忽略的红色的流光。
“去。”跟随她的指引，在半空中绕了两绕，一张3D版的全模拟地图即刻展现在眼前。
“谢谢你。”效果很好，祁山乌满意地将东西收回手环内，“不过，为什么你一给我传你的数据流，它就好了？之前是怎么回事？”
“你很想知道吗？”纪南阳两只手交替搭在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另一只正在产生剧烈颤抖的手，他微微向前倾着，盯着祁山乌，“我其实也很想知道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就是那一瞬间觉得心脏不是很舒服。”
果然是这样。纪南阳心想。他缓缓回身，故作思考状，在脑子里转了转。
祁山乌看着他的状态，眯了眯眼，微微后撤，眼睛往他的身后瞟去。正要看到实状的时候，面前的人突然侧身——
“你想从哪问起？”
“比如，你的数据流。”祁山乌抱着胸，手上的鳞树蝰不见了踪影。
“我是夹缝专家。”纪南阳一句话简单粗暴概括。
“……那之前是怎么回事？”鳞树蝰从土地上爬过，抬起身子往目标处盯了几秒，转回自己的身体，往回爬。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粗略一点儿的回答，估计还得等到你出去之后，找到你手环里那一丝蓝色数据流的主人问清楚。”纪南阳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小蛇已经顺着祁山乌的腿迅速爬了上来。
“蓝色的数据流？”祁山乌放下她的手往后接过它。
“没错，据我所知，目前联邦内，身上有蓝色数据流的人，就三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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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在用它自己的尾巴在祁山乌的手上模拟出它看到的景象，尾巴在她的手臂上疯狂地抽动，纪南阳的话还在继续——
“一个是学丞学狱医；一个是他的徒弟Rock；还有一个，是你的前上司——徐昌启。”
“嗯，”祁山乌拍了拍小蛇的脑袋，往前跨进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伸手，将纪南阳藏在身后的手拽出来。
“哎哎哎。”
那股颤动的频率此刻清晰地传到祁山乌的手上，渐渐地，竟然与她的心跳开始同频。
那股热流再次泻了出来。
好像从来离开，只是被心脏藏了起来。
“你的手，还有我的心脏，”祁山乌缓缓抬头，她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关系，但是想开口问问，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之间是有联系的。
“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心脏出现悸动的时候，还是从那只妖怪的嘴里听到血蛟大人四个字的时候。
血蛟大人……？
服从性测试的那个黑洞内，那只庞然大物……又是什么？
“……你的心脏不是和那个蓝色的数据流有关吗？”纪南阳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可信度。
“你传数据流进来竟然能够引起我的心脏产生刺痛，就已经表示，这个手环的入口能够抵达我的身体内部，”祁山乌的眼神倏的一下冷了下来。
“学丞的妖能，哪怕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检查，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她的手下渐渐发力，纪南阳的抖动正在被她强制按停。
“更何况，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转变地有些太快了吗？”两个人的相处确实和重逢再见的感觉，完全变了一个样。
就好像，这个人，就是带着一身特殊的任务，故意接近你一样。
纪南阳手下吃痛，无奈地对着她笑了笑，“要我回答你之前，咱俩能不能换种对话方式，好好说话？”
但是这个人对自己的照顾，也不是假的，而且……
祁山乌垂眼看了看在两只手之间来回转悠，看起来有点儿着急的小蛇，把爪子慢慢松开。
“说。”
手腕上赫然一个红爪印，纪南阳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这些话茬，就这么僵硬了半分钟。
眼看着祁山乌又要继续抬爪过来，他没忍住叹了叹气，话到嘴边，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被迫改变之后的词句，“我对你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好的态度，一切不都是源于你对我的误会吗？徐昌启没死，咱俩反而更像是一条线的，不是吗？”
他听着自己发出来的声音，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没死，跟我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大吧？你只是把你身上的误会消除了而已，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行，既然没关系，那我又怎么知道你的心脏和我的手有什么关系。我只能告诉你，我给你传数据流，仅仅只是传数据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不适宜的东西。”